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收费也奇高无比，九出十三归都是良心，九出十八归都有可能。

当然他们不会算在利息上面，这属于违法，他们会以服务费、公证费等等巧立名目收取。

当然也不会一次性让你付清，不但会让贷款人心理不能接受，有可能还会被告非法，所以基本上会拉长时间线，看似没多少，但实际上已经付出了超高的利息，都是套路。

总之能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一条不归路。

当然，这些都和宋词没多少关系，他只是个送外卖的。

把奶茶放在前台，和漂亮的前台打了个招呼。

然后走向门外，对走道上一位正在来回踱步的年轻男人道：“喂，你在这干什么？被人坑了，瞅机会报仇？”

“咦？”

男人显然有点被宋词的话给惊到。

“你在跟我说话？”

“当然，要不然我跟空气说话不成？”

宋词说着，走向楼梯间，这里很少有人来，普通的写字楼，这里基本上都会成为吸烟区。

这栋楼也不例外，扫地的阿姨还贴心地在扶手位置挂了几个玻璃瓶，瓶底放了些水，原本白色的玻璃瓶，已经被熏得焦黑，里面满是烟头，当然即使如此，地上依旧乱丢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烟味。

宋词先停了接单，下意识地掏出烟，想要抽上一根，但是想了想，却又收回了。

老婆是严禁他抽烟的，他可是听老婆话的好老公，现在开始戒……

“您好。”跟进来的男子小心翼翼，很是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他现在是诡不是人，谁知道对方下一刻会不会直接爆衣，喊上一句大威天龙，或者双手结印，来一句乾坤借法，把他打的魂飞魄散。

以前都说外卖员是个神秘的组织，他还不信，现在真的信了。

宋词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逗留在此地吗？”

按照宋词的猜测，这应该是一位生活落魄之人，因为借贷，最终被逼走上绝路，却又心有不甘，死后还想着要报仇所以才会在此逗留。

宋词这样猜想，不是没有根据的。

因为眼前之人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岁，但是面容苍白，穿着一身廉价衣服，说起话来也是畏畏缩缩，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一看就是经历过社会毒打，潜意识比较抗拒和别人接触，说白了就是自卑。

可宋词猜错了，男人之所以逗留在此，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女人。

宋词闻言很是诧异，这是什么样的女人，连做鬼都不放过。

“能跟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到你。”宋词说道。

“谢谢。”

男人闻言很是感动，正准备开口说他自己的事情，就听楼梯口的位置传来说话声，应该是工作人员来抽烟划水的。

“我们边走边说吧。”宋词道。

说着向楼梯下走去，男人赶忙跟上。

宋词是第一个看到他，并且还能和他交流的人，所以他不想错过这样的机缘，否则他逗留在此就将失去任何意义。

“我叫周成林，是宜县人，大学是在江州市上的，惠民公司里的那位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老乡，同时也是我的女友……”

周成林说起了他的故事。

两个老“师”人

周成林喜欢的姑娘叫卫燕玲，她和周成林都是宜县人，不过两家距离有点远，他们是在上县高中之后才认识的。

不过他们并不是在一个班，周成林在二班，卫燕玲在五班，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晚自习的一场意外而认识。

“那日下晚自习，刚一下课，我就冲了出去，可是人还没到宿舍，我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教室，于是又跑了回去，因为太过匆忙，在楼梯的拐角处撞到了刚下晚自习的燕玲……”

说起往事，周成林嘴角都勾起了笑容，沉浸在了回忆里。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也仅限认识，并未有过多的交集，毕竟那是高中最关键的时候，我们那里很穷，唯有读书才有出路，所以我们拼尽全力，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周成林说到这里的时候，并未怨天尤人，神色很是坦然。

宋词想起之前对周成林的观察，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显得自卑。

虽然他并不怨天尤人，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深入到骨子里，灵魂里，让他下意识表现了出来。

“后来我和燕玲一起考入了江州市的师范大学，你知道吗？当时我在学校遇见她那一刻，激动得话都说不出。”

“我们那里很穷，家在山里，离县城有四十多里，想要去县城，需要翻过好几座大山，我们上学的学校，还是过去公社的房子，为了上学，我们每天需要走十多里的路，你知道这对孩子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了来回的路上，回家还需帮忙家里干活，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剩下多少精力在学习上？”

“很多孩子不是不想上学，是坚持不下来，学习实在是太辛苦了，成绩差，家长看不到希望，所以要么辍学在家务农，要么辍学外出去打工，教学师资也很缺，一位老师要教好几门课，好几个不同的班级，即使这样，依旧紧缺无比，虽然也有支教老师，但是又能待多久？一年？两年？终究会要离开的，那正在上学的孩子怎么办？即将上学的孩子怎么办？”

“我的家乡很穷，但我并不歧视我的家乡，我爱我的家乡，除了因为交通不发达外，我的家乡真的很美，所以我考师范，就是想以后回乡教书，让更多的孩子能走出去，学有所成，能回来建设我们的家乡。”

