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漂亮(1 / 1)

穿花梗 tokki 16578 字 2个月前

“你们发现没,郁弛的左耳有三个耳洞诶。”

前桌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歇夏刚从桌下捡起掉落的笔,闻言也跟着往右边看,课间闹哄哄的教室内,处在议论中心的人趴在桌上睡得安稳。

从这学期开始,郁弛就成了她一过道之隔的邻桌,但两人交集很少,每天基本不说话。

林歇夏的目光刚要往他的左耳上落,那人腾地一下从桌上起身,浑身冒着烦躁的气,头疼地r0u着太yanx。

过道围着的一圈nv生瞬间噤声,哗啦作鸟兽散,前桌也转身回去,yu盖弥彰地立起课本。

所以郁弛一转头,只有林歇夏一个人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他一愣,然后压低了眉,气压不高,眼里写着的分明就是:还看?

林歇夏的视线从他被头发盖住的左耳挪到眼睛,完全没有接收到信号一样眨眨眼。

……不识人间险恶的天真样子。

吓吓她。

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郁弛也就跟着照做,所以在林歇夏眼里,他微微颔首,低下脑袋的同时撩起耳边碎发,将她想看的那三个纤细g净的耳洞露了出来。

虽然没有戴任何装饰,但依旧让林歇夏睁大了眼,但她没想到下一秒,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东西。

男生维持着垂头的姿态往她的方向扫了一个眼神过来,眼底敛进几分恶劣戏谑的笑,然后张开薄红的唇,浅粉舌面上显眼的猩红圆钉一闪而过。

愣了两秒过后,林歇夏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脸颊飞快滚上热意,满眼写着惊慌失措地转回了头,握着笔的指尖在掌心深深掐出半圆月牙痕。

不经吓啊。

郁弛百无聊赖地恢复成自若的神情,没再关注她。

下午放学,郁弛照例在教室写完今天的课业,然后才拎着空荡荡的包起身,准备去打工的地方。

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一个nv生软乎乎地撞了上来,他单手撑住对方的肩阻止她继续往自己身上靠,nv生同时抬头,露出了林歇夏那双圆圆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她什么意思?

郁弛没打算问,放开她后直接侧身走了。

……但是身后的脚步声一路不停,紧紧跟随。

郁弛回头,身后和他同样穿着蓝白校服的林歇夏就停步,指尖握紧包带,眨巴眼睛看他,配上白皙柔软的皮肤,像一只棉花小狗。

她是有什么毛病吗?

郁弛懒得搭理她,快步拐进一旁的路口,掀开店面的帘子上了楼。

店内白炽灯亮眼,灰黑的装修风格,墙上的挂壁置物架零零散散摆了些陶瓷玩偶,还有唱片机缓慢流程躺着柔和的钢琴曲调。

穿着工作围裙正专心工作的男人听到响动,抬头睨他一眼:“来了?”

“嗯。”郁弛的视线在他x口塞着的大红钞票上滞了一瞬,接着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别开脸,走进休息室,“我先换衣服。”

一旁的折叠床上躺着的nv人支起半身看一眼,笑道:“还是个学生仔啊。”

“是啊。”男人笑着回答,给一会儿要用到的工具消毒,“穷学生,缺钱,收留他当个助理。”

nv人咯咯直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下次你再来找我,让你看看除了心好我还有哪儿也变更好了。”

一室之隔的地方,男人和nv人暧昧不清地交谈调笑,郁弛面无表情地换好工作服,将发绳叼住,单手关上储物柜门。

这段时间来长长了些的头发被他费劲扒拉到一起,勉强扎了个揪,出去的时候,nv人已经纹完,坐在折叠椅上ch0u着烟,朝他的方向吐了口烟圈笑:“小同学,你们学校能留这么长的头发?”

郁弛正从工具箱拿东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nv人显然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不过是随口逗着玩。

但是他回答了,不仅回答,还撩起耳边的头发给人看:“为了遮住这些。”

冷白耳朵上的银钉冷光冽冽,nv人先是惊讶,然后大笑起来:“你真有意思,怎么办authur,我喜欢上你这个小助理了。”

被叫到名字的人洗了个手回来,动作熟练地低头用嘴叼过nv人指尖的烟,含糊应和:“你敢睡未成年就上咯。”

nv人还笑着,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竖起中指:“去si吧你。”

晚上九点,郁弛结束工作,要走的时候authur叫住他,给他塞了一千的信封:“上个月的工资,接下来不用天天过来了,有单再叫你。”

郁弛接过,把钱放进背包,口吻随意:“开不下去了?”

