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半夜两点,宴席才散。
陆聿森站在会宴厅外的阳台上,看着楼下一个个被送走的人,慢慢吐出嘴里的烟圈。
背着身后的灯光,男人的脸上渐渐显出饭桌上收敛的戾气和不屑。
库里斯州作为帝国最繁荣的一个大州,每一届州长的换任和选举都能掀起不少风波。
他今晚耗时耗力请这些人来吃饭,这两年间明里暗里亦塞了不少好处,就是为了能扶持自己想要的人当上库里斯州州长,方便后面的计划。
“他现在的选票有多少?”
闻璋站在男人身后,回答:“76万。”
“继续加大宣传力度和资金投入。”
“是。”
陆聿森把猩红的烟头摁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转身离开阳台。
闻璋跟着陆聿森出去,沿着长廊快到某间房间时,他开口问道:“老大,那个圣诞礼物怎么处理。”
“什么圣诞礼物。”男人抬手松了松领带,有点疲惫。
“就是陈佐送来那个女人。”
此刻正好走到休息室门外,闻璋恭敬地推开门口打开灯,“在这里。”
陆聿森抬脚踏进去,而后走到玻璃箱前的真皮沙发坐下。
他扫了她一眼,不带表情地打量玻璃箱中的少女。
她仍是原来的坐姿,从刚才起就没大喊大闹,现下更是安静寡语,他盯着她的脸,发现她垂下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刚刚在宴会厅偷偷打量自己时,眼里满是明晃晃的厌恶和恶心,怎么现在又不敢看人了?陆聿森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昭月把抖着的手藏到身后,从灯亮开始,她的不安愈来愈烈,房间中三个人没一个说话,几十秒后,她犹豫地掀起眼帘,毫无征兆地撞上了他的视线。
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直盯着自己,凑近看,微勾的眼尾下方躺着一颗泪痣,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丝丝冷光。
他明明看起来应该是个俊俏的贵公子,可这张脸搭上浑身藏不住的气质,带着一种雅和野的冲突感,像是两种极端的东西碰撞在一起,而后混杂和谐起来。
隔着一层玻璃,女孩的杏眼泛着水光,眼周微红,显然哭过很多次。
陆聿森眯了眯眼,突然觉得她长得和某个人异常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了某位“朋友”。
他刚想开口让闻璋把人放出来仔细问问,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闻璋走出去开门,看见大堂经理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呃……!?”
经理瞪大眼睛愣住,他根本不知道房间里有谁,如果不是身后抵着一把手枪,他根本没这个胆继续说话,“闻先生,深夜打扰很不好意思,烦、烦请你让我身后这两位查看一下房间好吗?”
闻璋皱了皱眉,“你懂不懂规矩?”
身后的枪口越来越用力,经理急忙开口:“这……”
“怎么了。”淡淡的声音响起,闻璋身后走出一个人,他侧过身给陆聿森退让。
经理看见男人出来,瞬间恭起笑脸,“陆先生怎么还没回顶楼休息呀。“
想到这不是他该管的,他又忙不迭道:“打扰了,董家有人不见了,正在搜呢。”
“哦,怀疑我。”他似笑非笑。
“不、不是。”经理余光注意到长廊口有人走来,他转头看过去。
发现是董昭年亲自带人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陆聿森对此漠视地靠在门框上,不动声色地抽出腰上的双管袖珍手枪把玩起来。
“怎么耗这么久——”董昭年在人前站住,注意到门框上的人后,他皱了一下眉。
“麻烦陆总让一下,查看这间小休息室应该花不了你多少宝贵时间。”
陆聿森无动于衷地笑了声,“哦,我要是不让呢。”
“酒店经理在特殊情况下有权查看房间吧,你算哪根葱啊耽误我们找人你担待得起吗?”董家新招来的保镖冲动道。
还没等其他人拦住他别乱说话,陆聿森掀起眼帘扫了说话的人一眼,口气透着冷淡:“你好会讲话,不过你又是哪里跑出来传旨的狗?”
