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林天野说。
常在峰坐在原处听着,问他爸,“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常海龙竟然想了想,“都有吧?肯定亲儿子多。我和你妈唠了好多天,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别人怎么说有多要紧?穷得要死的时候没谁给咱端一碗肉,现在也端不走咱们的。就是……”
“就是?”常在峰又看父亲。
“他自己当老板,”常海龙压低嗓门,“应该不打紧,你毕竟是有工作的,风言风语……会不会影响?”
“时代不同了爸!”常在峰告诉父亲,“现在的中国,海纳百川,容纳一切。您儿子我并不算特立独行。”
常海龙不习惯听这么书面的话,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常在峰的房间多年不变,单人床只有八十公分宽,林天野躺在沙发那面,沙发没买几年,软和些。
“怎么做的工作?”林天野问。
小房子不隔音,郑丽还在收拾东西,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林天野压着嗓子。
“耍通混!”常在峰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亲的,疼,就得让步!”
林天野斥责他,“多能耐?”
常在峰笑了,“我也舍不得,没办法么!野哥是命。”
林天野拍拍他脸。
常在峰翻身往上凑。
林天野吓完了,低声威吓,“这是哪儿啊你撒德性?敢嘚瑟我再也不来。”
常在峰咯咯咯地,只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宵小淋污
北方城市对时疫的反应较慢,出正月后气氛亦很紧张起来,新闻版面上都是地方医疗队出省援助的播报,h市没有大范围停工,出行管制日渐严肃。
秦冬阳爸妈和郑丽常海龙这种年纪的人行动力弱,立刻开始需要晚辈们的关照了。
前者有亲侄儿秦大沛安排吃用,万事不愁,郑丽和常海龙住得稍嫌偏远,林天野生怕再有变化鞭长莫及,好说歹说地将两个老人请到始终空置的新楼房上居住,隔三差五地送东西。
“小野”生意骤减,只留顾小江留守,替大师傅们线上预约好急需理容的顾客,然后再通知全副武装的美发大工过来提供服务,分流工作非常到位。
林天野几乎不到店了,常在峰的工作却更繁重了些,犯罪分子们什么时节都不消停。
“拐末”全面停业,秦大沛特别义气,所有员工都照常发薪,不用担心收入地休息。
“这就看出高度来了!”林巍夸他,“资本家和资本家是不一样的。”
“我还算不上资本家!”不过数月,秦大沛和林巍的关系全面调换,处了十余年下风的人肉扁担彻底翻身,随时随地呲哒老友,“所以你还得奋斗,别想偷懒。就拿二十万首付的人心里有点儿章程,这情形……”他朝室外示意一下,“能接着案子不?”
林巍切了一声,“别的不敢说,亏着对象的花销我就不是爷们!”
“吹什么牛?”秦大沛依旧不满,“我弟弟自己也能干哩,指望你养?”
“所以不着急啊!”林巍惬意而笑,“哥们原来太信老舍同志的话,什么‘手脚越忙心中越安怡’,过于当真,累于案牍,没时间内观。世间纷扰还有个完?当律师也得学会放慢脚步。”
秦大沛横一横他,“你不就这百八十斤么?有啥可观的?”
“那不用你知道,冬阳知道就行了!”林巍满不在乎。
秦大沛抬脚就踢,林巍手疾眼快地捉住他的踝骨,“这是好利索了?别跟我耍本事,回家给小飞燕做好吃的去!形势严峻,孕妇更得提高抵抗力!”
“等审完你!”秦大沛撤了腿,“李律怎么跟你谈的?”
首牙宴前李擎正就对打算常驻诺正的林巍表露了职业合伙人的意思,百分百地当他是律所支柱了。
林巍没有答应。
承担企业责任又是一副重担,他觉得自己需要多留点儿时间提升业务能力,从普通的刑事案件往经涉刑上跳一跳,以期将来不用考虑人脉资源地域限制,往国内律法界的前排走走。
都在提放宽眼界,职业生命就那么长,他正处于黄金年龄,目光不能都放在钱和地位上。
李擎正也没强求,只把分成比例调成了二八。
这事瞒不住人。
林巍不怎么关注同事反应,依旧感觉到了钱宽藏的变化。
想象中这人应该黑脸垂面,妒意横生。
却似没有。
反而更加客气了些。
所谓拜高踩低,至于如此?
但他也就想了这么多,离开朗乾之后的林巍尽量不得罪人,但也不再认真结交任何人,他傲惯了,只想专心执业,人脉和额外力量还是师父帮他积攒下的,很够使用。
h市检法的工作效率在相邻省市里能拔头筹。
周芯芯案即将庭审。
林巍却把早定好的辩护思路改了。
张依卓万分惊讶,“这还有希望吗?”
林巍冷哼,“小女孩都死了,他凭什么有希望?”
“可您……”张依卓道。
“以前我也憎恶这个畜牲,”林巍看向张依卓,“但总觉得他毕竟是个法律意义的‘人’,匮乏生存资料和教育资源,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得不到与普罗大众一般无二的进化机会,留线生机或有转变。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成长环境不好的人多了,谁都这般蠢恶?姑息这种胎养的臭货谁来为良善的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