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栀涵的家位於住宅区,是聿泉年轻时赚钱买下的透天厝,而因为爷爷的遗愿,聿泉一家五口和其哥哥关毅一家子一起住,那一家四口住一、二楼,而栀涵一家子则住在三楼,四楼则打造成公妈厅,供奉着祖师公等神明和自家祖先。
每逢忌日或是生辰,在家的人总会忙上忙下,在一楼的厨房煮好饭菜,接着由孩子们端上四楼,五个孩子对拜拜时爬上爬下端菜感到厌烦,之後便自己想了一套接力的方式「运送」饭菜。
「下来端菜了!」伯母郭萍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堂姊关梓便走上三楼,叫上关栀涵三姊妹一起下楼。
「哥哥呢?」芷熙饱满的小脸充满疑惑。
「哥哥昨天很晚睡,叫都叫不醒,我们端吧!」关梓匆忙地解释,没注意到栀涵像是想起什麽似地眉头深锁。
晚睡?是去做了什麽事?
房间天花板上的星星、月亮形状的萤光贴纸此刻正闪闪发光,书桌附加的书柜上摆着旧式的移动音响,此刻刚播完床边故事,小小的萤幕上显示着最後一则故事的编号。
五坪大的房间里住着两个nv孩,此刻正分别在上下舖熟睡着,栀涵睡在上铺,呼x1平稳,看似做了个好梦。
半晌,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nv孩们的爸妈探头进来,看见nv儿们睡得安稳,便又关上门回自己房间。
几十分钟後,nv孩们的房门又被打开了,木制房门传来吱呀声响,开门的人熟练地稍微出力提起房门,减少木门发出的声响。
关桓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小小的房间里光是书桌和床就占去了大半空间,加上一个大型的木制衣柜後,成年人在里头连走动都有些困难。
关桓看着下铺熟睡的nv孩沉思了一会儿,避开了正在旋转的电风扇,手稳稳地抓着木床旁架设的梯子,毫无声响地爬进上铺,接着坐在栀涵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像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珍宝,几分钟後,他开口以气音道:「小涵!小涵!」
栀涵眼皮颤动了几下,没睁开眼。
关桓不si心地继续喊她,甚至伸手摇摇她的手臂。
栀涵被吵得翻了个身,不情愿地撑开眼皮,小手r0ur0u自己还有些模糊的眼睛後,她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少年,惊讶道:「哥哥!你怎麽在这里?」
关桓看着她微笑:「我睡不着,我们来玩吧!」
「可是我想睡觉。」栀涵被那微笑吓得身子一僵,她看过很多武侠电影,知道在那个世界里的自己若是动弹不得,有可能是被点了x,然而她清楚知道自己僵住的身t是心理的恐惧所致,是解不开的x。
她抓起枕边的小狗玩偶,看着小狗的塑胶眼睛,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彷佛在小狗黑得如一潭w水的眼睛里能找到洗净恐惧的方法。
见到栀涵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关桓又道:「一下子就好了。」
「你为什麽会睡不着?」栀涵将手中的小狗玩偶举得高,双眸望着它肚子部分的白毛。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像笼子里准备被拔毛的安哥拉兔子。
「因为你不在我旁边啊!」关桓将pgu往床上挪了挪,动作自在如一切理所当然。
栀涵见两人的距离缩短吓得眼泪差点掉出来,她x1口气,把未出的眼泪吞回去,并佯装镇定地放下小狗玩偶,将它紧紧地抱在x前:「我真的很想睡觉,你不要在这里吵我,我不想玩。」
语毕,栀涵闭上眼。
关桓没有说什麽,多看几眼栀涵後,他又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发现关桓已离开,栀涵睁开眼,逃命似地爬下床去将房门上锁後,又跑回床上,躲进棉被里,积蓄已久的恐惧化作眼泪,浸sh了枕头和床单,就这样哭着哭着,她睡着了。
