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点才停了下来早上六点,村长跑到了村里的小学,通知宋歌昨天晚上的大雨引起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现在上山的路已经堵死了,山下有不少地区受灾严重同时村长请求宋歌帮忙代两天的课,现在村里的大人都要忙着清理自己受灾的土地,没时间管家里的小孩宋歌连忙点头答应,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孩子们他们一行人在教室里面开着小会,宋歌和其他两个同事急得抓耳挠腮的“这可怎么办,我们准备的课程昨天就已经上完了今天要上什么东西?教数学,还是教语文?”“你可别算上我这一个班里2个一年级,3个二年级,1个叁年级,5个四年级,2个五年级这让我们怎么教学科性知识啊?”那个名叫一杭的同事正用手抓挠着头皮,瞥眼看到在窗外站着正打着电话的徐静,一拍大腿,说:“有了,咱们不有现成的对象,可以做讲座吗?”另一个同事应和道:“一杭,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有点急智”“要不,我们每个人上一节课,课程内容就是分享一下我们在大学的专业,以及毕业之后的工作这也算是帮助孩子们开拓视野,看见原先无从了解的世界”“对了”女同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一杭的手臂,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大学学的是什么呢?”“我大学学的是会计稍有不慎就进去了的职业”他们商量好了课程内容之后,决定分头去找小助理和徐静,请求他们的帮助一杭刚说完要分头去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宋歌留下,他立马接上:“我的兄弟那边就让我去说好了”宋歌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认识一晚上,就变成兄弟了女同事往后缩了缩身子,“我可不敢跟徐总说,宋歌,你上”作为项目经理,宋歌只能接受她点了点头,就朝屋子外面走去徐静正和站在他旁边的助理交代着些什么,听到后方的脚步,转头看了看见到来人是宋歌之后,他跟宋歌做了一个“稍等一下”的嘴形,便快速地跟助理把谈话收了一个尾大概一分钟之后,小助理便假模假式地拿着手机,走到远处,装作自己在找手机信号的样子宋歌站在门边上,见他们谈话结束,便走上前去,在离他十寸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徐总,不好意思,由于村里的老师被山下的泥石流困住了,现在暂时回不了学校,所以想麻烦我们代几节课我们想着能不能请你也给孩子们上一节课,讲一讲您大学的专业以及现在的工作”徐静看眼前的宋歌低着头的样子,突然想到她刚进入公司的时候整天素面朝天,走路风风火火的,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别人,好像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答案一般“好”第叁天上午,宋歌站在教室后头看着徐静和孩子们交流的样子,仿佛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招聘会上时光好像对他格外的仁慈,此刻的他只是多了几分大权在握的从容旁边的同事看着宋歌盯着徐静发呆,便凑到宋歌耳边小声和她说:“被帅到了?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明明都是在这里被困了一晚上的人,结果人家洗一把脸,换件衬衫,就能像刚从宴会厅里面出来的一样你再看看我们,哎”也不知道宋歌听没听清同事的话,她只是怔怔地回答了一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宋歌中途从教室里面走了出去,她沿着cao场,一圈又一圈的走着,头脑里思绪纷飞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身体里所有的细胞仿佛就像蛊虫接近了伺主一般,重新活跃了起来任她一百次告诉她自己,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陌生人,也只能是陌生人但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她的心还忍不住跃动,还是会在害怕时不自觉地向他靠近,哪怕那个怀抱已经不再属于她她害怕自己一步步沉沦,变成一个让人鄙夷的人她害怕自己的自制,自尊会在他面前全然瓦解、融化,甚至融化后还会不自觉地流向他在的方向徐静在讲台上看到了宋歌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手表之后,继续着刚刚的话题,仿佛一切如常在结束了问答环节之后,他引出了助理,给孩子们做下一节的分享他快步从正门口走出了教室,拿出手机,走到cao场宋歌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圈接着一圈地走着,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徐静正把手机贴在耳边,一直跟在她身后五步远的位置此时,如果教室里的人出来,便会发现这个景象格外的滑稽因为山体滑坡影响了山上的信号塔,所有的手机信号在此刻都归零了,连条短信都发不出去,更别说是通话了而徐静却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举着手机,一圈又一圈的跟在宋歌的背后太阳在宋歌的正前方时,他稍微把步子迈大一点,就会不小心踩到她头部的倒影,他想走进些,仿佛进入她的倒影里,就像两人还像过去那样的亲密,又不想踩到她的头部的倒影记忆中,他曾听说过,踩到别人影子的头部,会带来坏运气通常,他对这些都是采取嗤之以鼻的态度,可对于宋歌,他害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去冒险其实,宋歌在绕了几圈之后,就已经发现了身后的他她偷偷撇着他弯道处他的影子脚上小心翼翼地不知道在躲着些什么,手上又要装模作样地举着手机,像极了滑稽剧里的木偶人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享受着此刻彼此的陪伴,谁都不愿意开口打破着来之不易的和谐宋歌知道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但她仍羞耻地希望这瞬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她可以短暂地忘却道德的界限,停留在他的身边
