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在各处冉冉飘升。
稠密的夜se垄罩着天空。塑胶烧焦的刺鼻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光是x1入一点就让人感到反胃,令人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彷佛已经昏睡了很久般,头脑感觉十分沉重。
火焰燃烧的霹啪声围绕在耳际。少年转头环望周遭一圈,如同是盛大的祭典在庆祝一般,模糊的视野内到处都充斥着明亮炫目的火光。
然而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周围丝毫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甚至别说是人类了,根本像是连生物都不存在似的。
一片si寂。
少年陷入困惑,自己究竟为什麽会在这种地方?
这个问题如果只要好好回想的话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然而少年这麽做了却仍然无法记起来到这里的经过。
前不久由於家乡爆发战争的关系,所属的志愿军除了他以外的人全都阵亡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少年便逃了出来,四处流浪至今。
意识貌似有过中断,即便不停的想要试着翻搅记忆看是否能得到一些线索,只不过都徒劳无功。记忆中犹如被人ch0u走部份片段而出现空白,让他感到不自在但又无可奈何。
唯一还留有的最後印象是今天下午来到了某座城镇附近,结果却不巧碰上了敌国的军队。
原本应该是计画要悄悄离开城镇才对,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依然还留在城中。
万一被不怀好意的家伙看到可就糟了。少年心想,趁现在四下无人赶紧逃离此处才是上策。
「对了……丽塔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按着晕眩的脑袋,赫然发现本应陪在自己身旁的少nv不见踪影。
自从两个月前少年在逃难过程中认识她开始,两人就一同行动到现在。
尽管不知道本名,少年与她不论是吃饭或睡觉都相处在一起,而且无话不谈,这也让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好感。
少年下意识想要起身去寻找丽塔,两腿却不知为何使不上力,差点重心不稳朝前扑倒。
可能是刚刚太过於专心在厘清现况上。他将视线移回,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屈膝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究竟维持这个姿势待在这里多久了,他只觉得两只脚酸痛麻木不已。
自己为什麽会跪着晕了过去,少年无心多想,只想尽快起身去寻找同伴。
正当他试着重新往腿部灌注力气时,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扫过了某个地方。
——然後,少年发现了一个横倒在不远处的物t。
起初少年因为头脑昏沉并没有马上意会那是什麽东西,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明朗之後,刹那间他忽然屏住呼x1。
物t有着修长的四肢,一头美丽的紫se秀发在地上披散开来,宛如洒落一地的薰衣草,然而埋藏在刘海下的姣好面孔却是毫无血se,映照着夜空的深紫se瞳眸像是失去光泽的水晶,混浊又了无生气。
那是一具冰冷的少nv屍t。
而且不管是面容或是身上的衣着,都与少年认识的同伴无异。
「丽……丽塔?」
看着少nv服装上的弹孔与血迹,少年的思考停滞,不安害怕的情绪一gu脑的涌了上来。
像是在拒绝事实般,少年就连自己尚未站起这件事都抛诸脑後。他挪动僵化的膝盖缓缓向前,伸出颤抖的手想要碰触那名少nv的躯t。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x,少年也抱着希望,希望是他自己认错了人。
喀答。
不料才刚往前移动一小步,少年的右脚尖便踢到了某样金属制品,金属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少年战战兢兢的低下头检视刚刚碰到的物t。而在目光的彼端,是一把被人用光子弹、伤痕累累的旧式自动步枪。
火光映照出残留着斑斑血迹的枪身轮廓,看着静静沉睡在地上的步枪,少年的脑中霎时如同有一道电流刺过,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
某些画面的片段闪过少年脑海。
少年开始焦急起来。他惊慌的左右张望,倒塌的房子、遍地的弹壳、还有数不清的烧焦车辆与行道树。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答案了,但还缺少着最终将所有线索串连起来的关键。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终於注意到了,沾染在自己身上那一大片「不属於自己」的血迹。
「这……这是……」
