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上都带着悲戚,彼此相望,却又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老爷子自嘲道:“这是知道我要死了,都来见我最后一面啊。”
陆笙忙说:“爸,您别这么说,这几天您昏迷不醒,大家都担心坏了。”
“不是盼着我早点死,好继承陆家的一切?”
“爸……”陆笙尴尬一笑,“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盼望你长命百岁。”
“我不行了,以后你们怎样我也看不见,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你们关心的财产分配问题,我早已立好遗嘱,等我死后,律师会来找你们谈。”
老爷子视线最终落在陆琮身上,发出嘶哑的声音,“六……”
陆老爷子身旁的陆笙让开一条道,陆琮上前弯腰凑近他,“爸,你找我?”
陆老爷子颤巍巍地抬起手,“公司……”
陆笙闻言,下意识给陆琮一个复杂与忌惮交织的眼神。
“你不用担心公司。”陆琮回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老爷子嘴角微扬,缓缓闭上眼睛,心电监护仪发出“滴——”的长鸣。
陆老爷子彻底没了气息。
安静的病房里,呼吸声变得急促。姜离默了几秒。尽管大家都已有心理准备,老爷子的突然离世仍是令众人脑袋一阵轰鸣。
陆厌离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陆琮愣愣地注视着他彻底陷入沉寂的面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眶瞬间泛红。
“……爸?”陆笙小心翼翼地喊他,却没有得到老爷子任何响应。
病房内很快响起恸哭之声。
姜离长叹口气。
就差两天,连年都没过啊。
老爷子突然离世,陆家人这个新年都没过好。
陆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姜离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没有打扰。
开追悼会那天,陆老太太神色平静,仿佛已经看淡生死,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姜离坐在她身旁陪着她,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冷意之后,让佣人取来老太太的衣服帮她穿上。
老太太终于抬眸看他,“你去看看小六,我这里有人陪着。”
“我陪着你吧,陆琮担心你。”
陆老太太没有坚持。
年近90的陆老爷子算得上喜丧,尽管临近年关,大多数世家仍旧派人出席他的葬礼。
司家二老和三个儿子一同到场,向老爷子的遗体致礼之后,围在一身黑西装的陆琮身边劝他节哀。
察觉身旁悄无声息多出一道人影,姜离抬头望去,竟是司唯站在身旁。
“有事?”
司唯犹豫了会,低声问他,“……你还好吗?”
厉秀媛来追悼会
“挺好,谢谢关心。”
眼看着一条生命消逝,姜离不免有些感慨人生的短暂。
但是话说回来,他跟陆老爷子真正相处的时间不算多,没有太深的感情,自然也不会有多难过。
但陆琮不一样,那毕竟是他爸爸。
姜离担忧地看向一脸悲恸的陆琮,这几天他又瘦了些。
追悼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喧哗的声音,由远及近,立时引起众人侧目。
一身黑裙的厉秀媛衝过安保的重围横闯入门,嘴里还喊着不许碰她。
“我是老爷子的儿媳!我来祭拜公公有什么不对!”
“闹什么!”陆笙疾步上前喝问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为什么不该来?”厉秀媛冷笑,“好歹做了老爷子几十年的儿媳,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不来合适吗?”
“厉秀媛!”陆笙环视众人,见宾客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挂不住,忙压低嗓音警告她,“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已经离婚了!这里是你该来的吗?!”
厉秀媛面容狰狞,双眼布满血丝,“你把我逼上绝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厉秀媛高声喝道:“陆家在我厉家遭难的时候不但不帮衬一把,还趁机落井下石逼我离婚,在座都是在生意场上讨饭吃的人,多少都听到风声了吧?!以后跟这样的企业打交道还是多长点心比较好!免得像我一样,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被人一脚踢开!”
陆笙厉声喝止她,“你别胡说八道!你们厉家干的那些事是我指使的吗?你们自己违法乱纪还想拉我下水?”
“我拉你下水?你跟我们厉家同流合污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违法乱纪了?!陆笙!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陆琮把你保出来,你以为你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早蹲大狱去了!”
“闹什么!”眼看两人要动上手,陆琮眼眸森然,站出来喝住两人,凌厉的眼神在周遭静止不动的保安和佣人身上一一扫过,“人都死了吗?一个拉不住,十个也拉不住吗?!这种小事也要我教你们?还不把闹事的给我拖出去!”
厉秀媛又惊又怒,“你敢!”
陆琮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凑近她,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之前顾及厉家没有直接对你动手,现在厉家已经倒了,树倒猢狲散,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保你?你信不信我随时能让你消失?厉秀媛,我忍你很久了。”
厉秀媛愣住。
陆琮直起身子,眼神在陆笙身上轻轻扫过,如清风拂面,却让被杀鸡儆猴的陆笙心底一寒,激动的神色瞬间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