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平都之边(1 / 1)

今日草栖得了空,决定到奎宸殿找阎苍喝酒,半路上被阎暮拦了下来。

阎暮面有喜se,开心的不得了:「草栖哥哥,我皇兄他不会喝酒,要不你找我吧。」

阎暮身为地府唯一的公主,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从小身後跟了不少仙娥,过的是锦衣玉食,草栖看了她一眼,拿她没撤地摇摇头,在阎暮出现之前,他还真想不到阎苍对自己妹妹会如此宠溺,宠出个跋扈的个x。

不过他没ga0清楚的是,阎苍那不叫宠溺,是放养模式。

草栖绕过她,淡定的道:「我不跟小孩子喝酒。」

阎暮脸垮了下来,谁是小孩子,你才全家都是小孩子!

为了证实自己很会喝酒,以及皇兄不会喝酒,她不悦的跟在草栖身後,来到了奎宸殿。

草栖自然是察觉到她的举动了,只是没心思搭理,这阵子他发现愈理这公主,她的行动举止就愈大胆,这个线索很好,只差还没想通就是因为这样,阎苍才不怎麽理这个妹妹。

「咦,那俗仙呢?」月娘当值这几日,阎暮没少来sao扰她,至於sao扰什麽,就是她想去天界玩,她哥哥不同意,所以所幸就来缠月娘,她觉得机会大很多。

草栖才不管月娘在不在,也不想回答阎暮的疑问,抬起脚就进了奎宸殿,他掀开玄关的纱帘,怀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多了一壶酒罐,兴致b0b0的往点里面走。

然後他一顿,咦,阎苍怎麽也不在呢?

另一头,平都山下,月娘收好法器,回头拍了两下司命的肩膀,意思像是祝他幸运。她仰头看向天空,今日是十五,本应该明亮的月se,看上去却暗淡无光。

月娘不管那麽多,抬脚要离开,司命哪能让她走,他回过身来想要讲点什麽,月娘却已经不见人影。

他呆愣着看着前方,想瞧出个名堂,奈何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泥路,伴随着昏暗的月光,愈显诡异。

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放眼望过去,远处有一身细长的黑影逐渐接近。

「何人在那?」司命拉开嗓子大喊,心中有些惊恐。

随着那人愈走愈近,他的模样也愈清楚,司命拿起扶尘挡在自己面前,戒备的样子很是滑稽。

月娘在一旁看了觉得十分好笑,堂堂司命星君,居然连个影子也能吓成这样。

没错,月娘其实没走,只是估0是夜晚,司命没注意到身边多了只红se的凤蝶,持续煽动翅膀跟在他身侧。

等那人走近,他才看清,来者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他一脸担忧,貌似在寻找什麽,司命算了算,此人大晚上的不睡觉,还穿着一身黑衣,估计是个贼。

他想到这,就抬起手里的扶尘,就打算用法术将此人就地正法,不料还未出招,就听到月娘的声音传入脑里。

「司命,这人是前几天来问姻缘的男子。」

司命握住扶尘的手迟疑了,举在半空中没有动静。

「你…」

什麽情况?

「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他正想开口问她去哪了,这年轻男子却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他的衣袖,抢先把他拦下。

司命把话吞了回去,好半天不肯开口。

「不知公子是否有看见一只上身为鹅hse,下半身青绿茵的鹦鹉?」虽说此人行为不怎麽知礼,声音却是温文儒雅。

司命吞了吞口水,看见了,看的可清楚了,不就是与他狡犬在一块的那只吗。

「司命,你问他,那只鹦鹉哪来的。」月娘的声音又再司命脑中响起。

司命停滞两秒,他心里盘算着,狡犬找不着,这男子也实属怪异,若月娘有所发现,自然要帮助。

他听话的剥开男子的手,谄媚的对他道:「方才的确瞧见有只鸟飞进此山,只是牠飞的太快,不知是不是公子那只。」

他顿了顿,又道:「这鹦鹉吧,乃是富贵人家之物,公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男子目光盯着地面,没有答话,司命狐疑的把他全身上下的看一遍,发现这男子正紧紧握着拳头,攥着衣袖。

面对司命慢吞吞的举动,月娘看不下去了,照他这个节奏,要问到何年何月才会有答案,平时让他写命簿也是写了好几个时辰才写半页,凡人十分之一的命数都还没完成。

月娘往男子身後飞了过去,月光照在她的双翼上,凸现出了影子,司命这才瞧见她的真身,吃惊的指着月娘,所以她没走嘛,突然变真身是为何?

月娘选了一个好的距离,抓个男子没注意的时机,仓促的变ren形,她对司命付之一笑,轻巧的走到男子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男子被吓了大跳,整个人弹开。

「鬼啊!」

他喊着没多久,才想到要逃,也不管司命了,踉踉跄跄的跑开,月娘和司命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无言以对,不敢相信此人如此胆小。

月娘先反应过来,推了下司命的身子,「追啊!」

没人发现,就在他们这惊措的瞬间,月se逐渐变得血红。

司命皱着眉头,想讲话,却被月娘给使劲推了出去,差点失足,心中有些不满却不敢出声,仙界究竟为何有如此粗鲁之nv?

月娘看他碍手碍脚的,自己先出发了,至於司命呢,他发痴了几秒後才恢复正常。幸亏他们俩与凡人不同,移动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赶上那名男子。

「咳咳咳。」男子跑累了,弯着身子喘气,他面se苍白,看上去像病了很久。

不过月娘没注意到他的逾常,因为此时他们在一个悲凉神嚎的旷地,四周地形起伏多变,除了杂草什麽也没有,用个成语形容,就是“满目疮痍”。

「你冷静一下,我不是鬼。」她没有接近他的意思,在离男子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说着月娘打了个冷颤,这地方竖了丝丝薄凉刺骨的寒意,还是赶紧走为妙。

「咱们有瞧见你的鹦鹉,只是那鹦鹉貌似有点问题。」她心中有个猜测,或许他们三人已经进平都山了,这平都山为阎苍弟弟的封印之处,无疑是分外危险,想到上回在白狼山那熊熊大火,她还心有余悸。

唉,不幸已经发生,眼下还是先ga0定这位男子,其余的事待会再说吧。

男子错愕的直视前方,奈何这里迷雾缭绕,视线不佳,月娘为了让他看清楚点,小小的施了法。

等云团散开,男子才看清她的长相,他扯了扯嘴角,yu言又止,却上气不接下气,吭不出声。

好一会儿,他才抚x平稳气息,不情愿的开口:「那是我未婚妻给我的定情之物,绝无问题。」

他的声音虽不大,口气却极为坚定。

一旁的司命心里有点疙瘩,左顾右望,听这一问一答,依旧找不出那鹦鹉有何异处,他实在是非懂似懂。

「小八,别饶圈子了,那鹦鹉究竟有何不对?」

月娘此时正因平都山的来历而心慌意乱,司命一cha嘴,她x口又升起一gu烦倦。

她清了清喉咙,声se俱厉的道:「问什麽问,不会自己瞧命簿吗?」

司命这人平时迟钝,但关键时刻还是一点就通,他果真从衣袖ch0u出一本书,乖乖的在一旁阅览着这男子的命簿。

「林业,年二十,安徽淮南人,父亲经商,常与父亲运货跑遍各省,有一已故未婚妻,妻子………」

月娘颔首听着,司命念到这却迟疑了半刻,没有再开口。

「妻子怎样?」月娘质问。

「没…没写完。」

司命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saosao头。

两人没有理会这名叫林业的男子,若此时他们抬头,定会发现他正恐惧的看着他们。

「你…你们是何人?」

司命拿着命簿,没遮没掩,正好被他瞧个正着,而司命也没想隐瞒,从容不迫的将书收回去,想着只要之後移除他的记忆就行。

「没写完?」月娘嘴角ch0u搐,说真的其实也不是很意外,司命掷笔的速度她早有t会,恐怕他根本连下笔也没有,那未婚妻还是她的姻缘簿帮他扣好的呢。

她头痛的想去扶额,眼角瞥见林业,也没时间跟他解释,断然严肃的切入正题:「你的鹦鹉已经感染了病,不能活。」

那天阎苍把nv鬼烧化後,她就对这个林业抱有愧疚,如今她真的很想帮助他,但谁知那只鹦鹉会让凡间疫乱扩散,其实她也无法掌握鹦鹉的生si,月娘忽然觉得,要是阎苍在这里就好了,怎麽说他也是管凡界生si的。

