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给娘家送东西,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偷偷拿显国公府的东西贴补娘家。
楚玉收到娘家的礼物,在他们嘴里,就成了楚玉对着娘家敲骨吸髓,是不孝的女儿。
正话反话全都让这群人一起说了。
就连楚玉没有在成婚第二日给他们这些人见礼敬茶、没有在成婚第三天回门,都成了楚玉大不孝的证据。
太夫人也很干脆,事情刚刚闹到楚玉耳朵里,她就杀伐决断地着手处理。
各房的下人们换了一轮血,几个因为显国公昏迷而急着站队的管事,也被太夫人动作凌厉地处理掉。
虽然楚玉如今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医学上的天赋,但一看到楚家的倒霉样,太夫人就对楚玉产生了莫名的信心,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太夫人想给儿子儿媳一个干净的显国公府。
楚玉又不是瞎子聋子,她自然注意到太夫人接二连三的动作。
她此时仍然在静观其变,并没有立马救醒郑子安。
楚修卓和王氏天天催着楚玉制作解药,楚玉摆出一副很辛苦的样子,花了足足半个月,才磨磨蹭蹭给了他们一颗麦粒素。
楚家人拿到这糖丸子,顿时如获至宝,为了避免像上一次一样被楚宝珠截胡,楚家每天都派人来楚玉这等着,拿到糖丸子之后立马往回冲。
楚瑄这些天依旧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磨练出了七老八十的心态,每一天都害怕是自己最后一天。
好不容易等到解药送过来,楚瑄打开之后,甚至没有给大夫看一眼,就直接往嘴巴里倒。
古代小男孩哪里见识过麦丽素这样的现代科技狠活,他吃完之后,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回味着那种甜美的滋味。
“瑄儿,你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身体轻松不少?”王氏赶忙问道。
楚修卓也催促着一旁等候的大夫,来给楚瑄把脉。
楚瑄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大夫在一旁把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身体虚弱的毛病。
而楚瑄身体虚弱,纯粹是之前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而发烧也是因为楚瑄自己吓自己引起的。
但落在王氏和楚修卓,却觉得这都是蛊毒的效果,他们看着楚瑄遭难,看着原本脸颊肉嘟嘟的儿子,此时脸上都没肉了,心疼得不得了,他们也认输了,不敢继续和楚玉对上,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哪怕是在路上遇到了,他们也决定退让三尺。
这两口子认输了,但楚宝珠可没有,楚瑄病好之后,距离楚宝珠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楚修卓这段时间也见识到三皇子对这么婚事的看重,距离婚期越近,三皇子对楚修卓越发客气,楚修卓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三皇子正经老丈人的错觉。
见识到这个废物角还有点作用,楚修卓便顺势解开楚宝珠的禁足,愿意低下头哄着她。
“为什么给我准备的嫁妆这么少?我是嫡女,怎么着都该比二丫头的嫁妆更多!”楚宝珠仗着三皇子的势,对着楚修卓和王氏闹脾气,将父母给她准备的嫁妆单子用力砸在地上。
因为先前截胡解药,楚修卓和王氏已经对楚宝珠十分不满,此时还愿意哄着她,纯粹是看着三皇子的面子。
他们也没想到楚宝珠还敢得寸进尺要嫁妆。
哪怕一肚子脏话,他们还是不得不耐心对这楚宝珠解释。
“二丫头拿你和瑄儿的命威胁我们,不停地要嫁妆,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别说公库,就连我的嫁妆都被二丫头敲诈去了,府上就算想再挤出银钱,也一点办法都没了。”王氏劝说楚宝珠的时候,自己一回想起楚玉的嫁妆也觉得肉痛至极。
楚宝珠用脚踩着那份嫁妆单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不是救我的命,而是救楚瑄的命!我的命是自己救的!若不是因为你们不听楚玉劝告,我又怎么会损失一根脚趾头!”
楚宝珠一想到这事心下就忍不住恨起楚修卓,她觉得自己损失的脚趾头都是楚修卓的错!
