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
又是一声,却不同于张大哥温和的嗓音,这道话音更为清越真实,如伏在他耳畔。
蛊惑似的低吟:“叫人。”
画面倏地变幻莫测,两张脸来回换动。
“阿午,叫人。”
“小棠,叫人。”
轰——
画面恍若震碎。
眼前落得片白茫茫。
“叫人。”
唯独这话语依旧一成不变。
初棠眨眨眼,有些许呆滞茫然微微张唇。
张大哥那张脸愈渐褪色,又重新镀上光层,光圈消散,似重塑那般,慢慢拼凑成另一个人的容颜。
二人相隔十步之遥。
程立雪正淡淡然凝视他。
“叫人。”
“哥哥。”
初棠盯着那颗糖,不假思索跑过去抱紧人,声音软糯,又殷切焦急。
他极力凑上头嘟囔道:“哥哥,给我。”
急切得眼尾水色弥漫。
语气更是透出半分可怜与央求。
“给我。”
那人搭在他腰后的臂弯收紧,两句身子无声地贴合,十分的亲密无间。
画面越发模糊。
梦中的他终于尝到梦寐以求的糖。
很甜。
就是有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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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虾豆腐煲vs逆鳞
甜食总叫人欢愉。
初棠迷离睁眼,但大抵醉意朦胧的人,早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双手箍紧眼前人的脖子,如水轻媚的眸,盈盈透亮,昂首静静盯着人。
一动不动的,似看出了神。
“瞧什么?”
初棠觉得心底轻盈,也不知晓作答,只挽起唇角,朝人甜甜一笑:“咯咯~”
眉眼灵动,似顾盼间便能生出坏主意来。
温香软玉在怀。
又对上这比糖还甜的笑,如此纯情娇憨,比任何刻意妩媚惑人的作态都要摄人心魄。
任谁都难以自持。
程立雪抛空思绪,只拿来杯温热茶水,掀开杯盖送到初棠唇边。
“不要。”
初棠别开头,俨然不想喝。
“来喝一口。”
“不要不要我不要!”
两人僵持片刻。
程立雪唯有捏着后者的小嘴,纵然那人挣扎推脱,还是被灌进一口。
茶水入嘴,初棠却想吐出。
“吞掉。”
他双指轻碾初棠的唇。
怀中的小哥儿双手推搡他胸膛,唔唔两声皱眉,连发丝都拢出几分抗拒。
好半晌。
方见那人消停,终于有吞咽的动作。
程立雪松手。
“噗。”
呼啦一声。
暖热的茶水喷来脸庞。
水迹顺流而下,滴滴答答,还有两颗水珠挂在清隽的下颌,欲坠未坠。
“哈哈。”
历史重演,程立雪无奈闭目。
任凭怀中顽皮淘气的人,乐得合不拢嘴,露出满口小白牙,为这恶作剧捧腹大笑。
……
次日清晨。
初棠顶着松软的发,从被窝里钻出,脚踝暖融融的,原来大黄睡在他脚边给他取暖。
整个东宫都不见程立雪人影。
问了程管家几句,方知连日来,那杀手头目都不肯开口,惹得程立雪亲自去审讯。
初棠点点头:“那我去找阿绛。”
程管家恭敬将人送出正门,亲自搬轿凳拭尘:“好嘞,车舆已备好,您请慢。”
这盛京,初棠除了东宫,踏足最多的地方怕就是敬安王府,说来也是叫众人议论纷纷又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两党敌对,可太子最宠爱的太子妃,和摄政王最疼爱的公主,竟然能这般友好和谐。
鲜少谙知内情之人,诸如程管家,望着车舆扬起几片落叶,一度梦回当年。
遥想当年,摄政王还是久负盛名的矜贵世子,是唯一能与太子殿下比肩的同龄公子,亦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至交。
人人都道太子必成明君,而这位世子也将是辅佐其后半生的贤相。
明君贤相。
一时成为不上明面的佳话。
可谁又能料到世事总是戏剧,贤相不甘为相,既叛主也弃友,叫人唏嘘。
到底是被权势冲昏了头。
程管家喟叹声,连连摇头退出回忆。
敬安王府门前。
刚下车舆,初棠便望见候在府门朝他招手的阿绛。
两人往里走。
直奔府中戏阁。
初棠远远便瞧见,戏台下搭建着几方长桌,上面摆放着食材烹饪器具。
大抵是供人边做饭边看戏,倒也别致。
初棠被人推着坐在一旁,阿绛又抱来侍女端来的果盘,她瞥见其中的小番茄,不假思索剔走。
这小动作没逃过初棠的眼。
他笑道:“你记得呀?”
阿绛放下果盘:“记得呀,你说你不喜欢。”
她沉吟一声:“你先吃点水果,每次都是你动手,这次换我来给你做道美食呗。”
“好呀。”
初棠眉眼轻弯,乖巧点头。
“鲜虾豆腐煲,我特地请教过府中厨娘,管熟,至于其他的话,就——”
阿绛回头扯扯嘴角:“反正咱俩一起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