林业难以置信,疫病怎麽可能传到鸟的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眼下这个非一般的疫病,而是疫鬼们留在凡间的余气,此事若未处理好,是会让鬼界的君王,也就是阎苍,被记上一罪的事情。

月娘和司命也不知道严重x,月娘b较残暴一点,觉得反正鹦鹉si了就行,司命不这麽认为,他觉得此事应该向上禀报。

至於该向谁禀报,显而易见的就是掌管冤魂的人,司命故作如释负重的叮嘱月娘:「小八,我看着还是我去和阎王知会一声,你看好此人别让他跑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几秒後,他脚都还没抬,动都未动,又骤然弯回身子,憨厚的朝她笑道:「我看是不用了。」

月娘还没问他怎麽回事,就看见林业的眼神变得魂不附t,身子不停颤栗,一副遇到鬼的表情。

她愣愣的盯着他,咦,不会是又有魂魄吧,想来这平都山y森寒冷,有个鬼魂也不是什麽大惊小怪之事,就是b较麻烦。

但事实是她想多了,林业看到的不是y魂,而是凡人更害怕的东西,地府的阎王。

司命看到阎苍有如救命的稻草般,他唯唯诺诺的走到他身前,谄媚的道:「殿下,小仙那狡犬…」

阎苍面se凝重,平都山的热风袭起他黯红se的衣袖,一瞬间周围魔气四散,吹的风飒然皆是肃杀之气。

月娘蹙紧眉头,她虽害怕他周遭的魔气,但一想到前些天他才刚烧了只疫鬼,就更怕他会对此人不利,便轻巧的奔到阎苍前头,想着若他真的出手必须即时阻止。

只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没考虑到自己的修为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不是月娘弱,是对方太强了。

阎苍睨着她的动作,眼眸窜起一丝古怪,却没有说话。

「这可是你的鹦鹉?」他抬起手臂,悠悠的挥开衣摆,就见两种动物从囊里掉了出来,一只鹅hse的鹦鹉,和司命的狡犬。

司命话还没出来,又吞进肚子里,犹豫的看着他的狡犬,他是该上前认领呢?还是先认罪呢?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去观察阎王的神se,觉得头皮发毛,终究没动。

一旁的林业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哪能回答阎苍的问题,看的月娘心里十分急切,赶快完事她好尽快离开这平都山。

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一把抓住阎苍的左手,巧舌如簧的道:「没错就是那只鹅hse的,还有旁边那司命的狡犬!」

她手掌有些冰冷,谁料碰上去阎苍的手闷慌燥热的,立马被烫的弹开,奇怪,这家伙难不成是火做的,为何连t温也那麽高?

阎苍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锁着剑眉,冷冷的抛下两个字:「退後。」

她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gu压沉的力道推至十米外,月娘狼呛的跌落在地面,虽然那力道很强劲,但还不至於痛。

她才站稳,想问阎苍怎麽回事,就见後者正一只手扬於半空中,手掌烧着一团团绦红se的火球,而地面的鹦鹉已被烟雾取代。

月娘心里咯噔一下,久久没有前进。

他把鹦鹉烧了。

不久前她还期望着阎苍来处理这烂摊子,现在他人真的来了她反倒觉得x口有些堵塞,虽说他的解决方式和她想到的没差多少,但她总觉得触目惊心,而且她并没有打算那麽快诛杀这只鹦鹉。

「你们…你们…」目睹一切的林业面se苍白,局蹐不安的向後退了好几步,声音十分沙哑:「你们究竟是谁?」

他一开口,盯着地面的阎苍才注意到他,他目光往林业身上扫过,双眸发出冷飕飕的光芒,瞳孔黑漆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业不知道他是地府的阎王,却因为是凡人,本能的对他产生畏惧,从方才阎苍现身他就感到颤栗寒冷,现在被阎苍这麽一看,他简直被震慑的p滚尿流。

如果月娘知道林业觉得「颤栗寒冷」,肯定非常吃惊,因为她站在阎苍身侧只有种火热的灼烧感,根本感受不到寒冷。

周围的火依旧霹雳啪啦的燃着,站在火嚣外的月娘不敢向前,眼睛倒是紧紧的盯住阎苍的一举一动,深怕他兴致一来就把人给烧了。

算了算她在奎宸殿待了也有一阵子,如今她总算是懂了,原来地府最高主宰者,冥界头领的嗜好不是捉鬼,而是……一言不合就烧人。

得到这个结论後,月娘也不怕火了,下定决心冲到林业面前,挡住阎苍的视线。

阎苍眸光一震,骤然收回半空中的手,一大片熊熊的火海也顷刻的消失了。

「你做什麽?」他嗔怒的朝她看去,脸上浮现一抹黑y。

火势一消失,月娘左顾右盼,没…没火了?她站在阎苍身旁愣了好几秒,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护住林业。

脑子里飘忽不定的,所以说他能烧火,也能灭火嘛,这麽说之前烧nv疫鬼时那火还围着她转了一圈,能不能理解为他故意的?

「烧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想到此处,月娘挺直腰,心中有些不悦对他讲起道理。

阎苍闭上眼,轻轻的举起两只手按在太yanx旁,r0u了r0u,眉宇间穿透出疲惫,明显是不想理她,月娘本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顿住。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瞧见月娘亮闪闪的眼睛向他眨呀眨的发问。

「司命去哪里了?」

阎苍垂着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後又不敢兴趣的闭上眼,他发现她的眼瞳是淡蓝se的,好像在那见过。

好一会儿,他睁开双眼,淡淡开口:「多大的人了,走不丢的。」

「你把司命的神兽扔到哪了?」月娘错愕地盯着他,刚才要烧鹦鹉前还有看到,这一烧完就不见了,怎麽说牠也是司命si命拖着她去找的,她还有些担心。

「狡犬本就聪慧,方才我一有动作就跑了。」最主要他是来处理疫病的,只有那只染病的鹦鹉在他管辖范围,更何况他还分了心把月娘「扔」出十米外,哪有心思管司命的狡犬。

月娘讪讪地笑了会,眼里淡蓝jg光闪过的,无奈的估算了下,司命怎麽说也是上品神仙,修为不在她之下,平都山可怕是可怕,但怎麽说也让不得一个上品的星君遇难吧。

她是这麽想的,平都山有什麽?火啊!火是多麽令人畏惧,能别惹事就别惹事。

不过有人不这麽认为。

阎苍沉下眼眸,突然伸出手掌,手上冒出一gu烨火,往林业的方向丢去,林业本想躲开,却浑身被钉子锁住般,动弹不得,嗓子也无声,等他反应过来,林业已消失无踪,似是被送回凡间了。

「好不容易来平都山,何不逛逛?」阎苍收回手後,面无表情的询问,声音低沉。

月娘第一个反应是猛摇头,这家伙疯了!肯定疯了,他三番两次打断她牵红线,她“好心”没跟他计较,现眼下明知道她怕火,还逛逛?在平都山?不知道肚子里打的什麽主意,还是拒绝为妙。

「不去就算了。」阎苍意外的没有b她,鼻挺身子转身要走。

「等等!」他没走几步,月娘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认识路,连忙跟上他,殊不知阎王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贼眼。

月娘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目光飘忽不定的盯着他背影,不懂这人兴致何来,难不成他太久没见到弟弟,心血来cha0要会会他?

