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晃晃的白光映入萧启一片血红的眼,意识到甚么,撕扯着嗓子吼道:“给本王退下!”
白刃尚未抽身,却被谢寻徒手一把握住!
力气之大,连近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启强忍着剧痛,极力睁大了血红的双眼,就见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
谢寻紧握着刀尖,竟是狠狠往心口处扎,胸膛亦发狠地撞上去,刀尖入体撕破血肉——
“来——!杀了我,杀了我!”谢寻疯了,歇斯底里,“你恨我!我自裁!满意了罢!”
萧启亦崩溃大吼,强忍着头颅裂开的剧痛,一脚将自己忠诚的近卫踹出几丈远,那把扎进他心爱之人血肉里的该死刀刃还插在身上,萧启想也没想,一手捏住刀刃,一手猛力一弹,留在外头的一半刀刃连着把手应声而断。
一把将谢寻拥入怀中,萧启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阿寻我骗你的,那不是春药,不是!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那真的不是春药,只是普通的养气药丸!真的,真的!”
都怪自己脑子发浑!明明知道他最怕的是甚么,还要这样吓唬他伤害他。
如此巨大的惊吓,萧启已经感觉不到头上的疼痛了,酒液合着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滴落在两人身上,衣衫被褥上已是一片血色。
萧启抱着谢寻连滚带爬地翻下榻,惊恐地看着失血过多的谢寻愈发苍白的脸颊,哭道:“我带你去找大夫!阿寻——你撑住啊,不要吓我——”
他气他,恨他从来不正眼瞧自己,恨他把自己当蟑螂,恨他不肯低头硬要死扛,可是,萧启也是真的爱他。
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路,踩空了台阶两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谢寻倒在他的胸口,叹了口气:“你这么恨我,我把命赔给你……萧启,就此做个了结罢,从今以后,放了无辜的人,也放了你自己……”
萧启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现下两人都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带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厉害的大夫,他的阿寻不可以死,他也不能死。
他还要长长久久地纠缠他!
萧启用尽了力气抱着他站起来往外疾走,两人的血在手肘处汇合,又滴落在地上,撒了一路,宛如啼血。
很快,屋内便只剩满室的狼藉血色,和地上一个伤痕累累快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的珠碧。
全世界安静了。
珠碧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等着杂役过来把他抱走。
空下来的大脑还来不及怨恨一下那个迟迟不出现的狗屁神仙,大门就忽然被撞开了。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杂役进来捞他了。
可是怎么半晌也不把他抱起来呢。
也许又是新来的罢,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说:
谢丞相如果稍微肯给王爷一丢丢丢好脸色,不要这么冷漠,王爷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ˋ﹏ˊ
王爷也是真的作,真的暴力,见谁都打,老婆也不放过 ˋ﹏ˊ
命悬一线
进来的人,果然是个杂役。
他穿着馆里统一发放的灰扑扑的衣裳,腰上缠着一圈脏兮兮的汗巾。他在珠碧身边蹲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才能尽量让他不那么疼。
地上很冷,珠碧累极了,苦笑一声:“新来的罢?能不能快点……”
再不把他抱回去治伤,这条小命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抱起来会不会?疼得又不是你,你怕甚么?”珠碧有气无力道。
那杂役终于动了,咬牙拉起珠碧伤痕累累的手,一手小心翼翼地穿过肩背,一手抄过膝弯,还不等用力将人抱起来,珠碧忽然忍不住,歪倒在一边,张嘴“哇”地一声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杂役倒吸了一口气,他笨手笨脚地杵在原地,一声不吭。
珠碧胆汁都快要吐出来,口苦得很,忽然一只瓷杯伸到眼前,里头是干净的水,珠碧轻轻呻吟了一声,心想这新来的愣归愣,倒是挺贴心。
不客气地接过瓷杯仰头喝下,才稍稍冲淡口中苦味,珠碧深深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被他轻柔地抱起来。
可即便动作轻柔,还是难免压到伤口,珠碧疼得直抽气。
这该死的日子,不知还要再熬多久。
杂役抱着他走出了屋子,冷风拂过火辣辣的伤口,珠碧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头裂开一样地疼,突突地钻着太阳穴。
眼前一切景物好似都失去了重量,像水里的海草一样飘飘荡荡。
珠碧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眼前迷蒙的重影终于消失了,他看见漆黑天幕中零星的星子,和半轮晦暗不明的残月。
当然,也看见了杂役粗糙的脸庞,他的怀抱竟异常有力温暖,和……那人一样。
想到这里,珠碧气得牙痒,他在里头受尽苦楚,那个答应要陪自己的王八蛋却不知道在哪头飘着呢。
珠碧满心的失望,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长得再好看也不见了。
珠碧被酒灌得脑袋迷迷糊糊,看这个其貌不扬的杂役是越看越顺眼。
瞧瞧他,多知道心疼人啊。
以往新来的杂役第一回干活,总会趁人之危摸他们两把吃几口豆腐的。也不顾他们伤得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