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晞西来到超市门口,一眼瞧见柜台前买烟的李明也。那个疯女人还在死命拉拽他的衣服,满腔醉意包裹着无尽委屈,歇斯底里地发泄在他身上。他面色泛冷,极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用眼神警告。恰逢此时,赵晞西走进超市,穿过他们直奔装饮料的冰柜。萝拉发现她的存在,同时也注意到李明也探去的目光,越是不经意的举动,越将情难自禁展现得淋漓尽致。赵晞西选了他们各自爱喝的饮料,合上冰柜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径直挡住去路。她丝毫不虚,淡漠地直视女人,“麻烦让让。”“你就是李明也的新欢?”萝拉轻嗤,满脸不屑,“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再不怎么样也赢了你。”赵晞西微笑补刀,“被甩的人可不是我。”“你——”女人噎一嗓子,高高扬起手臂。李明也大声呵斥,“——萝拉。”下落的巴掌被赵晞西稳稳接住,圈住手腕的五指不断收紧,她眸色冰凉,一字一句道:“有本事的女人会收拾男人,没本事的才会为难女人,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你说的那种勾勾手指就能骗到的学生妹,不要用你低俗的眼光来定义我,你不配。”萝拉似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干瞪着眼看了半天,猛地挣脱她的手,反手想补上一记找回面子,可这次出手的人换成李明也,他拽住她的手一把掀开,沉声低吼,“滚。”萝拉被惯力甩得连退几步,呆呆看着护在少女面前的男人,嗤笑一声,“行,李明也,我们才刚分手你就勾搭上别人,像你这样的烂人我算是看透了,还有你”她凶狠地盯着赵晞西,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小姑娘,以后在路上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落单,说不好就被坏人抓走了。”撂下这话,她转身离开超市。李明也回头看向赵晞西,眸底闪烁着奇异的幽光,“看不出来,你挺厉害。”赵晞西长吁一口气,内心的慌乱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淡定,她抬头看他,傲娇地回,“你挑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的确一般。”他笑眼迷人地盯着她的脸,“有待提高。”前台买单时,李明也顺手将饮料和烟放在一起。“结账。”“不用。”赵晞西急忙说:“我们各买各的。”李明也很轻地皱眉,似在思索什么,随后挑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她。“这是什么?”她明知故问。“棒棒糖。”“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给我这个?”他细细思忖,找了个极有说服力的理由,“算是感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哦。”她心安理得地接过糖,乖乖等他买完单,跟在他身后走出超市。夜风捎来一丝烦闷的躁意。两人并肩往前走,无人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岁月安好的宁静。她唇瓣几番碰撞,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之前说你有女朋友,就是她吗?”“不是。”他轻描淡写地回:“那个早分了。”“”赵晞西一时哑然,再看那张漂亮张扬的俊脸,渣得明明白白。“那女人骂你也没骂错,你在男女关系上确实挺乱的。”“所以呢?”他散漫地笑,半开玩笑的口吻:“你要拯救我吗?”她呼吸一颤,步子骤停,心跳声赤裸而猛烈。“我我”李明也渐渐收起笑,那抹深沉忧郁的注视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他抬手轻拍她的头,温柔得像在哄小孩,“高考结束就是大人,以后看男人的眼光不要这么幼稚,更不要把珍贵的时间放在多余的人身上。”她不傻,听得懂他话里的深意,仍不死心地追问:“什么样的人算是多余的人?”“烂人。”他嘲讽地勾唇,“比如,我。”赵晞西讨厌他诋毁自己时的轻蔑语调,着急地想为他证明,“我不觉得你是个烂人,你曾经救过我。”“我救你不是因为你可怜,也不是因为你漂亮,是我认出你是迎春巷的小孩,我是看在程靖的面子上才愿意管这些破事的。”李明也微微弯腰,近距离凝视她的眼睛,微笑着说:“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故事,更多的是像我这样喜欢亵渎爱情并以此为乐的人。”赵晞西咬住下唇,喉音发颤,“我不信。”“聪明的姑娘懂得如何及时止损。”他直起身,换作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要让我小瞧你。”赵晞西独自一人返回烧烤摊,李明也不见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惹来夏芙心的好奇,回去路上一直絮絮叨叨地追问,可赵晞西一个字都听不见,思绪似乎还沉浸在两人的对话里。还没开始便已经宣告结束的初恋,既可笑又可悲。那个在她绝望时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甚至不愿给她勇敢迈出第一步的机会,近乎决绝地拒绝了她。“西西?”
