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东方柊、凛空以及夏常旭出发前往冥界、尝试带回林芸的前一天晚上。
凛空被安置在林家整理她逐渐复苏的记忆、狄咲风联络她拥有的所有管道蒐集冥界的情报、柊和两位老师在wondernd练习开启零界之门,夏常旭避过这些忙碌人们的视线,独自前往神界。
神界的神使殿负责处理事务以及综合情报,殿内设有各种机构,包含拘押神使或任务相关人士的禁闭室,违反规定攻击东方柊等人的皮尔?温特目前正被关在那里。
「怎麽啦?居然有闲情逸致来探望我?」皮尔坐在栏杆後方的椅子上,他那白金se的秀发被蒙上一层灰垢,俊秀的脸庞被留下惩罚的痕迹,很难相信此人几个月前还是温特家捧在手心的公子。
夏常旭没有理会他的话,迳自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穿过栏杆间的缝隙交给对方。
皮尔翻了翻纸张,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今天没挂着那令我痛恨的笑容一定有鬼……你给我这个做什麽?这是吴──」
「是目标的资料,我这几个月收集到的,情报来源非常可靠。」他打断那个人名,「我知道你的禁闭期很快就要结束了,离开这里之後就靠着这些拿回任务吧。」
「你要放弃任务?你知道放弃任务的下场……」
「我要去冥界。」他法前根本构不成罪孽,於是尹禅成为唯一驻点冥界的零界看守人。
接下来的几年冥界都相当平静,不如说这才是冥界原来该有的样子。
自从那个事件以後已经过去十二年,期间尹禅到创界去训练两位新加入的防卫人员又回到岗位,当初的少nv如今已为人师表,让路西菲力久违地感到时间确实是会流逝的。
那天她与他约在他所负责的哨站,他们站上塔顶,眺望冥界晦暗的地平线。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谈论过,关於这世界究竟悲不悲哀的问题,对吧?」她问道,口吻b平时低沉。
他发出轻哼:「何止是谈论,有几次都快变成争论了。」
「我们的经历不同,观点当然难免不同;你说过我是温室里的花朵,这点我也认了。我这一路真的是被很多人帮助ai护着,包括你……所以啊,路西菲力,你一定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吧。」回过头,她浅浅一笑:「杀了我吧,好友。」
「你说什──」
「那可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您的。」
陌生的声音促使他们望向哨站的楼梯口,话题所带来的震惊让路西菲力一时卸下平时的防备,让三个穿着白衣的人入侵到这麽近的距离来。
「神使?」他见过这样的打扮,是那群被神肆意使用的可怜傀儡们。
「对不起,我的动作应该要更快一点。」尹禅低声说。
事情变化太快,他还来不及接通这些新讯息便感觉到一gu非常强劲的杀气,反sx地ch0u出刀刃後才确定那杀气并不是针对他而来。
三位白衣神使连做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斩杀,鲜血洒满楼梯前的地面。
他们的身t倒下後,站在他们身後的凶手也露出了身形,那是一位有着冰蓝se头发、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
「斗者!」尹禅喊出属於现任防卫人员的称号,悲伤地说:「明明把他们支开就好,为什麽要出手!」
「抱歉,夏家的神使b我们想像的更jg明,没有空隙支开。」斗者拿出布料擦拭血淋淋的武器,「他们之前甚至都追到您这一世的家乡了,好像还有一个小儿子留在那,他说不定还有您在这里的资料──」
「清掉资料就好,不准你们杀害他!」她说出话的瞬间,路西菲力终於明白最初他从她身上察觉到的气势到底是什麽。
那是王者,是连东方剑吏的威压都无法令其下跪低头的凛然。
西方降主这个称号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浮夸。
「我听说神有个nv儿,而且在很久以前就逃家了,逃到神界以外的地方。」路西菲力缓缓把视线移回她的脸庞,泪痣被真正的眼泪覆盖,「我不相信只是跟父亲赌气就能舍弃r0u身、让灵魂在世上转生漂流那麽久,你有什麽目的?」
「守护这个在许多人眼中既悲哀又荒谬的世界,以及所有生命。」她让斗者离开塔顶,深x1一口气才继续说:「为此你必须在今天杀了尹禅、杀si本名为尹炘雅的这个身t。」
「好让你能继续转生下去?」
「没有继续了,这就是最後一次,下次当我重新拥有r0u身,那会是我原原本本的躯t。」
「找我动手的理由是什麽?」
「给予你选择的权利与责任。」她拿出防卫人员被配给的小刀,「我知道你曾经拥有这样东西,我也知道你见证过一个世界的毁灭与自食其果。」
「什麽都瞒不过神的孩子吗?」他摇了摇头:「可惜你弄错了一点,我不是见证过世界毁灭,我造成了那一切。」
为什麽现今创界找不到人类的痕迹?为什麽地球上的生命历程重新来过了?那是因为在人类历史的最後,一场毁灭x的高科技战争将一切化为尘土。
他在那场灭世之战所扮演的角se是导火线,傲慢地认为仰赖军火就能征服他人,於是战争的规模慢慢扩大,把全世界都卷入其中。
作为导火线的他被自己的世界舍弃,成为名单认可的零界防卫人员;本应不再cha手世事,却又想力挽狂澜,在重伤垂si边缘加入了冥皇麾下,所以没人来得及抹去他对零界的记忆。
「正因如此,你难道不想见证奇蹟发生吗?」她把小刀递到他手中,「看看你没能救下的世界、看看你放弃去相信的可能x,然後去选择。」
「我还有什麽可选的,杀不杀你又如何?」
「选择不是指这个,不管怎麽样你今天一定得杀si我。」她由怀中0出另一样东西交给他,是那张陈旧宣纸:「在未来的奇蹟里,东方柊和他的夥伴会是最後关键,你就亲自评断他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他看着相处了十多年的友人,终究答应了她的要求,「我就看看那个婴儿能办到什麽。话说回来,你给我这把小刀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用它了结你的x命?」
那把刀能让它造成的伤口快速复原,不是夺命的好工具。
「我要你用它打开零界的通道,在零界动手,因为我还有最後一样得请你保管的东西。」
「你欠我的人情还真不少。」他把小刀跟宣纸都放进衣襟里并举起自己的刀,在手臂上划出一条长口子,「不必让我的血玷w你的遗物,这点伤口放它自己复原就行。」
「别担心,」她用自初见就没改变过的眼神直视他:「你还会见到我的。」
他念出刻在灵魂上的咒文,打开通往零界的门扉,「那就下次见了。」
「尹炘雅。」
路西菲力站在那早已无人居住的空屋内,手指轻轻拂过木桌,原本布满桌面的灰尘因为东方柊等人前日的来访而被抹去一些,更加接近它原来的状态──当他还能与屋主坐在桌边闲谈时的状态。
他拿起桌上写有名字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将之卷起并收进怀里。这张纸本就是他为了让东方柊看见才放在这里的,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成,那也没有让它继续躺在空气中的必要。
他就这麽凝视着室内近十分钟,站在屋外的另一人终於忍不住出声:「你这麽想她的话当初为什麽要答应杀si她呢?」
「我怀念的是那段时光,不是她,莉玛丝。」他头也不回地说,「而且你也知道,我没杀si她。」
他握紧系在腰间的长刀,就是这把武器贯穿了好友的身t,不过才是六年前的事,那份触感依旧鲜明。
「老身明白,活了太久有些东西反而放不下……何况你居然还能在这个什麽也没有的世界当那麽久的司令,也难怪你会如此挂念难得交上的朋友。」
莉玛丝也活了近万岁,但她成为冥军司令是最近两千年内的事情,资历远不如路西菲力长。光这两千年就能让她深切t会冥界的孤寂,何况是在职数十亿载的他。
她调整了下站姿,让拐杖更多地去支撑身t的重量:「话说回来,她知道吗?那个让你甘愿在冥皇手下服务近乎永恒光y的滔天大罪?」
「她就是知道才会要我去试东方柊。」他不经意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包含好友的,上头早已不知沾染过多少生命的鲜血──不,那分量并非未知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世界所有居民的x命。
「要是那孩子无法令你满意,你打算如何?」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他闭上双眼,「就像我那时对她做的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在古老的大陆上有一棵巨树,巨树上栖息着一条力量强大的龙,龙为周围的人类带来富饶的资源和环境,人类则怀着感恩之心每年都举行仪式敬拜龙。
由於一般的人类不知具t该如何与龙交流,人类中拥有特殊能力的森氏一族便肩负起守护巨树与筹备仪式的工作。在寿命长流里始终孤独的龙,见森氏能够理解自己,甚是欢喜,牠与一族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誓言这份羁绊纵使海枯石烂也历久不衰。
然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龙必须启程前往其他地方的时刻到来,牠原本就只是计画在这片土地稍作休息,转眼数百年过去,再不走便是连龙族也觉得迟了的时间。
舍不得森氏与其他人类的龙将森氏的长老唤到自己面前,吩咐道:待吾离去後,砍下吾曾栖息的这棵灵树作道具吧!吾虽不能继续伴随在汝等身边,但吾的灵力将与汝等同在,绝不背弃当年的誓言!