就在她纠结的片刻之际,两人走到一个山洞入口,阎苍停下脚步,迟迟不肯往前,月娘心思不在前方,脑门直直撞上他的背,她才回神,恩,没想到阎王身材挺紮实的啊。

抬头一看,不得了了,这洞口被密密麻麻的绿se丝线给封住,若说单封住也是还好,以阎苍的法力还不轻而易举的给解开,只是它不仅仅是绿线封着,还缠上了一位“封印之人”,此人还有意识,正怨恨地盯着他们俩。

「呼」月娘呆滞地盯着那人,三人皆无语的没开口,只剩平都山的热风继续吹着,彷佛在嘲笑他一般,就差天空没有乌鸦飞过。

好了会,被缠在封印之处的司命终於打破沉默:「别那麽看着帮我弄下去。」

这话虽是对着他们俩说的,司命的求助的视线却往阎苍那看去,他才不指望小八这只凤蝶有什麽本事能在这火生火热的地方解救他,除非-她不怕火。

接着他的心声像是被听到似的,阎苍并没有马上来救他,而是先转向月娘,抬手,他这个举动月娘太熟悉了,试想每当他要“释放压力”时哪次不是抬手就烧人的?

月娘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哪里得罪他了?好歹赐si之前也让她si个明白吧,她下意识开口大喊:「火下留人!」

喊完她就更觉得不妙了,她si了吗?没感觉啊?抬头看了眼阎苍,她是没当过鬼,不过这家伙是阎王,鬼都很怕他是无庸置疑的,现在她还真的挺害怕的。

「站在这别动。」阎苍懒得理她,看她惊吓的脸孔,心中浮出一gu好笑。

「?」月娘不解,拍拍自己身子,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发现她还有脚,这不就说明她没si啊!松了口气,猛拍自己的x,还好还好,要是真si了她也不能g嘛。

就在她感叹完後,骤然意识到身子周围不断有种温热的触感,在她腰上转啊转的,她再次低头去看,立马惊的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怎麽会有火?!

腰上多了圈绦红se的烨火,月娘紧张的吞了口水,又想到阎苍方才告诉她「站在这别动」,难道他跟她玩圈禁?都多大的人了,不是有这种怪癖吧?

另一头阎苍上前yu解开封住司命的丝线,原本他只要烧一烧就解决了,但碍於司命在上头,只能另寻他法,阎苍冷笑了一下,设这封印之人还真是了解他。

「殿下,小仙还有好几本命簿未写完呢」司命战战兢兢的说着,他瞅着阎苍这个唯一的救命恩人,忽然觉得阎王好像没那麽靠谱,其实他想说的更直白一点,大概就是:「殿下!不救我就没人写命簿了!」

阎苍托着腮子,没有答腔。

司命的目光从阎苍身上飘向月娘,看到她独自站在那不解地盯着腰上那一圈红火,动也不敢动,突然视线凝滞,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巴。

「殿下,那不是您的神火吗?」

六界之中,凡修为较高的神皆有自己的正身,正身和真身不同,阎苍的真身是应龙,正身是火,正身是用来保护自己真身的生灵,随每个人的偏好及个x而生成不同的样貌,阅历更高的神还能赐予正身“jg神状态”,像是阎苍的就非常孤僻,专听主人命令,对妹子很是陌生,咳咳,这里的妹子当然是指月娘。

本来正身这种东西是不怎该被别人知道的,但司命上熟地理,下悉h泉,所需的见识只差那文昌帝君一丁点,自然清楚各路众神的正身。

月娘看着觉得很神奇,便用手轻轻得往它面上一搓。

「吱!」一声很刺耳的音波从火里冒出来,那红火们异常兴奋,欢快的绕着圈子跳跃,这景象在司命眼里简直是龙蟠虎踞,因着阎苍的正身杀伤力猛锐,并不是什麽善类。

「殿下,小仙到有个法子。」司命打定注意,殿下如此“认真”的盘算要如何救他,却没下文。

他瞅了眼那边的月娘,便不怕si的开口,「您让您的神火护着小仙,随後您想怎麽烧这丝线,都不是问题!」

语毕,他感到一阵寒光朝他袭来。

「将!」俐落的剑声响彻云霄地打在洞口,随即亮起扎眼的白光,司命吓的立马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若是再挪个位子,就会被那不清楚是何物的剑声穿刺而亡。

事发突然,站在洞口差了十米远的月娘都略为动容,等那声音落下,司命才稍稍睁开眼睛。

阎苍手握一只铜皙的长剑,面se肃冷的盯着司命身後的石窟。

「轩辕剑?」终於得到解脱的司命对於刚才的冲击,更惊讶的是阎苍手上的神器。

阎苍冷笑,手一转铜剑就变为火炬,啪吱地随风消失。

「上古十大神器?」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淡淡的藐视,「後人自己起舒心的罢了。」

十米外的月娘正听着他俩的对话,边跟神火们玩,她手面朝上,神火们果真自动争先恐後地奔到她掌心,化成一团团小妖火。

日前埋头恶补地府常识时她有注意到,冥界地属偏僻,没有什麽上古神器,阎苍拿得更不可能是轩辕剑了,但观着他那不屑神情,她冷不妨的发现,没有神器彷佛更令人咋舌。

除了冥界,其他五界跟人家疯了似的抢神器,倒是换个意思的跟别人说你很需要神器的庇护。

月娘思前想後的这段时间,阎苍已迈步进入了石窟,碍於他方才那句「站在这别动」,她也没跟上,就和司命伫立在洞外,当看门神。

司命对阎苍的神火十分感兴趣,劈头就道:「小八,借我00。」

谁知她还未回话,那神火就如猛兽般朝司命烧去,恍然间变大t积,警告似的对他张牙舞爪。

「看不出来阎王殿下如此小气。」司命咕哝。

「啪!」神伙们疑似听到他的啐念,又发出一波攻击。

一刻钟後,阎苍从石窟里走了出来,风尘仆仆,却未沾一丝尘土,手里掏着根桔hse的羽冠,那羽冠还发着金光,玲珑剔透,而他身後跟着司命心心念念的狡犬,束手束脚的跟在他左後方。

他把那羽冠递给月娘,月娘细看後恍然大悟,竟是方才那鹦鹉的羽毛。

「谢」月娘喜逐颜开,想要道谢,抬头却察觉阎苍已离开,留下她和司命哑口无言的呆在洞口,不敢动作。

那家伙就这麽走了?她不会路啊!