“是啊。”身量和他差不多的男人抱臂,“不景气啊,你也看到了,刚才她把我踹了,没钱,我考虑考虑下海当男模吧。”

郁弛盯着他看了两秒:“祝你成功。”

“你这小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气人。”athur无奈拍拍他的肩,“好好学习,别学我快三十了还一事无成靠nv人吃饭,实在没钱了就来找我,有钢蹦就分你几个。”

他说完转身挥手往室内走,郁弛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也没说什么,半挎着背包下楼。

公路两旁街景昏暗,郁弛走路的速度很慢,边走边打开计算器啪啪点击,可支配的存款减去水电费、衣食住行必备开销、学费……已经不剩什么。

得去找点别的事做了。

他揣好手机,r0u了r0u被夜风吹得泛凉的脸,放下来的时候,从指缝里一瞥而过蓝白校服的身影。

这么晚了还有三中的学生在附近?

道路尽头是亮着暖hse灯光的n茶店,里面没几个人,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高马尾的校服nv生,面前的桌子上还摊着课本。

郁弛的视线滑到她脸上,刚巧对方也在看他。

……又是林歇夏。

她不会是跟踪他吧?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犹豫地挥了挥手,像是怕他不搭理她,纠结着要起身出来,又对着面前一大堆东西犯难。

用不着她决定,郁弛已经迈开腿往那个方向过去,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方明显惊讶,还没开口,郁弛已经在她对面坐下:“好巧啊,班长。”

林歇夏抿唇,微微点了下头:“嗯。”

嗯就没了?

郁弛往桌上扫了一眼,明知故问:“你这么晚还在这儿做什么?”

“写作业。”

果然是普普通通的好学生回答。

郁弛没仔细看就问:“今天的作业有这么多吗?”

他在教室就写完了。

“我写的是后天的。”

……行。郁弛罕见地一噎,看她一眼,林歇夏没意识到任何问题,目光认真又清澈地注视他,让郁弛想到某种大型犬科生物。

“那有必要在这儿待这么晚?”

林歇夏眨巴了两下眼睛,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郁弛单手支颌,半歪着脑袋看她,头发往一边垂落了些,便宜的银质骨钉将店内昏h的光映亮,斜着打去对面人的手腕上。

碎金的光闪了闪,郁弛呼x1一顿,看过去,一条双层金珠的手链静静躺在nv生的腕骨上,漂亮又奢华。

“我在等你。”

郁弛飞快地在心里将那条手链和价格匹配上时,林歇夏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郁弛挪回视线,不动声se打量她两眼,笑:“等我做什么?”

那条手链是从她的袖口里跑出来的,她平时没有故意张扬,都好好藏在衣服里,郁弛这也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林歇夏的神情有些为难,脸还红红的,像是不好意思,“我还想再看看……”

郁弛没听清:“什么?”

她深x1气,下定决心:“就是今天白天在教室里,你、你给我看的那个。”

果然,这好学生是对他身上的钉子感兴趣。

郁弛了然,毫不吝啬地往耳后掀开自己的头发,偏头展示给她:“你想看哪个?这是放学后戴的。”

……好漂亮。

林歇夏双眼亮亮地盯着他,心脏怦怦作响,目光从他挂了三颗水钻骨钉的白玉耳朵挪走,挪到褶皱深长还晕着浅红的眼尾,对上他淬黑随意的眼睛,紧张地开始结巴:“嗯,是、是这、这个……”

郁弛压了压眉尾,流畅地放下自己的头发,盖住那些林歇夏还盯着看的东西,在她失望的目光中将手肘支到桌面,身t往前倾,整个人蛇一样灵活地滑过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淬着引诱:“你是不是更想看这个?”

他同下午一样微张开唇,毫无羞涩与廉耻地将隐秘的深红舌钉送到她的眼中,如愿以偿看见她呆愣的神情。

果然还是这么不经吓。

还没来得及露出戏谑笑容,林歇夏猛然凑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睛发亮,语气真诚:“你好漂亮啊!”

