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钟宴笙很敏感,碰一下这里,他浑身都会颤一颤,可怜又可爱的,能满足他心底某些阴暗又蠢蠢欲动的作恶欲。
不过萧弄就是占有欲再浓烈,也知道钟宴笙的身体更重要:“过来看看。”
楼清棠这才凑过来,举着蜡烛看了一眼,就给出了判断:“的确不是天生的。”
钟宴笙心里一紧。
卫绫说,他还没出生时,太子殿下就知道他身上会有这个胎记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毒?可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感觉到过什么异样。
楼清棠又观摩了片刻,沉思道:“这样的标记,让我想起了关外蛮人一些玄乎其玄的东西。钟小公子,定王殿下,听说过蛊吗?”
萧弄望向他:“这是蛊毒的标记?”
钟宴笙茫然眨了眨眼:“我只在话本子上见过,居然是真的存在吗?”
“蛮子的确喜欢搞什么巫蛊,每个族群里都有个巫师长老,尊称什么‘萨满’‘释比’‘阿爸许’之类的,蛊毒都是他们的秘藏。”楼清棠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我也没真的见过,只在书上,还有听过一些老人说过。”
钟宴笙没想到颈子上的这东西这么复杂,唔了声。
楼清棠从沉思里回过神,骤然明白了什么,震惊地望向萧弄,萧弄脸色淡淡的,显然在方才就想到了,只是没开口。
他忍不住嘴快:“既然钟小公子身上这是蛊,那你的头疾莫不是有可能……”
萧弄一个眼刀过去,示意他闭嘴,但钟宴笙听到这两句话,已经明白了点:“哥哥的头疾,也是因为蛊吗?”
萧弄放下钟宴笙的头发:“还不确定。”
钟宴笙心里一咯噔,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很多想法。
他身上的东西如果真的是蛊,萧弄的头疾也是因为中蛊的话,他们俩身上的蛊岂不是同源的?
在他出生之前就有这东西了吗,看起来对他似乎毫无妨害,反倒对萧弄有牵制作用,到底是谁种下的?
钟宴笙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不明白,还有些惶然。
以萧弄的性子,肯定厌恶被人牵制的感觉,他又遭受头疾折磨多年,必然恨透了这东西,他身上却有这东西,萧弄会不会……讨厌他?
萧弄对他那么好,是不是也是受蛊的影响?
他偷偷瞅向萧弄,脑袋就被顺着毛摸了两把。
萧弄方才不说话,又阻止楼清棠大嘴巴,就是怕这小孩儿多想,好笑地教训:“脑袋瓜不大,想的事倒多,本王对谁好,不会受外力影响。”
楼清棠自知又失言了,生怕萧弄找机会削他,跟着道:“对,定王殿下在关外待了十来年呢,对蛮人也比我熟悉,倘若真的是蛊,早该发现了,况且我给他看了这么多年病,也没发现他身上有这样特殊的印记,他的头疾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待查探。”
钟宴笙感到茫然又惶惑:“是吗?”
萧弄嗯了声,轻描淡写道:“我请一些蛮人部落的长老看过,没看出来什么。”
这个“请”字显然别有含义,大概是把人家部落整个端了的那种请。
钟宴笙迟疑半晌,心里还是有些犹疑,但很乖地点了点头:“嗯。”
“你身上这个印记,跟我在书上见过的不一样,我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
楼清棠也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就是没想到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麻烦,揉揉太阳穴:“我一会儿就把你这个印记画下来,即刻出发回趟老家,去问问族里的长辈。”
钟宴笙不太好意思:“劳烦你了,楼大夫。”
“不麻烦,互惠互利,定王殿下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可贵着呢,况且他要是没了,我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楼清棠起身,谨慎地看了眼趴在地上,貌似很温顺地在舔毛的踏雪:“只要你下回别叫那只大猫扑我就行了。”
钟宴笙小声道:“那也要你别乱说话。”
楼清棠闻言就不乐意了,非得嘴贱一下:“我可没有乱说话,你还小不懂,夫夫和谐很重要的,要是你觉得你家定王哥哥不行,别害羞跟我说,我帮你开个药,保准他龙精虎猛一整晚……”
钟宴笙的腿还疼着呢,耳尖都红了:“踏雪!!!”
萧弄比较简洁:“滚。”
一次性惹到两个,楼清棠大笑着飞快地溜了。
卫绫就守在外面,见楼清棠一溜烟跑路了,知道他们的事大概是说完了,敲了敲门进屋,来找钟宴笙商量正事:“小主子,水云寨中的所有人员已经整顿好了,货物和兵器库也都打点完毕,随时能够撤离。”
萧弄对堂屋里的对话记忆很模糊,指背轻轻敲了敲桌面,对着卫绫道:“情况说清楚。”
卫绫见他问话,摸不准他是否知道了先太子的旧事,隐去那些鲜有人知的真相,大致说了说情况后,道:“这趟小主子被派来剿匪,有极大概率不是偶然……龙椅上的那位,做事一向如此。”
萧弄眯起眼:“老东西费心兜圈子,就是想要迢迢亲自灭了你们?”