「小涵!小晴!起床啦!吃早餐了!」栀涵的妈妈一早就来栀涵的房间,伸手开门却发现门上锁,她疑惑地找来钥匙,一开门便见到自己一对nv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忙摇醒她们。
梳洗过後,栀涵咬着妈妈递给她的面包,无jg打采地吃着。
「小涵,你的房门怎麽锁起来了?」子懿一脸关切地问道。
栀涵嚼着面包,听到妈妈的话,她顿了顿,看着爸妈疑惑的眼神,她慢吞吞地开口:「因为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半夜,哥哥都会来房间,然後坐到我床上。」
其实还有大大前天和大大大前天,但她不敢再去回想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的,深怕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那他有做什麽事吗?」子懿又开口,夫妻俩脸上充满着困惑。
栀涵摇摇头,继续吃着面包。
「那以後你们就把门锁着吧。」聿泉说完後看了妻子一眼。
栀涵点点头,吃完面包後开始喝装在塑胶袋里的牛n。
那天晚上,子懿开车去接聿泉下班,在车上,栀涵装睡,听到爸妈在讨论该怎麽处理关桓跑进她们房间的事,他们说得很小声,但她却听得很清楚,爸妈说了这件事要是让伯父和伯母知道的话,关桓一定会被打si的,讨论最後的结果是让栀涵锁上房门。
栀涵有些绝望,也许身为nv孩本就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那年,栀涵国小三年级。
「小涵!」关梓的声音将沉思的栀涵拉回现实:「这个很烫,要小心!」
关梓端了一盘刚煮好、汤汁极多的菜肴,小心翼翼地嚷栀涵端给下一个人,她领着三姊妹,四个人接力将饭菜运上楼,由於少了一个人,四人得走的路程便长了一些,但四个nv孩子也没说什麽,关梓也因为疼妹妹们,自己多走了一段路。
待所有饭菜都运上楼,关梓开始布置供品,苡晴和芷熙帮忙擦桌子,而栀涵跟着关梓,做那些对方吩咐的一切琐事。
栀涵一直很佩服关梓,每次拜拜的时候关梓都知道怎麽摆放饭菜供品──饼乾得先拆开一包、水果得先洗过、盘子、杯子和筷子的数量得算好、筷子得放杯子的右边……
相较於只会读书的哥哥,栀涵觉得关梓厉害多了。
一切布置妥当後,郭萍和子懿也刚好收拾完一楼的厨房,两人上了四楼,途中顺道叫醒还在熟睡的关桓。
聿泉则是在子懿进房唤他後跟着上楼。
栀涵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活在一个nv人主导的家庭,家里的事一律由nv人处理,nv孩子在这家的地位极高,然而,在教育与nvx主义的薰陶下活了十几年的栀涵知道,一切不是这麽回事。
自古以来,男主外nv主内、重男轻nv等观念一直深存於华人文化,是一道挣不开的枷锁,对在外打拼的男人来说,工作、读书、压力大都是极度适合用来束缚并使唤nv子的工具。
男人们总认为nv人就该在家顾小孩,该处理家里一切琐事,那是她们的责任也是义务,nv人也将这种观念视为理所当然,就像长年黏在教室地板上的黑se口香糖,得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将其铲除,甚至因为不易察觉而没有根除的可能。
关毅是最後一个上楼的,待他上楼後,郭萍早已点好香,关梓负责将香递给大家。
如同往常祭拜一样,关毅带头念了一串祈求事业顺利、身t健康的祈福文,大家安静地听着,偶尔提一下香,栀涵则是盯着线香燃烧出的烟直看,耳里听着站在身後的妈妈用极小的音量念着和伯父不一样的祈福文。
掷筊是拜拜後吃饭前的工作,在栀涵的记忆里,这是一个请求允许的过程。
掷筊的工作一向都是由郭萍来执行。
啪啦──
,大家纷纷出面或谴责、或抱怨、或述说自己的经验,某些文章被大量转发,某些人遭受攻击,大家无不成为键盘手,喀哒喀哒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甚至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以无感的文字留言中伤他人。
而现在,又有几个人记得那位nv作家呢?