宋词静静听着周成林的话，心中感动不已。

但还是开口道：“但实际上很多走出去的，一去不回，又有几个会回来建设家乡？”

“那也没关系啊，我已经改变了他贫穷的命运，这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而起多了，总会有人会回来的。”周成林笑着说，眼中满是希望的光。

“所以当见到燕玲的时候，不只是因为在这陌生的城市，遇见熟悉的人，更有一种见到知己之感。”

“燕玲她和我抱有一样的想法，所以在这样陌生的城市，我们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真好，你们的理想也很崇高。”宋词也很为他感到高兴。

“其实在师范大学，有这样想法的并不少，还有很多毕业后去偏远地区支教。”

宋词闻言沉默，不管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批人默默地奉献自己，只不过很多时候大家不知道罢了。

“毕业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到了家乡，我们去了一个学校，虽然工资不高，教学也很辛苦，但是每天跟孩子们在一起，我们很开心，农村孩子都很单纯，他们要的也不多……”

周成林的声音渐渐低沉，慢慢地眼眶泛红。

“我们从大学开始交往，一起在学校当老师三年，见了双方父母，眼看着就要结婚，可是一场大病，断送了我所有的念想，最终，我成了现在的模样。”周成林苦涩地笑着。

“是什么病，很难治吗？”宋词问道。

“难治，但不是不能治，之所以没治，是因为穷。”

宋词忽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唯一治不好的病，是穷病。

“我要是治下去，治不治得好另说，但是恐怕会拖垮两个家庭，好不容易才稍微有点起色的两个家估计又会回到过去，穷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你去世后，你女朋友就辞了工作，来到了这里？”

宋词指了指他身后的办公楼。

周成林点了点，“我死后，她改变了想法，她认为教书育人来得太慢，十年？二十年？还不一定有想要的结果，靠人还不如靠自己，只有走出大山，成为有钱人，才会改变家乡的现状，其实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错，也有这样的例子，有钱能改变很多东西。”

“可是要想成为有钱人，比教孩子难多了，不是说努力就有回报，努力、头脑、机遇还有成功的品质，缺一不可。”

周成林的话很有意思，宋词第一次听人说起成功的品质这个词，但是并不难理解，这个词在这里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有可能是诚实守信，善于管理，也有可能是丧尽天良，道德尽丧，都属于成功的品质。

丧尽天良的，都不会相信善恶有报，反而混得风生水起，期待苍天有眼的，都是受尽委屈，求助无门的老实人。

但是有句话，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没有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不过人如蝼蚁，天道还在蓄势，蝼蚁的一生已经终结，所以做人不要寄托天道好轮回，做人还要靠自己。

“可是燕玲除了努力，其他一样不占，如果努力有用，那么大夏十四亿人，有十亿能成为有钱人，可这现实吗？”

“燕玲人很老实，不善言辞，除了书本上所学的那些知识，对其他的根本一窍不通，她来这里工作，就是受同乡教唆，说这里待遇好，工资高，努力几年，攒些钱再做其他打算。”

“她在里面做什么的？”

“算是电话客服，主要的工作，就是给那些征信有问题的人打电话，把他们骗到公司来，然后由所谓的经理专门接待，骗他们借钱，最后抽取分成，都是骗人的玩意，迟早会出问题。”

周成林很是痛苦，他不希望卫燕玲变成这番模样。

而且学校里还有很多孩子，盼着他们的卫老师能回来。

鬼话连篇

“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宋词看着对方，笑着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她，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还是回乡继续教孩子们吧，孩子们还等着他。”

周成林看着宋词，语气说得极为真挚。

周成林被他看得略显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宋词的目光。

“她会相信我说的话吗？”宋词神色淡然地问道。

“应该会吧，燕玲性格比较实诚，很容易相信人的。”周成林道。

“是吗？要不这样吧，你说一些只有你们之间所知道的事情，我也好取信她。”宋词微笑着说道。

“哦……好……好的。”周成林神色显得有点慌乱起来。

“我第一次和她约会，是在龙回街，那天天气很冷，但因为第一次约会，我很激动，所以去得很早，站在龙回街口冻得瑟瑟发抖，第二天我就感冒了……”

周成林开始说得结结巴巴，但越说越顺畅。

但是宋词只是紧紧地看着他不说话，周成林被他盯着，又开始慌乱起来。

最后神色略显忐忑地道：“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唉，算了，我都已经死了，还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周成林说话神色真诚，一副遗憾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骗我？”宋词忽然开口问道。

即使周成林是诡，但是也因为宋词这句话，神色微变，但是很快镇定下来。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算了。”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宋词静静看着对方，并未有喊住对方的意思。

都说诡话连篇，以前只当是人的胡言乱语，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思。

而宋词之所以觉得对方是在骗他，是因为他说话的方式，不像是一个老师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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