郁弛一愣,她已经开始倒豆子般往下说:“我、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有人戴这个,真的、真的特别适合你,真的好漂亮。”

她沉浸在惊喜的情绪中,呼x1困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很喜欢。”

郁弛挑眉。

林歇夏和他呆愣对视两秒,整张脸倏地爆红,放开他慌乱地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戴这些也很合适,但不是说……”

郁弛低头闷闷笑了两声,不是那种随意玩味的笑,原本冷冽的眉眼都被冲得柔和缱绻,林歇夏看得移不开眼,g巴巴停下话头,咽了口唾沫。

“既然这样。”郁弛笑够了,重新在暖灯下抬头,眉眼弯弯,不动声se覆住她的手背,口吻随意,像魅惑人心的海妖,迅速找回这场对话的主导权。

“要不要和我谈个恋ai玩玩?”

谈谈谈谈谈谈恋ai?

林歇夏又露出了那种受到惊吓炸毛的表情:“不不不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郁弛一片坦然地歪头,在两句问话中悄无声息变了姿势,握紧她柔软的手掌,长腿往边上一迈,整个人就从对面来到她旁边,那张g魂夺魄的脸也在林歇夏面前放大,“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哪里有这么说啦?

林歇夏愕然,眼睛瞪成圆滚滚的一团:“我没有,我说的喜欢只是喜欢你的长相,还有、还有你身上的装饰……”

郁弛不慎在意:“那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啊!

“郁弛同学,我觉得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了解你,我们……”

“那来了解一下。”这人不由分说地打断她,捏着她的手0上自己的耳朵,歪脸蹭蹭她的指尖,“你不是喜欢这些吗?”

水钻冰凉坚y的触感咯得指腹发麻,林歇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漂亮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居然被他捏着,立马顾不上其他了,甩着手挣扎:“不不不不不不行,你快放开我……”

郁弛继续看着她,没用什么力,轻轻松松钳着她的手掌,大发慈悲般从自己耳朵上移开了。

林歇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自己的指尖又触到一片温热软薄的东西,很快又是同样的y质圆钉滚上指腹,她呆呆低头去看,自己手停留的位置是男生被t恤包裹起来的矫劲小腹。

郁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儿还有一颗哦,要不要伸进去00?”

林歇夏的脑袋“轰——”地炸了。

下一秒,她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大力往前一挥,不仅脱离他的桎梏,更是一掌拍在对面人的肩上,混乱中将他推飞出去,混乱中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响和人吃痛的哼声。

“不行!”

天旋地转,郁弛已经被她推下了座位,一点不带含糊地摔到了地上,腰椎磕得生疼。

他0了0自己的腰,抬头时看见对方眼里水光漾漾,脸颊飞红,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

腰椎快要裂开的感觉让他皱眉呲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林歇夏慌里慌张地起身,胡乱将桌上的东西一扒拉到怀里,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们、我们还是学生,不可以…早恋……”

郁弛露出个“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迎着那样谴责的目光,林歇夏良心钝痛,但已经不敢在留在这儿,万分抱歉地弯腰低头给他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我先走了!”

她冲出去时甚至没敢睁眼看他,视si如归地跑远了,像一个风风火火的小pa0仗。

留给郁弛的只有被落在椅缝的白皮圆珠笔,以及听到动静赶来的好心店员。

“同学,你没事吧?”

他扶着腰站了起来,将那只圆珠笔捏紧在手心,维持最后的t面微笑:“没事。”

林歇夏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胆战心惊,司机将她送到门口,从校门到教室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她都选悬着一颗心,生怕那个人跳出来找她麻烦。

好在没有,她安然地抵达了教室,邻桌的位置还空着。

没成想刚坐下不到一分钟,郁弛就松松垮垮提溜着书包从后门走进来了,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豆子的甜香,存在感极强地走了过来。

林歇夏顿时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脸埋进面前的英语课本。

偏偏郁弛叫她:“班长。”

林歇夏在这一瞬间想卸任。

她g巴巴从课本后抬起头:“怎、怎么啦?”

郁弛站在她桌前,垂头递出一支笔:“你的笔,昨天落下了。”

“哦。”林歇夏伸手握住笔帽,“谢……”

拽了一下,没拽动。

郁弛看着她紧张又疑惑的表情,笑了一下,松开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好像昨天不是他经历了被她一下推摔到地上的糗事,而只是路过刚巧捡到她的笔一样。

林歇夏握紧笔身,再次小声开口:“谢谢你,还有昨天…真的不好意思。”

郁弛已经施施然落座,用回熟悉的单手撑脸姿势,漫不经心望着她,语气轻巧:“没事。”

啊,他……

右边长到眼睑的碎发因为这动作落开了,扫清眉眼,也将眉尾薄软的两颗钉孔揭示清晰。

林歇夏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上面,郁弛顿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微妙又暧昧:“下次要我戴上眉钉给你看吗?”