她会逼着自己开口,但只要一秒,再一秒就好徐静听到了下课铃声,教室里的孩子们如猛虎出闸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从教室里面窜了出来,甚至在狭小的门板处,还有一些推搡徐静一把牵过宋歌的手,往学校外面跑去宋歌下意识地跟着他跑了起来,全然忘却了两人牵着的手他们跑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宋歌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牵着的手,她把徐静的手甩了开去徐静见状却没有生气,反倒是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宋歌,我们重新开始吧”“不可能的,徐静我们不是永远待在这个地方,不需要接触外面的世界的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支教青年路很快就要通了,通信也要恢复正常,我们都该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宋歌像是在说服徐静,也是在说服她自己“你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就够了”徐静捧起宋歌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两只眼睛炽热地望着宋歌宋歌抽开手,避开他的眼睛,背过身去,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已经订婚了徐静”徐静一步绕到宋歌的身前,两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是你先放弃我的,刚开始我让你不要随随便招惹我,等我爱上你,你却不负责任地逃走。”徐静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如果这时告诉他,只要不顾一切地在地上打滚耍赖,就能和宋歌重归于好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躺下。徐静见宋歌久久没有回应,语气越发急切:“我和温思琳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相信我,我跟她有过约定。”宋歌看着徐静的样子,一瞬间清醒了,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笑话她挣开了徐静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退开了几步“徐静,我们已经结束了”徐静快步走进她,两只眼睛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一年,一年而已”“我们两个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觉得你和温思琳没什么,所以我就会在经受了所有之后,再次回到你怀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都要沿着选择的路走下去”宋歌说着,便沿着原路往回走去徐静在此刻放弃了自己的全部涵养,他脑海里浮现起宋歌举着酒杯,在灯光下对着戴业巧笑倩兮的样子他从背后强抱住宋歌,不肯放手,口不择言地说:“你选择了什么路?你的选择就是和戴业在一起?”宋歌试图用力地挣开徐静的双手,但无果“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戴业?”徐静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抱住宋歌,他从未感觉宋歌离自己那么遥远,即使人在他的怀中,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一点一点地离开自己宋歌放弃挣扎,任徐静抱着“对,我和戴业在一起了我刚到芝加哥的时候,什么人也不认识,还发现自己生病了是戴业,一个星期开两个小时的车,到我公寓,帮我收拾家里,带我去看医生,让我融入新的朋友圈他甚至会坐在我的旁边,跟我一起听讲座,说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她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有无数细密的针扎进她的心房。她甚至还逼着自己轻笑了两声:“你知道他有多好笑吗?回去之后,我问他你觉得这个讲座有意思吗?他还疯狂点头,说下次有这类的讲座一定要叫上他实际上我都看到他因为熬了一整夜写论文,讲座一开始没几分钟,眼睛都差点闭上了”其实宋歌一直是一个不擅长演戏的人,特别是眼下,她的笑龇牙咧嘴的,显得尤为滑稽。但徐静却相信了。他的眼眶里盛满了痛苦压抑的红,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用力鼓起。徐静一直都知道宋歌擅长讲故事,经她口一说,那些她和戴业相处细节就好像投影在他脑海里一般,他甚至能听到宋歌转头对戴业轻快的笑。徐静再也不想听宋歌的嘴里,讲出那些他错过的,她和戴业一起共处的时光,他用力将宋歌的身子掰了过来,低头堵住宋歌还在讲述的嘴他伸出舌头,拼了命地想要钻进宋歌紧闭着的牙齿。宋歌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沾湿了两人贴在一起的脸庞。徐静用手头在外围逡巡着,一处一处地啃噬宋歌的嘴唇,仿佛是在惩罚它们在一闭一开间说出了如此残忍的话语徐静似乎是被这滚烫的泪滴所惊醒,他慢慢地离开了宋歌的唇,松开了束缚住宋歌身体的手臂他惨笑了一笑,用轻地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你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宋歌见他逐渐松开了手,便一鼓作气地挣开他,快步跑回了学校徒留徐静的问话在风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