然後龙便启程了,森氏遵照龙的指示砍下了巨树,制作出各式各样富有灵力的道具,帮助森氏继续造福当地的人类。
森氏为了纪念这件事,将其中一个木字由一族的姓氏中除去,以象徵被砍倒的巨树。从此森氏以龙眷的林家为名,成为大地上最有力的人类血脉之一。
「这便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故事。」老家长站在仓库前对着一g儿孙说,「用灵树为材料造出的宝剑现在就放在後面这个仓库里,只有被他选中的人才能听见他的声音并继承他。你们要是有谁听见了这个声音,就走进去领剑吧。」
随着时间推进和家系分歧,当年由灵树制作出来的道具有些损坏了、有些失传了、有些失去了灵力,如今他们这支家系也只剩下一把木剑,当然得由木剑来挑继承人。
儿孙们跪坐在老家长前方面面相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迟迟没有人站起身做出任何动作,很显然谁也没有听到那所谓的声音。
老家长长叹一口气,当年他的儿子们到达足以继承的年龄时,他就曾在家族聚会上招集过他们一次,然而木剑并没有给出回应。他当时以为那是因为他仍是武器的主人,但如今他已老得挥不起剑,甚至随时会撒手人寰,木剑还是不愿意对继承他血脉的人出声。
最终直到他阖眼入土,他都没能听见木剑同意认他人为主,灵树的一部份就这样被放置在林家的库房中,沉寂了数十年之久。
又是一年家族聚会,林家身为古老术者家族,成员们自然会利用这一天来交换各式各样特殊情报,或者互相b较过去一年来的功绩和新发现的术式。然而今年的聚会与往年不同,话题全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关於那个经历了真正si而复生的nv孩。
「我说过了她什麽也不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刚经历过那麽可怕的事,别再加深伤害了!」nv孩的父亲挡在她前面,阻止她的亲戚们问话,甚至对她做出什麽测试。
父亲曾考虑过乾脆不参加今年的家族聚会,不过许多亲戚对於压下她的si亡消息颇有贡献,不带她来道谢似乎情理上过不去。
她缩在角落,看着周围的大人对她指指点点,虽然她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态,还是不免对这个情况感到不适,亲戚嘴里说的话确实会不断让她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
过来。
「咦?」她眨眨眼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上回有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是在她si亡的时候,所以她有些希望这只是她听错了。
森氏的血脉,过来。
这回她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她记得父亲对她说过森氏的故事,那是他们姓氏的由来。父亲也教育过她不可以随便跟着奇怪的声音走,因术者工作x质的关系,这情况是家常便饭,但她现在在林家的领地上,不可能出现危害她的东西。
於是她灵巧地穿过亲戚们,照着声音的指示跑到三合院落後方的库房前。
「小芸,你跑到这里来做什麽?」父亲和几个亲戚追了上来,看见她正在尝试要打开库房,「这里面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打开。」
「有声音叫我过来。」她老实告诉父亲,「那个声音要我到他面前去。」
父亲与亲戚们交换几个眼神,想起他们年幼的时候老家长对他们说过的话,这麽多年过去林家已经决定随遇而安,木剑无人继承就无人继承罢,也没人再提过木剑的存在。
可此时,她却清楚说出了声音二字,她听见了他们都听不见的呼喊。
「把库房打开。」林家现任的家长走过来说,「把大家都集中过来,让我们看看这个nv孩究竟有多受上天眷顾。」
术法被解除、厚重的门扉敞开,她在众人的目光下走进库房内。
库房四面八方都放有木架,上头罗列着古老且充满力量的器具,但没有一样能b得上正对门口的那个木架中央直立着的那把木剑。
她走到木剑前方,没急着将他取下来,而是仔细端详着他的外观。
他的剑身介於橘se与褐se之间,表面并不是很光滑,能看出些许时间的轨迹,却又不如他散发的气息久远;他的剑柄与剑身连结的地方刻着龙头与繁复的花纹,彷佛剑刃是由龙嘴吐出,气势慑人。
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森氏的血脉。
「我叫作林芸。」
林芸,你是我选中的下一个主人,你将会得到使用我的权利,我将会相伴你一生,直到你把我交给下一个人,或者直到你离世。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一生不会很长,你确定要选我?」她偏着头问,「我是违反了世间规则的存在,你确定要选我?」
在场的林家成员一片譁然,他们只能听见她所说的话,一个五岁nv孩对他们望尘莫及的机会提出了超越她年龄的远虑。
她听见那个声音发出轻笑,能在你短暂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是我的荣幸,林芸,我不在意这段生命是否违反了世间规则。
我是一段古老约定的产物,那是个带有强烈执念的约定,它要我为森氏所用。而在我长久的记忆中,只有拥有同等程度执念的主人才能真正发挥我的力量。
林芸,你对生命的执念恰巧达到了那个程度。
闻言,她也露出了笑。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着做一些我想做的事,你愿意帮我的话就来吧。」她把手搭上了那把跟她差不多高的剑:「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麽呢?」
龙眷的林家,这是个不负你们家族称号的名字,你的祖先将我取名为──
「唤龙。」
林芸对她背着的武器喊了声,虽然她早已知道该怎麽直接用jg神与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伙伴对话,但有时她还是喜欢开口说。
什麽事?
「刚刚阿祥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是的。
他们正在由孔祥瑞的诊所归家的路上,这是他们在年货大街被利维达攻击的第二天早晨。
「就像他说的,我的寿命大概没剩多长了。」
在我眼里,你们的寿命都很短暂。
明白对方是故意在调侃她,她笑了笑,接着说:「我接着可能会让它变得更短,抱歉,我当初是请你帮我活下去的,我对生命的执念恐怕没有你那时说的强了。」
我看上的是执念本身,不是执念的对象,那份强度并没有改变。他停顿一会,问道:你仍然是在做你想做的事吧?
「当然。」
那就好。
他当时说过能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占有一席之地是他的荣幸,而他依旧这麽认为。
他想陪着她看尽生命最後的一丝光彩。
哪怕时日已经所剩不多。
生命中充满着火焰。
有些人燃烧着生命,有些人被过往燃烧,有些人燃起了无法被扑灭的业火,烧伤他人、更灼伤了自己。
人们在火焰中起舞,直到化为灰烬、回归大地,什麽也不剩。
拿玛抱着单膝坐在监察哨顶楼的围墙上,酒红的裙摆垂在一边,灰蓝se双眼像是在观望下方的熊熊烈火,又像是什麽也没在看。监察哨有三层楼高,但她从不担心会掉下去,就算真的掉下去了也有许多应对方法。
烈火之中的是犯了罪业的魂灵,祂们依照罪刑轻重必须被自己的业火燃烧十数年到百年不等,这个刑场由能自在c控火焰的她来看顾再适合不过。
她有时听着魂灵的叫喊声会不禁去想,要不是成为了冥军司令,她大概也会在那堆业火中待个数百年不只吧。
「你过来这里做什麽?」感觉到後方爬上楼梯的来者,她头也不回地问。
「我听说这里离巫nv殿很近就请人带我过来了,说到底我也不是被彻底软禁嘛。」林芸迳自翻过nv儿墙坐到她左边,同样不畏惧这个高度和坠落的危险,而对方并没有阻止她,「我没有要做什麽,就想跟你聊聊。」
「想跟杀了你的人聊天,你的脑袋真不正常。」
「谢谢夸奖,很多人都这麽说。」
拿玛闭上嘴,纳闷起东方柊究竟是看上这nv人哪点。
「你在喝酒?我能来点吗?」林芸看向放在她右手边的几个深se瓶子。
她现在更纳闷了,对於向凶手要酒喝的被害者,以及真的把瓶子递过去的自己。
「si人什麽也带不走,所以si过一次的人会知道哪些事情其实不需要那麽在乎。」林芸仰头灌了几口酒,她不清楚她现在的身t能承受多少酒jg,但至少味觉和触觉是没有问题的,「这可是我第二次si了。」
「si两次就能不在乎到这个地步?」拿玛不相信对方会就这麽算了。
「我本来就活不长,冥皇也迟早要对我下手,你只是刚好负责动最後一刀,所以我对你杀了我这件事不在乎。」林芸耸了耸肩。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别件事想跟我挑明。」拿玛大概能猜到她想讲什麽,既然不是跟杀si她有关,那就一定是要说他的事。
「说挑明太凶狠了,我还想跟你们道谢呢,如果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我到si都不会知道柊真正的想法。」尽管这麽说感觉有些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却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当然,你亲了他这件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不介意我夺走你的x命,却不原谅我夺走心上人的吻,你真的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她冷哼一声,「也罢,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居然抱着愚蠢的妄想认错了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可能是酒jg效果、也有可能是被林芸表现出的态度影响,她居然就这样开口说出了过去的事。
在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当她还是个普通少nv的时候。
那原本只该是一个平淡的ai情故事,她与同个城镇里的男x坠入ai河,两情相悦,家长并不反对,只要在神父的见证下完婚,她半生的幸福便到手了。
可偏偏,她所ai的男人是一位科学家。
在那个真正的科学还不发达的时代,只有权势者能够定义宗教、异教、科学和魔法的区别。黑si病蔓延,nv巫狩猎又正风行欧洲,一旦被判定为魔nv,那是跳到h河里也洗不清。
恋人毕生的研究就这样被一口咬定是巫术,他们把他推上火刑台,让他背着nv巫的罪名在木桩上活活被烧si。
「看着他的行刑过程,我就在想……」火苗自她的掌心窜起,她手中的空酒瓶承受不了温度骤变而碎裂,「这个恶心的世界、这些愚蠢的人们……大家全都去si好了。」
於是平淡的ai情故事在变得戏剧x後,又变为了疯狂的ai情故事。
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学会了人类定义中的魔法,成为了真正的魔nv,用火焰燃尽所有害si她ai人的恶鬼。
复仇过後,她仍无法满足,她的罪业之火开始在她所到之处蔓延,那些打着猎巫口号却只想从中牟利的小人、那些分辨不清黑白是非的评判官、那些靠着看别人受苦来感到心安的胆小之辈,她放火烧了这一切,得到业火魔nv的称号。
终於她带来的危害到达无法忽视的地步,b得当时几位正躲避着猎巫风头的特殊能力者们出山收拾她。在冥皇伸出的援手下她逃过了这劫,便担任起冥军司令直至今日。
「他们告诉我si者的灵魂都会转生再回到这里,我从那时就开始在等待他。」她放开手,酒瓶残余的碎片由高处掉落,「我到冥界时离他si去已经过了许多年,他早就转世离开,我以为我可以再认出他下一世的样子、我以为我可以认出他的魂魄──」
数百年过去,她没有再与ai人重聚。
林芸见她沉默下来,自行推敲出了後续,想必她不是没有找到也不是没有等到对方,恐怕她是根本就不知与对方错过了多少个轮回。
──她没有能认出他来。
上千条的人命,换不来三生之缘。
「所以你就把柊误认成是那个人了吗?」林芸问着也把视线投向了下方的火炎。
「他们真的很像。」拿玛抿了抿唇,「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我找到他了,但别西卜後来告诉了我真相。」
「柊根本不可能是谁的转世,他的灵魂是无中生有的。」林芸复述司徒绯雪对她说的话,「这bsi而复生更违反世间规则,已经到达了创造的领域。所以他的气息才会那麽乾净,他就是一张白纸。」
红巫nv说的没有错,他的诞生根本不需要谁许可,因为他不在任何人的管辖之下,他在规则之外。
「总之我大概理解你的动机了,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为什麽你b谁都还要认真对付我们呢。」
所有被冥皇派来的司令与兵卒的确都有在试图完成工作,但独独拿玛投注的热情完全不同,其他人仅止於发动攻击,她却谋划了完整的陷阱,从身心两方面把他们b上绝路。
「不过就算听了这些我还是绝对不会原谅你。」林芸语气一转,再次强调。
「怎麽,难道那是他的初吻吗?」拿玛翻了个白眼,刚说完那些事反而让她心情轻松许多,还能跟对方调侃起来。
如果换一种相遇的方式,她们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他的初吻是被我──」
话语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两人回过头,送林芸过来的巫nv殿侍从爬上楼梯说:「林芸小姐,红巫nv大人要你尽快回去。」
「她说你等的人已经到了。」
「我想像中的重逢才不是这样。」
林芸赶回巫nv殿大门前,看见的是不醒人事的柊被夏常旭用鞭子捆起、凛空努力维持着隔断能力、皮尔则拿着短棍警戒的画面,三人看起来都疲惫得快要到极限了。
但即便是如此不明就里的状况,见柊真的来到自己面前还是让她感到一gu暖流流过心头。
「他被下了某种诅咒而情绪失控,连带着无法驾驭他本来就没办法控制的力量,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制伏。」夏常旭解释道,不敢松开手里的神使配备。
「你们还把冥军司令给带过来了?」司徒绯雪挑高眉毛,看着侍从们从一行人乘坐的马车里抬出奄奄一息的利维达,他身上满是经过紧急处里的伤口。
「他近距离承受您儿子的攻击,差那麽一点就要si了,夫人。」皮尔说道,即便他再讨厌利维达还是不可能见si不救。
「你们知道诅咒的来源吗?」林芸跪到柊旁边,把自己满腹的疑惑放在一旁,例如他们到底是经历了什麽才走到这、或是为什麽皮尔会像是他们的夥伴一样站在这里,处理柊的问题才是眼下的第一要务。
凛空说出他们在路上推导出的可能x:「我们之前被困在第一副司令解合的屋子里,他收藏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应该是在那时候碰到的。」
「物品上的诅咒吗……」这也不是她初次碰到诅咒了,她蹙眉想着该从何处下手,这时她瞥见了夏常旭背上熟悉的剑袋,「太好了,你们居然有把我的木剑带来!快拿来给我!」
她现在没有用了十九年的身t能发动术式,不过有用了十四年的武器也非常足够了。把剑握在手心,她闭上眼开始与之对话。
唤龙。她在心里喊出武器被赋予的名字,情况你都知道了,帮我个忙吧。
他们这一路上我一直看着,太清楚情况了,竟然考虑都不考虑就对摆明有恶意缠身的人偶发动攻击。
那就是诅咒的载t?
