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3:天降指挥官(4)(1 / 1)

白霜骑士团即将在今天迎来他们的新团长,所有团员一早便在本部大厅集合待命。

年纪最轻的尤昂期待地问:「新团长会是怎样的人呢?哥哥,你知道吗?」

他的哥哥芬斯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尤昂又转头询问正手捧一本书无声咯咯笑的埃堤:「埃堤,你知道吗?」

「不知道——」埃堤轻快地回应,并未将视线自书本上挪开。

「那有谁知道呢?」尤昂环视众人。

「哎呀,身为要跟他交接的人,我们的莱奥团长应该知道吧。」奈纳一手握着手持镜,一手对镜梳理着自己金se的及肩长发,头也不抬地提议。

「可是团长去等马车了……」尤昂有点犹豫地说。

「问赛肯如何?」费忒翘着腿,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上次看见他拦住莱奥了,也许问过了呢?」

「赛肯在门口走来走去……」尤昂有些不解地问:「他是不是很紧张啊?」

「跟跟、跟我一样紧张吗?」依奇蹲在角落,吐出的字句都在颤抖,「要是新团长很、很严厉怎麽办?啊啊,我会不会被踢出骑士团啊……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

葛欧站起来嚷嚷:「厉害的家伙就服从他!不厉害的就跟他打一架!唔喔喔喔喔喔——」

芬斯皱眉,s了一柄小刀过去,「吵si了。」

费忒挑眉笑道:「说不定葛欧才是看得最清楚的呢。」

依奇忽然一动,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门口,喃喃:「来了……」

与此同时,莱奥推开门,身後还跟着赛肯,前者说道:「全t注意,圣nv的马车再过两个街区就到,所有人到门口列队。」

前一刻还气氛松散的几人,眼神纷纷变得锐利,不发一语地起身到外头就位。

过了一会儿,随着马蹄声逐渐接近,他们也看清了朝着这个方向前来的高级马车,车身通t雪白,支架又是耀眼的金,门框上还g勒出复杂的图腾,赫然是中央神殿的标记。

驾车的两人身穿代表使徒的灰长袍,待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後,其中一人翻身下马,走到车门前弯腰开门,他们立刻整齐划一地全t半跪,右手放在左x前做出骑士礼节。

率先下车的是一袭如车身颜se般代表圣洁的白长袍的圣nv,她举止优雅,面带从容,用彷佛能洗涤人心的悦耳嗓音道:「免礼。」

一众骑士仍低头跪在地上。

希丝再次开口,轻婉的语调彷若银铃,其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大家都起来吧。」

莱奥率先起身,其他团员也跟着站起,恢复笔直的、站岗般的姿势,却止不住不断往马车飘去的好奇眼神。

马车中接着探出一颗黑se的脑袋,其主人都还没下马车,便先针对眼前所见景象品头论足了一番:「唔哇!这是透天厝吗?骑士团本部在民宅?虽然不是帐篷已经很好了啦,但这也太酷了吧!」

「伊恩阁下。」希丝唤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是众人的错觉,她的嗓音中包含了些微无奈。

名为伊恩的人这才跳下马车,动作称不上俐落,倒是更接近孩童的轻快。

他们於是看清了:要来担任他们新团长的人不仅有着一头不祥的黑发和更加不祥的黑se眼瞳,外观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甚至让人怀疑他成年了没。

但在圣nv面前,他们不敢有所质疑,何况人还是圣nv亲自带来的,他们只能咽下所有疑问,再次将右手垂向左x,整齐划一地朗声道:「见过新团长!」

「喔喔,这感觉还不错。」伊恩一脸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了几秒,最後回头道:「希丝你还有什麽事吗?没事的话可以先走罗!谢谢你的护送啊!」

骑士团众人齐齐用惊恐的眼神盯着敢用如此随便的语气和圣nv说话的少年。

但圣nv不愧是圣nv,非但没和他计较,还温柔地提醒:「这是我该做的。伊恩阁下还请注意北方的气候,也请您与骑士团的诸位好好相处。那麽,我就先失陪了。」

恭送圣nv大人!

