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

直到两碗牛肉粉丝端了上来，升腾的热气，让面对面坐着的双方，都变得朦胧起来。

卫盼儿吃了一口粉丝，这才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次为什么突然来看我啊？”

赵长青同样也尝了口粉丝，心中有些惊奇，自己竟然还能吃东西，不由感叹宋先生果然神通广大。

闻听卫盼儿的询问，隔着袅袅而起的烟雾，望向对方。

“我要离开江州，想要过来跟你告个别。”

“离开？你要去哪里？”卫盼儿有些吃惊问道。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赵长青说道。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卫盼儿有些哽咽着问道。

赵长青摇了摇头道：“不回来了。”

卫盼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但很快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粉丝。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吸粉丝时的呼呼声。

等一碗面快要吃完的时候，卫盼儿终于又开口了，“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赵长青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严重吗？”卫盼儿问道。

“严重。”

“那我能去看你吗？”

“不能。”

“哦……”

卫盼儿再次沉默，然后起身结账，走出了牛肉粉丝店向着学校的方向而去。

赵长青默默在后面跟着。

等来到学校门口，宋词还在远处等着他。

于是一个走向学校，一个走向宋词。

走到半道上，赵长青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很庆幸自己回过了头，因为卫盼儿并未走进学校，同样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他。

赵长青面带微笑地举起手来挥了挥。

“月月……再见……好好读书。”赵长青道。

月月叫得有点生疏，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卫盼儿原名赵新月，月月是她的小名。

卫盼儿同样举手挥了挥，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赵长青看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并未听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头也不回地上了宋词的车。

“走吧。”赵长青道。

宋词也不迟疑，启动车子，直接离开了学校北门，再往旁边看去，这位糙汉子已经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现在去见吴世辉？”宋词问道。

“好。”赵长青有些哽咽地点了点头。

几日后，卫盼儿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里是一份遗嘱。

她不用再去卖酒。

也不用辛苦地去做兼职，只要好好地读书。

再见，爸爸。

再也没有兄弟

宋词本还想告诉赵长青，卫盼儿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他女儿。

甚至接近他，恐怕也是刻意而为。

不过见他现在如此难过，也就没有再提，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宋词没提，赵长青却满脸遗憾地道：“我都没能听她再叫我一声爸爸呢。”

“不是，她叫了啊。”

“叫了？什么时候？”赵长青闻言又惊又喜。

“就刚刚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原本还在难过的赵长青，闻言立刻就高兴起来。

而宋词翻出昨天吴世辉留下的名片，给他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

等待电话接通的期间，宋词说道。

因为一般代驾都是晚上出来，白天通常都在家睡觉休息。

“不会，只要有钱赚，他一定会出来的。”赵长青非常肯定地道。

果然，他猜得一点也没错，等电话拨通，被吵醒，还在迷迷糊糊的吴世辉一听有活，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吴世辉刚挂了电话，就见老婆惠世芳从门外走了进来。

惠世芳没有正式工作，主要是在外面摆摊，卖一些炸串，一般都是下午才出摊，上午会在家里把串都准备好。

“谁啊？”惠世芳问道。

“一个找我开车的客人。”

吴世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着衣服起床。

“你昨晚搞到快凌晨五点才回来，就这一单生意，要不就别去了吧。”

惠世芳见他如此困顿的模样，有些心疼。

“那怎么行，这老板说，今天要去好几个地方，代驾费应该不少呢。”

见吴世辉这样说，惠世芳也就没再开口，转身走了出去。

“我去给你弄口吃的。”

他们家需要钱，不光只是为了生活，也是为了孩子，两人有个儿子，虽然已经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家庭负担轻了许多，但是他们要考虑给孩子在江州市买套房子。

他们不想儿子以后像他们一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而且儿子还要娶媳妇，没房子，恐怕是没得商量。

可是江州市的房子哪里是那么好买的，即使他们掏空所有积蓄，依旧差上很大一截。

所以夫妻俩自然也是格外辛苦，格外地努力。

等吴世辉穿好衣服，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惠世芳已经给他下好一碗馄饨。

这些都是家里现成的，很是方便。

“趁热吃吧。”

满满一大碗的馄饨，热气腾腾。

吴世辉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

惠世芳也没去忙她的事，而是在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吴世辉。

惠世芳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身材矮胖，长相也并不漂亮，大概因为太过操劳，显得格外地苍老。

“怎么了？”吴世辉见惠世芳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

“是不是赵三炮？”惠世芳忽道。

“怎么可能。”吴世辉一口否定。

“他又不是没干过。”惠世芳很是不屑地道。

“应该不会，打电话的是个陌生号码，而且声音也不是他。”吴世辉辩解道。

惠世芳闻言没再继续说，转身干她的活去了。

可等吴世辉吃完馄饨，拿起自己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

惠世芳忽道：“别喝酒。”

很显然，惠世芳依旧认为是赵长青。

吴世辉愣了一下，张嘴想要解释，最终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出了门。

惠世芳一直觉得赵长青不是好人，过去是个混子，现在依旧是个混子，吴世辉跟他混，只会吃亏。

不说过去吴世辉为他挡了一刀伤了身体，就说去年和吴世辉一起出去喝酒，和人冲突动起了手，还进了警察局，把一向老实的惠世芳给吓坏了，也差点把她给气死。

自此她再也不准吴世辉和赵长青来往，因此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

吴世辉出了门，径直往约好的地点赶去。

……

吴世辉是出门，赵长青却改变主意了，他不想与对方见面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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