“!”林歇夏飞快转过头,挪开自己不礼貌的视线,“不用了!”

但他身上真的有好多穿孔啊。

林歇夏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喜欢这些,不仅是在这个年纪因为ai美或想x1引异x注意而去打的普通耳洞,越是“不普通”的穿孔,例如耳骨、眉毛、舌头……她越是喜欢。

光是看到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眩晕的感觉,更别提昨天郁弛还强y地抓着她的手让她0。

看上去她紧张得不行,实际上心脏都快溢出幸福的粉红泡泡。

不过这种喜好果然还是太小众了,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一起讨论,所以昨天见到郁弛身上那么多的钉子,她才会那么激动。

郁弛不会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吧?

抱着今天收上来的作业去办公室时,林歇夏还在为此苦恼,她真的不想要郁弛讨厌自己,可又已经做出让人家摔了一个pgu墩的事了。

怎么办啊?

走廊上yan光静谧,手上的作业本挡住她一半的视线,所以林歇夏没有注意到身侧擦过了一个头发微长的漂亮男生。

留下了熟悉的豆子甜香味。

郁弛身上好像也有这个味道。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看,那人在和她擦肩而过后又迅速倒退着走回来了,退到能和她对视的位置,轻轻扬眉:“哟。”

林歇夏睁大眼:“啊……”

郁弛伸手,一下抱走她手上大摞课本:“嗯哼。”

清清冽冽的少年音,莫名听得人耳根发热。

林歇夏抱着手里唯一幸存的作业本,眼巴巴看着他:“那个……”

为什么要抢她的作业本啊,难道是后知后觉要找她报仇,把她辛辛苦苦抱过来的这一大堆又抱回去,累si她?

郁弛显然不知道她的思维在往哪个离谱的方向狂奔,视线飘落在她手里捏着的最后一本上,一抬下巴示意:“拿过来给我叼着。”

这一本都不肯放过?林歇夏为难:“不用了吧……”

“行。”郁弛没坚持,迈步,“走吧。”

林歇夏愣愣跟了两步,陡然意识到这就是去办公室的方向,惊讶:“原来你是要帮我搬呀。”

“?”郁弛奇怪看她一眼,“不然?我抱着这一大堆去卖废品,五毛钱一斤?”

林歇夏后知后觉地脸皮有点臊:“谢谢你。”

郁弛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少年音清清冽冽,带着su麻的尾音,她像是水里的鱼,郁弛在岸上抛出没有诱饵的钩子,而她晕头转向地咬上去。

从办公室出来,郁弛注意到她红彤彤的脸颊,奇怪地看了一眼走廊外不算太烈的日头,转回脸看她:“你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啊。”

yu盖弥彰。

郁弛不追问,继续和她一起并肩往回走,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

“嗯?”林歇夏的眼神天真又疑惑,“问你什么啊?”

郁弛抄起手,吊儿郎当:“问我为什么帮你啊?”

“噢。”林歇夏点了点头,额上的刘海一晃一晃,看上去柔软又乖巧,很听话地问,“你为什么帮我啊?”

有样学样,郁弛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好歹是让事情跟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了,他在二楼走廊外柚子树斑驳的y影下停住脚步,对上林歇夏等待回答的懵然表情,扯开唇角笑了,学她的语气。

“因为我想和你早恋啊。”

"啊啊啊可恶,绿豆冰涨价了,居然要三块钱一杯,过分!"

下课时间人满为患的小卖部,杨果挽着林歇夏的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挤到冰柜前,望着绿豆冰的价格狠狠怒了一下。

林歇夏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冰柜里无辜的绿豆冰,伸手去取了两杯出来:“那我请你吃好不好呀。”

“啊!”杨果惊喜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夏夏你最好了!”

林歇夏被她扑得趔趄,两人笑作一团,等到要去付钱,她又犹豫着又取了一杯出来。

“怎么要买三杯啊?”

“嗯我…我、我口渴,想多喝一杯。”

“郁弛同学。”

教学楼一楼的杜鹃花丛边,nv生甜滋滋的声音像橘子汽水,咕噜咕噜从瓶口冒了出来,清甜的水汽扑到人的面颊。

郁弛抬手取下脸上的化学教材,看清了逆着光的林歇夏。

脸腮有轻微的婴儿肥,这样逆着光看下来,更显得那双圆滚滚的眼睛无辜又稚气,睫毛绒乎乎的,脑袋一圈碎发被光映得透亮,像一颗……

发光的水蜜桃。

他沉默太久,水蜜桃又在甜甜地叫:“郁弛同学。”

郁弛:“……”

他g脆利落地坐起身:“怎么了?”