是,一对发出哀鸣的人偶。
唤龙是他们林家家传的武器,以强大的灵树为素材打造,时间与力量的积累让他产生了自己的意志,能够与主人用jg神交流。
「我的武器告诉我诅咒的来源是一对人偶,你们有印象吗?」木剑的五感毕竟不b人类,线索是越多越好。
「我记得,我们最後要打破结界逃出去的时候他击坏了两个没有眼睛的人偶。」夏常旭点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麽只有柊一人被诅咒,「她们并排放在同个柜子里。」
司徒绯雪向她递上刻划法阵所需的晶石:「你需要这些吧。」
「嗯,谢谢。」她接过晶石,俐落地在柊周围的地面刻起符文,并顺手把唤龙cha进他身边的土地里,「夏常旭,你可以先解开鞭子了,不过凛空得继续施力,我的剑会抵消掉多余的si亡气息。」
你知道你刚把我放进满载si亡能量的冥界大地里吗?
她无视来自木剑的小小抱怨,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她清楚唤龙有扛下这些的能耐。
夏常旭照着指示把长鞭变回丝绢并ch0u回,在凛空的努力下柊依然没有回覆意识,但他一直紧皱着眉头、冒着冷汗,似乎正被无止尽的恶梦缠身,「你已经弄明白该怎麽解除诅咒了?」
「两个人偶两句咒,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还不是全貌,没完全掌握状况的话无法根除问题,所以还需要一个人中咒,後面再看着办吧。」她把完成任务的晶石丢到一旁,盘腿在柊前方坐下。
「讲得真轻巧。」皮尔小声地说,要不是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这可是他见过最不专业的解咒方法了,绝没有哪个术士会以让自己也被诅咒为前提去解咒的。
「没事,我去去就回。」林芸敷衍地挥挥手,旋即闭上双眼,驱动法阵潜入柊被恶意扭曲的jg神领域。
黑暗之中两个nv孩的身影逐渐显形,一个既漂亮又乾净,另一个则既丑陋又肮脏。
起先她们的眼皮都是阖上的,此时不知由何处传来铃声,她们应声睁开眼睛,漂亮的nv孩露出美丽澄澈的双瞳,丑陋nv孩的眼皮下却什麽也没有,只有两个黑se空洞。
然後漂亮nv孩牵起丑陋nv孩的手,开始朝黑暗深处奔跑。
林芸立刻迈开脚步追赶,距离保持在她们後方几公尺处,跑了一段时间後,第四个身影才在前方浮现。
东方柊背对她们蹲着,双手摀着耳朵,摆明就是不想被打扰的姿势。漂亮nv孩无视他的意愿,拉着另一人的手跑过去在他旁边一蹦一跳,口中不断重复念着咒言。
一双是为诅咒,咒你耳闻恶言、咒你目视梦魇、咒你心生恶念、咒你恨毒侵天──
丑陋nv孩没有出声,但那对黑窟窿的朝向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彷佛正全力凝视着他。
「走开!」柊发出怒吼:「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我不该被生下来,我不想知道我什麽也不是!」
「你怎麽可能什麽也不是!」林芸喊道,语调中的愤怒更胜於对方,她跑到他与nv孩之间跪下,y是跩过他的肩膀使他正面对着她,「你是我的一切!」
「我是那个害si你的人!」
「你这笨蛋能不能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她知道柊从在碧潭得知她寿命缩短的条件时起就在自责,她也知道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这麽想,但情感上她如何能受得了她所ai的人因为她的选择而这样折磨自己。
「对不起我就是这麽软弱!我禁不起这一切……这些真相、这些现实……」他像个孩子一样啜泣着,浑身颤抖,这期间nv孩诅咒的声音没有停过。
「你是软,但你并不弱。」放柔语调,她拭去对方脸上的泪,「而且你诞生的真相并没有哪里不对,有什麽好禁不起的呢?」
「你没有去过零界,你不懂跟那种空虚有关联是多麽可怕的事。」他低声说:「利维达和解合都说我是天理不容的生命,说我只会带来灾祸,虽然敌人的话不该听,但是他们说的没有错。」
「你倒是说说你带来过什麽灾祸?」她身为除魔世家之後,天生t质聚y集祸的人见得还会少吗?他要真是那类型,她就不会在高中时带他去那麽多特殊场所了。
「我都想起来了,吴哥哥把我送回孤儿院到爸爸领养我之间的那个月发生过什麽事,」他颤声说道:「我招来了好多亡魂,好多院里的孩子都因此生了重病……不会有错,那都是我造成的。」
她皱起眉头,脑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就算现在他说的都是事实,也有些事情不合理或与她的认知对不上,但对此时的他来说合不合理大概一点也不重要。
「柊,我也过了十四个天理不容的年岁,全因为有你、小咲和许许多多的人才能够走到那个时间,你不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听见这句话,柊首次放下摀起耳朵的手,似是想要碰触她却无力达成目标,最後只能发抖着抓住她腰间的布料,说道:「可是你不在了。」
「你不在了,」他原本只是一滴滴落下的眼泪奔流而出,「无论面对怎麽样的迷惘都能帮助我的你,已经不在了啊……」
对方的话语和表情刺痛着她的心,她又何尝舍得离去?他们的分离实在太过仓促,她没来得及传达的思念一下全涌上心头。咬牙忍住这些,她平稳地问道:「你不是来冥界带我回去的吗?你要放弃吗?」
他摇摇头,「我没有放弃,但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光是你再度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希望了。」她握住他的双手,「一定会有办法的,最起码我现在在你身边。」
「芸……」
「我相信奇蹟发生的可能x。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望进他迷茫的双眼,那深处的光辉即使经历过这些风风雨雨也未曾改变,她知道这是任何诅咒都撼动不了的。只要能够继续守护这光辉,怎麽样的奇蹟她都愿意去挑战。
如此对望半晌,柊缓缓地点头:「我相信你。」
她拉着他站起身,面对已经安静下来看着他们的两个nv孩,铃声再度响起,丑陋的nv孩眨了下眼,与漂亮nv孩同样美丽澄澈的双眼取代了空洞的眼窝。
一双是为诅咒,咒你耳闻恶言、咒你目视梦魇、咒你心生恶念、咒你恨毒侵天──漂亮nv孩开口,但这次在她结束语句後没有再接着重复,而是让旁边的丑陋nv孩接了话:──两对是为祝福,祝你觅得前路、祝你能够守护、祝你不失归途、祝你运如天助。
诅咒与祝福只是一t两面,nv孩们露出笑容,异口同声地说:接受应该接受的全部,注视应该注视的事物。此世是咒,还是愿呢?
两个nv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周遭的黑暗开始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陈旧记忆。
那是自襁褓之中望出去的影像,母亲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去处理巫nv的事物,父亲则去隔壁房间取些婴儿用品,双亲短暂的缺席让人有机可趁。
那男人凭空出现在视野里,俯首望着摇篮里的孩子,孩子没有因此被吓到或是因为陌生人接近而哭闹,那个人的存在就是那麽自然,只要是这世上的众生没有谁会对那个人抱有警戒。
终於见到你了,零。男人温和地笑着,就请你借我点力量用了,究竟大家会做出什麽选择呢?