「你这不是有神火吗?」司命边抚0着自己狡犬的头,边酸溜溜的道,「我想要0还0不着呢,你问他们看看?」

月娘持着羽冠,撮啊撮的,紧紧揪着它看,并没回覆,一晃後,才悠悠的开口:「司命,林业的命簿你不是没写完吗?」

司命尴尬地点头,这麽别扭的事情,千万再别提,大不了他回去补完就是了。

「好,那咱们就去找林公子。」月娘对着腰上的红火们到,脸上露出一抹莞尔。

平都山内,月se略显赤红,像是血ye晌流在内,愈发的苍凉,当两人抬脚离开山岭时,皆未注意到山崖上站着一名黑影,若影若现,宛如魑魅魍魉,重叠夜寐。

「呵,兄长的神火与那nv子,真是有趣。」一个低低的声音跌落在山岳,伴随一gu莫名的魔气,打落开来。

然而被提及的月娘没听到这鬼魅的声音,她正拖着司命,在神火的带领下再次来到林业的住宅,此时的凡间已接近晨曦,东方的太yan正徐徐上升。

她把羽冠扔至空中,羽冠便发出金hse的光,冉冉变成一颗果实,掉落至林家的园子里。

「蓝玫瑰的花语是纯洁、透明,在人世的轮回中,我们永远记得这姣好的ai情故事。」月娘淡淡地说着,眼中平静如湖,声音却带点怜惜。

接着她挥手翻开姻缘簿,翻了好几页才找到「林业」二字,在他名字後头加了一串备注,然後才满意的阖上簿子,对司命使了眼神。

司命接收到後,立刻拿出凡人的命簿,那命簿正因接收到姻缘簿的婚配,而散发白光,司命咳了两声嗽,朗朗念起:「林业,年二十,安徽淮南人,父亲经商,常与父亲运货跑遍各省,有一已故未婚妻,不奈妻子亡於疫变,後遇一nv子姜氏,娶其为妻」

还没念完,司命茅塞顿开,难得收起嬉皮笑脸的面孔,他盯着埋下蓝玫瑰的土壤,缓缓的道:「没想到殿下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他说完,便挥挥手里的扶尘,朝那土壤施了法术,嘴里发出诡谲的声音。

「愿此花,永不凋零。」

人界命数短暂,姻缘也亦不过数十载,六界之神睡个回笼觉的时间,凡人就已在无边的忘川口走了一遭,月娘这才意识到,与凡界息息相关的神只,非她也非司命星居,而是掌管生si的冥界。

不望他许自为亲,世间荣乐如浮云。

月娘活了十万载,这辈子被众神关注的时刻并无多少,顶多是天君喜ai她,偶尔会在朝上和众神夸夸她,名号不算大,却也小有声望,她觉得这样便很好,小农小民,身无寄托。

然,现如今,她在地府却是家喻户晓、名扬千里。

事情要从她自平都山回来後说起,那日地府的鬼魂们、张柒、阎暮,甚至连平常很淡定的佛玉,都用着一种极独特的眼光打量她,有的看见她还会绕路走,特别是阎暮,以前她嘴里总「俗仙」、「俗仙」的喊,现在却离奇恭顺,非但如此,还换了个绰号。

「皇嫂!」

「咳咳咳!」阎暮从远处奔向奎宸殿,听到她那句惊心动魄的称呼,呛的蹲在殿外写姻缘簿的月娘狂流眼泪,小nv魔头知道这词什麽意思吗,别乱给她加称谓!

「皇嫂,你怎麽了?」阎暮站在她前头,娇蛮的cha着腰询问。

月娘拍着自己的x口,声音有些急促,试探的道:「公主,你是不是最近新学这个单词,图个新鲜乱喊?」

阎暮嘟起小嘴:「才不是!」

她扬起眉,得意地看着月娘腰上的红火,乐呵呵地j笑,在她的认知里,皇兄的神火是应龙族最重要的东西,皇兄给了谁,谁就是她皇嫂。

月娘懒得理她,小孩子ai怎麽叫就怎麽叫呗,就不信她敢在阎苍面前这样喊。

不过月娘後来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若今天只有阎暮一人这样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她管不了那麽多,但若大家都如此,她就不得不去理解一下。

前些日子地府的气氛非常不好,张柒悲哀的成了最强pa0灰,害得他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今日想逃离殿下的视线去捉鬼,路上却遇见月娘。

张柒:「!!!!!」

月娘疑惑:「又怎麽了?」

张柒依旧说不出话,卒然向她行了个大礼,然後转身离去,月娘看着他颤抖的双肩,像是在掉泪眼?

後来,月娘终於察觉到问题出在何处了,就是她身上的妖火。

翌日,她很成功的在奎宸殿外,拦到了稍微靠谱些的佛玉,他手端着一碗汤药,神se淡然地从奎宸殿走出来。

月娘算准时机,打开腰上的迷藏袋,让红线们钻出来,挡住佛玉的去处,她故作忧心忡忡地大喊着:「小红!别乱飞!」

佛玉停下脚步,一副我识破你了的样子,轻轻诡笑地盯着月娘。

月娘喊着喊着,见佛玉没啥反应,便觉得怪尴尬的,只好再次打开迷藏袋,让“小红”们飞进兜里,心里诽腹着果真有什麽样的主子,就有什麽样的属下啊。

做完这些,她瞄了眼佛玉手中的药,诧异地问:「佛公公,殿下病了?」

「非也,此为改良後的孟婆汤。」佛玉摇头,「奴才近日在研究一种有解药的孟婆汤,喝了解药後,能让魂魄再次想起前世之事。」

怪哉,第一次听到喝下孟婆汤还想要记起前世,有点矛盾呀?地府她真是愈来愈看不透了。月娘歪头,眼神愈发的困惑。

佛玉见她有话要讲,便问:「月姑娘拦下奴才,可是有要事?」

月娘这才想到,对啊,她是来询问神火之事的。且不说孟婆汤她不了解,连那个孟婆她都没有见过,这也不能怪她,不在她管辖范围嘛。

「佛公公,你可知有法子能让这火消失?又或者是让他人观不着?」月娘压低声音,深怕殿内之人听到一样。

「您这可就问错人了。」佛玉鄙视了她一眼,也不知那眼神代表什麽,接着他忽然提高音调,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被殿内的阎苍听见,「月姑娘还是自己去问吧!」

他带着一种滑稽又嗤之以鼻的目光,转着手中的玉珠,指高气昂的,佛玉还是第一次有这看好戏的神情,丝毫不怕月娘腰上的神火。

月娘哪敢去问阎苍呀,她甚至还怀疑那日他先溜走是故意躲着众人的视线,和她分开回来呢,试想她一个人就让大家如此异常,两人一起出现还不天下大乱?

接下来好几日的时间,她非常不自在的接受众人这波异样眼光,在奎宸殿敬忠职守,直到蜮莺出现。

蜮莺的父亲是磷虾族,可想而知蜮莺也是嘛,但当月娘看着她发上两根红红的须毛,还是差点没笑出来。

「你是不是还没完全变ren样啊?」月娘憋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那两根龙须,也难怪蜮判官要限制nv儿的“虾”生自由,不然磷虾族出门在外很危险的,他们不论是血红素、磷脂质对修仙者来说都是极大的补药。

「你笑什麽?」蜮莺长相妩媚,忽略她的红须,微微皱颦都像极了病态美人,目光却略带y冷。

「噗不是,小仙小仙瞧着您印堂发黑,贫病交侵。」月娘看她想进奎宸殿,很尽责地记得她的使命-拦下蜮莺,便朝着大殿门口挥鼓衣袖,设下一道结界,转头憋笑继续说着:「需要注意。」

蜮莺脸上虽相当冷漠,却也止住脚步,声音有些急切:「不就是遇劫吗,有何好笑?你说,要如何?」

正了正se,月娘故作释然,说着小手一摆,一条金线便浮现在蜮莺面前:「自然是婚嫁冲喜了。」

「我给您破个例,神仙眷属,永结同心,花开并蒂,琴瑟和鸣,金线助您。」

说到这金线,b红线要高上一等,六界中唯有五条,十万年前少了一条,虽功能一样,效果也一样,但因外观高雅脱俗,常被月娘拿来“诓人”,其实她也没说谎,只念了方才那句,大家就认为它的效力更强。

蜮莺不出所料的也上当了,很快就接过,她的手略显微红,还给月娘一个弱不经风的娇笑。

就当月娘以为要ga0定的时候,蜮莺烙下一句不知为何ga0的她心慌意乱的话:「既然如此,便把我和殿下牵一块吧。」

月娘的心脏怦怦跳的,不知如何应付是好,好在不用她出手,有人就先反对了,她腰上那群红火听到蜮莺的话,啪吱啪吱的抗议起来,声音格外刺耳。

「这什麽东西?」蜮莺狐疑地飘一眼,掐着鼻子,微微皱眉,「还会冒烟呢,走开!」

冒烟?月娘跟这团火相处了几天,从没见他们冒烟过,唯独现眼下还真的烧的勤快,火上散发着热气串出黑烟。

莫不是气着了吧?