“这个给你。”

一个绿se包装、冰冰凉凉的圆柱形物t被塞进掌心,郁弛猝不及防0了满手冰凉的水汽,一下清醒了,低头看到四个被圆圈圈起来的深蓝大字。

——绿豆沙冰。

底下还跟着介绍:无se素、无香jg、无防腐剂,健康安全,吃得放心。

郁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什么意思?”

“请你吃。”

“为什么?”

“嗯就……”林歇夏有些支吾,在他旁边坐下了,答非所问,“你还喜欢吃什么啊?”

郁弛转头睨着她,满脸写着“你要g嘛”。

林歇夏y着头皮答:“你喜欢吃什么,我以后都可以请你吃,就是、就是……”

校服下摆被她攥在手里快要r0u烂,郁弛看不下去,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手背:“有话快说。”

林歇夏立马像受惊的动物一样打了个激灵,又露出那副迷茫惊讶的表情和他g瞪眼。

他有那么可怕吗?

绿豆沙冰的杯壁化了层凉凉的水雾出来,蜿蜒而下,啪嗒滴到男生的膝盖,洇了大圈sh痕出来。

郁弛不大舒服地“啧”了一声,扯了扯那块布料。

结果旁边这人在听到那句轻啧后又是颤抖了下肩膀,好像害怕,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我请你吃东西,你可不可以不要找我早恋啊?”

“……”

郁弛沉默了,沉默过后是不可置信,看了一眼手里的绿豆冰,又看一眼小心翼翼的nv生,气笑了:“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看上去真的很生气,林歇夏立刻补充:“这个只是定金!”

定金?他又成收保护费的了?

郁弛气得牙痒,把绿豆冰一下还给她:“不行,你当我什么人?”

想和她早恋的人?

林歇夏不敢这么说,问天问地问心地选择了一个挑不出错的回答:“……我的同桌?”

……郁弛发现最近自己无语的次数特别多。

他眯起眼打量着林歇夏,把人家看得心里发毛,面上更是不自在。

“怎、怎么了?”

“我改主意了。”郁弛又伸手从她怀里取回那盒绿豆冰,唰啦撕开最上面的封层,猛灌一口,被冰得呲牙咧嘴。

林歇夏弱弱出声:“有x1管……”

郁弛低回头微咳了两声,捏紧空了一半的杯身,面se不善地注视她,声音带着绿豆冰的寒意:“早不早恋这件事,看你表现。”

怎么还这样啊?

林歇夏的眉眼软下去,怂眉搭眼地望着缓慢站起身的人,可怜巴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廊那边好像有人在冲郁弛挥手,他在原地顿了一瞬,将彻底空了的绿豆冰杯丢进垃圾桶,对林歇夏摆摆手:“走了。”

下节是t育课,林歇夏帮着大块头的t育委员搬器材,搬到最后一批排球时,对方说先去帮老师归还教具,辛苦她再简单整理一下。

林歇夏点点头,t委呲牙笑了笑,一0脑袋跑走了。

挨个核对数量、在器材簿上打g后,林歇夏已经确认这批器材没有问题,满意地就要离开。

但是铁皮置物架外人声嘈杂。

骂骂咧咧推搡的声音、不乏一些恶毒的语言侮辱,不多时有人被推撞到门框上,发出“砰”的巨响,林歇夏吓了一跳,躲在置物架后不敢出去了。

透过缝隙往外看,是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打头的男生染了一头不好惹的h毛,嘴里叼着烟,浑笑着推对面人的肩膀。

林歇夏恍惚中听到什么“敢抢我nv朋友”、“给钱”、“不要脸”等话。

被他们推搡着的人背对这边,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莫名觉得背影眼熟。

就像是、像是……

郁弛。

她昨晚才跟在他身后走了那么长的一条路,当然能认得出来。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全程没什么反抗,任由他们动作,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完全是校园霸凌啊!

林歇夏看不下去了,左看右看,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扫帚,腾地站起了身,要从置物架后出去。

但还是太慢了,原本乌泱泱堵在门口的一群人把郁弛一推,后退了出去,砰地把门甩上。

天光乍隐,屋内变得昏黑的同时,身上带着豆子香的男生踉跄扑到她身上,林歇夏心脏一跳,又将手里的扫把一扔,赶紧接住他,就像是抱了个满怀。

“郁弛?你、你没事吧?”