对方伸手碰触孩子的额心,然後亡灵的尖叫声便由四面八方包围而上──
掌心传来的热度化解了他全身的僵y,即使这里是jg神世界,五感的刺激依旧那麽清晰。柊看向旁人,林芸的双眼闪着慧黠的光芒,她面上熟悉的弧度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问题的解答。
这让他的心神又一次安定下来,如同她所说,她此刻存在他身边的事实强过一切。
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收去笑容换上认真的神se:「柊,我想你中的这个并不是诅咒,更不是偶然才中的,虽然我还不理解在这背後的是什麽,但它无疑是在帮助你。」
「你来自虚无,是一无所有的化身,你就是零。」
他们周围的景se再度归於黑暗,然而此时他心中已没有先前的恐惧,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懂你为什麽会对此感到害怕,万物都惧怕虚无,不过你可不是只有虚无而已。」她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x膛上:「你活着,你存在,你拥有。」
闻言,他不禁失笑:「这明明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为什麽我之前都不明白呢?」
「因为吴忌丹在误导你。」她说出了他们方才在记忆中见到的人名,「你回想一下,晔先生在四兽山上开通你的力量以前,这麽多年你可曾有使用过力量的迹象吗?」
「没有。」柊回答得很快,他的人生向来与这些事无缘──除去高中时林芸带他见识的一切以外,可即便是那时他本身也无法感觉或看见什麽不合常识的东西。
「这就足以证明,至少你在孤儿院害其他人生病这个记忆是谎言,我相信你离开父母、离开冥界时就有人封印过你的能力,在那以後你没可能自己乱用力量。而且你刚刚也看见了,是吴忌丹用你的力量暴走招来亡魂。」
他想着在他记忆中无b温柔亲切的照顾者,证据实在太充分,由不得他决定是要信还是不信,剩下来的只有对动机的不理解。
「能力本身是不分善恶的,哪怕是能带来si亡、消灭一切的力量。」
「诅咒与祝福只是一t两面。」他复述人偶的话。
林芸仰头看着他:「所以你觉得这是诅咒还是祝福呢?」
「我想……不,我会让它变成祝福。」
他面前的人露出嘉许的表情。
「我相信你。」
夏常旭独自走在巫nv殿的回廊上,照明用的符火随空气流动而摇晃,他脚下的影子也跟着摆动起来,再加上冥界诡谲的氛围与不时就能听见的亡灵惨叫,普通人在这恐怕走不到三分钟便要寒毛直竖。
他平静地向前迈步,拐了个弯後进入类似教堂的宽广房间,两张铺着绒布的长桌被放置在房间中央,制作符咒与法阵的道具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
这里就是林芸最初在冥界苏醒时所在的仪式房,司徒绯雪指示仆从将破解诅咒中的两人搬运到长桌上躺着,没必要睡在巫nv殿外荒凉的野地上。如今其中一人已经先清醒过来,正靠坐在桌边守候另一人。
「解咒的结果如何?」夏常旭走近长桌问道,「柊还没醒吗?」
「解咒很顺利,不过他受诅咒影响b较深,得再花些时间才会醒,基本上没有问题了。」林芸抬起头回应,「趁这时候告诉我一下吧,你们来到这里的始末。」
他点点头,详尽地说起从她si去直到他们重逢前所经历的事。他最近似乎一直在担任解说过程的角se,叙事能力都因此有所提高了。
她听完後静默了一阵,说道:「夏常旭,有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我想现在是个好时机。」
她站直身子,正眼望着他:「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感谢你。」
闻言,他面露微笑,那笑容中有的是欣慰、也有的是无奈与感叹,对方那声谢谢你简直和躺在桌上那人在行前对他说的如出一辙,实在太像了……像得让他心有不甘。
「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想帮助你复活。」这句话是实话,林芸待人接物的真诚态度在他所见过的人之中已是相当罕有,他本身也非常珍惜这麽一个朋友,「而且b起你为他所做的事,我这样真的不算什麽。」
「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该b谁付出更多,因为这根本不能拿来b。」她回头看向话题的中心人物,那人摆脱了诅咒後正安稳地睡着,嘴角甚至还微微g起,「谁叫这家伙这麽让人c心呢?」
「是啊。」
当夏常旭走进仪式房第一眼看见只有林芸醒过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感到些许尴尬,他担心自己不知道该跟她说什麽,只会像跟皮尔独处时那样沉默,没想到话题还是很自然地跟着那人打转。
当然这也有林芸的功劳在,她本就是个擅长交际相处的人,跟她谈话不需要担心冷场。
「我看这家伙是直接睡着了,力量那样暴走也是挺耗t力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醒。」她倾身检视过後调整好衣服上的皱褶,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极为简朴的白se裙子,冥界可不会准备什麽花俏的衣服给si者,「你刚刚说皮尔他们在别的房间休息是吧?我有事想跟他确认,你要一起来或是继续盯着他想盯多久都行。」
……跟她谈话不需要担心冷场,在她没有主动制造冷场的前提下。
柊以前向他抱怨的也没错,林芸的本x确实有着顽劣的地方。
「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还是跟你去吧。」他跟着对方走出房间,临去前仍忍不住回望那人几眼。
诅咒顺利解除,柊得到了一小段时间的安眠,但那名未经主人许可便进入巫nv殿的人似乎并不希望他获得太多休息。
那人用自己的方法唤醒了他,让他感觉几乎跟自然清醒没有差别,然而当他睁开眼睛见到等在一旁的人时还是吓了一大跳,忽然弓起身子的动作让他的脊髓直接压上坚y的长桌,让他连自己身在哪都还没能ga0清楚就接收到身t和jg神刺激的双重夹击。
「你一点都没变呢。」那人竟还带着笑意这麽说。
他看着那张十多年没亲眼看见却一点都不觉怀念的脸,放声大喊:「吴哥哥!」
「好久不见。」吴忌丹伸手r0u了r0u他的头,「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你了。」
「你、你、你到底──」他结结巴巴半天还是没能组织出语言,经过漫长光y的追寻、经过超越生si的历程、经过逐渐找回的记忆碎片、经过林芸在jg神世界的分析,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曾经养育他的人到底该说什麽:是感谢?是疑问?还是质问?
「别着急,我就是来这里跟你说明一切的。」吴忌丹不晓得从哪里0出一张白se椅子坐下,「这也是我最後的使命了。」
「柊,你已经知道我是什麽样的存在了吧?」
他颔首:「你是生命的化身。」
林芸解释过对方就像生命这一概念的物化灵,冉点与其兄弟姐妹则代表时间。
「对,所以我认识所有生命,知道每一个生命的故事,我想成为谁就能成为谁,当年要以社工身分暂养你全然不是问题。」吴忌丹停顿了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神到底是什麽呢?」
不就是所谓的造物主?他虽然想这麽回答,不过对方在这时提出这样的问题必定有其深意,於是他摇了摇头。
「既然生命和时间都有意识了,那空间有意识并不奇怪吧。」吴忌丹稍微加上自嘲语气:「不、一般来说时空才是成对出现,反而我这个生命相当突兀呢。」
「你是说,神和你、冉大哥他们其实差不多?」
「既差很多也差不多,单就概念上来说是这样没错,我们彼此是对等的。」
柊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在认知里高高在上的神和这几个他见惯了的人竟然在同条线上,「等等,我知道这件事能做什麽?」
对方说告知他一切是使命,换言之他们的对谈不应再有赘言。凛空说过他们是为将来拯救人类才有必要知道世界秘辛,但现在好像八字都没有一撇。
「你应该一直都很疑惑吧,冥皇为什麽需要一个放在特殊能力者里并不算特别强的你?就算只在人类里挑,感觉b你更有可能弑神的大有人在,si人之子的经历也不是最稀奇的。」
「难道……是因为我是零吗?」如果si人之子不够稀奇,那恐怕只有他无中生有的灵魂够有看头了。
「正解。」吴忌丹用右手食指指向他:「你拥有的力量不是单纯的si亡之力,而是能让一切归零的力量,简直就是活着的零界。」
「你是除了我们彼此之外,唯一能消灭我们的存在。」
柊叹了口气,这是他仅有的反应。
「你b我预期得更平静呢。」
「反应大一点就能打消这件事的话,我会放声尖叫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随後压低了音调:「吴哥哥,你当年为什麽要特地把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呢?」
「为了观察你会否成为n用那gu力量之人,也为了让正确的人领养你。」
他想起应该还在老家卖布的养父,皱起眉头:「正确的人?」
「你好像不曾质疑过东方剑吏的下场,他被卸除零界防卫人员的资格,但可并没有被剥夺x命。」
明明他们是在谈论养父,吴忌丹却回答了生父的事,由此可推论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对方似乎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理解与愕然,肯定地替他下了结语:「领养你的东方肃是你的亲生父亲。」
让东方剑吏扶养亲生儿子,这是司徒绯雪当年用许多代价换来的条件之一;吴忌丹主动向冥皇接下这个条件,冥皇尽管不喜欢他,却也不会把这不劳而获的机会推掉,毕竟司掌si亡世界的皇者可没什麽管道去处理这种人间琐事,在防卫人员重塑好东方剑吏以前他们可没办法控制柊在创界的去向。
吴忌丹进一步解释防卫人员当年给东方剑吏修改记忆、改变面容、封印力量,实际上东方肃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为使柊能主动接受东方肃,他还用了点东方肃的气息,因此柊在初次见到养父时才会喊出吴哥哥三字。
「但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这真相不影响他这些年来对你的关ai的真实x。」
听见这句话,柊反sx讲出他最想问对方的问题:「那你对我的关ai又有多少真实x?」
是这个人告诉他何谓关切、是这个人教导他何谓温柔,也是这个人让他立定了一生的志向。他ai他的父亲,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同样地他也ai着这个让他认识了世界的人,无论对方关ai的动机是什麽。
可是他仍想知道答案。
「傻孩子。」吴忌丹抚过他的脸颊,「那些当然都是真的。」
「那为什麽要──」
「为什麽更动你的记忆、用你的力量引发sao动?」那双黑眼暗沉下来,「因为b起口头告诉你,你的力量有多危险,那样更有效果。你会在近日想起这些事也在我的预期内,我想知道你会怎麽去面对、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会怎麽去应对。」