蜮莺一凶他们,红火们也不甘示弱的“凶”回去,如得到号召的聚集在月娘和蜮莺中间,型态慢慢变大,熊熊泉水般的急速喷发火焰。

蜮莺真身是虾,跟月娘一样不得接近火,被恐吓的面无血se,那火声更沸反盈天,她烦心的揪住耳朵,眼角不忘瞥了眼月娘,却见後者对她眨眨眼睛,眼里甚是无辜样,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蜮莺快受不了时,月娘方才设的结界被解开,阎苍面se冷沉的走了出来。

「别吵了。」他眼神鄙视的看着那团火,总觉得闷得慌,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哪不对劲把他们扔给她。

嚣张的神火见到主人,全部“刷刷刷”的躲到月娘身後,惊惶失措的变为原样,月娘轻轻汗颜,他们是有多怕阎苍呐。

「殿下。」蜮莺见他现身,立刻上前欠了欠身子,「小仙中毒已解,今儿个特地前来感谢殿下。」

「中毒?」月娘cha嘴。

蜮莺对她的cha话很是不悦,瞪了一眼她,却碍於阎苍在此,还是y郁的解释:「前些日子我试了佛玉新研发的孟婆汤,谁料里面有附子花,幸亏量不在多。」

噗,月娘探头瞄了眼大殿内,怪不得今日不见佛玉,不过蜮莺也是真傻,佛玉怎麽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试药,肯定是受人指示,至於这背後之人…随便猜也能略知一二。

「还是殿下仁慈,命人送了碗h莲汤给我,才没有大碍。」

月娘摇摇头,瞧,可怜人家姑娘还把凶手当成恩人。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蜮莺见她无故摇头,有些恼火。

月娘赶紧回神,讪讪地回她一个灿笑,然後翻开姻缘簿,道:「你不是想和殿下牵一块吗?」

她边说边瞄了眼阎苍,话题的男主角不知道什麽时候在不远处搬了把圈椅,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俩,神se慵懒,嘴角挂着一丝坏笑。

月娘傻眼了,敢情他是极相信自己能解决,准备要看好戏?那还真是感谢他的肯定了。

月娘揪着阎苍出神,没发现姻缘簿已经被她快速翻烂了。

「喀吱!」手上传来草纸破裂的声音,吓得她赶紧低头用法术恢复,唉,工作还是要认真点,别分心,月娘找了很久,终究没在姻缘簿里看到「阎苍」两个字,难到地府的姻缘不在她管辖范围?回去得好好找爷爷请教请教。

她神se心虚的瞥向阎苍,又看向蜮莺,前者依旧气定神闲的,周围还冒了点小火,彷佛心情极好。

「殿…殿下!」月娘没法子,想要开溜,张柒的声音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殿下阎阎都出。」

从台阶上看下去,张柒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奔来,至於嘴里叼念什麽,在场没人听懂,他手握着棍bang,好不容易跑到阎苍面前,仍讲不出话,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阎苍蹙起眉头,从圈椅肃立起来,凛若冰霜,蜮莺也没再纠缠,克制自己的眼红,让出了条路给张柒。

「殿下,阎泱…阎泱从平都山下来了!」张柒努力的平复心情,这情况他很久没遇到了,上次遇到即是二十万年前。

二十万年前他只是h泉路口守门的小兵,某日刚交接完,就闻到gu很酸臭的馊水味,那味道说不上何物,只让人感觉不是好东西,他在地府待那麽久,知道刚来地府的魂魄身上会有少许屍臭味,但还没闻过这麽重的。

他正想问搭档怎麽回事,就看见当时才上位不久的阎苍,追着一具着火的nv屍朝h泉路口驰来,张柒第一时间觉得是那nv屍想逃,因为不接受自己si亡的魂魄太多了,而且他们都喜欢往地府外跑,他身为守门人很常遇到,便像往常一样算准时机,往nv屍的方向丢出他身上唯一b较强的法器,一条铁链。

那链子十分给力,一把截住nv屍,当张柒心喜的觉得可以邀功时,他上前一看,的确是有nv屍啦!但还顺带捉了阎王的弟弟…

阎泱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擦伤,表情痛苦,却紧紧的抱着那名nv屍不放手,嘴里还不停念着「香儿」,张柒一时半刻不知道是要放人还是抓人,这一般…都该放人的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张柒还没琢磨完,就见阎苍面se肃然的靠近,身旁的火还沸腾的烧,散发着戾人的杀气,对着阎泱缓缓的吐字:「放人。」

张柒心里很像坐了云霄飞车,新任阎王呐!这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的,他在殿下身上看了一圈,发现阎王也是伤痕累累,只是相较与阎泱,他的伤几乎都是在脸上。

「呵。」阎泱护着nv屍,扯了扯充满血腥的嘴角,给阎苍一个自嘲的轻笑,声音参杂着憎恨及痴叹。

「我依旧,打不过你。」

幽都的天空满遍疮痍,赤与黑的火交织成更巨大的魔气,有如晚霞般在地府上空徘徊,分外诡异。

如果有人问张柒此生有什麽难以忘记的时刻,他大概会说,二十万年前初次与殿下见面,那样的气候居然给本不会降雨的地府,下了一场哀鸿遍野、鬼哭神嚎的红雨。

张柒猛擦着汗,觉得今日地府又要血腥了,遥想当年的景象他还历历在目,怎麽挥也挥之不去,永远在他浅意识里。

听了他的描述,阎苍四面八方的魔气开始窜流,他淡淡的一笑:「终於按耐不住了?」

张柒没有回应,手心冒汗,他知道现在殿下淡然,等等就完蛋了。殿下把阎泱封在平都山後,其实没用什麽封印之术,阎泱要逃绝对非常简单,但这二十万年来从没动静,为何今日忽然逃脱?

「殿下,属下稍早用了锁仙障把他压在平都山,他只能在山内行动,应该一时出不来。」张柒道。

「应该?」阎苍眼里散发着寒气,轻轻的扫了他一眼。

张柒接不下话,他修为没那麽高,只能暂时拖着,所以他这才来向殿下禀报啊。

月娘手握着姻缘簿将一切尽收眼底,张柒倒是挺怕阎泱的?不过说到阎泱,她刚才好像有接收到一点讯息,月娘皱起眉,微微偏头,或许能帮到忙,她思考了不到五秒,突然茅塞顿开,翻起手中的姻缘簿。

「殿下?」张柒见阎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试探地唤到。

阎苍抬起眼,转身望向月娘这里,眼底漆黑如墨,盯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张柒感觉到殿下的情绪有些si沉,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酝酿般。

他打了个哆嗦,天阿,这情况最可怕了,人们都说情绪不可压抑,殿下的情绪若是克制太多,会如土石崩裂那样爆发呀!