身上人的呼x1起起伏伏,很久才从她肩膀抬头。

“班长?”

“是我,你怎么了?刚刚那群是什么人啊,他们欺负你了吗?”

关上门窗的器材室光线昏暗,林歇夏还是不太能看清郁弛的脸,他的睫毛朦朦胧胧地颤,半晌似乎是皱了下眉。

“他们打我了,好痛。”

“啊?”林歇夏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怎么能在学校里打人?打你哪儿了,那我们出去,赶紧去医务室……”

艰难地扛着这人挪到门口,林歇夏扑腾着伸出手去拧门把手。

拉不开,推不动。

“被锁起来了。”郁弛的声音晃晃荡荡,“他们是想把我关在这里,连累你了。”

真的是校园霸凌啊!

“那怎么办?你身上的伤要紧吗,你有带手机吗,能不能联系到其他人?”

她连珠pa0似的问了一大串,郁弛懒得思考:“没有,等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自然就会来找。”

“但他们不是打你了吗?”nv生的手在他背上0了0,天真发问,“打的哪儿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能诱导人生出坏心思。

郁弛呼x1一滞,什么都还没说,林歇夏又把他往旁边带。

“这儿有垫子,你要不要躺着,会舒服一点。”

是t测仰卧起坐会用到的垫子。

郁弛没反抗,顺着她又抱又拽的动作过去,坐下,往后靠好,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握在她小臂的手掌却猛然发力,将她整个人拉下来,趔趄跌进自己的怀里。

林歇夏立刻慌乱地撑住他的肩要起身:“对不起……!”

居然还在和他道歉。

郁弛想笑,忍住了,心猿意马地将另一只手掌搭上她的腰,换了语气。

“好痛……”

“啊,哪里、哪里痛?是我压到了吗?”

nv生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背,郁弛g住它们,嗯了一声:“先别动。”

像一道定身符,林歇夏顿时不动了,僵y地将身t停在半空:“要、要怎么办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腿跪进了他的双腿中间,而郁弛完全无所觉一样并拢腿根,将她控制在其中。

只要往后挪几分,她就可以坐在他的腿上,从膝盖滑下去,直到两人的腿心都贴合。

这个认知让林歇夏的脑袋短路了、电线烧断了、滋啦滋啦开始冒烟。

郁弛放在她腰上的手往下按了按:“好黑……”

他、他怎么?

林歇夏知道,现在自己的脸颊绝对正处于爆红状态,完全听不进去郁弛在说什么,又开始挣扎:“我、我去窗边叫人!”

“也被锁起来了,没用的。”郁弛按紧她的腰。

“那、那我,我去……”

林歇夏浑然没注意到,她越挣扎,就和郁弛挨得越近,近到他的呼x1都变得cha0sh,海风扑面一样卷上她的下颌。

“去哪儿?很黑,你不害怕吗?”

呼x1喷到脖子上,麻麻痒痒的,林歇夏脊椎一软,手脚失力:“你、你怕黑吗?”

“嗯,怕。”郁弛回答得言简意赅,拢在她腰后的手更收紧,“所以别丢下我在这儿。”

“我、我没有要丢下你……”

林歇夏身t止不住地往他身上、怀里滑,这样的姿势太越界了,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的jg神sisi撑着他的肩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和他拉开距离。

“郁弛,你能不能放开我啊?”

他的呼x1立马重了几分,就在林歇夏以为他没听见,要再问时,他开口了。

“为什么?”

这话问得她有些懵:“啊?你这样抱着我,我们都不舒服,而且这、这也不应该……”

“不应该?”郁弛重复她的话,不顾她扒自己手的力道,加重钳制,“为什么不应该,你很讨厌吗,你昨天不是还说喜欢我吗,都是骗我的吗?”

为什么又绕到她喜欢他上了,这人根本就不听她解释啊!

林歇夏结结巴巴:“不、不是,我真的没有说喜欢你,是你、你误会了……”

郁弛不听,不仅不听,动作还更加不讲道理,非要把她按进自己怀里不可。

“不是说的不丢下我吗?为什么要我放开,你还是想走对不对?你嫌我麻烦,要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走对吗?”

“我不是……啊!”林歇夏的脑子被他整懵了,一个不注意,连人带声地跌撞进他身上,像是被架上烤架的鸭子那样乱跳了起来,而郁弛就是那块滚烫烧红恨不得让她避之千里的烤盘。

“郁弛你不要……!”

