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温家这女子瞧着人畜无害,实则是个这般腹黑的!跟那憋笑憋得快忍不住了。
“我、我……我怎么没有!”
“哦?”傅沉砚眉心高挑,淡淡看着亲妹跳脚。
温泠月适时道:“莫非思燕有驸马人选了不成?”
她其实对这位公主知之甚少,能说出这句话也是拜皇后娘娘午歇时同她闲谈,才知道了几句。
乐清公主性子刚烈,更是眼高于顶。
眼见着及笄三年了依旧没有半点儿消息,皇后心里也急。毕竟这是她唯一一位亲生的公主。
傅沉砚、傅思燕二人都是难搞之辈,虽非一母同胞,性子却意外的相似。
野心、刚烈、胸有成竹。
但也是极端。
傅思燕热烈的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傅沉砚大多数时间里则是一片彻骨寒的冰潭。
也不知眼高于顶连其余皇兄都搭理甚少的乐清公主,是如何和同样非一母所出的傅沉砚关系更要好些的。
兴许是他养在皇后膝下,但都不重要了。
在成亲这件事上,他们兄妹两个倒都没什么要求。
可没有要求便是最大的要求。
故而当初得知傅沉砚竟突然成亲,公主才对那位太子妃格外好奇。
至于傅思燕,她向来遵从内心。
无人知悉她曾暗自发誓,“我的夫婿,自然得是比我厉害才行啊。”
可禹游文官居多,武官里年岁相仿的大都自愿驻守边疆鲜少归京,常年烽火连天,哪有机会得见公主。
文官里……舞文弄墨的傅思燕向来厌烦那些文绉绉的做派。
一时没人能左右她的真心。
可此时她却忽然有了个捉弄太子夫妇的念头。
公主敛起红了的神情,持上个轻浅和缓的笑意,目光由傅沉砚行至温泠月笑吟吟的面容上:“还真有。”
温泠月来了兴致,连忙追问是何家公子有这般福分。
傅思燕道:“正是你家的。”
计划得逞。
傅思燕满意的勾起笑靥,心里开始缓缓勾勒出温泠月会控制不住的别扭模样,可谁知……
“真的吗!“
等来的是她的热泪盈眶,倍是感激地望向傅思燕,以一种终于寻得救命恩人一般的神情。
“干、干嘛?“
公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公主看着忽然被握住的手。
“我哥哥终于有人要了!“
“?”
温泠月像喜极而泣,又大仇得报,说不准两种态度怎么能同时存在,但她就是像托孤一般的拉住傅思燕,来回摇晃。
太子没眼看,别过脸去掩唇轻咳几声,无视妹妹惊慌失措的注视,默默站在温泠月身后。
“不是,你松开!”
傅思燕挣扎着将姑娘的手别扭地甩开。而温泠月倒是不怎么在意,满是惊喜,又有些被瞒着的不爽。
这样大的事她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爹娘连年催促,这温昼书、温既墨二人全当耳旁风似的,也不是没物色过,但这兄弟俩一个只愿顶天立地的读书为民,另一个满脑子的精忠报国,一杆长枪血战沙场。
害的她总以为哥哥要嫁不出去了。
这不,她就知道这画宴定然是来对了。
于是温泠月急切地问道:
“不知思燕是对我哪位兄长有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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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颗杏仁
只见傅思燕登时红了脸,那张向来不为任何人变色的眸子难得的慌乱了一瞬。可并非是心事被戳中的局促,而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会被温泠月当真啊。
碍于面子,思燕没有当即否认,高傲的自尊心令她无法对说出口的话做出否定,故而她强撑着得意的笑,僵硬地“哼”出一声。
“本、本公主为何要告诉你?”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那是太子妃的亲哥哥,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
但温泠月倒是不太在意,依旧笑吟吟地,说出的下一句话叫她更加挂不住。
“无妨呀,今儿我哥哥就来了。”
不等她接着解释,主持典仪的女官便传了话下来,要将各位姑娘的话送到揽月阁去评赏。
按说这场宴是皇后办的,但评画的并非只是她一人。
除过各宫娘娘、画师夫子,今日因事到场的大人们也获许去一览佳作。
午歇时分,温泠月和元如颂坐在流水石桌旁用茶歇,意外瞥见两个人。
“小月儿,那个美的像画儿似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循着元如颂的视线望去,稍矮些的是裴晚,被她挡住的那个华服女子,只是绰约的身姿便足可见其姿容不凡。
温泠月手上动作不禁放慢,缓缓往嘴里送入一口酥酪,“瞧着眼熟。”
她眯了眯眼,确实是眼熟的,虽然不太认得,但她绝对在哪见过。
不远处荫翳中对话的二人神色算不上好,似乎还有些悲色,尤其是裴晚,说着说着竟要哭出来了,还是那女子用帕子拭去才免去花了脸。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见过。”
温泠月吞下那口酥酪,肯定道:“是容妃娘娘。”
元如颂瞪大眼,“容妃?”