「殿…」

「唰!」

张柒yu说什麽,却看见自家殿下忽然扬手,向着月娘的方向掀去一道参透着不多的红火的风。

想吓谁啊!张柒这人闻风丧胆的,以为殿下又要杀人灭口,怎知等风一停,月娘已不在方才占的位子,连同着蜮莺也不见人影。

当事人月娘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九重天的月g0ng。

她抬头,就见爷爷正站在书斋面前,叮嘱着小仙娥们制做红线,月老星君当场就愣住了,手指着她「这这这」的想要发言。

月娘对爷爷发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爷爷!」她宛如看见救星一般,不好意思的跑到月老身旁,「帮我看看姻缘簿里有没有一个叫阎泱的?」

月老星君00白胡须,看着好久不见的孙nv向自己「撒娇」,总觉得有诈,暯yan来跟他打招呼过,说她会在地府待个猴年马月,先不说那时是谁闯的祸,就现在,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孙nv又要ga0事了。

他抚0着胡须,将月娘上上下下看了三回五次,最後叹了口气。

示意小仙娥自己做自己的後,月老星君走到一旁书卷文山书海的书柜,仔细的点着书册上的卷轴,月娘随手在桌上拿了盏青灯照在柜子上,方便月老寻找。

这书柜是月老星君的私人空间,连月娘也碰不得,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结界,据说书柜里是六界机密。

准确一点说,是六界姻缘核心。

「在这。」月老星君用他那老花的眼睛看了半刻,就在月娘以为爷爷在唬她的时候,终於伸手拿了本木柜最上方的册子,那册子外是一层厚厚的墨水画。

月老用法力把册子打开,递给月娘。

月娘喜出望外的接过,并慎重的研读起来,但当她读完内容後,表情愈发的眉头深锁。

人们常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但,若根本接近不了弱水呢?

姻缘就好像是牛郎与织nv,虽被y生生地拆散,但时机一到,喜鹊在银河上架起桥梁,两人手持红线,你握一边,我攥一头,总有一日会相见,凡人们也亦是这样,只是凡间没有鹊桥,人们走的,叫做人生与波折。

月娘在地府这些日子也长见识了,人若si,缘也尽,更别说什麽走鹊桥了,这种思考模式可能人们不能接受,但他们生而为神,一定要懂,世俗之事,不过须臾之间,绝对不可挂念。

然而阎苍的弟弟就不懂这个道理,月娘把册子放回书案上,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仙娥观察她很久了,心里早想跟月娘一样去凡间牵红线,见她把册子放在案上走了,便偷偷的拿起来瞧。

小仙娥怯怯的念着,阎泱的姻缘竟是特例,被写在册子最後方。

「东狱大地二子阎泱,赴凡历劫生寻常人家,易名魏学,饱学秀才,通今博古,成大梁国师,娶妻陈氏檀香。」

「魏学集众权於一身,大梁三十年,文武百官上书弹劾,批魏学贪w受贿,以下犯上,皇帝阅後,下令灭其门,抄其家。」

「大梁三十一年,魏学受斩腰之刑,於正午日耀当头,举国封街,其妻本为一品诰命,贬为庶人,後,送至边关妓窖。」

凡间的花朵接续成长,轮回几万遍,花依是花,人却非彼人,小仙娥低低朗读的这段时刻,人界某个角落有了崭新的气息。

凡界,皇g0ng内。

一名身落黯红se长褂的nv子,腰束锦带,款款大方坐在几案上,玉容倾城。

她身侧挨着一名鲜红se凤袍的妇人,其眉头上的皱纹显现出其年龄,妇人面se冷漠,身上的气度却韵致卓贵。

两人座下跪着一名男子,男子一身华衣,虽没抬头却散发出抗拒的锐气。

「芸儿对此人可还满意?」妇人盯着座下之人,对nv子询问,淡然的语气彷佛已将一切看尽。

nv子蛾眉皓齿,连看也未看,就蜻蜓点水般的摇摇头,「母后,芸儿想长伴父皇母后身侧,还不想嫁。」

「萧芸!」皇后听到後十分不悦,抬手“碰”的拍了下桌案,冷嘲热讽的,「你那三个皇姐像样你这般年纪时,娃都生出来了。」

皇后不常唤萧芸本名,一喊就即是愠如雷霆。

「皇后莫担心,长檀公主倾国倾城,又贵为嫡公主,将来自有许多君子好求。」

跪着的人说话了,他若不开口,存在感很低,只怕皇后和萧芸早忘了他在场。

「你下去吧。」皇后不悦的挥了挥手。

男子听到这句,如临大赦,感激的点了头退下,临走前还不忘看了眼座上的萧芸,待他走到殿门口,却被个不明物t撞上,男子有些错愕,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恍神。

男子撞上之人,正是月娘,此刻她隐身於皇g0ng中,手撮着根长长的红线,灵气缭绕。

她看着皇后和萧芸,jg明的歪了头,嘴里默默感叹一句:「真是麻烦啊。」

月娘坦承自己从不是个遵守天规的神,如果哪天谁举办个「六界ai管闲事之神」大赛,名单肯定有她。

她右手拽着根红线,盯着皇后喊来一位小g0ngnv,叫那小g0ngnv传唤下一位世家子弟进殿,也不管自己nv儿的意愿。

月娘处理凡人的姻缘也足上万年了,皇室的当然也碰过,这皇后的想法她一看就懂,定是觉得nv儿还没遇到心仪的对象,所以想着再多看几位人选。

可惜人家姑娘压根不是这样想,就算是,她此时也要阻止一波。

月娘扬手,施了一道法术,瞬间整个人界都静止了,跑到半路的小g0ngnv脚悬在半空中,很是滑稽。

虽对自己jg进的法术感到满意,但月娘也不敢耽搁,一想到那个没见过的阎泱,她纵跃飞到正要喝茶,青铜觚却滞於口边的萧芸面前。

细细端详,萧芸生的端庄美丽,若不是今日这出,必能有个文武全才、雄韬伟略的好驸马。

「小八!你跑太快了!」司命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打破了皇g0ng内的沈静,待司命现身,就见他喘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握着扶尘。

「她就是陈檀香?」司命诧异地指着萧芸。

月娘瞪了眼他,人家姑娘现在叫萧芸好吗,亏你还是南斗六星第一魁星的司命,连人家今生叫啥也不记一下。

当年陈檀香和魏学的姻缘肯定是月老星君牵的,但两人的命运则是司命写的,司命c控世间上千万人的际遇,哪会记得写过什麽,又或者是写过谁的,倒是阎泱此人他是听过,事发那年是地府存在感最为高的一年,九重天都能感受到龙血玄h、流血浮丘。

现今的天君,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想去打听发生何事,还被挡在h泉关口,後来阎王下了封口令,这些种种事蹟全是因为阎王这个弟弟。

月娘静静的靠近萧芸,本想做什麽,手上的红线却泛出赤红se的光芒,蠕动起来。

同一时间,月娘腰上的红火也像是和红线说好一般,发出“啪吱啪吱”的声响,彷佛有话要说,火候愈来愈激烈。

「轰隆!」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凡界的天se乎风云变se,皇g0ng内的两人往外一看,原和风习习的天空满剩昏暗,乌云压城。

「小八,你说你止住了凡间乾坤,这天气还会变吗」司命不安的问道。

气候变化有三,一为时间流转,二为风、云、雷、雨诸神所赐,三属特例,六界只发生过一次,事发地点就是二十万年前的地府。

恍神之际,外头已经下了骤雨,月娘不禁握紧红线,略略担忧了起来,地府那儿也不知如何了。这会儿,她腾空至g0ng殿中央,飘飘yu然,neng白的双手抱着x口,喃喃自语,手里的红线赫然变为一只木剑。