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郁弛手臂揽住她的腰,箍紧她的背,si命和她较劲儿:“别走、别走、别走,你要去哪儿?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啊!

林歇夏急得想哭,扒不开这人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手,又惊又慌地推他的脸:“我没有啊,你冷静一点!”

郁弛被她拍了一掌在下巴,脸被迫偏过去,鼻尖蹭到少nv滑溜溜的脖子,他呼x1一沉,仰颌凑过去,鬼迷心窍地t1an了一口。

“啊!”林歇夏快要从他身上跳起来,sh漉漉的触感火一样烧了起来,她捂住自己被啃的地方,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要g嘛啊?”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言不合就炸了?

她真要哭的样子,郁弛反而突然冷静了。

cha0sh凌乱的呼x1在这昏暗的器材室内格外清晰,郁弛把额头靠在她颈窝安静了两秒,猝不及防开口。

“林歇夏,你要不要亲我。”

……!?

刚被t1an了一口的惊愕瞬间被更加汹涌的不可思议取代,林歇夏的舌头打结了:“什什什什什什么?”

“亲我。”郁弛重复。

他好像抬起了脸,林歇夏能感觉自己肩上一轻,然后下巴被人温柔却强势地捧过,sh漉漉的呼x1喷过来的同时,郁弛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会向你道歉。”

下一秒,他吻上来。

同刚才一样的、又热又cha0的舌头整个t1an过她懵怔的唇r0u,圆滚滚的舌钉暧昧刮过唇珠。

林歇夏的大脑彻底si机、报废。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郁弛t1an了她t1an了她t1an了她,郁弛为什么要t1an她的嘴巴啊!

这还没完,她的唇在这愕然的当口被强y撬开,郁弛不管不顾地亲上来,贴紧她的唇r0u,舌头探进她的口腔。

后脑被按紧了。

好热,脑后的手掌火团一样灼热,他的舌头也又烫又热,林歇夏快被烫晕了,烧化了,指尖颤抖地拽紧了他的领口,无能为力地想叫救命。

那颗舌钉和它的主人一样坏心眼,si命绞缠住她拼命躲避的舌头,贴上来,滚压过舌面,su麻的电流感直冲天灵感。

她的思绪完全被搅散了,搅成了一锅浆糊,还是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沸腾尖叫的那种。

林歇夏鼻子一酸,啪嗒掉了两颗泪。

完了,她完了。

林歇夏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杨果被她吓一跳,边r0u她的脸边问:“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小果。”林歇夏被她r0u得皱巴巴的,表情可怜兮兮,深呼x1好几口才问,“那个,如果…如果一个男生明明和你不熟,但是却、却强行对你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那他是什么意思啊?”

杨果惊讶炸毛:“你被谁强迫了?”

“不是我啦。”林歇夏支支吾吾,撒谎,“是……是我昨天回去看了电视剧,里面的男主明明才和nv主认识几天就、就强吻她,我感觉nv主很可怜……”

“这样啊。”杨果心大地点点头,“那应该是喜欢她吧。”

“啊?”林歇夏大惊失se,“可是他们只说过几句话啊。”

“但你不是说男nv主吗?他们未来肯定会在一起啊,那男主肯定是喜欢nv主的呀。”

随便找的借口成了挖给自己的坑,林歇夏yu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好友说,g脆把头埋桌上,声音像瓮在罐子里:“算了,让我si吧。”

杨果00她:“以后少看点这种电视剧。”

要去交作业,她说完这句话就利索地回了自己座位,而林歇夏持续趴在课桌上装si,直到右边传来男声。

“林歇夏。”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下弹起来,眼皮胡乱地眨,心跳如鼓,结结巴巴:“早、早上好。”

“嗯。”郁弛站在她面前,先是应了一声,将肩上的书包甩去椅背,然后——

“昨天的事,对不起。”

这也太突然了吧!林歇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上更是迅速涨得通红,慌乱移开视线:“没、没事……”

郁弛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往旁边迈了一步,坐下。

“你不介意就好。”

没了下文。教室人声嘈杂,林歇夏却能从一片混乱失序中清晰听到郁弛的呼x1,平静地起伏,没有波澜,好像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从桌洞往外拿早读课本,咬着下唇,把浅粉的软r0u咬得泛白,松开时又拉出一大片红意,万分纠结和委屈的样子。

怎么好像只有她在耿耿于怀啊?