扭曲。这是第一个窜进柊脑海里的词汇。这个人并没有在说谎,但正因这些都是实话,听起来才格外慑人:这些行为竟然都只是观察实验,还不知意义为何。
「冥皇後来似乎也终於发现我的意图跟他不一致,用计把我关进零界,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却没料到我会带着凛空跑出来。」
察觉这前言後语有些矛盾,他问道:「你说我的能力跟零界一样能让你们归零,但是零界本身无法消灭你吗?」
吴忌丹露出轻蔑的笑:「冥皇不懂,零之力固然重要,不过光这样是没办法解决我的,当然也不能单靠你来解决神,还欠缺一些他达不到的必要条件。要是有这麽容易,恐怕神早就不在了。」
「啊?」他脑袋一空,这岂不是在说这整件事都是一出闹剧!「如果冥皇知道他不能利用我打败神,不就万事太平了吗?」
「对林芸来说可不能就这样万事太平,若你希望她复生的话。」吴忌丹用几乎可形容是锐利的眼神看着他,「冥皇没有害si她,她的命本应在五岁就结束,你还得感谢他不完善的y谋让林芸得以继续活下来遇见你。」
纵使是对冥皇来说,要让一个命数已结的人复活续命也并非易事,林芸不得碰水的条件不是刁难或玩弄,而是违反世间规则理应相伴的代价。
「由此可见,冥皇对於实现你的目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不能给同一个人第三次生命,光有第二次就已经空前绝後。」吴忌丹双手一摊,在柊发难前伸出具有警告意味的食指:「我说过了别着急……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希望不在冥皇身上,你们真正的目标是路西菲力,他有你们想要且需要的东西。」
对方说完这段话,站起身子,挥手让那张无中生有的椅子归回虚无。
「你要走了?」
「我该说的就这麽多,难道你还有其他问题?」
柊看着这个人,确实连最想问的都已得到解答,到底还有什麽该说的呢?於是他摇摇头,目送对方消去身影。
然後他才想到,他应该要道一声谢。
离开仪式房,冰冷的回廊和耀动的符火无不在提醒,这里就是他的诞生之处。尽管他甚至不记得父亲本来的面貌,这gu陌生又亲切的怪异感仍刺激着他。
他在邻近的办公房里寻得他的同伴,以及在角落由布匹堆起来的床铺上全身包满绷带且仍不醒人事的利维达。
「对不起。」这是他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大略记得被诅咒期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诅咒的影响,那些言行实在非常不妥当,还让林芸冒险潜入他的jg神,都快分不清这趟旅程是谁来救谁了。
「真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再这麽觉得。」林芸说道,虽然内容十分矛盾却让夏常旭和凛空都点头附议,「我们可不是要让你觉得抱歉或欠我们人情才帮你的。」
「我是有这麽一个打算。」皮尔挑高眉头说,马上惹来两枚瞪视。
夏常旭尖锐地说:「等冉点先生帮你把吴忌丹抓到就没有人欠你人情了。」
「说到吴哥哥……」他搔搔後脑,说出他们交谈的大部分内容,只把属於他们两人的部分保留。
「看来我几乎都猜对了呢,倒是没想到这麽快就能对答案。」林芸耸耸肩,冥皇来巫nv殿找她时不小心被她套出吴忌丹与神地位相等的证言,她那时就得到神是空间化身的结论。
皮尔咋舌道:「这种事都让你们知道了,我看世界大乱的日子也不远罗。」
「话说回来,他还是没解释这颗石头的用途?」林芸0出他们行囊中的创世石,柊自然没忘记带上它踏上旅行,「它到底是什麽来头?我只知道它超越人类历史。」
「它是数亿年前,创界还由另一群自称人类的族群统治时留下的文物,是神创世的证据。」夏常旭边b划边说:「一开始我是接到神使的任务去监察它,顺便邀请柊一起去看展览,就是个非常简易的小任务而已,没想到会跟这些事件扯上关联。」
「我第一次碰到凛空就是在参观这颗石头的时候。」柊说着,即便是经历过这麽多事得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奇妙,那天在展场他的意识彷佛是清醒着穿越到了其他世界,在黑暗中看见nv孩的身影。
长发神使偏过头:「这颗石头应该只是普通文物,不具备这种能力的。」
「我不记得这件事的细节了……」凛空紧皱着眉,那个时间点她还被关在零界里,究竟弟弟说的事有没有发生过都不确定。她伸手向林芸要来创世石,握在掌心翻看。
「好吧,石头的事情先放一边,吴哥哥说关键在路西菲力身上,我们该怎麽做?直接去找他吗?」
林芸环起手:「我倒觉得就算不那麽做,我们也有很大机率会跟他以及其他司令交手呢。」
「为什麽?」
她还没能解释,敲门声便阻断了小小会议,巫nv殿的侍从站在门口,通知他们红巫nv希望他们到大厅去一趟。
众人对望几眼後开始挪动脚步,只有凛空还站着不动。
「你不一起去吗?」柊问道。
他的异父姊姊摇摇头,仍在翻转着指间的创世石:「母亲不会想看到我,你们之後再告诉我情况吧。」
柊想到生母与她的关系,他的人生围绕孤儿院打转,深知父母对孩子的关ai绝非天经地义,何况他知晓母亲是在b迫下生出她,甚至还在那之後了结x命,她简直是母亲悲哀与不幸的象徵。
「我了解了,那等会见。」
「等会见。」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凛空的眼神和谈吐与先前相b又有了些许不同。
下到大厅,司徒绯雪和一位访客面对面站着,那访客对柊来说已经不算面生,正是冥军第一副司令莉玛丝,这情况让他对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该对无法判断敌友的冥军司令警戒、还是该先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母亲说些什麽?
这些思虑让他慢一步才发现旁人一进大厅就僵在那里,「芸?」
他看着林芸先是瞪大着眼、罕见地满脸愕然,然後便快步向前,在莉玛丝前方半跪下来:「晚辈失礼了,竟没有马上认出您。」
「呵呵,你能认出老身就已经非常厉害了,不愧是被主上看中的人,感觉很灵敏。」老妇人掩嘴而笑,「起来吧,森氏的血脉。」
「林芸,你认识她吗?」夏常旭问道。
「她是林家的恩人,曾是林家先祖的守护者。」林芸站起身来说,用最简单的语句带过他们的家传故事,「我的那把木剑就是以她给予的灵树制造。」
「那是老身还年轻时的事了,晃眼都过几千年啦。」莉玛丝收起笑容:「不过龙族是很守约的,老身不会背弃对森氏的情谊,所以即便老身现在身为冥军司令也绝不对你和同伴出手……可惜我也不能帮你们阻止主上执行仪式。」
「这样就足以令晚辈感激万分了。」林芸行了个礼,转身对其他人讲解:「我刚刚正要说的就是这个,冥皇要我成为冥界巫nv。」
那是不得转世、永远脱离轮回的职业,而且和偶尔还能任意行动的冥军司令不同,那是切切实实被冥皇给绑住的职位。会选择成为巫nv的si者,多半已经对尘世绝望,更愿意以自由和劳役来替换轮回之苦。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程序,一旦仪式完成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那家伙觉得这是个留住我来让你听话的好方法。」她说得咬牙切齿。
现役巫nv扬起眉,凉凉地说:「就结论而言的确是好方法,你可就永远随他摆弄了,柊一点办法都没有,如同我再不愿意也得负责执行这仪式一样。」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柊握紧拳头喊道,不敢相信还有能bsi亡更糟的作弄方式。
「主上当然也知道你们不会高兴,早就安排好警备了,原本你们是没有胜算的……原本。」莉玛丝语带玄虚。
他们当然都知道没有胜算,纵横六界也不会有人想与si亡世界为敌,截至目前都是一步步踩着崖边的路径走过来,考虑胜算没什麽意义。
然而第一副司令的话中却揭示了可能x。
「撇开对你们的能力来说不算大麻烦的冥军,七位司令里面老身和别西卜会藉故在仪式之前离开冥界去执行外务,亚斯塔禄的伤仍未痊癒,听说利维达也身负重伤,」莉玛丝拿没握着拐杖的手数着:「拿玛似乎没什麽兴致了,解合那孩子则是那种刚受到屈辱无法马上站起来的类型。」
「结论是,真正的敌人只剩下冥皇和路西菲力?」
「运气好的话是不需要对付主上的,运气好的话。」莉玛丝似乎没打算就这点做解释,说完便闭紧了嘴。
「听起来是少了很多敌人,但就算只有第一司令也是一大挑战。」不用别西卜说,柊跟他交手过後自是知道路西菲力绝非省油的灯,与他们先前碰过的司令都不能b,「不过至少现在有条明路了,这个仪式什麽时候举行?」
「最快能执行的日子是si者的头七。」林芸说,语气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也就是明天呢。」
莉玛丝在祝他们武运昌隆後便离开巫nv殿,总算能稍微分神留意其他事的柊,发觉自己几乎错过了与老师交换情报的时间,匆忙开启零界的入口,把过去十二小时发生的大量事件与资讯报告过去。
「看来会有场y仗要打。」黧抱着x点头:「都到这步,我们好像也没什麽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只是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个建议:在这场战斗里,你应该站在辅助的位置上。」
「辅助的位置?」
「因为你暂时都不会有搭档,所以我们没特别教你团t战的细节,尽管你这段时间也很少单独应战。」黧以左手代表敌方人数、以右手代表己方人数来b划讲解,「敌人众多且单一实力较弱的时候,你的能力很适合打头阵,但多人对一个强者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
这点他也稍有察觉,但倒没有想过在团t战中他应该扮演什麽样的角se。
「辅助好让攻击者的剑更锐利,也就是帮助人,这跟你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并没有区别吧?」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摆出鲜有的严肃:「你的力量很强,可你本身还不够强,ga0清楚这个词的意义往往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掂量你的能耐和前路,告诉我,你现在该做的是什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就不是来救人的,这个说法不大对。
「尽全力帮助林芸。」
他抬头面对师长,说出这个最终会贯彻他人生的决意。
他回到冥界,发现所有人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又花几分钟找到聚集在主殿边上的大夥。
主殿是巫nv们听取各方报告、开会的场所,是一个b门厅更大的圆形空间,几把古铜玉座摆在对应各巫nv住处的墙边,让出空旷的中心。此时这个空旷的圆被摆上各种晶石和他不知内容物为何的瓶子,那些物品并非随意摆放,而是照着四面八方的标准方位、一圈圈围绕圆心而置。
林芸盘腿坐在圆心,她把木剑横放在腿上,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她在炼化莉玛丝临走前给她的祝福。」夏常旭小声告诉他,为不打扰程序,他们都站在连接主殿的走廊上观看。
莉玛丝不只承诺不会出手攻击,还留下一份力量给她所ai惜的森氏的血脉,补足林芸没有真正r0u身的劣势。
八卦生於四象。