「小八你要斩桃花?!」下面的司命看着她的动作,不可思议的惊呼,「你这是越俎代庖!」

在六界中,月g0ng接的是正姻缘,桃姑接的是桃花缘,两方万年来水火不容、铢两悉称,不过月老星君实属君子,虽和桃姑不对盘,却从没斩过桃花,毕竟桃花非正姻缘,时间一到,伴侣自会分开,无需多此一举。但月老总归是正神,若b不得已真要斩桃花也不是不可,只是需要月老星君本人亲自出手。

月娘虽接月老衣钵,但以她如今的修为,怕是很难成功。

不成功会如何?轻则反噬,重则伤筋彻骨。

司命想要阻止,却怕自己一上前重破阵法,导致反效果,只能焦急的在下方踱步。

「吱」

诡局的火烧声在g0ng殿内响起,只见大殿的玄关门口炸燃烧起火光,起初是轻微的火苗,司命yu前去灭火,却愈烧愈大,在月娘的桃木剑还来不及下手,g0ng殿内已火光烛天。

司命脸一下沉,这火se不是阎苍的暗红se,是暗沈的灰阶se。

「咳咳咳!」月娘被火势呛的剧烈咳嗽,手中的桃木剑也顺间变回红线,因烟雾太重,有些看不着视线,她惦记着殿内还有三个凡人,一心想施法把凡人与烈火隔开,自己却吐了一口血。

月娘怔怔地看着她自己吐的那口血发愣,然後运了内力,调适丹田。她记得当来地府那会儿,在白狼山见到的火,也是玄灰se。

眼角开始模糊不清,月娘扶着墙,瞄见身上的红火们快速变大,把她围了起来,动作如对待孩子般轻巧,让她觉得温暖和煦,缓解不少。

她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很小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景象,只是小时候的事情,她从来都记不清。

x1了x1口气,觉得彷佛不再那麽窒息了,也可能是红火的关系吧。

被围住了月娘此时无法看见外面的景se,如她探头一亏,定能目睹到後来发生的情节

原先狰狞的黑火,被一gu恣肆猖獗的绦火掩盖过去,事发突然,一瞬即逝,待火覆罩过去,红火也须臾消失,毫无留恋。

g0ng顶磁瓦上方,站着两名男子,两人身上的杀戮味极重,特别是右者,一袭红袍,玄纹直裾,整座天涯顿时硝烟弥漫。

「二弟莫挑战我极限。」阎苍手掌还残留着炽烟,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嗓音低哑。那笑容几味咸淡,似若有无,却令人感到杀意刺骨。

阎泱此刻已有几分狼狈,阎苍原本纳闷他出平都山为何不是去地府,反而找来凡间,直到他跟来皇g0ng,看到月娘,才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了一声,有那麽一刻乱了心绪。

心中虽闪过上万个可能,却还是故作镇定。

「皇兄可否还记得香儿?」阎泱捂着x口,嘴角血迹斑斑,看似受了百般折磨,是阎苍方才抨了他一掌,力道薄寒,却致命,若下手再重一点恐怕他已倒下。

阎泱y森森地笑了一下,二十万年前,皇兄也没对他下如此重手。

「不记得。」对方回答的不咸不淡,毫无情绪起伏。

「呵。」阎泱对他的答案没有惊讶,反像是理所当然,用一种细细的,怪诞的声音继续讲着:「我在想,当时若是皇兄,您会怎麽做?」

「若是皇兄,自己心ai的nv子赴了h泉,饮下孟婆汤,将您遗忘,您会怎麽做?」

或许是皇天念他怜恤,这时空静止的凡间,居然又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阎泱抬头,看着这瓢雨,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本为神,何来皇天?又何来怜恤?

皇g0ng内,烟硝散漫後,除了窗外清澈的雨声,屋瓦上的撞击声也冠入耳膜,月娘纵跃到悬梁上,选了一个角落,把红砖搬开。

探头一亏,就见一个背影凌乱的男子,扶着x口被对着她,而男子对面,正是阎苍。

阎泱生的不像阎苍,反倒极像小妹阎暮,听闻阎苍的母亲是正室,月娘或许阎泱和阎暮的母亲是侧室。

外头骤雨急下,月娘一把砖瓦翻开,阎苍就看见了她,面se不是很好,表情凝重。

「阎泱?」月娘试图唤道。

阎泱听到身後有音响,有些狐疑地转向身後,他脚下踩出喀啦喀啦的红砖声,在雨中极为清脆。

月娘的脸孔被雨水拍打的狼狈,但她却一脸不在乎,趁阎泱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又吃力的喊道:「想不想见陈檀香?想就别打了!」

阎苍盯着她这模样,一手握紧拳头,再放开,掌上烧起了幽幽烈火。

「香香儿?」

「你不信?我和司命确认过了,此nv子为陈檀香转世,今世命好了些,是一国公主。」

阎苍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动作,手中冥火熊熊,彷佛阎泱只要做出不适的举动,就要烧了他一般。

但阎泱没做出什麽回应,只面容呆滞的随月娘进了g0ng殿内。

萧芸依在皇后身旁,两眼炯炯有神的直视前方,彷佛是月娘施法术那瞬间,感受到时间会停止一样,眼中散发着震惊。

阎泱生y的走到她面前,脚步沈重,像是走在熔岩路上,手脚被束缚的犯人,他四周的魔气早已撤收,t内只剩一缕魂魄,那魂魄是w浊的灰黑se,在g0ng殿内窜流开来。

「…」阎泱没有开口,痴痴凝视萧芸,并无思绪。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斩她桃花。」月娘一跃飞至萧芸身侧,随後提手一变,一条红线在他面前飘出,仙光灵动,「但是斩了,此生便不能再接。」

语毕,月娘双眼认真的盯着阎泱,等待他的回答,阎泱喉结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他眼眸黯淡,神se忽明忽暗,像是没听懂月娘在讲什麽。

月娘也不急,只缓缓从萧芸的位置离开,降落在阎泱身前,她玲珑的甩甩红线,几条红线即刻就收回衣囊,做完这些,月娘忽覆手搭在他肩上。

窗外,凡界的雨已停歇,皇g0ng的窗扇折s出了yan光,打过月娘和阎泱,照耀在萧芸和皇后的脸上。

「你ai陈檀香吗?」

少了落雨声,月娘的声音在大殿内格外亮耳清脆,却显得十分冷清,「当年陈檀香被送入妓窖时,你已经回了地府,却没有马上阻止。」

她仰头凝视着阎泱,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你无法忘记的那些过去,是因为你真的ai她,还是因为内疚?」

月娘的话宛如当头bang喝的给他重重一击,阎泱无可置否的看着月娘,眼里充满错愕。

「你不用回答。」月娘对他的反应不出所料,只是摇头苦笑,温和的开口:「你知道吗,陈檀香早就不恨你了。」

月娘虽代管凡介婚姻,但她却还没真正懂得如何ai人,充其量也只能看懂男nv之间有无缘分纠葛,像萧芸,此生便是与阎泱无缘了,更别谈什麽ai恨。

有记忆才有ai,有ai便才有恨。

月娘眼神坚定的看着阎泱,眸中流露出如同在看自己的孩子般的仁慈目光。

「二弟。」不远处,阎苍终於开口了,他站了许久,认为还未有cha嘴的必要,等到月娘没话了後,才低沉的启唇:「你还是回断魂谷吧。」

声音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

月娘对於此话有很大意见,她才快说服阎泱,他却一开口就抛出个现实层面的问题,好像很怕阎泱会反悔一样。

「断魂谷?」阎泱声音y冷,似乎是非常不愿,他搓了搓身边的火候,将火完全x1收,然後抬头看向月娘。

「不然这样。」月娘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乾脆摆摆手,道:「我送你回断魂谷,再跟你讲讲陈檀香萧芸的故事。」