王氏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下一寒。
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刻意为楚宝珠准备解药,但楚宝珠差点害死楚瑄这样的大事,他们仅仅禁足,已经是宽宏大量,却没想到楚宝珠半点都不记人情。
“家里如今就这么多钱,再让我们去变,我们也变不出来。”王氏苦着一张脸说道。
王氏先前还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最后一笔私房钱添进去,如今倒是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楚宝珠依旧是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我不管!我至少要和二丫头一样!休想拿这么点钱打发我!你们回回对着二丫头说没钱,不还是变出钱来了吗?我要嫁的人是皇子,若是嫁妆少了,岂不是被其他妯娌嘲笑!”
王氏听到这话,实事求是地说道:“家里真的没有余钱,嫁妆简薄确实难看,但你往好处想,你只是个侧妃,你压根就没有妯娌。”
楚宝珠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她向来自视甚高,一直给自己洗脑侧妃不是妾。
楚宝珠暗自神伤过,可惜自己年纪小了,没赶上给三皇子选正妃的好时候。
但她也没想到突破她幻想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娘。
楚宝珠气得当场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对着王氏大喊大叫。
王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任由女儿发疯,转身出了屋子。
王氏听着身后传来不停的吵闹声,心下想着,这样的性子,嫁入三皇子府里估计也走不远,自己还是对着她省点力气吧。
王氏准备嫁妆十分敷衍,但楚家的族亲们,此时却迫切的想要在楚宝珠这个未来皇子侧妃跟前卖个好,因而她们给楚宝珠的添妆,细细看来,竟然仅仅比楚玉出嫁是送的添妆稍逊一筹。
至于为什么要差一点,自然是因为一个做妾,另一个是正经的国公夫人。
按照道理,楚玉这个亲妹妹,也该在出嫁前日来给楚宝珠添妆。
楚宝珠对着三皇子书信哭诉嫁妆之后,三皇子一边对着楚家勃然大怒,一边又不忍心看心上人受委屈,他悄悄送了一些田地房产,让楚家添进楚宝珠的嫁妆里,总算是给楚宝珠凑足了颜面。
楚宝珠此时被族亲恭维着,也不知是让楚玉看看她此刻的风光,还是害怕楚玉跑过来给她添乱。
楚玉在这日早晨派显国公府的下人过来知会,说她会给楚宝珠添妆。
这句话,害得整个楚家都如临大敌,生怕她回来会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疯。
但一直到太阳西斜,楚家来添妆的亲戚们全走了,楚玉也没有出现。
楚修卓和王氏松了一口气,楚宝珠却觉得心跳的极快,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等到晚上,楚宝珠一时想着楚玉这个心头大患,一时又憧憬着自己未来当皇后的场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终于入睡。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刚睡着,就被人捏着脖子捂着嘴巴弄醒了。
楚宝珠的尖叫声被迫吞了下去。
“别怕,是我,我来给你添妆了。“
楚玉笑嘻嘻的声音,落在楚宝珠的耳朵里,她只感觉后背上的汗毛全都根根竖了起来。
替嫁(六)
楚宝珠不敢挣扎, 她只等着楚玉放开手的时候,哀求几句好话。
但她也没想到,楚玉刚刚将手放开, 她的嘴巴里, 立马被塞进去不知什么东西。
楚宝珠疯狂想要吐出来,但她哪里挣扎得过楚玉, 她也不知楚玉是如何动作的, 那进入嘴巴的东西, 就这么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楚玉很是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喊人?我手都放开了,你没长嘴巴?”