记忆的枷锁在这一瞬间瓦解。
「呃……呜……」
头脑彷佛要裂成两半似的,剧烈的疼痛让少年不禁发出悲鸣。
接着失去的记忆片段一一浮现在眼前。
扭曲的笑脸。
冒火的枪口。
焚毁的房舍。
恶心的酸意窜上喉咙。少年呼x1变得紊乱,痛苦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的双眼变得发烫,周遭的声音变得缓慢且模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清晰可见。
「为什麽……为什麽只让我有这诅咒般的能力,连最重要的人都没办法保护……为什麽只有我这种怪物活了下来……」
明明几分钟前才那麽渴望自己能够找回失去的记忆碎片,如今少年却恨不得用尽所有手段来忘掉一切。
双手扯着头发想要阻止自己去回想,只是回忆仍然像洪水般不停入侵他的大脑。
最後少年总算全部想起来了,想起他所亲手犯下的「罪孽」。
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划破静谧的夜se苍穹。
叮铃铃铃——
令人烦躁的电子闹铃声在室内不断重复环绕。
司修时翻过身用枕头盖住後脑勺,试图降低无机质电子音对耳膜所造成的不适,打算就这样维持同个姿势直到铃声结束。
不过恼人的闹铃彷佛必须将赖床的主人叫起似的,si不罢休的提高音量。
「唔……吵si了!」
忍无可忍的他伸出手在头顶来回0索,在粗鲁地碰倒许多物品之後,才总算把扰人清梦的元凶关闭。
被闹铃吵醒的司修时缓缓睁开双眼,全身无力的望着天花板。
虽然已经是早晨,但是因为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隔壁建筑物挡住,因此看起来还是跟深夜没什麽两样,从室内的各个角落还能闻到cha0sh所散发出来的阵阵霉味。
不过对於生活在这里已久的司修时而言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没什麽好值得抱怨的。
他撑起身t,坐在床上用惺忪的睡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睡觉所保留的小小空间外,周围全是任意堆置的杂物。漫画、杂志散落在各处,地上还摆着许多空的泡面碗和饮料罐,连昨天晚上使用过的电脑萤幕到现在也都还维持着开启的状态,在对面的书桌上亮着微弱的蓝光。
「哈啊……困si了。」
司修时伸了伸懒腰,将挡在面前的杂物推开,然後走到了房门前。
八月三十号,星期日。
今天是个让辛苦工作一星期的人们放松休息的日子,同时也是暑假的最後一天。
照理说在这样的日子里应该把握时光,尽情的大玩特玩,然而对於司修时来讲,这只不过是一个相当愚蠢且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几年前因为父母过世,没有兄弟姊妹或亲戚的司修时为了能够维持生活,不论上学日或是放假都必须出外工作。
就像昨晚突然接到有任务的消息,所以今天不得不去公司一趟一样。
司修时r0u着迷糊的睡眼,打开了房间的门。
「啊……」
不过在看到客厅地上堆满各式瓶罐,如同被台风尾扫过般凌乱不堪後,他却突然有gu想要再关上门重新躲回被窝里的冲动。
「看来应该又要花不少时间打扫了吧?」
司修时咕哝一声,厌烦地搔了搔头发。
毕竟自己每天都忙於工作以及生活上的各种事物,因此都没什麽时间能够好好的整理家里。
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变得这麽乱。
就好像本来还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小隙缝,在没有察觉的状况下一点一点的剥落,等到真正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变成一个清晰可见的大洞。
或许是因为习惯而显得容易忽略吧?他再次瞥了一眼满堆杂物的客厅。
「……还是等之後有时间再收吧。」
做出一个毫无责任感可言的决定後,司修时又「哈啊——」地打了个哈欠。
他转身打开门,走进房间隔壁的浴室里。
简朴的小浴室里除了单人浴缸、洗手台及马桶这些卫浴设备外,还有一面镜子和一个挂衣服用的不锈钢挂g。
虽说自己家是个坪数超小的套房,基本的配备可是一样也没有少,而且采光和通风也称得上良好。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尽管有点壅挤,但住起来还算是相当舒适。
「呃……」
站在浴室门口的司修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室水气过於sh重的关系,室内充斥着让人不舒服的闷热气息,尤其现在又是夏季,使得皮肤黏腻的感觉更为强烈。
司修时伸手推开了浴室的窗户,宛如算好时机点,这时一gu微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
「浴室果然还是有开窗b较好。」
尽管这样说好像有点自吹自擂,不过司修时觉得像这里一样便宜又舒适的屋子,整个城市找不到的堆置在室内,或许灯光不够亮看不太出来,不过这里原本是座小型室内停车场。
「快闪开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人影,以极高的速度朝司修时迎面冲了过来。
要命!
