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灵犹豫了下:“吉星路和三环交叉口,赵三串大排檔,你来了就看到我了。”
约莫四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从路口带着轰鸣声驶过,急刹在了路边。
背着吉他的青年长?腿一跨,下了机车,摘下黑色头盔,反手抓了抓额发,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排檔。
正?是客流量大的时候,季凡灵忙得脚不沾地。
程嘉礼都走?到她面前了,她才注意到,端着菜从他身侧急匆匆地挤过去:“到了?你等我几分钟。”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季凡灵终于找了个空子,让吕燕帮忙撑一会,仓促地擦了手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
女?孩气喘吁吁,大冷天在户外?,额上竟然还?有湿汗,程嘉礼忍不住蹙眉道:“你在这工作??怎么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我看着都心疼……”
“什么事?”季凡灵打断。
程嘉礼顿了顿,忽地笑了,抽出口袋里一张浅蓝色的门票:“过两天就是元旦了,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哈城冰雪音乐节吗?”
“啊?”
程嘉礼将门票递过来:“要不要来看我的演出?”
季凡灵的火蹭地一下就冒出来:“这他妈算哪门子的急事?”
“这还?不急?我明天就去彩排了。”
程嘉礼挑眉,“你来,路费算我的,住宿算我的,请假扣的工资也算我的,怎么样?”
“我缺你那点钱?”
那种让她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季凡灵转身准备走?。
“好好好,不缺不缺。”
程嘉礼拉住她的手腕,好脾气地哄道,“我吃饭总行?了吧?”
季凡灵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点单的本子和铅笔,草草记了个8桌,压着火问:“吃什么?”
……
程嘉礼点完单,季凡灵转身就走?,之后上菜也行?色匆匆,一言不发。
她的托盘里不止程嘉礼的菜,还?有其?他桌客人等着的菜,程嘉礼也不好总抓着她说话。
过了会,季凡灵在7桌收拾残羹冷炙,一边抹桌,一边把油腻的碗碟摞在一起?,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吉他声。
季凡灵抬头,看到打开的吉他盒旁,程嘉礼懒散地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抱着吉他弹唱。
周围的声音渐小,陆续有客人望过来,有人抬起?手随着节拍挥舞,还?有人举起?手机录像。
“这是歌手?还?是哪个网红?”
“别说,还?挺帅的。”
“不认识诶,搜一下看看。”
“哦哦哦是不是那个……程嘉礼!落日放逐者的主唱!”
季凡灵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抱着碗碟去了后厨。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程嘉礼喊住了她:“我刚刚唱的歌,你听见?了吗?”
季凡灵:“我看起?来像聋子?”
程嘉礼笑了:“好听么?这歌可跟你有关。”
季凡灵:“为什么?”
“上次在川腾府见?面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你……”
季凡灵盯着他的笑眼,慢慢腾起?不好的预感。
程嘉礼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继续笑眯眯道:“梦里你给我唱了首歌,就是我刚刚唱的那一首。”
“——你说,你算不算我的缪斯?”
周遭的喧哗在季凡灵耳里骤然安静下去。
和十年前无比相似的话,从同一个人嘴里吐出来。
仿佛曾经珍视的小蛋糕,回味起?来却发现生了蛆。
季凡灵一寸寸冷下去:“你见?条狗都这么说?”
程嘉礼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么问,好笑似的:“我当然隻对你这么说。”
季凡灵突然感到很荒谬。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程嘉礼总是感到难受。
问题不是他变了。
恰恰是因为他没变。
还?是对她笑,还?是照顾她,还?是追着她跑,还?是抱着吉他给她唱歌,说着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梦境,哄小孩似的喊她缪斯。
当年是为了追她,现在呢?
季凡灵死了,程嘉礼结婚了,此时站在这里的只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难道还?是为了追她?!
“程嘉礼,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程嘉礼奇怪地看着她,又伸手勾她的手指:“怎么跟个刺猬似的,动不动就炸毛?”
季凡灵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说不出是他在外?勾引小姑娘绿了新婚妻子让人恶心,还?是拿十年前追自?己的招数又来追别人绿了她更让人恶心,隻觉得一股汹涌的恶心交错着涌上天灵盖。
“新来的!!!”远处传来尖利的骂声,“4桌加酸菜鱼5桌结帐7桌点单!你站在那是死的吗?!”
季凡灵头一次听到黄莉莉的声音觉得解脱,应声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嘉礼的眼睛,笔直地竖起?中指。
女?孩嗓音冷得像冰:“谁他妈要做你的缪斯。”
几分钟后,程嘉礼接起?电话。
来电的是他们乐队的鼓手,也是当时他婚礼的伴郎:“程哥,合奏就差你了,怎么还?没来?”
程嘉礼叹了口气,收起?吉他,站起?身:“我在吉星街,现在出发,差不多半小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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