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纪许渊脑子里瞬间蹦出搜索引擎哪些国家安乐死合法化的答案,其中首先弹出来的就是瑞士。
他把盛糯糯的脑袋按回怀里:“现在瑞士没有雪,盛糯糯你给我老实睡觉。”
“荷兰和比利时都可以,手术前我真去想去国外看看,我是真的想去”
“我还没有出过国呢,不要你陪着,我自己去,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
纪许渊被他说烦了:“你傻逼是吧,你他妈去瑞士,是去看雪吗?!”
盛糯糯愣了愣,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种无声的沉默无疑于默认,纪许渊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和努力真他妈全都喂了狗了。
“我他妈花重金请专家拉设备,整天公司医院两头跑,累得跟狗似的哄着你惯着你,不就是为了留住你吗?!”
“盛糯糯你可倒好,偷偷搜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故意跟我唱反调是吧?!”
何况这不是普通的唱反调,要是平时跟他冷脸回呛两句,不追究也就罢,这他妈可是关乎生死的事儿!
纪许渊脾气暴躁在京圈少爷里边儿是出名的,这些天好声好气哄着盛糯糯已经是世界第八大奇迹了,结果盛糯糯还这样不识好歹!
那些隐暗的心思被发现,盛糯糯懒得装也懒得解释,他就是不想忍受痛苦的治疗,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怀着糯米时,他想着生完宝宝后要积极治疗,他得看着儿子长大成人,跟郁谨行同吃同住的那两个月他想要积极治疗,世界还有那么多没看过的风景。
那晚顾渲给他打电话,要帮他逃跑给他全新开始的时候,他是接受的,他还想继续活下去,要是妈妈没了他,该有多难受
要说盛糯糯对世界还有留恋,姜媛就是唯一的理由,而现在就连这个理由也没了。
留给他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和冰凉的药物,以及伤害过他无数遍的男人对他的无形囚禁。
就算再坚强再坚韧的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何况盛糯糯本来就自卑懦弱,他的经历走到今天,活着好像是奇迹。
纪许渊俯身吻住盛糯糯,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活着吧,我爱你。”
盛糯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纪许渊的胸膛,已经忍耐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说这句话?五年来每次你把我当盛慈,对我的心意从来置之不理,轻则辱骂重则动手,你怎么可以对我说我爱你”
面对盛糯糯的痛哭控诉,纪许渊木着脸无言以对,只从喉咙闷闷说了句:“盛糯糯,我确定我爱你。”
“你错了,”盛糯糯哭得双眼泛着红,看着纪许渊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爱我,自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好熟悉的话,纪许渊眼里闪过瞬间的迷茫,那天在仓库盛慈也是这样说,他爱的真的只有自己吗?
他想要盛糯糯,想要盛糯糯全心全意地陪着他,想要霸占盛糯糯的全部,想要跟盛糯糯一辈子,这就是爱。
纪许渊强硬地把盛糯糯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糯糯,我爱你,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哄着你让着你。”
“那你他妈怎么不放我走!”
满含委屈的怒吼让纪许渊顿了顿,他同样是很坚定的语气:“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行。”
盛糯糯哭得脱力,也挣扎得脱力:“滚出去,纪许渊你给我滚出去!”
“糯糯”
纪许渊捧住盛糯糯的脸,不容抗拒地亲吻他,肆意攫取他口腔里的氧气:“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被别的男人迷傻了是不是?!”
盛糯糯患抑郁症
抵抗和推搡全部被压制,纪许渊翻身抓住盛糯糯的肩膀,把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范围里。
病房里光线昏暗,纪许渊那双眼睛散发着亮光,就那么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本就深邃的眼睛陡然变得幽深起来。
看着仿佛蕴藏着点点的泪光,他相当熟稔的重复着那句对盛糯糯而言残忍至极的话;“糯糯,我爱你”
“你闭嘴!”
这真是太让人恶心了,这句话简直比扇他几个耳光还令他难以接受。
盛糯糯怀疑纪许渊是精神分裂的变态,他是以怎样的心理一边欺负自己,一边深情款款的说着我爱你的?!
纪许渊仍是死死钳制住他:“你别想着离开我,就算死在手术台上,你他妈也是我的!”
盛糯糯痛苦地偏头,发出一声压抑着哭腔的闷哼。
这动静落到纪许渊耳朵里,无异于催化剂,他好像回到了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眼前都是盛糯糯想哭不敢哭那副惹人怜惜的小模样。
他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过着以前他们亲密接触的画面,明明特别不合时宜,但纪许渊就是停不下来。
伸手拿过惨白的枕巾,覆盖住盛糯糯那双满含痛色的眼睛,俯身
结束后便抱着盛糯糯沉沉睡去,那种熟悉的热流涌出的感觉再度侵袭,盛糯糯没了初次的慌张,就这么流血流死也挺好的。
就在盛糯糯昏昏沉沉将要入睡时,他那部破旧的手机突然亮了亮。
是一条来自刚才那个“卖保险的”号码的短信:你确定?
盛糯糯长久地望着那点儿亮光,又偏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纪许渊的脸,缓慢打下几个字:确定,谢谢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