楚宝珠哪里敢喊人,毕竟楚玉早就证明了, 楚家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大晚上贸然喊人, 就算将楚玉赶走了,别人也会知道有人深夜闯入她的闺房, 风言风语流传起来的时候,可不会管这闯入的人是男是女, 就算是女的流言变质的时候也会成为男人。
楚宝珠压根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二妹,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楚宝珠压低声音询问道,她不仅不敢高喊, 此时还在尽力不惊动其他人。
楚玉笑着说道:“是糖丸子呢, 好吃的很。”
楚宝珠却压根不信, 她总觉得自己又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楚宝珠只盼望着不是蛊虫,她只等着楚玉离开之后, 将东西催吐出来。
楚玉继续笑嘻嘻, 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楚宝珠听完这话,立马觉得腹部似乎产生细细密密的疼痛, 似是有无数跟针在里面扎动。
楚宝珠上一次经历如此剧痛,还是在切掉脚趾头的时候,只是切指头的疼痛会随着包扎而逐渐痊愈,但这次肚中的疼痛却在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汹涌起来。
楚宝珠额头冒出阵阵冷汗,她强行忍着,但嘴巴里还是传出几声破碎的痛苦低喊。
“二妹,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楚宝珠死死地抓着楚玉的衣袖。
楚宝珠因为先前在楚玉的偏院,经历过那些被蒙着眼睛的痛苦时光,让她变得极其怕黑,此时哪怕是深夜,她的房间里依旧点着一盏灯。
借着这微弱的烛火,楚宝珠抬头看向楚玉,往常总是低头弓着身子的二妹妹,此时她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是那般狰狞。
楚玉伸手拍了拍楚宝珠细嫩的脸颊。
“姐姐为何总是这样学不乖呢,我若没有一二手段,如何能安心看着你嫁入三皇子府中。”
楚宝珠听得这话,慌忙说道:“二妹妹,你要相信我,我虽然吃了之前蛊虫的解药,但我对妹妹,没有半分背叛之心,我只是害怕自己会像瑄儿那样高烧不止,我们往日的承诺依旧算数,你信我!”
楚玉轻笑一声,说道:“我信你啊,所以是来给你送糖丸子吃的呀。”
楚宝珠此时腹中疼痛再次加剧,她已经难受得开始满床打滚,她甚至不敢咬嘴唇,而是抓着被子咬了起来,整个人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直冒,显然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楚玉就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她,说道:“妹妹真的好难忍呀,我做的糖丸子,上一个人不过疼了半个时辰,就因为承受不住而一刀抹了脖子。”
楚宝珠此时也痛的生不如死,她放开嘴巴里咬着的棉被,跪在床上朝着楚玉哀求道:“求求你,给我解药,啊……”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波疼痛又席卷而来。
楚宝珠此时又回想起在偏院里,遮着眼睛听着水滴落下的绝望,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又被切掉脚趾头的痛苦,数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竟然真的升起了一了百了的心思。
她甚至觉得上一世的时光,哪怕最后被绞死,也比现在这样软刀子磨肉来得痛快。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耍什么小花样……”楚宝珠不停地对着楚玉磕头。
这样痛苦的折磨,楚玉看得差不多了,将一粒浅白色的小药丸塞进楚宝珠的嘴巴里。
药丸入腹,不到一分钟,楚宝珠就感受到腹部的疼痛正在逐渐消散。
“你说你,我第一次给你下的蛊毒,都只是开胃菜,吃了解药就能一劳永逸,我原本还想着等过个几年,我的儿女得了爵位之后,就会放过你,你倒好,偏偏要自找苦吃,我就只能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来对付你。”
楚宝珠听到这话,顿时满眼震惊,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楚玉笑着说道:“先前吃的是小蛊虫,现在吃的可不得了,是蛊王,姐姐,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要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还不舍得拿它来对付你。”
楚宝珠闻言脸色苍白,一个是蛊虫,另外一个被称为蛊王,这级别差距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明白。
“蛊王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之法,只能每个月吃一粒解药,才会保证你因腹痛至死,姐姐日后要放聪明些,知道吗?”楚玉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在楚宝珠耳边响起来。
楚宝珠此时两目惶然,她万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一条长线。
楚玉又转而提起别的事:“哟,我还以为楚家被我搬空了呢,没想到还能给你凑出一份齐整的嫁妆,看样子一点都不缺钱呢。”
楚宝珠立马明白楚玉在想什么,说道:“二妹妹,明天我出阁,嫁进三皇子府之后还会晒妆,这么多眼睛盯着呢,如果名不副实,我就会成为三皇子府的笑话,这不利于我日后争宠,为妹妹的儿女谋求好处。”
楚宝珠也知道大出血必不可少,但她还是尽力想要保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