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沈川流去报警,刘小雪留下来安抚楚玉的情绪。

“你说张家小子要强奸你,他现在人呢?”发问的人是与张父关系很好的王副厂长的夫人李婷绣。

王副厂长是排位第一的副厂长,也是张父的重点上供对象,张父在他身上下了重注,就盼望着这次靠他提副厂长。

“我把他打晕了。”楚玉哭着说道:“刘科长,我真的好害怕。”

刘小雪赶忙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楚玉用力点头,满心依赖地说道:“刘科长,有你陪着我就不怕了。”

刘小雪闻言,声音更轻了,害怕吓到了楚玉。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受抚受到惊吓的楚玉,只有李婷绣,此时还在追问:“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打得过张锐利一个大男人?”

楚玉忽然伸手,按在豁口的门板上,用力一扯,门板立马被扯下来一大块。

这样的力气……众人纷纷咋舌。

但李婷绣还在挑刺:“现在招进来的小姑娘,胆子都大着咧,一个人就敢跑到男人家里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里面的内情谁说得清楚呢。”

“张锐利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糊涂的人呀。”

言下之意,竟然是在怀疑楚玉不检点。

刘小雪眉头紧蹙,她觉得李婷绣说话太刻薄了,况且张锐利打死老婆的事这个楼里都传遍了,也不是什么好人呀。

但李婷绣这番话,确实影响到了部分人,此时已经开始拿怀疑的眼光看着楚玉。

楚玉看了她一眼,问道:“阿姨,你和张家人很熟吗?你愿意为他们的人品做保?”

李婷绣没有防备,说道:“我和他们家人楼上楼下住了这么多年,当然了解他们家的人品,绝对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小姑娘,我劝你说话之前多动动脑子,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别误了自己的前程。”

楚玉点点头,说道:“我在里面找到一本密码本,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数字,我不知道是什么,阿姨,你和他们家关系亲近,密码本一定也看得懂吧。”

李婷绣尚且一头雾水呢。

人群中有识货的人,已经喊了出来:“间谍、张家人是间谍!”

听到这话,李婷绣周围立马空了一圈,所有人都离她老远,生怕跟她沾上了关系。

李婷绣顿时百口莫辩,说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我压根就不知情!”

楚玉在一旁默默补刀:“阿姨,你刚刚还说要为他们的人品做保呢。”

李婷绣川剧变脸:“张锐利打死他老婆,这事整栋楼都知道,张家就是一家子畜生!小姑娘,你放心,这事你受了委屈了,厂子里一定会给你做主!”

其他人啧啧称奇,但还是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被打成间谍同伙。

在一片闹闹哄哄中,警察来得很快。

他们本来只当这是一起普通的□□未遂案,但在发现密码本和绿钞后,案件性质立马变了。

楚玉在房间里进行的是破坏性的翻找,所有东西,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被翻来出来。

三万块钱,散落一地,远远围观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湘湘从单位顺回家的信纸、铅笔散落一地。

张湘湘只是小打小闹,张父身为财务科长就不一样了,什么机械零件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张锐利藏在房间里的小黄书,也被扔在门口。

邻居们感慨:“张锐利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禁书!难怪会走上违法乱纪的道路!张科长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张科长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从单位顺了多少东西,连信纸、铅笔都不放过!难怪我们每次找他领东西都要不到,原来全都被他搂回家了!”

“周末我们都在家睡觉,张家怎么就只有张锐利在,张科长夫妻呢?是跟人接头去了,还是故意不在家,给儿子实施犯罪创造条件?”

“你这么一说,原来还是一大家子一起犯罪!”

其中李婷绣骂得最大声,生怕和张家人扯上联系。

警察押着五花大绑的张锐利出来时,李婷绣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但这番表演终究是白费了,因为张科长在警局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行贿也是其中一项,甚至张科长还从李婷绣丈夫王副厂长手里拿到了许多设械设计图,这已经构成泄露国家机密。

张家落网,牵连出一大串人,张科长从前的许多怪异行为,也都有了解释。比如他放着好好的边户不住,非要住中间户,为的就是和陈工做邻居,甚至他还在陈工家里装了窃听器,离得近方便窃听。

楚玉也跟着警察们回警局做笔录。

她今天没有背挎包,所以就算张家人想要反咬她诬陷都不行。

她和张湘湘在国营饭店吃饭时,围观的客人很多,因为楚玉长得漂亮饭量和嗓门都大,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和客人对她印象深刻,他们都能为楚玉作证,楚玉是被张湘湘骗回家的,楚玉事先也完全不知道张湘湘兄妹的谋划,是干净无暇的受害者。

楚玉在做笔录的时候,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次给她做笔录的还是熟人张大路,立马说道:“楚同志,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犯罪分子都已经落网,你不必害怕。”

楚玉纠结片刻,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张锐利在实施犯罪时,说了一句话,说他杀过三个人,我要是不听话的话,他也能弄死我。”

张大路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说道:“楚同志,谢谢你的配合,这条消息对我们很重要。”