栀涵闭上眼并深x1一口气,可幼稚园时期的画面却毫不留情的冲进脑海。
栀涵读的幼稚园很特别,里面充满身障的孩子,栀涵所在的班级是唯一的正常班,除了平时的一些画画、玩耍、学习外,他们多了一个机会学习如何照顾别人。
栀涵记得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後,记得那位老师叫小草,是她在那间幼稚园里最喜欢的老师,每个礼拜总有那麽一天,那麽一个时候,老师会坐在教室里的木头地板,小朋友们会围着她,一双双渴望学习的眼睛总睁得大大的。
「今天老师要教你们怎麽保护自己!」小草老师微笑,坚定的眼神看着那群坐在自己前方的小朋友。
「如果有人0你,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要大声说不。」
「不!」有几个小朋友立刻嘻嘻哈哈地大喊,有几个0了一下隔壁同学的手臂或脚,被0的同学也立刻大喊不,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有些地方……」当老师再度出声,小朋友们便很快地安静下来。
「不论是谁都不能乱碰我们泳衣遮住的地方。」似乎觉得刚才小朋友们的举动不够庄重,老师接着补充:「被碰了一定要很严肃地说不。」
看着小朋友们依旧带着嬉闹的眼神,小草老师决定找个人来示范。
她面向坐在自己隔壁的栀涵,修长的手指抚上对方纤细的手臂,接着轻柔地抓着:「如果今天你这样被0,你该说什麽?」
「不要。」栀涵看着老师的动作,乖巧地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严厉,反而有撒娇意味。
「……」小草老师心有无奈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有耐心地道:「要再凶一点,像这样……」她表情转为严肃,拧着眉看着对方:「不要碰我!」
栀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师又接着道:「必要时,为了保护自己也能把对方的手打掉。」
看着栀涵的表情,老师决定再试一次,这次她伸手抓了栀涵的脚踝:「这样你要怎麽办呢?」
只见她迟疑了一下,用软绵绵的语气小声地说了不要,又轻轻地将老师的手拨开。
「你这样太温柔啦。」小草老师无奈地笑了笑。
栀涵见老师笑,自己也跟着嘿嘿笑,表面上似是不懂老师在谈一件严肃的事,实际上,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也许她早被母亲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什麽叫不要。」给定了型,拒绝长辈这件事她早已做不到,又或者,单纯在这方面,她做不到。
那年,栀涵幼稚园大班。
原本平静的双眼再次睁开时已充满怒火和少许的悲痛,栀涵开启word的画面,似乎想起了什麽,喀哒喀哒地打起字来。
文字,总能唤起一些意识。
栀涵家除了下雨天漏水外,也渐渐地出现其他问题,其中最严重的莫过於白蚁,栀涵房间里的床铺、书桌皆为木制,白蚁的问题自然产生不小影响,牠们慢慢地啃食掉书桌,书柜上的书也无一幸免。
喀喀喀──喀喀喀──
栀涵和苡晴在房里时总会听到这种声音,从书桌到书柜上的书,最後来到床铺,更糟的是,房间与房外的木板隔层也传来喀喀声,两人在察看床铺的状况後也只能忽略那已悬了一半的床板,继续怀着恐惧入睡,连翻身都得格外小心。
「又有白蚁了!」栀涵站在父母的房门口惊恐道。
聿泉在清理白蚁几次後也逐渐不耐烦,後来栀涵和苡晴发现那些可怕的白se小点时,拿着sh纸巾到她们房间清理的已不再是聿泉,是子懿,而聿泉则一如往常,洗完澡後打赤膊,悠哉地坐在床上看电视。
也许吧,关家的男人一向不碰家事,有时栀涵望着子懿那跪在地上、弯腰清理白蚁的背影,觉得她像神力nv超人一样伟大,保护得了自己的一向是母亲,而不是父亲,怪不得母亲总ai对外宣称自己养了三个nv儿外加一个儿子,在栀涵看来,这种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栀涵大二下学期时,因再也受不了白蚁的侵袭和活动范围的狭窄,又正好子懿的友人有房子想出租,母nv四人搬出了原本的房子,住进一间b原来宽敞许多的租屋。