说完,他抬手扣动扳机,没什么情绪地将枪口对准了经理身后的人。
“砰~”子弹从经理半秃的头擦过,直直穿进保镖的左肩,几滴温血溅到经理的后脑勺。
“啊——”
保镖的吃痛声和经理的惊吓声同时响起。
董昭年身后的几位保镖瞬间抽出手枪对着开枪的人,闻璋也同时拿出枪对着董昭年的脑袋,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都说董部长向来稳重,怎么家里的狗没训好就带出来见人啊,还是说你缺钱买狗粮饿着他们了?”
“一看见人就乱叫,要不我送你点吧。”陆聿森笑了声。
董昭年面无表情地示意身后的人放下武器,泰然自若地对上他的视线。
这个遇上麻烦但云淡风轻的眼神,还真是像里面那个女孩,可惜里面的人阅历太少,没眼前这位会装,陆聿森毫不避让地直视他,内心暗想。
一件事没解决另一件冲突又冒了出来,董昭年见他把话题带偏了,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会不会说话是另一个问题,况且你已经教训他了,陆总记性这么好,应该不会忘了我刚刚的问题是什么吧。”
“怎么会,不就是丢了个人,董部长倒是好好给我说说人长什么样,和你什么关系,这样碰见后我才不会帮倒忙是不是?”他语气带着嘲弄。
董昭年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人,他沉默了一下,看他一副不愿退让的样子,终究不愿和他在这浪费时间。
他皱眉道:“既然陆总这样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希望你里面确实没我要找的人。”
董昭年意味深长地说完后,转头盯着保镖那处流血的伤口,“继续往上找,留一个人下来帮他包扎伤口送医院。”
房间内,董昭月隔着玻璃隐约能听见门口的交谈,她起初似乎听见了哥哥的声音,但又不太确定,突然响起的枪声更是把她吓了一跳。
“找的人……医院……”
她把耳朵贴上玻璃壁努力地辨认,她对哥哥的音色再熟悉不过,这次终于听清楚了。
知道董昭年肯定是带人来找她了,她不再犹豫,收起眼泪立马用力地拍打玻璃壁喊道:“哥哥!哥!我在这!”
董昭年收回眼神,顶着和来时一样的表情走向电梯口,身后关上的门口把屋内微乎其微的拍打声彻底断绝开。
董昭月满心期待墙角走来的是自己的哥哥,看见来人后,她失望地放下自己拍红的手。
“把她放出来。”陆聿森站在玻璃箱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是。”闻璋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打开玻璃门后把女孩拖出来。
董昭月瞪向面前的人,带着没散尽的哭腔甩开手臂上的大手,“你们要干嘛!?”
闻璋收回手站回男人身后。
“叫什么名字。”陆聿森看着她。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她没心情注意这个,知道自己肯定敌不过两个身高力壮的大男人,但仍想试一试。
她一边沉默一边扶着玻璃箱站起来,长时间曲着的腿一阵发麻,她忍住跪下的冲动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哥哥一定还没走远,只要跑出去就好了,她想。
可惜,一只布满青筋的手隔着柔滑的头发狠狠抓住了她的后颈。
好像羊圈外那只狼王的爪子也是这么扑向跑出羊圈的小羊羔的。
女孩晃动的身形顿住,她收回迈出的腿默默闭上眼睛,语气带着不愿:“董昭月。”
董昭年……董昭月……
陆聿森眯了眯眼,看来董家还不傻,知道自家这么多年来树敌太多,把孩子的隐私护的瞒天过海,如果不是今天这出,他还不知道董昭年有个亲妹妹。
这下好玩了。
“找件衣服给她,”陆聿森扫了眼她胸前露出的春光和下面那双明晃晃的长腿,“半个小时后带上去。”
半个小时后,董家的人肯定走了,这家酒店没有监控,倒是省事。
闻璋迟疑了一下,“是。”
外人传老大喜欢收藏各类女人,这个传言是他受命放出去的,内心自然清楚真假,既然要同流合污,当然要做些看起来同流合污的事。
可……算了,闻璋转身出去,几分钟后拿回一件羊绒大衣扔在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