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姜玉梅绝对是何新月所羡慕的对象,人美心善不说,嫁的老公不但有学识有文化,还很会赚钱,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
而何新月则嫁了个老实男人,这些年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算不上富裕,但也算不上穷,不愁吃喝,一双儿女,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何新月自己也没多大志向,她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不过每每和老公说起她这个朋友的时候,依旧是她所羡慕的对象。
直到那日,姜玉梅忽然来到江州找到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满身的伤痕,疲惫的面容,她怎么也想不通,那样一个大教授,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不过她们毕竟是朋友,多年的朋友。
既然姜玉梅来找她,那是对她的信任,所以何新月不但帮她找了住处,还给她找了份工作。
但这份工作却是用的何新月的身份证,因为给交社保,姜玉梅出于报答何新月的心思,就用了她的身份证。
也正因为如此,误打误撞,才让她丈夫金家栋这么些年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
“你晚上来我这一趟,我刚从老家回来,给你带了些特产。”
“不用,不用,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留着自己吃。”姜玉梅闻言赶忙道。
“我们自己还有,特地给你带的,你下班后就过来,知道了不?”
“不用,下班我还有其他事情,我就不过去了。”
姜玉梅也是固执得很,无论何新月怎么劝说,就是不答应。
最后没有办法,何新月也只能挂了电话。
而姜玉梅也松了口气,她总觉得这么些年,已经麻烦对方够多了,欠的情都已经多得数不清,总觉得亏欠对方,所以能不欠就不欠。
可是姜玉梅还是想简单了,上午九点不到,何新月就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咸肉,还有排骨,另外这是我们老家的炒米糖,你也尝尝,还有……”
“姐,这……这实在太多了,你……你每年都搞这些,我怎么还你的情哦。”姜玉梅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哈哈,是我在还你的情,当年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但把自己的床给我睡,还请我吃了足足一个月的饭,直到我领了第一份工资,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何新月是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满脸都是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人却格外地豪爽,说话嗓门也大,和姜玉梅完全属于两种性格。
但这两人,却是最要好的朋友。
“说那些干什么,这些年,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早就还清了……我……”
“好了,说这些干什么?你什么时候休息,去我家……帮我干干活。”
“这周四休息,到时候我早点去。”姜玉梅赶忙道。
何新月有个卤味摊,在菜市场卖卤味,而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如果说去她家吃饭,姜玉梅肯定不会去,但如果说帮忙干活,那她就绝对不会推辞了。
“行了,你忙你的吧。”何新月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往外走。
“我送送你。”姜玉梅赶忙道。
“我要你送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没事。”姜玉梅坚持道。
何新月闻言没再多说,而是转移了个话题。
两人一路说着话,然后走出了科室外,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位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姜玉梅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在意,毕竟医院每天人来人往,什么样的她没见过。
可是当她目光落到那男孩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是个好人
“玉梅,怎么了?”
见姜玉梅忽然站在原地不动,旁边正在说话的何新月露出疑惑。
接着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于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就见到迎面走来三人,不免有些诧异。
“你认识?”何新月小声问。
但是姜玉梅并未回答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迎面走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眉宇之间,给她一种极为熟悉之感,像极了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像极了她的小浩浩,但是她不敢上前,怕认错了人。
金宇浩也看到了母亲,但是他同样不敢上前去相认。
毕竟五六年未见,姜玉梅的变化也很大,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脸上长满了酱色的斑。
宋词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金宇浩一个激灵,露出恐惧之色,但接着反应过来,然后又连忙把目光看向前方的姜玉梅。
而姜玉梅见到金宇浩面露恐惧,浑身一颤的神色,立刻疯狂冲了上去,一把推开宋词。
“你要干什么?”她大声质问道。
如同护犊母鸡,把金宇浩护在怀中。
这种熟悉的感觉和气味,勾起了金宇浩的回忆。
“妈妈。”金宇浩小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而原本如同护犊子母鸡的姜玉梅,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浩浩?”姜玉梅抚摸着他小脸。
金宇浩的长相慢慢和她记忆中重叠。
“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金宇浩抱着母亲低声呜咽,引得周围来往病人家属频繁张望。
何新月对姜玉梅的事情非常清楚,毕竟相处这些年,何新月就是她最为知心的朋友,所以很多事情,都会和她倾诉。
“你们是……”
她悄悄走上前,把姜玉梅母子挡在身后,仔细打量着宋词和小米粒。
她见小米粒生得粉雕玉琢,抱着宋词的手臂,对他满是依恋,再打量宋词,见他身材魁梧,样貌堂堂,看样子不像个坏人。
而且刚刚金宇浩反应那么激烈,也怪不得对方,她看得很清楚,对方只是想要轻轻拍拍,安慰他而已。
宋词并未在意姜玉梅的反应,而是指了指周围一些好奇围观的大爷大妈。
“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吧。”
何新月闻言看了一眼四周,觉得这样的确不好,而且一会儿保安恐怕就要过来。
于是转身向旁边正低头仔细打量儿子的姜玉梅道:“玉梅,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吧。”
姜玉梅闻言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注视着她,她本不是什么外向之人,甚至还微微有些社恐,立刻就有些慌乱起来。
好在这时,何新月在旁边抓住她的胳膊,仿佛让她找到了主心骨。
“有话带孩子出去再说。”
姜玉梅赶忙点点头,然后弯腰想要把金宇浩给抱起来。
但一个使劲,金宇浩却纹丝不动,她这才恍然所觉,儿子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她随时抱着就能走的时候。
“妈妈,我可以自己走。”金宇浩拉着妈妈的手,脸上满是笑容,显得非常开心。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后面是一个公园,公园是围湖而建,面积不是很大,但经常有家长带孩子,或者情侣来此泛舟,在下午和傍晚的时候显得格外热闹。
而此时早上九点刚过,公园锻炼的大爷大妈也早已回家,所以显得比较冷清,行人寥寥。
在通往公园的路上,姜玉梅一直问个不停。
问金宇浩是怎么找到她的。
问金宇浩吃早饭了没有。
问金宇浩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还是他爸爸知道。
……
金宇浩一直低头沉默,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
姜玉梅说话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是不是在怪妈妈,当初没带你一起走?”
金宇浩闻言,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向她,却见姜玉梅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然后却又小声道:“有点怪。”
“都是妈妈不好,都是我不好,当年我也想把你一起带走的,可是……可是……”
当年她的确太过怯懦,见到金家栋都浑身发抖,根本没有勇气从人群中冲出去,把儿子从他手上夺过来。
姜玉梅满脸懊悔之色,接着安慰道:“你是他儿子,他应该不会打你的,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姜玉梅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撸起金宇浩的衣袖。
这话说是在安慰金宇浩,实则在安慰她自己罢了。
实际上她也的确这样认为的,因为当年金家栋只是家暴她,并未打过金宇浩,除非是无辜波及,很少有受伤的时候。
可当入眼,却见金宇浩胳膊上,那密密麻麻的圆形伤痕,她所有的话语,全都卡在嗓子眼里。
这样的伤痕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烟头所烫出的伤痕,她的胳膊上,腿上也有许多,以至于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不敢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即使大夏天,也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这个……”
姜玉梅疯狂地掀开金宇浩的衣服,却见他满身都是伤痕。
姜玉梅整个人都哆嗦着,颤栗着,整个人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却被旁边的何新月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妈妈,我没事的。”金宇浩也赶忙小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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