夏芙心轻戳赵晞西的脸,唤醒正在发呆的她,“问你话呢。”“什么?”“我们的毕业旅行去北海,行不行?”“嗯。”“你怎么了?”夏芙心满眼担忧,“整个人看起来不在状态。”“还能是什么?”副驾驶位的谢以梵冷笑补刀,“八成是刚才偷跑过去和某些男人卿卿我我,现在回味无穷呗。夏芙心火大地揪住谢以梵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要不说这年头做人真难,说句实话都要被暴力殴打。”他捂着通红的耳朵倒吸气,顺便阴阳下驾驶位装死的程靖,“现在青天大老爷也不灵咯,胳膊肘拐到外太空。”程靖斜眼看他。谢以梵虎躯一震,赶忙解释,“我没说你,你出了名的公平公正,秤砣都没你这么稳定。”男人冷哼,懒得搭理他。谢大头眼珠子流转,盛情邀约,“靖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程靖几乎下意识望向后视镜,后座的小姑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也在期待他的回答。他轻叹一声,如实说:“店里事情太多,走不开。”夏芙心眉眼低落,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唉,可惜。”谢以梵满脸惋惜地感慨,“原本想着有你这颜值打头阵,性感的泳装小姐姐还不信手拈来?”程靖骂他,“你能不能有点正型?”“我怎么了?”谢大头一脸无辜,“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我至今还记得以前追你的那个小学妹,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凹凸有致,美艳动人,有几次她蹲守在巷子口等你,娇滴滴地一口一个“靖哥”,叫得老甜了”谢以梵说得正起劲,欧阳轩倏然一脚猛踹椅背。“——欸,我去!”他吓得立马弹起,“你踹我干什么?”“闭嘴。”谢以梵倒是听话,有一段时间保持沉默,直到几人走进巷子,他按捺不住好奇心问程靖,“靖哥,小学妹后来还有找过你吗?”程靖瞥了眼面色黑沉的夏芙心,求生欲极强,“没有。”“哦,我想起来了,你去当兵那天她也来了,一个人躲在柱子后面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谢以梵好言相劝,“我说靖哥,这么痴情的姑娘现在不多见了,你得好好把握住啊。”夏芙心猛地一个急停,字里行间充斥酸涩气。“我回家了,拜拜。”谢以梵不知所云,小声问欧阳,“夏大宝怎么了,脸黑成那个鬼样。”欧阳轩绝望地闭上眼。这个蠢货。真没救了。关于那晚的小学妹事件,程靖一开始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来连续几天给她发微信都无人回应,即使他帮程爸守店时遇上买东西的小姑娘,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不上两句就跑,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程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察觉到她是在躲自己,心底虽有失落但还是选择尊重,每晚临睡前都会给她发“晚安”。单方面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旅行出发前两天,那天程靖在店里忙到很晚,回来洗完澡刚好12点。手机震动几下,他拿起一看,竟是沉默几天的小姑娘。大福星:『我今天和西西上街,买了一件很可爱的泳衣。』程靖沉思半晌,正犹豫该怎么回复,那头的信息又跳出来。大福星:『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而且你也看不见。』大福星:『我睡了,晚安。』男人足足愣了半分钟,回过神后爽朗一笑,顺手回了“晚安”。那头的夏宝宝瞪着稍显冷淡的回复气不打一处来。如此清晰明了的画外音都听不懂吗?晚安,晚安,谁要和你晚安。笨死了。活该没有女朋友。踩着六月的尾巴,迎着热辣似火的阳光,四人组如愿踏上人生的第一次跨省旅行。作为这次旅程的总统筹,负责订票的欧阳轩居然给夏芙心买了其他车厢的票,夏芙心怨声载道,硬拉着谢以梵要求换位,耳根软的谢大头差点答应,松口之前接收到欧阳轩的眼神警告,最后言辞决绝地拒绝了她。无奈,夏芙心只能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走向其他车厢,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座位靠窗,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并且身边的位置没人,大概不会有烦人大叔打呼挠人清闲。她两耳塞上耳机,翻出一首应景的《晴天》,扭头看向窗外,陶醉在歌词里。忽地,身侧的座位有人坐下,她侧头瞥了一眼,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来人,惊得合不拢嘴。居然是程靖。他头发修短,利落清爽的寸头,黑色背心外套着亚麻质地的宽松衬衣,工装短裤下是一双黝黑结实的小腿,极少见的休闲装扮。她仍处在震惊中,颤巍巍地问:“你你不是说不去吗?”“有件事我很好奇,需要亲自确认。”“什么?”他偏头看她,黑瞳里隐着一丝笑意,“你新买的泳衣,究竟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