倏忽间,柊听见一道像是林芸却又不完全是的声音说道,声音听起来也不像由她的方向传来,有gu空灵的距离感。
随着这道声音,地板上最外圈的八块晶石碎裂开来。
四象生於两仪。
第二圈的四块晶石燃起白se火焰,化为灰烬。
两仪生於太极。
第三圈的两个瓶子应声爆炸,瓶内的yet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直接蒸发。
太极生於无极。
在那声音说出无极二字时,柊感觉心脏重重一跳,瞬时万千思绪窜过他脑海,在他明白这背後的原因前,林芸已经拿着剑从地上爬起来,宣告炼化的结束。
「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样的帮助。」她说道,气息b起之前更真了些,「这样要去应战也b较有底了。」
司徒绯雪指示侍从清理主殿後,对着她说:「出於不可抗力,明天我还是会帮你做好巫nv仪式的准备,但毕竟双方都没人期待仪式能正常进行,知不知道流程大概不会影响什麽。」
她颔首同意:「只管到那边开打就是了。」
仪式地点在冥g0ng前,是最适合了结一切的舞台。
「目标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杂兵,连战略都不需要。」
「y要说的话,是有一条战略。」皮尔用拇指b着自己,「我跟凛空去应付杂兵,你们三个全力对付路西菲力。」
柊觉得这分配不太平均:「可是这样……」
「一群人要攻击一个目标需要默契。」皮尔直接以这句话堵住他的反驳。
他看向林芸和夏常旭,他跟这两人并肩作战到现在转眼已经半年多,在冥军孜孜不倦的g扰下,共同迎战的次数早就超过常规训练数倍,皮尔口中的默契没有疑虑。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摆在那里。」林芸两手一摊。
「我个人也没有什麽好损失的了。」夏常旭微微挑眉,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
最初,在年货大街接下冥军司令袭击的只有他们三人。
无论中间经过多少人的g涉与百转千折,到这最後一战,为事情画上句点的仍是他们三人。
由谁开始,就由谁来归零。
开战的时刻转眼到来,在没有昼夜之分的冥界,就算柊时不时察看手表还是觉得概念模糊。
他们走出马车,冥皇和几位司令隔着无以计数的冥军幽鬼站在g0ng殿巨大的石门前,现场的存在数量惊人却没有一点声音,一触即发的韵味非常明显。
也因此,冥皇几乎不需要用多大的音量开口便能让百尺外的他们听清:「这个提问恐怕是多余的……我就问你们最後一次,你们是要乖乖接受我的提议,还是反抗到底、失去一切後任我摆布?」
「当然是痛揍所有碍事者一顿,然後直奔快乐结局!」林芸举剑指向前方的大军,hse巫nv服上的金属叮当作响。
这套衣服是巫nv殿备有的,原本就是用带有灵力的材质做成,她特别将之修改成适合战斗便於行动的样子,将过长的裙摆提高缝起,也在几处要害加上金属片。她的身t不是r0u身,但要是这个身tsi了,对灵魂的冲击仍是不小。
在她左手边,两位神使穿着替换过的神使服,於冥界的晦暗中隐隐发光;她右手边则站着柊和凛空两姊弟,他们也换上了用巫nv服裁成的战衣,一蓝一黑,五个人排成一线在她的举剑呐喊下颇有气势。
「si人谈什麽快乐结局?」冥皇咂了声嘴,用几乎是不经意的动作和态度宣告冲突起始:「拿下他们。」
最前线的冥军马上听令扑上来,他们与敌人的距离最初就差不到几尺,敌人随便一跳挥刀就能砍掉他们的脑袋,金雾和黑se能量却一左一右以更快的速度划出防线,还直接收了一波先攻。
冥军是由各界hui气、杂质和变质的意念等几乎跟工业废料同等概念的东西组成,主要用途是压制sao乱的亡灵,击败他们的难度跟解合房子里那些人偶差不多,这里又是开放空间,正是皮尔和柊的能力大显身手的时候。
当初他还控制不了力量,冥皇三不五时派来的就是这种兵卒,他对应得颇吃力,经常後来都是靠两位朋友或老师们救场,可今非昔b,要是这都能困扰他就太可笑了。
只见两人一晃眼就清出了大半条路来,使鞭的夏常旭几乎没什麽动作,凛空也仅在林芸前方张开防护,毕竟冥军在生者面前弱归弱,却正正是si者的克星。四人夹着林芸缓步前进,她手中的木剑还指着地面,从容地保留战力。
冥皇哪能放任他们轻松破关,甩下手就要司令阶级的部下迎上去。
柊皱起眉,想着这麽快就要碰上路西菲力了,冥皇不是傻瓜,绝对明白区区冥军挡不住他们,只是要消耗他们的t力才方便生擒活捉。
但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并不是第一司令,而是位阶最低的第三副司令。
「拿玛!?」柊睁大眼,这是他下到冥界後首次碰到她,这要是发生在他诅咒解除前,肯定在看见她的瞬间就发难,林芸是在谁狂野的笑声中逐渐si去,他一秒钟也没忘记过。
奈何现在情况不同,昨天莉玛丝说了拿玛没兴致的事,林芸回头就向他讲过她们一个凶手一个被害者在哨兵塔顶的谈话。当事人都表示不介意凶手是谁,他再这麽怨她就像个傻瓜了。
不过说好的没兴致呢?
「想来想去,我没跟你亲自交手一回好像还是不太甘心呢。」拿玛站在林芸正前方,嘴角挂着笑容,却不是柊先前在她或谢寒香脸上看过的任何一种笑,没有尖锐的攻击x、没有冷冽与惨澹,反带着点宽慰豁达。
「跟杀过自己的人想法一致是不是不太好?」林芸提起武器,完全没透出杀意,当真只是要跟人交手。
「没什麽不好。」拿玛握起火拳,两头火虎已经在她脚边,往那柄木剑撕咬上去。
木材怕火,哪怕唤龙这样的灵剑能削铁如泥、不惧怕一般的火焰,也经不住拿玛以自身灵力加持过的魔火,林芸自然是不能拿来挡的。所以她灵巧地侧翻闪过火虎,ch0u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符纸,不客气地朝对方的脸扔过去。
拿玛挥手想要烧掉符纸,反而惹得符纸整张爆炸,且这还是藏有层层机关的连环爆,烟雾又大又浓,呛得业火魔nv咳嗽连连,失去掌控的火虎也随之消散。可是她没有因此露出破绽,火球由烟雾中向四面八方s出,让林芸无法趁机近身。
这一来一往不免有流弹波及周围,有些打中冥军、有些被凛空的防护挡下,其余的自己闪过就是,谁都没有cha手这两人的对决。听见她们对话且了解林芸x子的柊当然知道不该g扰,而他没动作其他人就更笃定不去管了,专心应付冥军才是正道。
烟雾消散,两头火虎重新出现,但林芸不打算让同样的程序重来一遍,她这次夺得先攻,没等拿玛喘过气就又扔出符纸。这回符纸是在空中自行启动,它们化为一颗颗黑se种子,眨眼间便长成灌木植株,像刺网那样由上往下铺盖过去。
这不是故技重施吗?拿玛想着她不会再上一回当,当那些灌木还在安全距离时就把它们用高温全烧了,不料这正中林芸下怀:她太过警戒从空中飞来的东西,忽略了下方的空隙。
尖锐的木剑就这样朝拿玛喉头刺来,林芸以弓箭步姿钻过飞舞的灰烬和火花,毫不在意四周的火炎,看准唯一一处开口进行突破。
拿玛看着剑刃,回想翡翠湖面一战,柊即便有着能量保护还是不敢贸然进击,眼下这nv人却像不知迟疑为何物……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她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音量说。她这几个月所观察、接触到的林芸一直处在jg神为情所困和身t虚弱衰败的状态,才会那麽容易就让她的诡计得逞。现在没了那两道枷锁,眼前的人看起来是那麽不同。
「这个战场还不够好呢。」林芸笑着摇头。
拿玛明白对方话中的含意:「我很期待哪天能跟你在更好的地方交手,创界是有趣得多。」
冥军副司令往後一翻,退开距离改成对皮尔发出攻击。由於他们仍在冥皇眼皮底下,该演的戏还是得做足,她可不能认输了就这样跑走。
见她们分出胜负,柊和夏常旭便移步到林芸身边来与她并行,冥皇手边已经只剩路西菲力和拄着拐杖才能站稳的亚斯塔禄,他们随时都会对上那关键人物。
柊蹙眉看向林芸身上有几处烧焦的巫nv服,「没受伤吧?」
「顶多就是小烫伤,没事。」林芸斜眼瞥见他的表情,又补上:「别忘了地热谷那一桩我都挺过来了。」
这句话没有达到什麽安抚效果,只让柊想起她那天遭罪的模样。事实上她还真没受什麽伤,她们彼此都有所让步,林芸得为路西菲力保留t力,拿玛也没理由再对这几人下狠手。
「小心!」夏常旭突然大喊一声,鞭子同时绕上柊的手臂,把人整个拉过来,躲过从天而降的刀刃。
路西菲力拔出那把深入地面的刀,左手拿着枪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三人摆出警戒架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段对峙时间在周围的混乱间静谧得特别诡异,凛空和皮尔照计画继续对抗冥军和根本没在认真打的拿玛,各种碎片沙尘漫天飞舞,老半晌过去这四人还是没有动作。
当前的站位是路西菲力站在中间,林芸在他右前方,夏常旭和柊则在他左前方,大略形成一个三角形。三位人类明白,第一司令可以在瞬间给予他们任何一人重创,并且他有自己的心思,不像冥皇以活捉他们为目的,他有下杀手的准备。
僵持久了,四人中总有一人要先动,而这主动权自是把握在路西菲力手上。他将视线放在林芸身上,却朝另外两人的方向开了两枪,也没顾这两发子弹是不是有击中,便举刀砍向她。
她及时扛下这击,路西菲力的刀很沉,她必须得用左手顶着剑身才扛得住,然而就算用上全力还是禁不住双臂的颤抖,怕是随时会失去平衡而松手。
另一头,子弹被柊的能量挡起,同时这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会,迟几拍才往前去援助林芸。柊把能量打向路西菲力,夏常旭也ch0u鞭要攻击敌人握着武器的臂膀。
不料,第一司令在这时举脚重踢了林芸的肚腹,并马上回身应对两人的袭击。他先是弯腰躲过黑se能量,紧接着主动让自己的刀给白鞭缠上,本来应该是夏常旭握着鞭牵制他的刀,他却借势拉过鞭子让鞭子的主人被甩得老远。
这下林芸和夏常旭都没办法立刻起身归位,局势竟变成路西菲力与柊一对一,彻底偏离当初的计画。哪怕这情况只会持续到柊的两位夥伴回归,天知道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上次一对一是路西菲力让着他,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在这场战斗里,你应该站在辅助的位置上。
师长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是啊,他应该要坚持这个定位,不管情况如何。
一群人要攻击一个目标需要默契。
他已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咬紧牙关,他把能量压到最紧实覆在全身上下,包括头部前方,再将剩余的全部化成密密麻麻的细针,把上头的零与si亡之力向敌人发s出去。并且这攻击不是只有一波,而是像机关枪那样不断连发。
「垂si挣扎?真难看,我对你太失望了。」路西菲力一边闪着细针,一边对柊没能保护到的地方开枪。
没几会,柊的肩膀、小腿根部和腹侧都吃了子弹,再加上多处被子弹扫过的擦伤,也有防护不够坚韧而由身t接下的冲击。他肩上的血都沿着手臂滴到地上了,还是没有改变攻击模式,甚至半步都没移动。
路西菲力思考着怎麽样才能给柊致命一击,目前他们之间的距离难以缩小,刀尖碰不到,子弹又突破不了要害的防护。等到对方力竭也是个方法,失血加上能量的消耗肯定撑不了几分钟。
他眯起眼睛想着,尹炘雅,你终究是想得太美好了,如果世界是这种毛头小子就能救下,那这个世界不要救也罢……
突然,他握着刀的手被某种利器刺中,在闪躲黑针的移动之间竟b得他放掉武器,撇眼一看,这可不是那把灵剑吗?它居然被当作长枪给投了过来?
