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记错了吧?
他那个时候那么讨厌他。
江麓的人生以十七岁为分水岭,十七岁以前的事情,必须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冷眼回看,才不至于沉溺其中。
他的焦虑需要一个出口。
江麓撩起眼皮望着他,神情似笑非笑:“所以,我的花呢?”
商泊云嘴角一弯,他握着江麓的手,将人带了起来。
“我带你去看。”语气轻快。
剧院的地下车库里,四下皆静谧。
车门开了,商泊云笑眯眯道:“请吧,江老师。”
江麓垂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语气淡淡:“花在哪?”
“怕花在车里闷着,索性放家里了。”商泊云睁眼说瞎话。
后备箱里,那束精心包扎的铃兰大概无缘见今夜的星星了。
江麓看得出商泊云的心思,但刚好——他也一样。
栾江把长洲分成南北两城,跨江大桥连接南北。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在夜色中疾驰,风声呼啸而过,是和练习曲截然不同的回响。
南城的沿江公寓视野宽阔,可以俯瞰栾江江岸绚丽的霓虹。
最顶层的一间公寓在夜色中亮起了灯。
洁白的铃兰在玄关处开着,一簇一簇,是莹莹的白盏。
江麓有些意外,他之前以为花只是商泊云的幌子。
有一瞬间,心下一动,觉得记忆深处,确实有一束光落在了这样一束铃兰上。
“它等了你一晚上,我也等了你一晚上。”
耳畔拂过温热的呼吸,伸向铃兰的手被人握住,商泊云的声音依然慢条斯理:“江老师,干脆让它再等等吧。”
江麓微微侧眼看他,缓缓露出个笑来:“那你呢?”
商泊云俯身吻他,以这种方式给江麓回答。
两个人抵着玄关,呼吸交换,身姿相叠,江麓的手臂微微压过了那束铃兰。
花枝摇曳,商泊云将人打横抱起,推开了卧室的门。
窗外,长洲繁华的夜色永不熄灭,卧室里,灯光是静谧而温柔的颜色。
床塌向下微微陷去,商泊云单膝跪在江麓身前,衬衫解开,领带被随意扯下。
江麓整个人仰倒在床上,被商泊云的阴影覆盖。
指尖向前,拂过他腰上的金属扣,向上是灼热而清晰的腰腹轮廓。
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向来契合,商泊云握住了青年的手,顺势往下。
呼吸贴合,心跳也贴和。
绵长得近乎窒息的吻是前奏,及至这一刻,斯文有礼的人终于露出了犬类的獠牙。
商泊云垂着眼睛看江麓。
演奏会上优雅如青玉的人,走廊上平静无波的人,休息室里冷淡又随意的人,终于换了模样。
眼角发红,嘴唇发红,连鼻尖那颗小痣似乎都浸在了绯色里。
江麓生得很白,在外像用霜雪梨花之类堆砌而成,沉浸在欲 | 望中时,反倒让商泊云觉得真切。
商泊云心想,起码,他在这方面还算了解江麓。
至于别的,江麓不曾展露过。
比如和谭映雨交谈时自然而然的熟悉,他们所共同认识的人,记得的事——高中那几年针尖对麦芒,横眉冷眼,谁都不在乎对方。
心中有一瞬间遗憾顿生,商泊云的狗脾气很快发作,这种遗憾又变成了不平衡。
所以腰腹 | 用力,像发泄一样。
意识支离破碎,江麓的眼中雾色弥漫,商泊云的眼睛却看不真切。
他抬手,将商泊云的眼镜摘了下来。
四目相对,望进各自的眼中,有一种赤i裸的真实感。
江麓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以前就戴眼镜吗?”
“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算和我叙旧啊?”商泊云握紧了江麓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虎牙尖利,咬出湿漉漉的疼痛来。
“又发什么疯?”
他摁住了商泊云的嘴角,屈指抵开了他的虎牙。
说这句话时呢,反倒没有休息室的倦怠冷淡了,商泊云露出笑来:“我告诉你答案,你也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江麓心想,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但也许是灯光太温柔,又或者是那束铃兰确实很好看,江麓说:“好。”
商泊云低头,与他靠得更近了些。
近到江麓能数清楚他长长的眼睫毛。
商泊云的眼睛里攒着笑:“以前不戴的。公司刚成立的前几年,竞争对手和合作商看我年轻,难免轻视。戴上眼镜,显得老成点,多少也能藏点事。”
尽管后来他已经得心应手,但这个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
再者商红芍女士总觉得自家儿子长得有些凶,眉眼浓烈,确实攻击性很强,戴上眼镜反倒显得好亲近几分。
“以前”两个字便勾出了江麓遥遥的记忆来,好像商泊云高中时,确实是不戴眼镜的,挑衅人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像只伺机待发的兽。
“挺适合你的。”
“换我问你了。”江麓话音刚落,商泊云便开口,“谭映雨之前,还有别的相亲或是约会吗?”
“首先,和她不是相亲。其次,有。”这个问题不怎么让人开心,但江麓还是很讲信用的回答了。
自回国以来,断断续续也被江盛怀安排过几次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