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师尊知道世界之眼吧?这件东西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过于蹊跷?就在你带我第一次见到妙业前辈之前?
它甚至能透过时间和空间的阻碍,看到往后之物,连《妙道解数》的后续功法也能看到。
很神奇吧。”
杨桉又开始动了起来,向着命鹤走去。
这个时候,原本被火焰环绕的那巨大树影,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坊主的身影如同焦炭一般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浑身都已经被火焰侵蚀得不成人样。
但此刻坊主的气息已经浅淡到一种不可察觉的状态,像是气若游丝的将死之人,无数的枝丫开始在他身上焕发了新生,长出嫩芽。
“师尊和坊主是旧相识,同为五大天宗之人,却为何要演我一个无名小卒?”
杨桉看向坊主说道。
坊主第一次出现的时机,现在看来,也是那般的巧妙,为他打开了新知识的大门,但也将他一步步的引到现在。
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蛰伏在洲外的小门派,会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谁又能想得到,只是以炼器著称的玉琅炼器坊之主,竟与中洲小天道相识?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陪他走到了现在。
“弟子认识的人很少,仅仅局限于命鹤门与经叛会,就连传说之中的中洲都未曾见过。
中洲真的存在吗?”
无人回应杨桉的问题,这一处充满光明的小空间之中,寂静无声。
杨桉看向了自己身上一直背负的长弓,轻轻的将长弓取下,看着那银色的鬼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狰狞。
“弓娘,中洲真的存在吗?”
曾经他在弓娘的意识领域之中看到了中洲,但也仅限于惊鸿一瞥。
平日里有求必应的弓娘,在这一刻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杨桉的目光充满了柔和,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谁,那无疑是弓娘,这个一路陪他走来的长弓,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但他也没忘记,长弓是由坊主赠予,当初将她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才有了弓娘。
一道微弱的气息隐隐约约之间掠过,纤纤玉手就像是小猫一样,带着一丝颤意从那长弓之中伸出,抓住了杨桉的手臂。
但在杨桉感受到一片冰凉之时,原本没有应答的命鹤却在此刻突然暴怒。
“够了!”
“不够!”
杨桉的脸色突然变得扭曲,直视着命鹤,寸步不让,额头青筋爆裂。
“我如你意,顺遂你心,师尊操控着一切,待我如傀儡木偶,不就是等待着我发现这一切的真相吗?”
“你要的真的是地仚法碑吗?不尽然吧?”
“师尊知道弟子达到仙囼的那一刻发现了什么吗?”
“仚命!你们口中所谓的仚命!根本就没有仚命!还是说仚命一直都在?!”
“而你!”
杨桉伸手指向命鹤,从他真正的来到仙囼,拥有了领悟仚命的资格,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你不是鹤!”
“你是命!你才是命!你才是真正的仚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桉笑了,笑得很大声,如雷声滚滚,洪水滔天。
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向命鹤,尽管从命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但他很想知道。
“师尊!告诉弟子,你们……究竟在恐惧谁?”
真相大白
“师尊!告诉弟子,你们……究竟在恐惧谁?!”
雷声大,雨声也大,呼啸的天灾黑雾在这片小空间之外狂暴的掠过,这处小空间就像是随时岌岌可危的危房,或许眨眼之间便可荡然无存。
杨桉的手上紧紧的握住长弓,与一只如玉般的手臂交织着,却面色之中充满了愤怒。
坊主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在杨桉脱口而出这些话之时,命鹤一直都在沉默,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无力反驳。
坊主开始向着命鹤一步一步走去,一根根臃肿丑陋的根茎从他的体内钻出,扎入了地底之下,这以中洲所做的平台,此刻开始向他的体内传输血肉。
他还打算着和命鹤再拼一次,妙业的虚影也在他的身上浮现。
树,坊主,妙业,中洲。
四者结合为了一体,以坊主作为主导,意在这一刻重蹈覆辙。
破碎到随时都可能会碎裂的面具下,死死的盯着命鹤的背影,坊主来到了命鹤的身后,手臂之上无数的根茎交织形成了一根尖锐的锥,向着命鹤的心脏而去。
但就在这锥即将触碰到命鹤之时,却又突然诡异的停了下来,坊主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命鹤只是轻轻的一拨,袖中凶火喷涌,将一切都渲染成了血红,从火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支箭,一支通体污浊,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染凝固的长箭。
坊主手中的锥没能落在命鹤的身上,但是命鹤手中的箭却没入了坊主的胸膛。
命鹤的脸上似是带着一丝遗憾和可惜,动作上却没有任何犹豫。
坊主面具之下的目光好似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不知道为什么关键时刻妙业会停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受他控制。
眼睁睁的看着这支箭进入了他的胸膛,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但他脸上的面具却在此刻终于碎裂。
这才是真正的未当懈箭!
哗啦啦——
面具碎裂的声音充满了清脆,化作无数的萤光,迅速消失,在这一刻露出了坊主的真面目。
从第一次见到坊主开始,杨桉就没有看到过坊主的脸,但现在看到了。
当看到坊主的真面目之时,尽管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太多的东西,但也没想到会是如此。
面具破碎之后露出的,是一张略显清秀但却满眼沧桑的脸庞。
这张脸,杨桉见过无数次。
因为那是他的脸!
是他原本的脸!一模一样!
尽管在合道渡劫之时,已经借助天劫使肉身彻底合二为一,但杨桉距离曾经还未去往原界之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但那又如何?他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脸呢?
他的脸,为什么会出现在坊主的脸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唯有命鹤!
也是在面具破碎的那一刻,坊主也愣住了,似乎他也从未想过会这样,似乎他也从未看到过自己的脸是这样。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坊主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通过感知。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从他想要攻击命鹤的那一刻起,当命鹤拿出真正的未当懈之时,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愤怒的质问着,看向命鹤,沧桑的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
但可惜的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
原本借助妙业的力量,在这一刻竟然成了禁锢他的容器,将他死死的钳制着。
命鹤并未理会他,他拿出了未当懈,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
命鹤的目光看向杨桉,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他一向觉得自己没选错人,但是还是不免有些可惜,遂而一声长叹。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为师也没想到你会发现得如此之早,真是可惜。”
“按照计划,为师会取走你留在你身上的地仚法碑,重铸仚命,但最后也会死在你的手中,成为你的仚命。”
“所以,你真的是命,而非鹤?”
所有问题都同样重要,谁先谁后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终于窥探到了这最后出现的真相。
“为师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鹤?”
命鹤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的计划一直都很顺利,杨桉在他的引导之下快速的成长,终于到了这一天。
可惜的是,这最后一刻还是被杨桉发现了。
从零到一百,即便是到了九十九,但差一步都是失败。
可失败并不会影响什么,到头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何要这么做?”
杨桉质问道。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动的,被动学会了点灯法,被动去往了命鹤门,被动的成长。
从洲外到外洲,又从原界到地球,他始终压抑,能看到希望,但希望却又离得很远,若隐若现。
所以命鹤才会成为他的梦魇,给他带来了窒息般的压迫。
“与其问为师,不如问问自己,你想做什么?”
命鹤未说,不明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