他转身就想要捡回自己的刀,却在动作做到一半时警觉针雨已停,一gu更大的威胁感b近,他赶紧往左後方回避,仍免不了被虚无之力给侵蚀到部分躯t。还没稳住身子,背後便传来一gure1a的疼痛,然後是造成那gu疼痛的白鞭缠到他脚下,一个扯动让他半摔在地。
这一套反扑发生得太快,他竟然有点想笑出来。原来柊的攻击不是单纯的垂si挣扎,是在转移他的集中力,好让他忽视背後的动静,还制造出他手部的破绽。小看另外两人重新站起来的速度也是他的失误,或许该补上他们几枪再对付柊?不、那个小子大概最初就不会给他这机会。
这就是他们的默契,是他们对彼此的信任。
说到底,他轻敌了,就是这麽回事。
林芸抹掉嘴角的血迹,方才那一下踢腿重得非b寻常,倏忽间五脏六腑都在震荡,如果她的意志力再薄弱哪怕那麽一点点都会直接晕过去,遑论要重返战斗位置。可是她知道,她得起身做点什麽,柊还在等她。
夏常旭也一样,他扶起林芸时全身都在颤抖──气得发颤,他看着子弹打进柊的身t,天知道他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可是他不能轻举妄动。直到林芸扔出她的剑,他才终於能将那一肚子怒火透过鞭子发泄出去。
「你们赢了。」路西菲力说,见神使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说道:「怎麽,这场对决的输赢本来就是我说了算,我只不过丢了一次武器,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制服我?」
夏常旭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松开第一司令身上的鞭子,跑向夥伴们。
柊半躺在地上,还保有微弱的意识,林芸扶着他在尝试止血。
「快,压住这边。」林芸指示道,面se跟流着血的人一样苍白,虽然哪发子弹都没有打中要害,出血量仍不容小觑。要是她还在生,多少可以用生命元素来修复伤口,但她现在不但是si人,他们还身处在生命元素近乎於零的冥界,她只能用上最基础的灵力和唤龙的辅助──好在还有唤龙。
另一厢,凛空和皮尔也把冥军解决得差不多,很快便加入救援。凛空的隔绝能力为止血派上很大用场,可惜她无法执行太jg细的c作,一不小心让不该停止流动的血管停止了反而更糟。
「路西菲力,你在做什麽!」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冥皇发出怒吼,「现在正是拿下他们的好时机啊,你……!」
他吼到一半忽然定在那里,没拿着镰刀的那只手抖着遮住了自己的脸,一个相b之前柔和许多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我来压着他,你们……快些结束掉这件事吧。」
亚斯塔禄倒ch0u一口气:「冥殿下!您这是要放过他们?」
「这样才是对的。」冥皇垂下手,露出的是林芸曾经在梦中见过的温柔表情,「快点,路西菲力,我撑不了多久,我知道你有别的计画。」
「那位用你们的话来说是接近另一人格的存在,虽说不尽然是同个概念。」早就从地面上爬起来的路西菲力随口解释了冥殿下和主上的区别,而後他由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掌心高举,往冥g0ng的方向喊道:「大人,请您裁定这条命的去向吧!」
白se人影缓步从冥g0ng的y影中走出来,凛空在看见那个人影的瞬间便打起寒颤,止都止不住。
她身边的人类们只听见她以气音吐出两个字。
「父亲。」
神界判官走到冥皇身旁,用毫无感情的双眼扫过他们。
物极必反,这是古今中外共通的真理。
在有的尽头是无,在无的尽头是有……极度的相反相对,带来的是相互并行、互相x1引。
曾几何时,我们遗忘了这条真理,遗忘了,即便是可怕的虚无也有可贵之处。
接受「零」,即是接受「所有」。
在那终末,必有新始。
白发、黑眼、白se法袍以及腰间挂着的法槌,这个人就是执掌si者去向以及神界各种大小事务的判官,是凛空的亲生父亲,是冥皇一生唯一重视的对象,也是那被神夺去了心灵的人偶。
柊等人是知道判官会来的,司徒绯雪前日用极其不屑的口气说过,为了不让要当巫nv的人单凭此世记忆便草率决定要脱离尘世,判官会带来当事人前两世的人生纪录,可没想到他与他们的目的有关系。
他开口:「你所谓的命是谁的命?」
「西方降主尹禅,她将她的生si交给了我。」路西菲力摊开手掌,让闪着金光的细小碎片飞向判官,「我在零界杀si她,那并不是真正的si,她的命应该足以复活另一人。」
林芸睁大双眼,这是多大的希望呀!
「没错,这条命还在,甚至连防卫人员的职位都还绑着。」判官左右端详那块碎片,「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尹禅的命数其实早该了结,是防卫人员的身分在延长她的寿命,所以这块碎片是有命无数。」
零界防卫人员的寿命会得到延长,那是为世界奉献的奖励。去掉那份奖励,尹禅实际上在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该si去。
「说白了,即使用这条命复活了人,那个人也会马上再回到地府。」
这句结语带给现场一片si寂,连拿出这块碎片的路西菲力都是一愣,尹禅被他杀si之前并没有告诉他这些,难道连神界王nv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那如果有人愿意提供那份寿命呢?」
半晌,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寂静。
「你想都别想!」林芸第一个发难,揪着膝上这人的衣领就是一顿怒吼:「这种一命换一命有什麽意思,白痴,看太多无聊电视剧了是不是!」
「冷静点,我没说要全换。」柊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这点就是换成我b你先si也一样,都是失去,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他扯开喉咙,用他当前能发出最大的音量说:「我,东方柊,愿意拿出剩下寿命的一半来补这个命数!」
命就是命,岂是你说要给多少就能给的?众人想着,正等判官回绝,判官却问起另一件事。
「你们想复活的对象是谁?」
「是我。」林芸主动回应,「我的名字是林芸,是今天原本要成为巫nv的人。」
对方都带着她前两世的纪录来了,名号报到这样该足够。
判官只是点头,他已不会有必要之外的情绪反应,所以也看不出他对此作何感想。沉默一阵,他再度开口:「东方柊,给出剩余x命的一半代表你会继续活着,你有可能会在途中感到後悔,但是命已经收不回来,你可甘愿?」
「我不会後悔,就算後悔也甘愿!」
「你的寿命也许所剩无几,也许只剩一天,再分一半出去,你可甘愿?」
「甘愿!」
「林芸,你接下这条命的同时也将接下尹禅在零界防卫人员的位置,为守卫零界奉献余生,你可甘愿?」
「甘愿!」
「这将是你第二次违反天命而生,你或许得付出许多来平衡此事,那些付出也许会让你後悔复活,你可甘愿?」
「甘愿!」
听判官对两人一声声问答,大家都明白,其背後的意思就是他已经准许了这件事,问答不过是在走最後的程序。
「那麽,上来领这条命吧。」
林芸有些讶异这程序的执行速度,她愣了几秒才将柊交给夏常旭,然後晃着身子往判官的所在地走去。路西菲力造成的内伤还未复原,她的脚步说是踩三步要滑一步也不为过。见状,拿玛一声不吭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把人扶到冥g0ng前。
「林芸,我今天会做出这个裁决,是因为这是你过往无数世积下的回报。」判官对她说,「你复活後不必再担心水会削减你的寿命,但这些都没有打消你违逆天命的事实,你仍必须拿你的未来去平衡。」
「是,谢谢您。」她接下碎片,感受着掌心的热度,也感受到灵素打造的身t正在渐渐消失。她转头对上不远处柊的视线,直到她的意识被完全ch0u离。
「本应成为巫nv的人已重返yan世,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判官收回双手,转身就要返回神界。
「等一下,判──」冥皇出声叫住白se人影,见对方只是冷漠地回头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务,他的眉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改口:「抱歉,没有事了,判官,谢谢你今天来一趟。」
来自神界的人就这样回了神界,底下两位神使也默默松了口气,他们就地被最高执法者带回去制裁的可能x不是零。凛空却没有因此感到安心,寒颤是打住了,但她没有漏看她父亲临去前对她抛来的视线。
柊在室友的搀扶下勉勉强强地站起,抬头就看见冥皇正朝他们走来,依然是那副温柔的面向。
「我代替另一个我向你们道歉……不,我自己也得道歉,之前一直没有出手阻止,放纵他伤害你们至今。」si亡之主对他们躬身。
「没关系,都过去了。」柊说道,他是真心这麽认为。在看着林芸的身t消失的时候,他深刻地意识到,从他出生开始,至今所有的际遇、障碍、苦难,哪怕少了一个都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要是他的父亲没有被革职让他被送到创界、要是吴忌丹没暂养过他、要是林芸没有溺si、没有在溺si後被冥皇复活、要是他们没有相遇、要是夏常旭没有当他的室友、要是那天在四兽山上没碰到林芸、要是在年货大街上与他同行的不是那两人、要是冥皇没把他当成目标、要是冥皇没把她当成诱饵……
要拼凑一个今天,需要太多、太多的细节。
而今天很好。
「我们回去吧。」他对夥伴们说。
灵魂衔接需要时间,林芸在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回创界後才醒过来,时间正好是农历七夕。当她睁开双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狄咲风率先抱住好友,然後是林修和舒祈涓夫妇,林芸用眼角余光看见柊不好意思加入他们的样子,伸手就把人拉进来抱成一团。待父母好友抱够了之後,她更直接环住他的脖子,没给对方反应时间就吻了上去。
这次,不需要封印记忆了。
在各种超自然能力的帮助下,柊的枪伤恢复得很快,虽然还不能自由行走,但已经能藉着一根拐杖回复正常生活。林芸拉着他用幻界的传送阵来到四兽山的山坡上,把过往这些年他那些过於迟钝的反应一一拿出来数落。
「还真的是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柊被她说得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她真的没少花功夫在追他,可他就是没有察觉,就连……他早就已经被她给追到了都没察觉。
「罢了,也是我活该喜欢上你这个超级大傻瓜。」林芸翻了个白眼,总算让她等到今天能一吐为快,「话说回来,你这麽傻,应该没想到给出剩下寿命的一半会造成什麽结局吧?」
「什麽意思?」他知道这个答案肯定是他想不到的,乾脆就别花时间想。
