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早已没有任何车辆和行人,两驾恶魔似的黑色桑塔纳畅通无阻地拐出街角去了。
没有谁敢打开附近的店铺门,出来看看突突冒烟的路虎。
直到警车鸣声刺耳地赶到。
林巍晕晕乎乎地蜷在车头里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手掌胡乱摸索,“大……大姐……”
曲孝清不知什么时候蹿到皮座上去了,可能是女人的柔韧性更强,也可能是皮座保护了她,这位大姐虽比林巍年长,身体却还能动,扯着死人般的嗓子叫喊,“你你你你还活着吗?”
“受没……受伤?”林巍艰难地说,“检查……检查……”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车身晃动。
曲孝清又惊恐万状地嘶喊起来。
“警……察……”林巍已经听到了警笛声,安慰她说,“别怕……”
侥天之幸,五十岁的曲孝清除了发飞脸黑狼狈不堪,身上并没什么血窟窿之类的致命伤。
林巍也挺运气,只是折了一只胳膊,长腿和腰椎都没大事,能站起来。
他咬着牙,忍住那股钻心的疼,对来扶他的警察说,“我要见滨江分局的常在峰,要申请保护证人……快……”
“常队!常队!”那警察喊,“这边!这个伤者要见你!”
现场乱哄哄的,林巍影影绰绰地听见有人在催促救护车,有人在呼叫交通指挥中心并且提供犯罪车辆的逃窜方向,眼前阵阵发黑,不知是要发生疼痛性休克还是失血过多的昏迷,硬靠意志力熬着。
常在峰终于跑过来,一把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声吼问,“怎么回事?”
林巍无力细说,用那只没伤的手指了指曲孝清,“保护她……联系b市警局,保护苍雪……”讲完这些,他气一泄,翻翻眼皮后栽了身,晕厥过去。
常在峰连忙将他搂住,同时大喊,“刘一桐,过来检查证人身体!冯智学,救护车呢?”
虚惊一场
肖副检正常下班的日子对秦大沛来说都算节庆。
接到常在峰电话时扁担先生正在厨房里颠勺,听清原委后关了煤气就往外跑。
肖非艳听见一片叮叮当当地乱响,出来问他,“干什么这是?”
“快!”秦大沛连忙给她扯过外套,“巍子出意外了!”
肖非艳脸色大变,“啥?”
夫妇二人太着急了,根本没想起来通知秦冬阳。
林巍是右下臂骨折,尺骨桡骨断了个齐,手术难度虽然不大,又输血又化验,等台子做准备的,过了麻药劲儿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他睁开眼,看见病床前围着一圈人,常在峰林天野秦大沛肖非艳向乾沈浩澄都在,吓了一跳,顺嘴胡说,“遗体告别吗这是?”
秦大沛伸手抽他一个不带力气的嘴巴子,“还瞎嘞嘞!气我干爹呢?”
“兴师动众!”林巍无力躲避,只能斗嘴。
秦冬阳没来,他不太是滋味儿,又不能露,借伤掩饰情绪。
“没通知你爸妈!”向乾前一刻还目光殷切满面担忧,看见徒弟睁眼说话就拉下脸,冷冷地道,“你自己把保镖逼走的,活该!”
林巍又苦笑道,“人家有枪……多俩人多扣车里俩,啥叫活该?”
沈浩澄蹙眉问他,“什么案子闹这么严重?”
林巍闻言立刻想起林天野来,赶紧往常在峰脸上看。
常在峰幅度极小地摇摇头,示意没说。
林巍放下了心,这才看回沈浩澄,“谁知道呢?遇上疯狗了!”
向乾冷哼一声,“还瞒?你四叔知道!”
林巍怕他直接说出来,连忙咳嗽,装了半天样子才对秦大沛说,“你干爹认识常队,认识野子么?介……绍介绍……”
无枕平躺太久,喉头充血,加上术后肌肉无力,他的嗓子还不利索,咳起来倒也自然。
秦大沛虽然不理解他这时候还忙着想这鞋,还是介绍了遍。
向乾先哦了声,“以前听他说过有你这个哥们……嗯?也姓林啊?那个林勇跟你……”
“是我爸!”林天野以为林巍师父也听说过父亲的案子,接过口去。
向乾的眼神顿时复杂,狐疑地瞅向林巍。
林巍迎住师父目光,无声交流。
几十秒后,向乾心中明白,没再继续前面的话,回头看看沈浩澄,嘴里仍对林巍说,“我真以为得遗体告别呢,该送你的都喊来了。快天亮了,浩澄回去吧!大沛和儿媳妇也回去,明天都得上班,这几个小时我看着。”
“我没班上!”秦大沛立刻说,“跟您一起守着,醒了说不定就得折腾。”
“没护士啊?”向乾不乐意,“我们爷俩不能说会儿悄悄话?老年人没觉,我就守这几个小时,你天亮来。”
“哟?”秦大沛忍不住乐,“还悄悄话?这是让你徒弟吓出老爷子的爱护心了?行?就把我干爹借他用一会儿!走吧浩子!走了野子!”
常在峰闻言看看林巍。
林巍一语双关地说,“辛苦常队。”
常在峰便也出去。
林巍兜眼扫扫安静下来的病房,对向乾笑,“你要没悄悄话我可不乐意。多难得的机会?平常可没这么多人在乎我。”
“你在乎自己吗?”向乾又哼,“我都让你四叔帮着调查了,什么他妈的老鼠仓案?不是那几个建筑商想搞你吗?为了林勇吧?怎么着?还不让你那哥们知道?和谁都跟浩澄一样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