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时一同前往万佛殿的人众多,但杨桉不敢赌,他身上还有这家伙设下的封印,还是只能选择实话实话,同样的,只说该说的。
“回禀师尊,弟子只知道这两位圣童,一位名叫鸣喙,出自于金莲州,另一位叫做张无忌,出自于青莲州。”
回答完这个问题,杨桉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等待着專愚老人的回应。
“哦?竟然是和你一样自青莲州佛会脱颖而出?”
專愚老人的回应却显得很意外。
“是。”
杨桉当即应道。
“你可曾和他有过接触?”
“并未有过来往。”
杨桉立刻答道,脸不红气不喘,但心脏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的跳动。
“你做得很好,此子乃是大德寺新任的佛子,刻意接近他只会让其他人怀疑你,你且踏踏实实在大德寺中稳定即可,不要贸然接近这些人物以身涉险,切记!
待到你日后能够在大德寺中更进一步再说。”
“是,弟子谨记!”
杨桉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專愚老人的眼线并非是大德寺内有多大地位之人,能获得的信息十分有限,甚至很多重要一点的事都不知晓,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果然也如他所想,只要不暴露自己已经成为大德寺佛子的真实情况,專愚老人就不会让他去做风险太高之事。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谁也无法保证哪一天他的真实处境就会暴露。
看样子合适的话,倒是可以从中做点手脚。
比如给自己寻找一个替身,让專愚老人误以为那才是他!
身为佛子,想要从众多有缘人中找到这么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样一来的话,有些事就可以交给替身去做,而他则可以专注于自身的修行,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待到将来再暗中积蓄更强的实力,不管是脱离專愚老人的封印束缚,还是从大德寺中脱离,都能更主动,不用被他人所掌控。
反正杨桉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当和尚,倒不是说他有什么花花心思不想当和尚,也并非是很在意自己这身皮囊。
而是这种霸主级势力当中的水一定很深,金缕阁虽然也是如此,但并不像大德寺一样,处处都是规矩和各种条条框框。
他可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顶着个光头,一辈子穿着僧衣和袈裟,还得时时刻刻静下心来念经诵佛。
这般枯燥乏味的人生,不是他想要的。
在叮嘱杨桉目前先稳定自身的处境,不要去做无关之事,也不要招惹麻烦之事后,專愚老人又郑重的交代,若是能够得到与佛子相关的信息,一定要在下次他联系杨桉的时候,传达给他。
他并非是让杨桉主动去获取关于佛子的信息,一句话来说,就是随缘即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杨桉都一一答应。
專愚老人的声音很快在杨桉的耳边消失,与他断开了连接。
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终于确定專愚老人却是已经“走”了,杨桉才放下心来。
要说目前以他对專愚老人这位师尊的观感,杨桉其实对他是很有好感的。
專愚老人不仅助他修行,传授他养壳术,还给了他能够救命的手段,并且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
虽然这些都是为了能让他顺利进入大德寺做卧底,从而提前给的好处。
但不管怎么说,与他曾经的师尊命鹤那个老家伙比起来,两者可谓是天差地别。
專愚其实很符合杨桉心中,一位严肃但又好为人师的师尊形象。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种环境之中,杨桉不可能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必然要存在堤防和谨慎。
也唯有这样,才能自保,才能自由,他不想自己的处境一直处于被动之中,受人钳制。
只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才能更好的活着,这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大的感悟。
……
十二月初四,大德寺召开剃度之礼,举行的地点是在明佛殿中,此次佛会之中从各州域引渡而来的二百七十三位有缘人和一位圣童一位佛子都会集结于此,由庆成禅师主持剃度。
这一日的清晨,杨桉一大早就听到了禅房之外传来的声音,有两个寺中的伽弥前来带他前往明佛殿。
在大德寺中,修为到了元饲,且有一定的贡献,便能从僧众晋升为伽弥。
而对于这位修为仅仅只是假食后期,但却贵为尚善之地的佛子,两个伽弥都表现得十分恭敬,话语之间,都是尊称杨桉为“佛子殿下”。
还别说,听着这些和尚对自己的敬称,倘若是忽略前面的佛子二字,只听殿下二字的话,倒是让杨桉有一种做皇太子的感觉,挺受用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今日就要接受剃度,从此顶着个大光头,身上还得时时刻刻穿着一身僧衣,自此以后在大德寺内的日子便是吃斋礼佛静修。
他再怎么不在乎自己这一身皮囊,终归还是有点膈应的。
对此杨桉也不禁想到一件说重要也不那么重要的事。
以达到腑石就能具有的不死之身来说,将来他若是脱离了大德寺,头发应该是能重新长出来的吧?
应该……能吧?
这该死的法号!果然佛缘深厚!