「这代表我们剩下的时间一模一样,没有意外的话,指针会在同一个瞬间归零。」她握紧他的手,「翻成你也听得懂的白话文来说──」
「我们会同时si去,一秒不差。」他接过她没完成的句子,「经历过这些事,si这个字好像也变得无足轻重。」
这是无论哪个世界哪个文化都忌讳的字眼,任何有关结束和虚无的概念似乎都是禁忌,他以前也这麽认为。此一时彼一时,他不敢说他看清了世界的真理,不过那份未知的恐惧绝对是b之前少了许多。
「生si本就是一门绝学,孰轻孰重又有谁知。」她g了g嘴角,「事到如今我不会说什麽对不起让你短命这麽多年的话,不管未来还剩多久,走下去就是。」
「嗯,一起走下去。」
在光害严重的台北,他们看不清星空,看不清牛郎织nv要跨越的银河,眼下只有万家灯火、车马喧嚣、人来人往;这座城市还活着,他们也是。
大学毕业後,他们正式在创界就任零界防卫人员,各自取了化名,也得到了称号。
他们共同经营起一个足以称之为赎罪的事业,赎他们违反世界规则的罪,拯救了无数x命和心灵。
复生行者和虚无行者到生命接近後段才发觉,当初判官所裁定的余下的寿命已经包含防卫人员的奖励。他们活了b预期更长的岁月,在这个时代虽说不上长寿,也足以走完一大段人生路。
於是在时间的最後,他们能对命运露出笑容。
他们对这个违反规则的生命问心无愧。
他们感谢这个宽恕了他们逾矩的世界。
他们感谢降临到身上的每一个迂回,
感谢每一个将迂回变为喜悦的奇蹟。
-零次世代?卷三《零落冥间》?全文完……?-
《某年某月某日,某孤儿的记事》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陆青,身边的人都叫我小青。
这不是我原来的名字,但我很喜欢它,因为那是收留我的孤儿院院长夫妇帮我取的。
我从小就常常引发火灾──当然不是我纵火,而是我的身t会自然而然聚集火元素,然後就会有东西烧起来。
我自己是不会烧伤,但我的衣服、玩具、甚至家人就没这麽幸运了。从只能烧焦一小角布料到烧掉半个房间,家人终於受不了,把我交给孤儿院。
可想而知,这不会是普通的孤儿院,院里有很多情况跟我相似的兄弟姊妹,平日由院长打理我们的食衣住行育乐,院长夫人则教导我们怎麽使用自己的力量。
宋苳老师──也就是院长夫人──非常厉害,几乎找不到哪件事是她办不到或学不会的;面对院里数十种的能力,她能够一一给出最佳教育方式,普通的教育内容更难不倒她。我也看过她击退想要夺取我们能力的坏蛋,每个动作技巧都帅气无b,是我们的偶像。
可惜,就算是如此强大的老师也非完人,老师很喜欢到处乱跑,有时还会顺手带回奇怪的东西,让宋枟院长很头痛。
「宋苳老师在吗?」我常常得问院长这个问题。
「她……不在,不知道跑到哪个世界去玩了吧。」院长感知了一下回答,脸上挂着「我也拿她没办法」的笑容,继续处理手边的工作。
「这次她又要带什麽奇怪的东西回来了呢?」
「小青,」闻言,院长停下工作,转过身来看着我:「院长之前说过什麽?」
「啊……」我反sx地摀住嘴巴,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放下:「不能随便说奇怪……」
「这就对了,小青也不是小孩了,说话前要多思考,下次再犯错就要罚罗。」他拍拍我的头,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回去。
相对於教导我们外在能力的宋苳老师,宋枟院长相当注重我们内在品德的培养,其中他最在意的就是奇怪这两字。b照我们孤儿院的情况,这的确是该注意的词,毕竟跟那些一般人类b起来,我们都很奇怪,哪有资格乱讲什麽奇怪。
「用多数决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本来就是不对的。」院长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院里也有其他没有能力的孩子,在这里他们是奇怪,而在外面我们才是奇怪,怪来怪去,其实大家都很特别,没有什麽怪不怪。
院长的教育跟宋苳老师一样成功,他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温柔却非常有份量;他也很擅长倾听,有任何烦恼讲给他听心里马上轻松一半,剩下一半他会尽力解决。
「院长院长!好像有人打破安全结界了,是坏人!」一位弟弟跑过来说。
「我会处理,不用担心。」院长从口袋里拿出写满符文的手套,从容不迫地踏出大门。面对十来个不速之客,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交出那些小……」坏人老大还来不及说完话,院长的黑se能量已经封住他的口,几颗带电的黑球和符纸同时打向他的同夥,没多久坏人就全军覆没。
「内人说过,有实力的人才能花时间在战斗时说话,不然就别耍帅。」院长去掉老大嘴上的黑se能量,并马上塞了张符纸替代,「你们实力不够,嚐嚐内人亲手绘制的封符,睡个几年滋补一下再回来吧。」
他弹个指,把坏人送出结界。
虽然宋枟院长主要负责生活大小事和品德教育,不代表他的能力不如宋苳老师,只是他没有老师喜欢战斗,只要老师在他就不会出手。
偶尔院长和老师会一起出去,他们好像还有其他工作,这时会有个姐姐来看顾兼教我们唱歌,好像在她的世界是音乐老师。
「老师,宋枟院长和宋苳老师哪个强,你知道吗?」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身为他们的好朋友,应该知道答案吧?
「嗯……应该还是苳b较强,她b枟更早接触能力,战斗经验b较多,也b枟聪明不知道几百倍呢。我第一次见到枟的时候,连我都能轻易打败他。」
兄弟姊妹们发出不相信的抗议声。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上过战场的,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院长当年弱到不行喔。」音乐老师笑了笑,「不过,说到强大,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强的。如果枟没有遇见苳,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有这所孤儿院。」
这句话大家都认同,就算是还不太懂什麽是恩恩a1a1的幼小弟妹,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牵绊有多深。
给我们外在帮助的宋苳老师和给我们内在支持的宋枟院长,缺一不可。
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最bang的家。
「苳!等等等等,不要把那个东西带进去,咲……希丝弥亚在给孩子们上课啊!」
「这是我要用的教材,新鲜的最好,希丝弥亚的课可以等。」
「……枟,快把你老婆绑起来,我怕我一箭ssi她的教材,然後就换她给我大麻烦了。」
「我把她绑起来的话有大麻烦的是我!苳,我求求你……」
「你们两个哪时得到命令我的资格了?孩子们,你们说说在这里谁是老大?」
宋苳老师!
「我才是院长吧……唉……」
看着只要妻子闹起来就威严尽失的院长,大家都笑了起来。
再说一次,有他们在的家最bang了!
──零次世代?全剧终──
──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稍微拨回冥界大战方结束之时。
冉点现身在正准备启程返回创界的众人面前,带着双手被反绑的吴忌丹,後者的表情一派轻松,完全不像是被抓住的样子。
「交给你了,神使。」冉点说着把人推给了皮尔。
看见吴忌丹,冥殿下再也压不住另一个存在,那疯狂的声音又回到了水面:「混帐,你们毁了我的计画!」
「是,但我们会帮你夺回你的判官。」冉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收起笑容,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气势甚至压过这个世界的领主:「现在放走他们,等待一段时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凛空,你都想起来了吧?透过那颗创世石。」吴忌丹嘻笑着说。
黑发nv孩点点头,她都回忆清楚了……判官给她的任务全貌、她残破的前世、还有──在前世唯一对她好过的人,尹炘雅。
她开口朗诵那刻在创世石里的语句:
审判时刻将至,七名奇蹟之子现世:
一是、原谅了无法原谅之罪,
一是、化解了无法化解之恨,
一是、拥有了无法拥有之ai,
一是、扭转了无法扭转之命,
一是、诞生於无法诞生之空,
一是、跨越了无法跨越之si,
一是、见证了无法见证之奇蹟──忤逆了无法忤逆之神。
「七名奇蹟之子已齐,路,不会太远。」冉点转头看向夏常旭:「你应该暂时做不回神使了,但不用担心,这躲藏期间不会太久,好好躲着就不会受罚。」
「真的能躲过那位大人的天罗地网吗?」夏常旭无奈地笑着说。
「相信我,他不会有空关心一个叛逆神使的。」冉点转转那顶邋遢的帽子,「审判时刻将至。」
後记
於是!这就是《零次世代》最後的後记啦!
首先,跟所有看到最後的片段时满脸问号的读者说声抱歉,这篇作品真的刚好卡在《六界》系列的关键收束点,尽管时间轴上前面有些故事目前还没写出来,在这里的结尾还是必须打上接续时间轴後方的段落。
有很多难以在这个时间点交代的结局和後话──例如咱们的男二夏常旭!感谢好坑友凌冽愿意磨刀替笔者下海当然之後也会陆续写上一些番外,又或者是在其他故事续写这些角se,凛空、尹禅、利维达等人的故事都会在《六界》其他作品被描写出来,先前也有提过,已经完成的《风之幻歌》也有狄咲风的完整故事以及别西卜的兄弟。当然包含狄咲风在孤儿记事里被称为希丝弥亚的原因!末尾的「审判时刻」则会是《六界》系列的最後一坑,林芸和东方柊自然也将登场。
好啦xd给其他坑的广告到此为止!
这篇故事从2012年末开始构筑,2013年开始连载,那时笔者接触了护玄的《因与聿》,学到原来主角是大学生有另一番风味这个概念,也想把至今对世界各式各样的幻想塞进故乡,各位看到穿梭台北的柊、林芸和夏常旭由此诞生。连载期间,笔者有大半时间都在国外,这个故事有笔者的思乡、也有念想。
回首卷一的後记,当初给这坑立下由si亡探讨生命等多个主旨,祈愿这个故事在满是si亡、虚无等字眼之间能描绘出角se们是怎麽活的、怎麽与世界和自己抗争。快六年了,不知这个愿望是否有好好传达到?
说太多总有种老王卖瓜的感觉呢?短短三卷能解析的也就那些,那就直接进《零次世代》例行的感谢时间吧!
感谢生养我的故乡,台北,没有这个地方就不会有这个故事。
感谢亲友,翎,你的那句「场景放在台北好像这些角se就在我们身边」读後感一直支持着我。
感谢所有曾经给过赞、给过留言、给过读後感的读者,你们的反馈是最大的动力。
感谢所有从连载至今、或是半路加入後不离不弃的读者,你们的赋予这个故事意义。
最後特别感谢坑友凌冽,这个故事的每个字都有你的帮助,就连我没能打出来的字都有你代劳,要是没有你,《零次世代》就无法完成。
感谢天、感谢地,就让我们在下一个故事再会吧!
──雀儿於2018/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