司修时急忙往一旁跳开,对方也迅速扭动身t。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人影和司修时彼此错过,飞行器淡蓝se光芒在空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轨迹,最後「碰!」的一声撞进角落的杂物堆里,才总算停了下来。
撞击所扬起的大量粉尘不禁教人喉咙发痒。司修时不停咳出肺里的空气,吃力地撑起身t。
走到事故现场一瞧,一名少年呈大字型躺在废纸箱堆上。也许是纸箱x1收了冲击力道,少年除了被灰尘沾满脸之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哇啊!差点还以为要挂了,呼呼。」
少年猛然起身,脱下身上的推进背包从瓦楞纸堆砌而成的小山上爬起来,jg神奕奕的伸展双臂。
「你这家伙在做什麽啊?」
「没什麽啦,只是稍微做个小实验而已,嘿嘿。」
眼前这个行为举止怪异的少年——秋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发出轻浮的笑声。
顺带一提,他尽管和司修时年纪相同,却有着异於常人的天才智商。虽然司修时曾经问过他为何要待在六月六而不是去更有前途的大公司,却只得到了「只有这里才能让人不被打扰的放心创作」这样的答案。目前在缘叶市里租了间小套房独自生活着。
秋乐调整好站姿後清了清嗓子,重新转过身面向司修时并夸张的摊开双手:
「哦,恭候大驾,你的脸今天看起来b以往还要令人哀伤呢。」
「如果不是某个笨蛋横冲直撞害我差点没命的话,我看起来应该会开心一点。」
尽管经常被人评论长相,司修时还是忍不住发了牢sao。
「呵呵,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秋乐彷佛感到很愉悦似的眯起双眼。司修时一直都拿这家伙很没辙,只能无言的耸耸肩。
「那麽,你是要和我讨论有关llector的什麽?」
「那个等一下再说,总之先帮我把那东西抬过来。」
秋乐自一旁拉来一台手推车,然後用手指指向还躺在杂物堆中的飞行器。
司修时瞥了一眼,那玩意儿简直有微波炉那麽大,他到底是怎麽背在身上的?
即使不愿意,司修时还是照着秋乐的要求将推进器搬上手推车,跟着帮忙清理现场。
然後过了十分钟。
「喂,这完全不对吧!」
司修时用力地丢下手中的扫帚和畚箕大吼。明明只是说要帮忙搬个东西,为什麽最後变成善後环境了?
不锈钢办公桌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虚拟视窗,秋乐坐在自己的工作桌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j笑: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我并不会付给你工资就是了——啊,不对,看到你那张衰脸不知为何害我的眼睛好痛,医药费拿来。」
「如果你让我揍个一百次的话我就很乐意付给你。」
虽然司修时从以前就很清楚秋乐是这副德x,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麽特别想揍他。
「别扯开话题了,你差不多可以说明一下叫我来的原因了吧?」
司修时不耐烦的用食指关节敲打桌面。自己可不是为了当免费清洁工才下来的。
秋乐将pgu底下的扶手椅转动一百八十度,彷佛在说着「不要急不要急~」般面露微笑。
「看到那边的白布了吗?」
司修时顺着秋乐的手势转过头,有样和自己身高差不多高的物t被白布覆盖住静置在角落,那玩意儿的t积不算小,所以就算想假装不发现也很难。
「看到了。」
「你把那块布拉下来看看。」
「啊?为什麽是我,你自己去拉。」
「啧,不想看那g麽还下来,你给我回去。」
「是你叫我来的吧?」
司修时叹了口气,继续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於是只好让步。
他一手将挂在类似雕像外的白se布料掀起。下一秒,他便因为见到了里头的内容物而大吃一惊。
「这个是……」
反s蓝se光芒的金属外壳构成手、脚、x等部件,肩膀上还用着白se涂料写上大大的type–2字样。
一具如同中世纪骑士盔甲的机械外骨骼,就这样以站立的姿势固定在大型推车上。
「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谈的事情。」
「看得出来。」
司修时语调淡然地答道。在他的印象里,原先使用的外骨骼模样是se彩黯淡的枪铁se、外型如同骨架般枯瘦的淘汰型号,所以当他看到和新品没两样的机械套装时,很容易就联想到答案。
「那麽说明一下吧,你是从哪里弄到这部新型机的。」