这条消息,立马被送到了隔壁审讯室。

张锐利坐在椅子上,咬死不肯承认自己打算实施强奸,只说自己是想交朋友。

但刑讯的警察接到这条消息后,审讯的方向立马变了。

“张锐利,我们来谈谈你犯的三起凶杀案。”警察说道。

张锐利的脸色立马变了。

楚玉是受害者,在警局做完笔录就能回家,后续也没有人因为防卫过当找她麻烦。

张科长夫妻间谍罪名落实,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罪名,后续被秘密处理。

张锐利承认强奸未遂,三桩杀人案也全都审问清楚,很快就吃了花生米。

张湘湘协助□□以及侵吞公家财务的罪名落实,开除公职,被判十年劳改。

王副厂长夫妻因受贿罪也判了五年劳改。

张科长牵连出机械厂许多人,机械厂领导层疯狂洗牌,空出许多位置,沈川流这个本来没希望的人,居然因为身家干净被提拔为副厂长,刘小雪也提了副厂长。

机械厂为了补偿楚玉,将她这个入职三天的年轻干事提拔为宣传科副科长,等她一年后工作转正,立马就能从副科长变成正科长。

一周后,无论楚家人多不愿意,但还是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兄弟姐妹们天南海北,楚斌赵美兰也踏上了前往藏区的火车。

他们不是不想给楚玉添乱,但楚玉手里还捏着楚斌的重大证据

楚玉对他们放了狠话,一旦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会直接怀疑楚斌,到时候证据就直接送到革委会去。

楚斌和赵美兰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楚家还是有头铁的人。

这日楚玉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小巷子时,被人拦了下来。

莫磊自以为抓住了楚玉的把柄,说道:“你主动从机械厂辞职,要不然,我就会把你出于私仇,给兄弟姐妹报名下乡,给父母报名支援藏区的事传遍整个机械厂,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做人!”

楚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傻子。

“你憋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好主意呢,就这?”楚玉讥讽道。

莫磊脸色难看。

楚玉继续说道:“你哪怕找一群人打我呢?感觉都比现在有意思呀。”

莫磊当然想过找人揍楚玉,但楚多芳跟他说过,楚玉的武力值极高,人少就是送菜。

打人这事犯法,楚玉又在警察局三进三出,跟警局熟悉得像是一家人,莫磊也找不到那么多愿意陪他铤而走险的人。

但正在下乡的楚多芳听说楚玉不仅有好工作,还被提拔为副科长,这简直比杀了楚多芳还难受,所以她一封接一封的写信,就盼着莫磊能为她出口气。

莫磊为爱上头,观察了楚玉许多天,越观察,他越发现楚玉简直是六边形战士,没有任何弱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楚玉一脚将他踹翻:“你还敢威胁我?你去说呀,我巴不得你去说呢!”

莫磊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这个人,难道就一丁点都不在乎名声吗?

楚玉此时像个反派:“你以为你说了别人就会信?这件事上了省报,早已经盖棺定论,几句闲言碎语而已,难道还想打倒我?”

“我送他们下乡、送他们支援藏区,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远远不是!这件事还会成为我履历表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别人不会觉得我为报私仇不择手段,只会夸我来自英雄家庭,根正苗红!”

“我踩在楚家人身上,借着他们支援建设的好名声,一步一步往上爬,你的楚多芳只能仰望我,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莫磊气得手都在抖,质问道:“多芳是你大姐,楚叔叔赵阿姨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畜生吗?一点亲情都不顾!”

楚玉反手就是两耳光:“你是畜生吗?一点爱情都不顾!你不是爱楚多芳吗?那你怎么好意思留在城里享福?你应该去下乡呀,陪着她护着她。”

莫磊闻言一怔。

楚玉又是一巴掌:“你以为是我害她下乡?其实不是的,要不是你没用,不能早点说服你父母同意你们结婚,我哪里有机会送她下乡?你早点跟她结婚,不就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莫磊眼睛红了,他竟然真的陷进楚玉这番诡辩里:“对……对,也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用。”

楚玉都惊呆了,这男人这么脆弱吗?

但楚玉从来不知道手软,她只知道趁他病要他命,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虚伪的懦夫!连下乡都不敢,你还敢说爱她!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报名!”

楚玉没想到,莫磊这人还真是个纯爱战士,他居然真的因为楚玉这番话跑下乡了,去的是楚多芳当知青的地方。

楚多芳见到莫磊时,一方面她觉得莫磊太蠢被楚玉一激就来,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哪怕楚玉不激,要不了多久,楚多芳也会想办法哄骗莫磊下乡,因为这是她回城的唯一办法。

楚多芳很快就和莫磊在乡下结婚。

莫家人接到消息的时候,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们如果调莫磊回城,那就要连同楚多芳一起调。

两口子都是学渣,哪怕恢复高考,两人也都考不上。

莫厂长气了十年,眼见着孙辈都生了三个,莫厂长快退休了,不能继续跟儿子赌气,捏着鼻子找门路将莫磊和楚多芳调回城。

但在乡下待的十年时光,到底让莫磊落后同龄人一大截,原本和他起跑线一样的人,此时最差也是厂里中层,莫磊却要从基层做起,巨大的落差,让他和楚多芳回城后经常争执。

莫家人并不喜欢楚多芳,夫妻吵架他们只会煽风点火,闹得夫妻关系越发僵硬,回城的第三年,这对上辈子的恩爱夫妻离婚了。

楚卫国和楚卫东都是少爷性子,下乡之后全都好吃懒做,一度差点连温饱都保持不住。

两个人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条道路:吃软饭。

这条路保证了他们可以混个温饱,但同样也断绝了回城的希望。

他们这样和村里姑娘结婚的知青,在恢复高考后,不被允许报名,城里也没有人替他们安排,他们就这样失去了京州市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