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下意识:“你说什么?”
男人墨绿的眼睛像森林的浓雾,他站在那里,好像走入死角的迷茫野兽倔强的收着所有痛苦的表情。
他似乎想撕咬什么,但却不知道敌人在哪。
或许他自己,就是他最想咬死的东西。
“我说,请杀了我。”
看似打拳实则偷听大人吵架的饭团被小沙袋反弹了一下。
啊?大魔王真疯了??
诺伽喉咙滚动:“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毁了你想要的一切。”
饭团:“!”
所以后爹面试单=死亡笔记?!
时元看了诺伽两眼,说了和亲儿子一模一样的话。
“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诺伽低头。
时元走过去,站在他三米以外。
“王室医生居然真的是吃干饭的,他们就这样放着你不想想办法?”
诺伽:“我的精神力无法被他们管理,他们也在内查。”
时元皱眉:“内查什么?”
诺伽侧过视线:“查是家族的哪个未知流浪者提前和我进行了深度绑定。”
他似乎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不想在时元面前露出自己的混乱。
“你应该被他们监视着精神力状况吧,你这样的他们怎么会放你离开,都不怕你死在联盟吗?”时元缓缓道。
这好像他第一次询问王储诺伽的事情,这个诺伽对他来说如此陌生,除了他的爱意不变,他附带的一切都让时元警惕远离。
“他们,不敢管我。”
时元:“?”
诺伽抬眼:“而且我告诉过他们,我找到你就好了。”
时元呼吸微顿。
诺伽的音色越低,就越能听出深藏的悲伤:“可是我找到你了,你却好像不要我了,还有那个孩子,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但你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对不起,时元。”
时元咬咬牙:“好,行,这次你又在对不起我什么?”
死去的丈夫站在他面前,衣服,头髮,配饰,都是以前的模样,这个被帝国与联盟都忌惮无比的男人,似乎还执拗的刻意的活在四年前,他宁愿死在时元最爱他的过去,也不愿意再走出来。
“让你和幼崽一起吃外卖,让你自己学会了做饭,让你不得不与阿芙罗合作,才能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我做了太多后悔的事情,我想弥补,哪怕是很小的机会。”
空气寂静了十几秒。
时元心底忽然迟钝的泛起细细密密的刺,这确实是他已经经历过甚至正在经历的事情,这么几年,他的离谱经历被从“死去”的丈夫嘴中说出来,比起委屈,更多的是一股愤怒。
诺伽不带他走,无非是觉得他太弱了想保护他,他们那时候相爱,但并不互相信任,现在诺伽回来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毫无保留,但爱意又变得难寻了起来。
时元有一种命运在和他开玩笑的感觉。
“好啊,你想弥补,那你站过来一点。”
诺伽倏的抬起眼睫,墨绿瞳孔几不可查的晃动。
他刚走近两步,一股能量巨大的精神力体就喷薄而出,正在客厅假装打沙袋的饭团听到巨响连忙跑过去,就见爸爸水灵灵的站着那里,而死鬼亲爹背后的楼间大窗已经碎成了蜘蛛网。
这可是军事材料联盟特製的窗户!
饭团睁大眼睛,看见大魔王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时元:“我还在想这是一个什么狗屁的世界,让帝国最尊贵伟大的王储殿下,能站在我家门口挨揍还不带还手的,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那我让你四年前不要走的时候,你为什么走了呢?”
诺伽呼吸浅的几乎听不见。
时元:“饭团说你偷看我睡觉,怎么,是不是觉得卧室的布置很陌生?”
青年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揣饭团的时候遇到了提摩西的袭击,大半夜一睁眼就是枪口,他还给我的大床扎成了筛子,我在换掉床和衣柜的时候就在想,你要是回来,我会连你一起都扔出去。”
“但是你四年都没有回来,那时候我还想扔你,现在我连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是怕了,怕你怕任何人都再骗我,我不像你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做靠背,实话说你死后的抚恤金都还没捂热,我亲爹就上门想来算计我那点小资产了。”
时元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过去这几年,每次借着议会势力查你消息的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一直在耍我,你变成帝国王储出现在空中花园杀掉凯德的时候,我也是真的很想顺便解决了你。”
饭团看着时元咬牙的表情,一言不发的跑过去抱住了爸爸的大腿蹭了蹭。
时元看了看腿上的小挂件,“但我还要为崽子着想,在我真的生气之前,你最好快点消失在我的视野,免得你出点什么问题,你们帝国还要再次对联盟宣战。”
时元说完反手就拍上了大门。
骂了一顿回到客厅,胸中积攒了许久的郁气像是终于散了一点。
饭团小心翼翼的看着爸爸,在时元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给他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
“……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理大魔王啊爸爸?”
时元咽下一口,眼睫垂下遮住浅淡瞳色。
“没法处理,他不知道发什么病,等他同意离婚不如直接等星都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