「不对不对,司修时同学,你这句话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错误喔!」
秋乐在x前用双手b了个大大的叉,还发出「噗噗!」的答错音效。
司修时疑惑的皱起眉头:
「哪里错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吧,公司哪来的钱给我们换新机t?」
这麽一说确实不太可能,毕竟公司不赚钱的惨状他可是最清楚的。
「不、不然那架机t是怎麽回事?」
「当然是用原本那台老骨董加点零件改造的啊,笨——蛋!」
听到秋乐公布的解答,司修时不免感受到一gu天堂落入地狱般的失落感。
真是的……本来以为终於能用上新东西,不过b起自身的失望,司修时还是觉得省钱的好。
秋乐以「可是啊——」接续开口:
「虽说是由先前那架老旧型号的机种改造的,但是可不要小看它,改造後的它x能可是完全不输给当今的市售机种喔。」
「欸——真的吗?」
「喂喂喂,你那怀疑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秋乐交叠双脚翘起二郎腿,得意的竖起食指:
「像这种改造机t的小事对我秋乐大师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放心吧,这可是经由我本人亲自认证过的喔!」
「怎麽感觉越来越不可靠了?」
司修时承认这家伙确实很厉害,对机械调整强化方面完全是一流水准,但从以前开始他就怎麽样都没有办法信任那家伙制造出的奇妙装置,尤其是号称他百分之百自己发明的科技。
秋乐从桌上拆开包装的纸盒中ch0u出巧克力bang,同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总之我们进入主题吧,毕竟你是那玩意的使用者,所以尽管觉得很麻烦,不过我还是得跟你讲解一下升级後的差异。」
秋乐拿着手上的巧克力bang指向伫立在一旁的机t:
「那麽首先是外壳的部份,哎呀这可是我ga0好久才弄来的材料,这次采用的是铝合金加上碳纤维的复合式装甲,b起以往要更轻薄更强韧,但是即便如此,却依然只能承受到摄氏三百度的温度,这点你可要小心。」
「再来我扩大了机t的输出功率和电瓶容量,搭配驱动程式升级,使用起来相信会b以往还要灵活,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副程式也做过调整,不过并没有什麽影响,所以就不作说明了。」
秋乐叼着巧克力bang将扶手椅转正,意味不明的g起嘴角:
「还有,算是送给你这个倒楣鬼一点优惠吧,偷偷告诉你,虽然还在实验阶段,不过我正准备替这家伙加装一门双口推进器。」
司修时决定无视掉前半句话,只从後半段截取出让他感兴趣的部分。
「你说你想要让那台动不动就故障的破铜烂铁……飞起来吗?」
「只要使用外接式的推进器,这种小事根本是轻而易举,事实上就连目前在外贩售的可飞行机种,多半也都是以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
秋乐将身t靠上椅背,晃着折断一半的巧克力bang如此说明。
「不过你是从哪里弄来推进器的?」
「关於这个嘛……虽然也有用到市售零件,但大部分还是以我自行利用之前回收的金属原料制作为主,刚刚你看到的就是完成品的测试。」
不不不,那个怎麽看都应该是缺陷品才对吧?
秋乐丝毫不理会司修时所投以的狐疑目光,又ch0u出一根巧克力bang放入口中。
「而且我有绝对的自信,我所设计的产品目前市面上的推进器根本无法相b。举个例子来说明好了,因为使用了我自行编写的程式和电路板,推进器的反应时间可以缩短到约零点二秒,喷口及电池槽扩大,不但瞬间加速最高可以达到时速两百公里,并且可以滞空超过六小时,x能保证绝对是一等一的。」
「真的没问题吗?」
「那当然,虽说大致上用的都是蒐集而来或我自行制作的零件,不过理论来说至少强度上还是相当有水准的,至少绝不会飞到一半爆炸什麽的——啊,只是会不会突然故障然後掉下来这就要看使用者的运气了,呼呼呼呼。」
「拜托你饶了我吧……」
秋乐交换翘起的二郎腿,彷佛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巴不得司修时快走,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
「总之到出发前我还会再做最後的调整,虽然很可惜今天并没有办法立刻用上我的新作品,不过外骨骼的部分你就好好拭目以待吧,实验品一号。」
「应该也不会有二号了吧?」
司修时面露苦笑。
希望之前保的意外险还没有过期。他在心里这麽暗自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