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纪许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妈。
纪许渊低头亲了亲盛糯糯,便披着衣服走出病房去接电话,他不想让盛糯糯听见任何话,直觉跟他的病有关。
果不其然,许箐严肃说道:“宝贝,糯糯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爷爷盼重孙,我们也想早些抱孙子,而且糯糯现在都七个月了,正常九个多月就能分娩了。”
纪许渊顺手摸出兜里的烟,烦躁地深吸两口:“妈,北欧那边儿医疗发达,能暂时控制糯糯的病吗?”
许箐压低声音:“我托朋友在冰岛买的特效药,既能有效抑制癌细胞扩散,也不会伤到宝宝,给你空运过去了。
纪许渊沉默了好一阵儿,几乎都以为已经挂断,他才蹙眉深深吐出烟雾:“知道了妈,谢谢您。”
挂断电话,纪家大哥道:“妈,哪有什么冰岛特效药,您就不怕小渊恨您?”
许箐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不知道我骗他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留着宝宝,放弃盛糯糯罢了。”
而许箐的电话很及时,刚好给了他这个理由。
你是不是喜欢盛糯糯?
纪许渊当晚就打电话把结果告诉了盛糯糯的主治医生,他决定延期给盛糯糯做化疗,糯米对纪家更重要。
医生神色凝重,把这种选择可能导致的后果仔细跟纪许渊陈述清楚,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早晨纪许渊把盛糯糯的x光发给这方面的国际权威医生,得到的回复是不到两个月,病情不可能发展得那么快。
所以等生下小糯米,再给盛糯糯进行正常的化疗,完全来得及。
他在延期治疗方案书的家属栏签好自己的名字,拿着药单到药房取了几样控制疼痛和呕吐的药。
在楼道抽了半天的烟,纪许渊疲惫地抹了把脸,回到盛糯糯所在的病房。
姜媛和盛慈都在,姜媛坐在病床边儿给盛糯糯倒小吊梨汤喝,盛慈靠着墙玩手机。
看纪许渊进来,盛慈连忙黏黏糊糊地贴过去,俨然是正宫的姿态:“刚回国就在医院跑里跑外,真是辛苦了哥哥。”
他自然地帮纪许渊脱外套,等他松着领带坐到沙发上,非常贤妻良母地把剥好皮的柚子亲手喂给他吃。
纪许渊挡开了他的手指,对于盛慈这番假意做作的刻意亲昵和不请自来,纪许渊臭着张脸有点不爽。
他现在没精力哄着他玩儿,更不喜欢盛慈三番两次的出现在盛糯糯面前,就像老婆跟情人,还是不见面得好。
可盛慈娇滴滴地缠着他,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香山别墅装修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纪许渊顿时皱起眉头,他没忘除夕那天就是因为两套房的事儿跟盛糯糯吵得不可开交,下意识看向病床的方向。
盛糯糯没有什么异常,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儿,或者说直接无视他们,只是垂着眼睛喝小吊梨汤。
这反应让纪许渊更不爽,盛慈还兴致勃勃:“不过客厅的落地帘我不喜欢,换成暗红色更好,卧室也是。”
“还有那块狐皮地毯,虽然看起来很高贵的感觉,但是清理起来很麻烦的,我们换成其他皮毛,你觉得呢?”
无论盛慈说什么,纪许渊始终都心不在焉的,他在看盛糯糯织小棉袜子,老土的五彩线真他妈丑出新境界
盛慈终于忍无可忍,攥着拳头猛然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谈谈好吗?”
他们起身动作有点儿大,终于引起盛糯糯的注意,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紧接着把脑袋低下去,继续缝小袜子。
纪许渊眯了眯眼,不悦地拿舌尖顶着腮帮子,跟盛慈离开了病房。
来到楼道,他先点了根烟,靠着墙吞云吐雾等盛慈开口。盛慈没说话眼睛先红了:“你是不是喜欢盛糯糯?”
纪许渊长眉扬了扬,心道怎么突然间盛慈和颜正阳都他妈的这么说?
他不耐烦地弹掉烟灰,甚至觉得这话有点可笑:“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离开了四年,你和他朝夕相处共同生活四年,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变成习惯,或许你自己没发现。”
盛慈眼泪流出来:“那四年你有温柔娇妻相伴,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
“我以为我活不成了,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你的负累,被逼无奈才选择出国治疗,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你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希望。”
“回国以后,你说你爱我,砸那么多钱给我买别墅买跃层,但那是对我的愧疚和补偿,不是我想要的原来的你。”
“现在你的心里永远是盛糯糯,你的所有的情绪,以及所作所为永远围着他转,他怀着你的骨肉,这点我比不过。”
纪许渊低着头,想说点儿什么反驳盛慈的话,却连标点符号都想不出来。
在盛慈失望的眼神下,他重重吐出口烟雾,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理由:“他的价值在于孩子,没离婚也是因为他。”
没错,就是这样,他留恋的是融有他骨血的崽子,而不是盛糯糯。
他少年时曾经跟盛慈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过往,在以为他已经去世的四年间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现在人就活生生的在眼前,他怎么会不喜欢?
纪许渊把盛慈搂进怀里:“我们四年的时间都熬过来,这种时候你不要胡思乱想,最多再等我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