明佛殿相较于万佛殿,就显得没那么气势恢宏和庞大了。
这里就像是一处相对华丽的庙宇,但同样的,明佛殿内的佛像金身也不在少数。
当杨桉在两个伽弥的领路下来到这里,看守殿门的伽弥纷纷向他恭敬的行礼,将他迎入殿中。
殿内已是二百七十多位有缘人全部到齐,大家都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十分安静的等待着剃度之礼开始。
杨桉缓缓踏入明佛殿中,身后的伽弥将厚重的大门关上,也将自外面照射进来的自然光芒挡住,殿内顿时变得昏黄,只剩下一片烛光和那些金身之上传来的折射光。
面对杨桉,这些静坐在蒲团之上,还未剃度的有缘人皆是双手合十,低下了头,光芒散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好像一块块斑。
而杨桉则是在中间的空道上走向前方,最前面的位置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纹金色的蒲团,尽显华贵。
作为佛子,他所受到的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
杨桉还看到了当日那位名叫鸣喙的圣童,鸣喙所在的位置要比他稍后一些。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鸣喙缓缓将头低下。
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杨桉也端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主持此次剃度之礼的庆成禅师出现。
没过多久,明佛殿内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微微的吟唱声,就像是有无数的僧人在低声诵念一般。
伴随着吟唱声出现,一道金色莲台从明佛殿的上空缓缓落下,与此同时,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洒落而下,整个殿内就像是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海殊菩萨端坐在莲台之上,慈眉善目,面色和蔼,伴随着莲台缓缓落下。
而在他的身后侧方,则是一个身穿黑色僧袍红色袈裟,双手捧着一个金色木盒的禅师,想必就是主持此次剃度之礼的庆成禅师。
海殊菩萨为何会亲自来此?
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最前方的杨桉,很显然就是为了佛子。
也只有佛子,才能有如此殊荣。
杨桉自然也能猜得出来,心下更是有些紧张起来。
坏了!要是菩萨亲自对他出手剃度,这是根本不想让他再有长头发的可能啊?
难道从此以后就要和这头飘逸的秀发说拜拜了?
他好像也只能承受,无法反抗。
果不其然,当海殊菩萨和庆成禅师出现,庆成禅师很快宣布,将由海殊菩萨亲自为佛子行剃度仪轨,其余的有缘之人皆可瞻仰此次佛子剃度仪轨的荣光。
佛子的出现十分罕见,能够瞻仰一次佛子的剃度仪轨,这对于在场之人来说,都是一次殊荣。
由于此次行剃度之礼的并不只是杨桉一人,而是在场所有的新入有缘之人。
因此尽管是由庆成禅师主持此次剃度之礼,但海殊菩萨到场,剃度之礼前,便是由海殊菩萨亲自为众人做前奏的仪轨,待到剃度之时才会交由庆成禅师。
这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由菩萨亲自为他们行了剃度之礼,与有荣焉。
剃度之礼是有一套十分正式的流程,不管是凡俗还是在大德寺中,都是一样的,将会在佛陀的注视之下完成这一切。
“出家入道,割爱辞亲,佛门仪律今沾身,息慈以为心,弃妄归真,快哉解脱门!阿弥陀佛!”
海殊菩萨子莲台之上端坐,嘴中高声诵念,四面八方的佛像金身好似在时时瞩目。
在庆成禅师的引导下,在场的所有人皆是自蒲团之上站起,向着海殊菩萨齐齐的行了一礼,又向着四面八方的诸佛行礼。
随后由杨桉开始,自香鼎之旁取了一炷香,绕着四周走了一圈,其余人也是纷纷取香在手,跟随在他身后,最终又回到了原位,面向明佛殿中最为高大宏伟的一尊佛像金身。
燃烧的细香插入香鼎之中,青烟寥寥升起,整个明佛殿内好似云雾缭绕。
众人复归原位,跟随着海殊菩萨的诵念,也是齐齐开始诵念起了一套形式比较简单的经文。
直到诵念完毕,作礼三拜、长跪合掌。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弘圣道,愿度一切人。”
众人同唱,这叫出家偈,满面虔诚。
做完了这一切,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剃度之礼。
“佛子上前!”
在庆成禅师的呼声之下,杨桉缓缓从地上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海殊菩萨之前,此中始终保持着双手合十,继而再次端坐而下。
海殊菩萨则是于莲台之上起身,来到杨桉的面前,伸出完全看不出是老年人的手掌,抚了抚杨桉的头顶。
杨桉心中原本还有些担心,执行剃度之礼有完整的仪轨,这之中肯定还有必要的誓言和密咒。
但伴随着海殊菩萨抚过他的头顶,一层淡淡的青光顿时笼罩而下,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顿时让他松了口气。
又是一大事因缘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