为此,栀涵家还闹了小革命,聿泉极度反对离开原本的房子,甚至跟子懿冷战,但换来的结果是三个nv儿都不理自家老爸,最後子懿以租屋离栀涵的打工地点较近为由说服他,母nv四人搬离老旧不堪的房子,偶尔聿泉也会到租屋处过夜。
租屋宽敞,租金自然也高,这对栀涵家造成不小的经济压力。
除了聿泉被公司裁员後又复职,薪水降低许多外,近年来因为经济不景气,子懿经营的餐厅生意不佳,营收都成了负数,栀涵不解子懿为何要继续做赔钱生意,问了也只得到子懿微带怒气的答覆:「我们投了这麽多钱在这间店,说收就收?那些钱怎麽办?」
渐渐地,栀涵便对子懿时常哀号餐厅生意不好的举动免疫了,甚至遗忘子懿正在做赔钱生意,只是偶尔,有那麽一个片刻,栀涵会想起自己家中的处境。
「小涵,明天店里要交货款,你那里能不能先拿一点钱出来?」
「……我现在身上没钱,明天早上去领。」
「谢谢啦,周末结帐後就还你。」
这句话,栀涵早已听了不下百遍,就像录音带,每当需要用钱时,子懿就拿着录音带播一次,而播放的那句话一向是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那你顺便帮我缴一下钱。」子懿将帐单和纸钞塞进栀涵手里,用气音道:「别让爸爸看到。」
栀涵捏着帐单,没有说话,脑子里只想起去年爸妈结婚纪念日的事件。
子懿对於过节一向十分热衷,一家大小的国历生日、农历生日记得清清楚楚,再外加父亲节与结婚纪念日,每每到了节日,子懿总喜欢全家人一起出门,就算不出门,在家一起吃顿饭也是挺好。
於子懿而言,一家人就该时常待在一起,nv儿们大学在家附近也正得她的意。
子懿觉得自己的思想开放,尽量让孩子们做想做的事,然而,对栀涵来说,子懿的某些观念十分传统,子懿总是想尽办法维持着家庭,维持着关系,认为大家聚在一块感情就会b较好,可她却忽略了各个时代的教育程度和资讯接收所造成的一切影响。
栀涵记得子懿的同事曾语重心长地告诉子懿:「你们家其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和谐。」当时子懿听了还不以为意,认为对方自视甚高,胡言乱语。
可结婚纪念日当天的家庭聚会让她辛苦维持的关系产生一道不小的裂痕。
一如往常,子懿为了庆祝自己和老公的结婚纪念日而订了餐厅,这次她坚决不在家庆祝,主要是因为聿泉刚被解雇,在家无所事事,领着失业补助度日,她想让他出门走走。
开车带着一家人前往目的地,子懿愉悦的心情溢於言表。
「点个五花r0u!」栀涵对拿着平板点菜的苡晴说,芷熙也开心地凑了过去,盯着萤幕上的菜单看。
「我还要蚵仔和蛤蛎!」
「没有蚵仔啦!」
在一阵吵闹後点完火锅的配料,全家人各自拿起筷子吃饭时,不免聊个天,栀涵说了些学校的事,苡晴不断暗示栀涵,要她看看自家爸爸在做什麽,并时不时地小声道:「可以专心吃饭吗?」
聿泉似乎没有听见自己nv儿的抗议,双眼仍旧盯着自己的手机萤幕不放,手机里传出他最ai看的综艺节目的声音。
苡晴见自己的抗议无效,决定放弃,反倒一直开心地分享自己校园生活的栀涵生了气,静了下来。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就连送餐过来的服务生都能察觉到那gu不小的寒气。
聿泉仍旧边盯着手机萤幕,边吃着自己碗里子懿替他盛好的食物。
终於有一段短暂的广告时间,他的双眼从萤幕上移开,拿着筷子的手伸长至火锅的地方夹了菜,接着又打算继续盯着手机萤幕时,栀涵终於忍无可忍:「你要不要也帮它夹一点菜?」
聿泉一开始没听懂自家nv儿的意思,便抬头看着对方,只见她朝自己的手机努了努下巴道:「夹点菜给它吃啊。」
聿泉闻言瞬间变了脸se,关了手机萤幕:「我看一下拢抹赛!」
他起身,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不顾旁边还有其他客人,愤怒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摔:「恁拢看我某!」
丢下一句话後,聿泉便气得离开餐厅。
筷子撞击桌面的声响加上聿泉最後那句话引来不少侧目,子懿摇摇头,也不打算念自家nv儿,只是表情看来有些失望。
关家三个nv儿倒觉得自己何错之有,除了因为爸爸制造太大声响吵到其他客人而有些尴尬外,三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火锅。
