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呲牙咧嘴,好半天缓不过来,弓着腰,干脆蹲在了地上,“我…没事…就是有点痛…”
他初中被坏学生欺负惯了,遇到这种没来由的伤害,忍气吞声是刻在骨子里的惯性。
唐灵却不看过去,前两天那事一时都被她抛在脑后,他质问刺铭,“你疯了?”
刺铭大步走过来,弓腰,单手将地上的球捡起,瞅着唐灵手里那封情书,再看看那小子缩成一团的可怜样,轻讽地笑说:“别他妈装模作样的,你们那…”
“刺铭——”唐灵打断了他的话,以防他说出更难听刺耳的脏东西。
流动的风也被喝止。
空气一时静得令人窒息。
刺铭看着她厌弃鄙夷的眼睛,心脏在不知不觉,一点一点沉下去。
唐灵:“你能别随便,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吗?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
她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用这种语气这种眼神,就好像她一直在忍耐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而今天只是点燃油桶的一个导火索。
刺铭的喉结动了动,手里的球顿时重得好似灌了铅。
他在想,那些书,就算他看了一百遍,全部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他好像也做不到唐灵想要的温柔善良,沉稳有礼了。
刺铭:“你觉得,我是无缘无故打人的?”
唐灵:“…”
看着她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刺铭突然把球丢了,球重重落在地面上碰碰得响。
他直视她,破罐子破摔地冷声说,
“…对,就是无缘无故打的,看他个傻逼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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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刺哥走成熟路线失败了…
他是没法改造自己,变成唐灵的理想型的。他只能变成更好的刺铭,俗称,刺铭20(正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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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视她,破罐子破摔地冷声说,
“…对,就是无缘无故打的,看他个傻逼不爽。”
他说完,没再看她,大步走回了教室。
半晌,“小白杨”怯弱地慢慢抬头,看着唐灵愠怒的神情。他把身旁的篮球捡起,动作小心地递给她,“…那个…对不起…”
与刺铭的蛮横无理相比,面前这位同学卑微的发言,让唐灵都替他憋屈,气得笑了出来,“你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他方才趁着刺铭走过时,偷瞄到了他的脸色,是很标准的吃醋后会有的表情和反应。
再鉴于他们两个刚刚的那几句对话,也像极了情侣吵架后的翻旧账行为。因此,“小白杨”断定,这两位气质长相都看起来十分登对的俊男靓女,一定是情侣。
唐灵粉唇微开一线,一脸怔愣,“啊?”
“他肯定是误会这封情书…是我给你的,才会这么生气。”
男生说话时的眼神很真挚,盯着她,一字一句,不似玩笑。
唐灵低眼看着那攥在手中的粉信封,陷入了沉默。
误会?
气恼的洪水在缓缓地从脑颅顶部退下去。
唐灵莫名地又开始有点慌乱无措。她回想到自己刚才与他对峙时的表情,就差把“你就会无缘无故打人,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这两行字打成弹幕,滚动播放了。
所以,他确实,不是无缘无故才打人的,而是,因为这封情书?
他在害怕她收下来自别的异性的喜欢?
