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冷孤寂的小院在烟火映照下恍如白昼。一只仙鹤悠悠地飞过来,停在树下优雅地引颈长啸,一只圆滚滚的兔子跑来珠碧脚边打滚。
此情此景,怎一个美字了得,珠碧心头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先看哪里。
脚边有些微微的痒,珠碧低头,原是一只可爱的雪白毛团子在蹭她,弯腰将它抱起来,它也丝毫不怕人,抱着珠碧不撒手。
灵鹫笑:“嫦娥那里的玉兔,向她借一只应该不会生气。”
珠碧将小兔抱在怀里,软软的还十分暖和,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感动不已,鼻子都有些微微发酸了。
小九已经在院子里撒丫子狂奔,一会搅和搅和桥下软绵绵的云朵,一会儿追着那只仙鹤满院子跑,一会儿爬一爬琉璃树,却因为树干太光滑而掉了下来,一朵云及时飞来拖住了他。
树上时不时落下一缕一缕的星光,落在地上如雨滴般溅开,发出珠落玉盘的叮铃声。
“天庭不似人间热闹,一向是冷清的。不过每五百年一回的群仙宴倒是热闹,到那一日,天庭就会这样妆点。你可喜欢?”
他是直接将凌霄殿前的一隅景色给搬过来了。
珠碧连连点头,而后一脸羡慕道:“当神仙的真好啊,甚么烦心事也没有,每日住在这么好看的仙境里,也不用勾心斗角的。”
灵鹫拍拍他的肩,心里叹息,我的珠儿啊,你原本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
好在,总有回去的一天,不是么?
怀里的玉兔滚了个个儿,短短的四条腿朝天,像个不足月窝在母亲怀里的奶娃娃,可爱极了,珠碧欢喜得不得了,母爱泛滥,伸出指头去捏它软乎乎的耳朵,灵鹫见这场面,不知为何竟浮现出一幅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来?
灵鹫也不由得伸手去逗弄它,谁知它赶忙用耳朵捂住眼睛,往珠碧怀里钻了钻,瑟瑟发抖。
“……”
珠碧笑:“看来它不大喜欢你呢。”
当然了,灵鹫那么凶,动不动就劈人,喜欢他才怪。灵鹫也很有自知之明,道:“也许是我身上原神气息太重,让它害怕了。”
再回头看那边小九,已经和那只优雅的仙鹤杠上了,整个人骑在仙鹤身上,仙鹤几时受过这样的死缠烂打?还是个蠢呼呼的凡人。
仙鹤十分不耐烦,振翅飞起来,要把背上这个臭小孩甩下去,被小九大叫着搂住脖子,差点没把它掐死。小九嚎着:“啊啊啊!飞起来了!”
声音引得他二人转过身来,珠碧蹙眉微斥:“好生没礼貌,怎地爬人家背上去了?快下来,仔细把你的屁股摔成八瓣。”
小九在上头翻了个直到后脑勺的白眼,心想你自己都骑神仙大官身上去了,你怎么不说?
灵鹫笑着朝那只仙鹤道:“鹤卿,飞低些,莫要摔着孩子。”
仙鹤长啸一声,仿佛在说:好啊好啊,见色忘友了是不是?我成天搁天上飞来飞去替你们传信,你心疼我了吗你?没看到我毛都秃了几根吗?
虽是这样想,但堂堂九天仙禽,总不能与凡人臭小孩一般计较,仙鹤压低翅膀,贴着地面低低飞了几圈,那臭小孩才肯下来,仙鹤再不敢靠近他,扑棱着翅膀飞到屋子上头去了。
小九没了好玩的,只好垂头丧气来到珠碧身边,打扰他俩浓情蜜意了。
他俩已经坐到琉璃树下,互相偎依着,欣赏夜幕中盛开的花火,好一个缱绻缠绵,你侬我侬。
琉璃树上星光灿烂,目之所及的一切太美,美得太不真实,虚无缥缈地,珠碧心中隐隐约约担心这一切是梦,怕梦醒来一切都烟消云散。
怕醒来自己还在萃月轩中,掀开被子还是浑身青紫,淋漓着汗水污物,自己还是那个在男人身下摇尾乞怜的可笑娼妓。
他一遍遍地问灵鹫:“我是不是在做梦?”
灵鹫一遍遍地回答他:“不是。”
他问了几遍,灵鹫就不厌其烦地回了几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小九喊过来,道:“小九!掐我一下。”
小九都听得不耐烦了,狠狠往他手臂上揪:“好烦呀你,这回相信了?”
珠碧痛得给他脑袋一个暴栗:“死小孩儿,长大一岁有劲儿了是罢?这么狠!”
小九捂住脑袋叫唤:“我娘说了,新的一年不能说死啊死的,不吉利!”
发压岁钱
凡间过年一向有守岁的习俗,除夕这一晚阖家欢聚,屋内遍燃灯烛彻夜不灭,家人围坐炉旁闲聊,通宵守岁,象征着将一切污秽邪祟驱走。
他们仨睡了一整个白天,加上烟火噼啪声久不停息,此时自然是没有睡意了。小九好像总有话要讲,嗫嚅了半天,珠碧也没有听懂他到底要表达甚么东西,不耐烦了伸脚踹他屁股,道一句:“不知道说甚么就不要说,一边儿玩去。”
小九气呼呼地拍了拍屁股,哼一声:“见色忘友,懒得理你。”
过年还有一个针对小孩儿的习俗,小九想要的自然是一个大大的红包了,以往在南馆珠碧都很及时地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他,还会与他说一堆吉祥话,这回有男人在身边了,就把自己忘了!
看着小九气呼呼的背影,珠碧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一个大大的鼓鼓的红纸包:“小九,看看这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