几人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这条街上,伊恩才开口:「总之我先掌握一下骑士团的现况吧。进去说话。」

一入室内,少年又惊叹了:「这是那个吗?传说中的酒吧?长的跟cg一模一样欸!你们是用酒吧改建的本部吗?」

莱奥恭敬地回答:「是的,这是奈纳提供的据点,二楼是房间,三楼是会议室,地下室原是酒窖,现在改建成练武场。」

伊恩眼睛一亮,「走走走,去地下室瞧瞧。」

地下室摆放着一排木剑,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几把真剑、刀、长鞭和一些可以被归类为暗器的武器,伊恩一手指向该面墙,问:「那些是私人武器?」

莱奥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猜中了事实,「是的,团员在对练时偶而也会用上。」

伊恩0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忽地问:「你们既然是骑士,平时移动的方式应该都是骑马吧?你们的马在哪?」

「在附近的马厩。您要去看看吗?」

「还是先不了。」伊恩摆摆手,重新走回一楼,「b起认识马,我应该要先认识你们才对吧。不过我记人满烂的,就算像破冰游戏起手式那样围成一圈轮流自我介绍,我也记不得谁是谁,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走这种流程,所以等我跟莱奥交接完,再一个一个认识你们吧。」

骑士团众人不理解少年说的「破冰游戏」是什麽,字面意思上听起来是专门在冬天进行的,某种挑战自我的运动,有几人不由得露出新奇又敬佩的眼神。

伊恩回到一楼後,率先坐在背靠吧台的高脚椅上,随後指挥众人自由入座,直到最後一人落坐,他才接续了一分钟前的话题。

「话是这麽说,我不急着认识你们,你们总要先认得我,我就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伊恩……还要说什麽啊?年龄、家乡、兴趣?算了,後面两个跳过。年龄的话是十八岁,嗯不用怀疑,我早就成年了。那最後总结就……不出意外的话,会担任你们半年左右的指挥官,时间不长,但还是希望能跟你们好好相处,所以先说声请多多指教啦。」

他以随兴的口吻完成了自我介绍,众人都愣了一下,有几人在听见他的年龄之际若有所思,但最後都被他透露出的某个讯息分去了注意力。

莱奥代表发问:「伊恩大人,您说半年……半年後您会调任吗?」

「当然不是。」伊恩瞥了他一眼,眼中有着率直的理所当然,散发出一gu或许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浑然天成的傲气。「等魔王消失,讨伐军也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了对吧?骑士团都解散了,我当然不可能再当你们的指挥官了啊。」

「魔王消失?」莱奥更疑惑地问:「魔王为什麽会消失?」

伊恩笑了笑,带着三分自信,三分跃跃yu试,三分嘲弄与一分兴味索然。

少年轻飘飘地说出笃定的话:「我会让它消失。」

安拜尔帝国的人都听说过「手持圣剑的天选之人将终结魔王」那个预言。

大部分的百姓都期盼着天选之人横空出世,然而就魔族讨伐军的立场而言,不以为然者居多,他们多半更愿意相信骑士团本身就能保护好帝国的居民,就算真有所谓的天选之人,也应是在骑士团中自然产生的。

因而,伊恩此话一出,骑士团众人的表情纷纷奇怪了起来,也有莱奥以外的人终於耐不住x子主动出声了。

赛肯自见到伊恩的成为其中一员。

他只能离魔族愈远愈好,重新捡回胆小鬼的称号。

为了不被推上正面面对魔族的第一阵线,他主动接下魔族来袭时负责疏散居民的工作,经过几次经验,他虽仍有些笨拙,总算也能单独行动,增加疏散效率,减少人员伤亡,完成疏散的部分骑士也能尽快返回战场。

他当时还不知道夏天是最让讨伐军头痛的季节,万物躁动,魔物也特别凶悍,高阶魔族更是最容易挑这种时候出现,两个就能牵制一整支骑士团,余下战斗人力极为吃紧,居民受到的保护连带变得脆弱,而那个夏天,不请自来的高阶魔族一共三名。

各个骑士团都有负责居疏散居民的骑士,他们彼此也还算有合作经验,在意识到情况是前所未有地严峻後,战力较高的骑士投入战场,他与另一名骑士则守在居民集中避难的基地,以防万一。