不是…就算是这样
他也不应该k人吧
这种形似猛兽被入侵领地时的狂暴反应,就像前天在公司里一样,一字不发先动手,拉着她走了一路,开口第一句也是以自己的想法为准绳,妄自给人下标签的冲动怒言。如同她刚刚对他的断言。
他们都一样,年轻太冲动,明明可以不那么敏感,横冲直撞,找到更好,更周全冷静的处理方式。
就算刺铭是担心她,吃醋嫉妒,喜欢…分明也可以先…先…
这个词顺着所有杂乱的线索,顺其自然地猛不丁一下子冒出来,唐灵眨眨眼,心尖微微地跟着一颤。
“你要不…跟他说说吧,有些男生占有欲比较强,容易嫉妒……”男生把球又往前捧了一些。
唐灵没接,仿若惊恐于自己刚刚冒出的念头,立马回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说个屁。”
“啊?你们…不是…”
他显然是孤僻且离众的学生代表,从没听说过唐灵刺铭的校园传说,不刷帖不看群,也不清楚这两人长了一副什么面容。
对于自己的推测失误,很震惊。
唐灵把他手上的球拍掉了:“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男生想去追那球,唐灵拽了一把他的衣服。
“别管那个,他个傻逼有的是球。”
“哦…”
“情书保证给你送到。你也…稍微勇敢点,今后要有人欺负你,可以找我。姐罩你。”小叔子。
“好…那你们…”男生还在为自己托人递情书,还惹出一场争端在自责。
唐灵顿了会,缓声说,“…跟你没关系,我们关系差得很,经常吵架的,别瞎操心了。”
——
午休的铃响了,唐灵拿着那封信走回教室。教室里的人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大片的同志已经进入闭眼入睡阶段。
黑板才被今天的值日生用湿抹布清洗过,上面一块干了,下面湿漉漉的部分颜色更深,像纯黑色的墨水绘涂出山峦的线条。
四架风扇低速旋转,送来洗衣粉的花清香,在空气中发酵,潮热微湿。
唐灵的视线投射到靠墙的角落,只有他趴俯在桌面的削瘦背影,脸埋在臂弯中,朝着她座位的反方向。
一只手搭在桌沿,手背的血管把薄韧冷白的皮肤撑出很明显的形状。
看起来,和平常睡觉时没什么两样,却又隐隐约约透着一种在与谁对抗的冷意。
像一只正在发脾气的金毛犬。
唐灵看了会,把心里的信封揣进了校服口袋中,在心里叹息一声。
心说:这玩意儿,晚上回寝再给白朵吧。也不知道今天下午的课要怎么过,尴尬到想双眼失明,双耳失聪,看不见也听不见刺铭的言行举动。
她把校服垫在桌面,趴上去,偷偷玩了十来分钟的手机。而身边的人就像是死掉了,一点睡着时起伏波动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也许,他也没睡。
如果他没睡的话,这个时间会想什么?
唐灵在脑海中抛出这个疑问,思量一分钟不得其解后,她关了手机,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
下午第一节 课是语文,徐诗昨天布置了背诵任务,说今天上课要来随机抽背,被抓到有不会的同学,罚抄罚抄双件套。
“我昨天说了今天上课要抽背《琵琶行》都背好了没?”
底下一片寂静,偶然有几声翻动书页的细响。
“怎么没人说话,昨天作业那么少,这篇课文也上了快四节课了,从第一天开始就说要背。”
“……”
唐灵咬着指甲,看着念都还没怎么念通的课文,懒洋洋地倚靠着后面的课桌走神。
“给你们十分钟,同桌之间抽背,发现有不会的,自觉先站起来。”
“不要搞什么包庇隐瞒,一会有谁没站起来,我点人抽查的时候又背不出来,同桌跟着一起到我办公室抄课文。”
“下午抄完再去吃饭”
“老巫婆——”唐灵听见后面有人在小声的低骂。
“先背吧,我两点二十来抽查。”徐诗把课本背在身后,站在讲台上,撂下这句话。
教室里开始吵闹起来,唐灵看着坐在她前面几排的人。一横排一横排,两个黑乎乎的脑袋都不约而同地挨近,端起书,相互对看,抽背。
好似一个催促,在冲着她与她身边的人呐喊:抽背啊,对话啊,愣着干啥?
不觉间,笼罩两人的空气极度紧缩,她后背的肌肉尴尬到快要抽筋。
佯装不在意,她的手慢慢撑着太阳穴,抬眼看向他。
刺铭侧靠着墙,感触到她的眸光,他的瞳孔像被她的视线激活,微抬起来,也定在她身上,却冷漠无波。
看来这事儿一时半会,翻不了篇。
还说给十分钟。
一分钟都难熬。
唐灵假装自然地转开眼,看向摊在桌上的课本,在心里默背起了琵琶行。
……
徐诗:“都背好了吗?”
众人:“没有——”
徐诗回头看了一眼钟表,两点二十三,“时间已经过了啊。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