明明不止卫绫的身份存疑,钟宴笙还被他叫做“小主子”,身份显然更奇怪,但萧弄好像不大在意钟宴笙的身份,只怀疑卫绫。
卫绫对萧弄仍怀有警惕之心,闭嘴不语。
钟宴笙没太搞懂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拽拽萧弄的袖子:“哥哥,你的黑甲卫能帮他们掩护撤离吗?”
萧弄看他一眼,嗓音柔和下来:“自然可以。”
卫绫:“……”
好快的变脸。
“水云寨里有几百人,不过官府那边只知道寨子里有百名匪徒,不知道还有些普通百姓。”
萧弄支着肘,抬抬眼皮:“不算麻烦,最好的消除痕迹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了水云寨,找点替死鬼充充人数。”
钟宴笙问:“从哪儿找替死鬼?”
萧弄微微笑了笑,眼底的森寒的杀气一闪即逝:“山里的猴子多着呢。”
卫绫明白过来:“定王殿下是想,把那些身份不明的刺客拿下,伪装成水云寨的人?”
萧弄拍拍手:“展戎。”
屋外的展戎应声进来,极有默契:“主子,我们不太了解山中的地势,需要水云寨的人一起行动。那些百姓可以由楼清棠的护卫安排,从山里另一边送走,安排在楼清棠的庄子里。”
卫绫没想到萧弄这么快就答应帮忙了,摸不清他到底是阴是晴,禁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拱手沉声道:“水云寨中的人自会全力配合,多谢定王殿下鼎力相助。”
萧弄懒得看他,伸手拨了拨身边乖乖坐着的钟宴笙:“帮的不是你。”
卫绫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思虑片刻,转向钟宴笙:“小主子,可否单独与属下说说话?”
萧弄不爽了:“你是有多少话要跟他单独说?”
钟宴笙看卫绫的神色,像是有什么话憋了很久了,伸手学着萧弄顺他毛一样,摸摸萧弄的脑袋:“好啦,哥哥不要闹,我跟卫绫出去说说话。”
屋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钟宴笙的手。
萧弄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好,尽快回来,我耐心不好。”
钟宴笙嗯嗯了声,起身跟着脸色复杂到无法言喻的卫绫走出屋,好奇问:“卫绫,有什么话不能在定王殿下面前说吗?”
卫绫谨慎地把钟宴笙带离屋子远了点,才斟酌着开口:“小主子,定王是与人有过婚约的?”
钟宴笙白日里才问过萧弄这件事呢,抿唇道:“知道呀,他说不作数的。”
而且听萧闻澜说,那个人还没出生就没了。
卫绫脸色一变:“不作数?他都对您……那样了,还敢说不作数?!”
钟宴笙被卫绫的脸色吓到了,睁大了眼:“怎么了吗?”
卫绫憋不住话了:“小主子,当年太子妃有身孕后,老定王回京,与太子殿下有过一次密谈。”
钟宴笙隐隐约约冒出个预感:“难道……”
“是。”卫绫说不出是痛心疾首还是一言难尽,“与定王有婚约的人,就是您啊!”
作者有话说:
迢迢超大声:不作数? 瞎弄:……听不懂。 大家都听到不作数了喔。
钟宴笙呆呆地看着卫绫。
和萧弄有婚约的人就是他?
萧闻澜那时神秘兮兮的, 跟他说萧弄厌恶极了这桩亲事,萧弄也很排斥这桩亲事,跟他说不作数。
如果萧弄知道他的身份, 知晓了他很讨厌的那个指腹为婚的人就是他, 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他身上那个疑似蛊的东西, 若是真的与萧弄有关,岂不是他的出生就是萧弄的束缚?
钟宴笙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说不出是该惊喜还是惊惶,纠结地原地转起了圈。
见钟宴笙突然不吱声了,还很烦恼似的转起圈, 脸上布满了忧愁, 卫绫心里顿时一紧。
“小主子是在为此事忧心吗?”
卫绫沉声道:“这个婚约只是殿下与老定王的口头约定, 若是您不愿意, 没人能逼您。属下愿以死相护,也不让定王轻慢了您!”
钟宴笙看他那个架势,要是钟宴笙说不乐意, 他还真能拔着刀去找萧弄对峙,吓了一跳,赶忙阻止:“别、别, 不必如此,没这么严重!”
被卫绫这么一打岔, 钟宴笙忧愁都散了不少,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
定王萧家一脉, 祖上跟皇室的公主结过亲, 皇室又惯来跟萧家称兄道弟的, 一副仁义面孔, 萧弄的年纪不大, 但辈分很高,景王德王他们见了萧弄,都得叫一声王叔。
他现在这个假身份,就得叫萧弄王叔。
所以萧弄岂不也是他父亲的王叔……
那依照辈分,萧弄其实是他祖父辈的?
啊……真的好大。
钟宴笙不敢想下去了。
依照在堂屋里和床上的表现,萧弄好像有一点点在意年纪比他大的事,虽然他不是很介意。
“小主子?”
卫绫见钟宴笙又有些神游天外了,谨慎开口道:“虽然殿下曾与老定王交好,但如今这位定王殿下性情颇为乖张古怪,关于您身份的事,可要对他隐瞒?”
钟宴笙踌躇片刻:“先不要说。”
告诉萧弄身份,就等于告诉萧弄,他讨厌的那个婚约对象就是他。
他得找个好点儿的机会跟萧弄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