他没想到真的有游荡的魔族找到附近,再不有人跳出去转移其注意力便要闯入基地,再仔细一分辨,那竟是以身旁骑士的实力,一照面就会丧命的高阶魔族,他只能心一横,交代骑士留在原地保护好居民,自己在骑士不解又错愕的叫喊声中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成功令魔族眼中再无他人。

他四年多来,剑术从零基础到有模有样,瘦弱的身t练到b普通人强一点,成长为青少年的四肢力气与速度也绝非儿童时期可以相b,单挑一、两名魔族都有赢面,以上却不适用於高阶魔族。

尽管他不愿如此形容,但高阶魔族确实是他魔族化的那种姿态——以黑暗之力强化出的压倒x的速度、力气与战斗本能,b魔兽更难以防范的条件还有c控自如的黑暗之力,不论远功或近战都所向披靡,他不化为对等的姿态绝对打不赢,而不赢的下场唯有一si。

他清楚让自己失控的风险太大,然则他不够聪明的脑袋完全想不出还有什麽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一面祈祷自己能在打赢敌方之际取回理智,一面拔剑给自己制造出一道伤口,接着透过治癒外伤将光明之力引出t外,主动为黑暗之力制造za0f的空隙。

是幸运更是不幸地,他的失控非常成功,他再度忆起那种意识下沉到无法控制四肢的感觉,在这一次的「梦」中用了b预期短的时间便杀si那名魔族,转头又想将基地中的居民屠尽,被他y生生转移杀意至前线活跃的众多骑士,於是如锁定猎物的狼,奔向魔族与骑士混杂的方向,冲进混战的群t中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个t。

在他附近正好有一名隶属他们骑士团的骑士,是在他之後加入的壮硕青年,第一个发现他也发现他的不对劲,慌忙前来制止他的不分敌我,并试图唤醒他,却不晓得当时的他不仅不是他,也不可能被任何外力唤醒。

他只是还来不及取回不听使唤却也未曾消散白se力量,平衡t内的天秤。

那名骑士b他想像的强,否则也无法稍微激怒被黑暗之力笼罩的他,让他一时放弃了较需要技巧但可以让身上少沾点血的黑暗之力武器,切换成他b持武器更擅长的战斗方式——徒手。

那名骑士也b他想像中弱,被他扼住要害後连一点挣扎的力道都没有传来,弹指间便断了气,脆弱得令发起挑战的他感到无聊。

模糊意识到发生了什麽的他惊慌失措,只能奋力捉住一缕又一缕白se,浑然未觉自己是何时被更巨大、更刺眼得令人咬牙切齿的二十多团白se光团包围,放眼望去皆是纯白,当场挑动他天生对立的攻击yu与危险要优先排除的本能,几乎与光团同时动作,一面闪躲白se的攻击,一面回敬黑se的利刃,必要时还得稍微架起厚实的黑se防护罩,或是将之「穿戴」在手上,将杀伤力较小的白se光团打回去。

他将更多心力放在取回自我上,感觉不出实际过了多久,只觉在他终於恢复意识的那一刹那,一gu无与lb的疲惫感油然而生,使他浑身脱力跌坐在地,而他并不能否认其中没有「想起自己杀了好几个骑士,包含团内同伴」的缘故。

魔族带来的混乱过去,总归是又一次守住了帝国边境的几个骑士团方有余力整顿城镇和统计伤亡人数,他该面对的同伴终究会来临,意料之内的一张张心寒和复杂表情也仍会造成他的打击,而不同於四年多前如cha0水般淹没他的消沉与无力,他尝到的是椎心刺痛的罪恶感,每名同伴看他的眼神都彷佛在他心上扎了一根刺,不会无时无刻感受到,却容易在夜深人静时一阵阵地ch0u疼,令他想在克制不住的发抖中笑出来,笑到最後泪光闪烁。

一个沉淀许久到几乎成为他核心思想的念头经常以同一句话在他舌尖打转,末了又被他重新咽下,却愈是制止自己说出口,愈加反覆细细品尝。

——对不起,他真的不应该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