那年,栀涵大学二年级。
栀涵双眼直盯着几笔刚登摺的交易发呆。
她户头里的钱全靠自己家教赚来,偶尔学期成绩优异或文学奖获奖时也能稍作补贴,而子懿貌似知道自己nv儿存了不少钱,从几千块开始,最後一借就是一万起跳,而真正归还的不到三分之一。
父母养育子nv辛苦,拿钱补贴家里经济本就是自己该做的事,栀涵看着存摺里的数字从五位数跳到四位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还是想办法多赚点钱吧。
升大四那年的暑假,栀涵结束了手中所有的家教,并在七月底找到一份租书店的工作,用社群软t寄了自己的电子履历後便前往书店面试。
栀涵是个一向喜欢与书为伍的人,在书店工作自然也是她的梦想之一,也因此,当她收到书店老板的面试通知时,内心是雀跃的。
租书店外观看起来不大,招牌看起来甚至有些泛h老旧,即便如此,里头的环境还算舒适,藏书量也十分庞大。
「请问……」栀涵走进书店,坐在柜台的nv子便抬头,她的皮肤有些黝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除了她之外,面对柜台的书柜前还坐了一位抱着小孩的nv子,她跟另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nv子聊得正开心。
「我是来面试的。」栀涵g起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做家教以外的工作,得给人留下好印象才行。
「啊?面试的……」nv子一脸茫然,是栀涵身後那位抱着孩子的nv子让她先找位子稍待片刻。
栀涵找了个背对书店门口的位子坐下来,喜悦的情绪溢於言表,却又害怕自己不够端庄而强行压抑着,可她的一举一动早已显示出她内心的兴奋。
她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书柜,那滑动式的书墙高到快接近天花板,里头的书排列整齐,全是一些武侠,从外观就能看出这些书皆出自同一出版社。
栀涵有些坐不住,她从包包里翻出手机,传了讯息给在外头等候她面试的妈妈。
小涵:老板还没来耶……
妈:再等等吧!
小涵:有点兴奋!
妈:那个在外面卸货的好像是老板。
小涵:看起来很凶吗?
妈:不会,他要走进去了。
小涵:好!
小涵:小涵传送了贴图
收起手机的同时,栀涵听见租书店自动门开起的声响,她赶紧坐直身子,默默地等待书店老板。
老板是个身材微胖的大叔,下巴有些胡渣,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理了个小平头,一开口,话语里的幽默感把栀涵唬得一愣一楞地,他很理解现在年轻人的难处,开出来的薪资是不错的底薪加上卖书的ch0u成,这点也让栀涵觉得不赖,谈妥之後便决定下礼拜一开始上班。
栀涵在租书店里学到不少,然而,与其说是行销手法,倒不如称为骗局较合适些。
她的工作很简单,是在网路上卖书。
老板在第一天上班时便要她打开社群软t,加入一堆二手书贩卖或者动漫周边贩卖社团,在社团里散布消息,内容大约是租书店结束营业,、二手书籍出清,留言询问书籍并透过网路卖场或面交取书等资讯。
栀涵之前没有特别注意,直到打了一样的贴文,才想起自己也曾因为租书店结束营业而被x1引过去,甚至去了店面找书。
没有再多想,栀涵按照老板的指示打了贴文然後发送出去。
等待留言的空档,老板带着栀涵熟悉环境,她工作的地方位於租书店二楼的办公室,所谓的办公室也不过是间堆满摆不上书柜的书籍的一间小仓库,刚到这时,老板还和她一起整理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挪出了一张桌子和摆放两张椅子的空位。
出了办公室後便是一道不长的走廊,除了楼梯口外,其他地方不是书墙就是堆满了书。
再往下走,便会看到书库,书柜隔着能让一个人通过的距离整齐地摆放着,每个书柜也按出版社和作者的顺序摆满了书。
「之後收到留言,客人确定要书了就到这里来找,然後出货。」老板解说完大概的位置後拍了拍栀涵的背。
虽然一次接收太多资讯有些消化不良,但栀涵还是y着头皮点了点头,乾笑了几声。
「不要驼背。」老板边说边将手搭上栀涵的肩,试图让她挺x,栀涵尴尬地笑了下,驼背是她高中之後一直存在的问题,家里的长辈说了不下百次,可她就是不大能矫正回来。