反正目的达到就好,只要阎泱不跟阎苍打起来,地府也能平安,月娘见阎泱没有反对,扭头就对着殿外大喊:「司命!!!」

可惜她才刚嚷完,嘴都还没闭起来,就被一gu暗红se的力量压制住,全身无法动弹,尤其是她的嘴。

「不用了。」施法术的罪魁祸首站在她身後,只见阎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那暗红se的魔力也安分了许多,雄赳赳的变回红火,紧紧拴在月娘身上,「我去送吧,我还有话要跟他讲。」

语毕,也不管月娘抗议,整个大殿便迅速窜起灰烟,散发出似妖似神的魔气,邪风四起,不过这次没有火,也没有让月娘感到身t不适,才一会的功夫,阎苍及阎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不久,萧芸和皇后,还有那通报的g0ngnv,能动了。

「唉。」看着对於方才发生的事一盖不知的凡人们,月娘隐藏在g0ng殿里,突如其来的发出感叹,「当人多好啊,能遗忘,也能重来。」

月娘在奎宸殿门口从下午坐到了晚上。

那些等着被审判的小鬼们路过,一个个斜着头看着她,眼里尽是兴趣。

阎苍不在,代为执行判决的蜮判官似乎很怕月娘,见到她便闪个十万八千里,他只求这小姑娘别再惹些不知名的恶鬼了。

「咳咳。」恬淡的神殿因为主人不在,有些空旷,蜮判官假意的咳嗽,月娘也听得一清二楚。

「因汴村疫鬼肆nve,今日於汴村来的灵魂们皆能速速重生。」汴村就是那日司命的神犬接触的村子,月娘听到关键词,立刻偏起身子,竖起耳朵。

地府没有夜晚,但人间有,看着这「鬼满为患」的幽都,大概也能猜到人间现在已是傍晚,月娘听着蜮判官後面的长篇大论,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也不知阎苍何时回来呢?

阎苍跟着阎泱走的那会,阎苍还自信满满的飘给她一个眼神,彷佛在说「等着看吧我怎麽收拾他」,要不是阎泱还在他前面,月娘可能当场就给他牵红线了。

没错,蜮莺那事还没解决呢!

说来也奇怪,月娘翻了翻姻缘簿,怎麽看也看不到阎苍的姻缘线,虽然神明的姻缘本就不好找,但她可不想为了这事再去麻烦爷爷,所以说,就糊弄过去吧!月娘暗自想着。

「杜三哥,年十八,苓洲汴村人,娶妻陆氏,三日前妻子回门,杜三哥赌x成瘾未随同,独留村内便染上疫病。」

月娘还没翻完,姻缘簿就散发红光,像是感应到幽都许多鬼魂,上头冒了一排字,就是这杜三哥的身世。

月娘默默汗颜,这姻缘簿也没事g了吗,还开始姻缘点点名了呢,她抬头看向一排队伍中身高较为壮阔、肤se拗黑的男子,想必就是那杜三哥了。

「救命啊!救命啊!」队伍的最尾端,突然发出一阵阵哀嚎声,距离月娘有点远,她只听得出有人哭,有人喊救命,具t发生什麽一概也看不清。

月娘yu飞去那头一探究竟,却被蜮判官给制止了:「此乃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什麽?」家常便饭?不足为奇?难道说这看似太平的地府也有人会劫狱?谁那麽胆大?月娘刚发出疑问,就见远处一名男子衣冠齐楚,面容冷涩,风尘仆仆地赶来,周围还有gu内敛的魔气。

不是阎苍是谁?

「阎皇殿下。」等阎苍走近,蜮判官马上拱起笏板,弯下九十度腰,给他一个浮华的大礼。

旁边的小鬼们还在害怕,退开几十公尺,想与这尊活阎王保持距离。

「姓蠖的呢?」阎苍见只有蜮判官在,不悦的皱眉。

「他…他…」蜮判官有些迟缓,很显然的,不只鬼魂们怕阎苍,蜮判官也会。

「嗯?」

「老蠖他自认能力不足,还在人界捉鬼!」语毕,蜮判官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说太多,免得被看出太多破绽,惹殿下发怒,他暗自保佑老蠖自求多福,被殿下点名,已经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难得被自己主子提及的蠖判官,正0着胡须守在h泉口,站了半天愣地发呆,两眼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蠖大人!」旁边的小兵们看这情况很久了,早就想发问,推三阻四的终於派出一个大胆的卫兵上前,只见那卫兵jg神抖擞一喊,把蠖判官吓了回神。

蠖判官jg神有些异常,听到有人这样喊他,背对着来人,面向h泉外的六界,背影间透露哀伤:「殿下是不是殿下来了?」

卫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yu要说话,声音却卡在喉咙,有些错愕。

「小的错了!呜呜呜,小的不该放那二殿下出来!殿下饶命!」蠖判官眼中十分真切,声音虽颤抖,却宏亮,足方圆百米听到。

他说完,按理推测小兵们这时该上前安慰,毕竟蠖判官虽神经大条,但好歹也是个判官,在地府官位极大,没少人想巴结巴结,但这会却安静异常,没人接话,连刚才在身後的卫兵也悄声无息,蠖判官心里忽然伸升起一gu大难临头的念头。

「蠖判官是当本神君好骗,还是好呼拢?以为在这河畔口站了半个辈子就能将功抵罪?」

深高莫测的声音,蠖判官转过身,吓得倒退两步。

不远处稻丛里,一条红se神线若隐若现的浮出,对b河畔惊悚的对手戏,场面有点凸出,刚好被早退到一旁的小兵们瞧见了,面面相俱。

「不好意思啊,我家神器也喜欢看热闹,打扰到各位了。」被小兵们关注的月娘赶紧伸手拉回红线,一把将红线捏进衣袖里,脸上满是尬笑。

「月姑娘方便就好!」小兵们连忙回应,自从月娘腰上出现烨火後,她在地府也算是大红人了,这些卫兵们能认出她实属正常,月娘也见怪不怪,她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了。」月娘把握住这搭讪的机会,跟卫兵们聊起八卦,好奇的道:「真的是蠖判官放阎泱出来的?」

「这我们自然不知,不过蠖大人跟二殿下以前确实关系不错。」其中一小兵摇摇头,代表发言,「但小的认为蠖大人没那胆。」

月娘点点头,这个她认同,不只蠖判官,她看另一个蜮判官也差不多。

而月娘这边的动静,恰巧被蠖判官撞见了,在恐惧中蠖判官看见月娘,彷佛看见救命稻草,他一个箭步扑向她的方向跪去,眼中泛泪,就当他要张手抱月娘大腿时,月娘腰上的火终於有反应了,火速的先往他伸手的那侧烧去。

火听谁的?当然是殿下啊。差点被烧伤的蠖判官yu哭无泪的想着。

「你你先起来。」月娘不知蠖判官这是何意,但却莫名想笑,嘴角微扬,清秀的面孔上眉眼弯弯的,「你说你吧,殿下也不是无理之人,认个错不就得了?」

「是!」蠖判官顺着她的话接话,恼羞成怒的道:「罪臣就不该帮那二殿下念那什麽迢迢牵牛星!」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阎苍,其他人皆是愣住,尤其是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