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流血”(1 / 1)

我下晚自习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十点。街道两旁的路灯亮得刺眼,刚结束完一场压抑的考试,我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多么快乐。

站定在与阿卫早已约定好的地点,可等待许久都还未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晚风寂寥,我感到有些冷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再一次掏出手机查看了信息。

早在下午的三点左右,阿卫就给我发来了一条今晚需要加班的讯息。我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往日里祂多半会推脱掉这些繁琐的会议,无论如何都会在一下晚自习的时候就过来接我。

可是,今天…

我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不安,干脆准备打车回去。

已经很晚了,打车软件查询了片刻,都打不到一辆车。

偏偏这会儿林景的车来了。缓缓摇下的车窗中,林景抬头出声询问:“清欢,你的养父还没有来接你吗?”

“他今天要开会。”

“那你的姐姐呢?”

我愣了片刻,方才想起他指的是江青。随口说着江青已经离开,林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味道。

“就在这里待两三天吗?”

“嗯。”

我不咸不淡的回答着,车门不知何时早已开启。林景熟稔的同前面的司机报着我的家庭住址,一切显得那么的诡异却又祥和。

我对视上了林景,望向我怀疑探究的目光,他笑得却是无比温和礼貌。

“身为班长,知悉每位同学的家庭住址是应该的。不过清欢你家住在郊外,每天过来上学都得起很早吧,有想过住校吗?”

“差不多。”

我轻轻回答着林景的问题,望向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没有再愿意将这个话题聊下去。

学校到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我靠在柔软的毯子上,准备小憩片刻。

林景知分寸,一开始坐在车后,见我来了又挪到了副驾驶位,有些莫名的乖巧。

我醒来的时候,车已经稳稳停在了家门口。不知停了多久,林景已经拿出了一本书在细细阅读。

见我终于发出了点动静,他的声音很轻,“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好。”

我点点头,拿起书包离开了车。

而我并未发现,林景望着昏暗的楼上,眯了眯眼眸。

车缓缓离开,我站定在门口,连摁了好几遍门铃都无人回答,直觉告诉我阿卫就在里面。

我掏出钥匙悄悄开了门,门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透过惨淡的月光,我望见里面昏暗一片,古怪的气味弥漫。

我顿感不妙,立马冲了进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帘也并未拉上,月光洒满了一地。我推开第一层里所有紧闭的房间,都没有发现阿卫的影子。

一楼的卫生间在最角落的位置,我瞥了一眼被黑暗吞噬的那处,浓重的黑雾将那里紧紧锁住,让人看不太清楚。

我的手握住了金属的门把手,使劲扭转,可门无动于衷,根本无法打开。透过门框处传来的冰冷气息,让我无法想象内里的情形。

“妈妈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在门外轻轻喊着,再一次试图扭转门把手。

门内无人回应。

最后一点耐心被耗尽,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大力推门而入。

“砰——”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诡异古怪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刚在里面站定,一滴粘稠的液体就滴落在了我的头顶,浓郁的味道像是鲜血又或是其他的分泌物。

我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待视线在这昏暗的一方天地里逐渐恢复后,我方才看到了坐在浴缸边缘的、湿漉漉而又狼狈的阿卫。

祂身形单薄,只堪堪穿着一件丝质里衣。那衣服早已完全被打湿,紧紧地贴在祂的身体上。祂的身躯颤抖,眼尖的我立马看到祂的手腕上多出了几道深深地血痕,滴落的鲜血正流淌到放满水的浴缸里。

见到我的闯入,阿卫明显被吓到往后瑟缩了一下。匆忙想要收回握在手心里的细长银刀,多多少少的将受伤的手腕往背后遮掩。

祂的手臂与手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血痕,极度的痛楚之下,就连身体的愈合能力都无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能在那些可怖的伤口上炸开一枚又一枚圆润的眼球。

祂低垂着眼帘,唇瓣是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抬头望向我的时候,阿卫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清欢…清欢宝宝,乖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

像是在对我倾诉又或者只是阿卫单纯的喃喃低语,祂的眼眸失焦,望着我却是找不清方向。迷离而又朦胧的视线,在这血腥气弥漫的环境里,与蒸腾的雾气融为了一体。

“你在干什么,阿卫。”

“我…我”

我质问着,欺身坐在了冰冷的浴缸边缘。放满水的浴缸因为阿卫鲜血的混入而变得浑浊不堪,我搅乱了一池血水,轻轻询问着祂。

阿卫慌忙地将那把刀隐藏在身后,就连触手都始终维持着小心翼翼的姿态,不敢探到我的跟前。

素日里端庄的祂如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阿卫的头发又长了些许,松松垮垮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发髻中央别着枚缀着漆黑眼球的夹子。几缕碎发随着祂的动作在鬓角处晃动,祂又匆忙的将这些别在脑后。

这样温婉的形象,倒像极了变为“姐姐”时候的祂,可祂现在应该以“男性”的面容示人。

阿卫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鲜血混杂着淫靡古怪味道的体液弥漫在周遭。祂浑然不顾,只是睁大着双眼,迷茫无助的望向我。

“清欢、清欢,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坐在别人的车上,为什么身上会有陌生人类的气息…还会、还会喜欢妈妈吗?明明…那以前和妈妈说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的话,那也是假的吗?”

祂惨淡的望着我,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又似乎根本笑不出来。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让我一时间无法猜透。

不知何时起,阿卫的手腕上又冒出了一道新鲜的划痕,鲜血滔滔的往外流出。眼球在祂的脸颊上睁开了一枚又一枚,素日里苍白的脸上如今沾染了不知是奶水还是其他的浑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