原以为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碰触,可栀涵到後来才发现,这些也许是个试探。
「老板,夜不语?」栀涵坐在办公室的塑胶椅上,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地问,这是她这几天习惯做的事,回覆贴文下的留言,接着开始找书,如果老板在便直接询问。
「来,我带你去看。」
老板起身,晃着臃肿的身子走到书库门口,让栀涵先走了进去开灯,接着寻找出版社和作者的书籍位置。
「这套蛮经典的,不过出版社已经倒了,很可惜。」老板站在栀涵旁边看着书柜上那排,有些感叹地望着。
「真假,我只看过一本。」栀涵乾笑几声,心中不免也有些惋惜,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世代,纸质书的状况貌似越来越艰辛,但有时栀涵在回那些回不完的留言时,又会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ai书的人们。
「你拍一下,看看那个客人想要哪本。」
「好。」
栀涵听话地拍了照,转身准备回到办公室,但腰却冷不防地被捏了一下。
「你真的太瘦了,要多吃点。」
「我妈他们也都这样讲。」栀涵礼貌x地笑了笑,对於突如其来的碰触有些惊讶,本想快步离开,没想到一只粗壮的手臂随即环住她的腰。
「真的很瘦欸,我要把你养胖点。」
恶心。
这是栀涵脑内第一个想法。
接下来的她,身子完全僵住,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该逃,可书库狭窄地让她不知道如何脱身,更何况对方於她而言──是长辈。
她陷入回忆里,双手麻木地回着贴文里的留言。
每逢农历春节,家家户户总要大扫除、贴春联、准备拜拜,栀涵家自然也不例外。
大扫除前几天就已经结束,厨房里传来ch0u油烟机轰隆隆和炒菜时的嘶嘶声,贴春联的工作自然落到五个小孩身上。
关梓提着塑胶袋,领着三个妹妹,负责冰箱、书桌、米缸、柜子等较矮的位置,关桓则负责房门、家门口等较高的地方。
「小涵你过来。」
「g嘛?」听到哥哥叫自己,栀涵将刚撕下的双面胶丢进关梓收上挂着的塑胶袋里,接着小跑步到关桓身边。
「我抱你,你上去贴。」关桓眼神往上方瞄了一下。
栀涵看了眼身旁的椅子,又看了下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关梓。
未出口的疑惑被她吞回肚子里。
她拿了春联,走到关桓面前,背对他站定。
关桓一把将她抱起,看起来不大粗壮的手臂扣着她的骨盆和大腿的部分,由於重心不稳,栀涵的pgu必须靠着关桓锁骨的地方。
即便隔着布料,但对她来说,这姿势还是怪极了。
那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不喜欢被他碰触,任何地方都不喜欢,可她拒绝不了又不得拒绝。
她在帮忙家务呵。
栀涵可以想像自己拒绝後的样子,许是被爸妈叨念个几句,说自己又不懂事了,连家里的事也不会帮忙,看看哥哥多乖呀。
他的手像找到猎物的蟒蛇般锢得si紧,她挣脱不开。
她讨厌他即便抱着她,嘴里依旧嘻笑着、鼻子依旧呼x1着,栀涵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鼻息吐露在她腰後,而她对他的厌恶程度就好似他喷在自己身上的气息如同盐酸般腐蚀她已残破不堪的灵魂。
她恨,可她没资格。
在这个家,生理x别的差异早在一出生时就给了关桓强烈的优势。
栀涵一手抓着门框,努力稳住自己身子,忍着因心理问题产生的不适感,迅速撕下双面胶,看准了位置後贴上:「好了。」
然而,关桓并没有立即放下栀涵的打算,甚至还抱着她嘻闹了一阵,b得她得伸手扶住对方肩膀,以娇软的声音哀求过後才肯将她放回地面。
那年,栀涵高中一年级。
栀涵忘了自己後来是怎麽脱身的,许是她明显表露出想离开书库的意图,半扭着身t挣脱对方锁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或者是对方发现自己做过头了而下意识停手。
栀涵後来才发现,後者在老板身上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