但想了想又觉得合理,今日大宴上宫中得宠有脸的妃嫔都来了,自然不会少了盛名远扬的容妃娘娘。
“我前些日子同殿下入宫时有所耳闻,方才在席上见她与裴晚依稀有几分相像,才认得是容妃。”
“那她们在做什么?”
温泠月摇摇头,对她们的事不太关心,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酥酪。
她对这些事不关心,是因为对裴晚她早已不去在乎,只是又难免会想……
那天小宫娥说的,容妃入宫的并非出于她本意,也是被迫的吗。
深宫幽幽,只能守着那四四方方的天,实在是没有盼头。
裴丞相家大业大,却和她家祖父便是辅佐先皇的资质不同,如今裴家拥有的一切都是裴丞相一人打拼出来的。
若是想用儿女来巩固地位也无可厚非,只是……
温泠月再度摇摇头,麻木地出神,连瓷碗见底了都未发觉。勺子刮蹭在碗壁上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划声,终于在元如颂看不下去的制止声里停下。
“你说这裴晚嫁入东宫的愿望落空了,这回又会物色起哪家?”元如颂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温泠月说着,其实谁也没走心。
毕竟裴家事与她们无干系,而裴晚这样的于她们更是毫不相关。
温泠月向来是个言辞笨拙的,垂下眸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莫名有些闷。
她不知这股情绪从何而来,这样的感觉在她前十余年的生活里少地可怜。
毕竟在人前这姑娘总是笑吟吟的,纯澈无害的模样从里透到外,连最要好的元如颂都总是叫她长几个心眼才不至于被人骗了去。
再抬眼的时候,那姐妹两人已经不在了。
日暮西斜,她记得答应了母后要同她一起用晚膳,于是拜别了元如颂,绕进那迷宫似的道中。
兴许是玉京在南,哪怕是冬日也有灌木冬杉一类,而这条路上松柏尤其多。
她不认得路,好在意外看见了一物,绷紧的心才松了松。
那只猫。
正是不久前裴钰抱在怀中顺毛的橘黄色小猫。
猫咪慵懒的在草地上伸懒腰,发现她以后先是抖了抖毛,后爪灵巧地在头顶挠了几下后试探性朝她迈来。
温泠月蹲下来想要摸一摸它,可它好似只是一种顽劣的玩笑,在往前迈去几步后迅速停住脚,向拐角牵引出的另一条道跑开。
“小猫……”
她不死心追去,却在步入那条路上时看见意想不到的画面。
照旧是那只橘猫,它弓着身子对眼前人警惕地后退,显然是那人的忽然出现叫它吓了一跳。
温泠月在拐角的松树下站定,兴许是松枝宽大,那个人并未看见她。
而她却对眼前一人一猫瞧的真切。
大抵那人面色不善,周身散发不容万物靠近的疏离,橘猫见了人本能的后缩,方才戏弄她时的骄矜也消失无踪。
猫眼最能诉说其情绪,骤缩琉璃般光洁的瞳孔倒映着男人的影子,它们僵持了很久。
他似乎没有对橘猫做出粗俗举动的意思,甚至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