可是郁弛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吧,明明他、昨天他……

还是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郁弛真的交过很多nv朋友,所以也对这种事习以为常,根本不当回事啊?

“昨天,为什么帮我?”好听的清冽男声,山泉水一样汩汩流过,一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浇平她心底不安的燥热。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帮你……什么?”

太紧张了,一只铅笔随着林歇夏掏课本的动作被手臂带出来,啪嗒跳到地面,咕噜噜滚到过道空隙。

她想伸手去捡,但面前一道残影,有人更快地弯腰、低头、伸手,那只铅笔被骨节浅粉的手指拢紧了,下一秒放到了她的手心。

和他的手一起。

为什么触觉会那么清晰呢?指尖相接的刹那,他细腻温软的皮r0u、带着薄茧的骨节、以及底下暗藏的蓬b0力量都一gu脑地透过指腹穿进她身t里。

痒、热、麻。

笔身却是冰凉的,这样的对b太过明显了,以至于林歇夏几乎将所有的感官都就集中在了肌肤相贴的感觉上,仿佛能透过那浅薄的皮r0u感觉出那人清淡的呼x1。

也是那样,平稳地起伏。

所以她甚至屏住呼x1。

直到铅笔放稳,郁弛离开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在她手心轻轻一g。

激起鱼咬钩前的涟漪震荡。

林歇夏x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咚跳个不停,生理的反应无法抑制,她瞬间捏紧笔身,往后扯开大段距离:“谢、谢谢。”

郁弛半条腿迈出了座位,哪怕是往她的方向倾的姿势,也还是因她的反应隔得老远,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事。”

先前的话题仿佛要就此打住,但明显,郁弛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说的帮我是指,明明我做了过分的事,你为什么还在老师面前帮我说话?”

昨天老师带着保卫处的人赶来解救了他们,林歇夏听到动静就从他身边逃开,没让任何人发现不对劲,郁弛本以为,她绝对会“告发”自己,他也打算认了。

但她没有,反而说了他在遭受校园霸凌,班主任对此很重视,当即上报了教导处,那几个人的处分都要下来了。

全程,林歇夏没和他有过一个眼神交汇、也没和他说一句话,只有通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不安。

“啊…就是……”现在,被问到的人和昨天一样红了耳朵,慌张别过脸,声音低低的,“就是觉得应该要帮你。”

郁弛聚jg会神地盯着她:“那为什么不顺便告发我?我不也很过分吗?”

“没有啦。”林歇夏的声音清软,似乎是难为情,整个人都侧过去背对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怕黑,害怕之下那样…也、也情有可原,不用放在心上。”

居然还为他找好了理由。

郁弛的心在可耻地跳动,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身t凭借本能朝她靠近,想要将她划入自己的领地。

“是啊,那里真的太黑了,我很害怕,你身上很暖和…很香,感觉很安心,所以我才没控制住自己。”

那gu豆子香很淡,反而是酒jg的味道浓烈。

林歇夏要被淹醉了,分神想着他一直都是用酒jg给身上的穿孔消毒的吗?味道这么明显,看来郁弛真的很aig净…不过他看上去确实是这样的人,g净漂亮……

郁弛的声音近在耳畔:“不要讨厌我啊,班长。”

就在她耳畔。

林歇夏猛地转头,错愕对上郁弛含笑的眼睛,这才注意到他将椅子搬到她旁边坐着,单手撑在颌边,将她控制在狭小的座位内。

呼x1近在咫尺。

她抄起桌上的语文课本挡住脸,满眼紧张:“我没、没讨厌你,你你你离我这么近g什么?”

“哪里近了?”这下轮到郁弛疑惑,“只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们现在的距离,就和关系亲密为了说小话而把凳子搬到一起挨着坐得同学没什么区别,正常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是她心里有鬼。

林歇夏又往墙边挪,直到手臂都撞上去,避无可避了:“就是近,快早读了,你回自己位子上去。”

“好吧。”郁弛的表情遗憾,“你不讨厌我就好。”

他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个问题?

林歇夏用书挡着脸,又重复:“真的不讨厌你。”

“噢。”郁弛百无聊赖地点了下头,将撑在颊边的手放下了,转而握住椅背,准备回到自己的领地。

林歇夏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转动,很容易就看见他腕骨上的一团乌青。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昨天那些人吗?”

郁弛顺着看过去,无所谓地转腕:“好像是吧。”

“你怎么不涂药?”

“涂药?”郁弛的表情霎时茫然,“自然就会好啊。”

林歇夏抿唇,眼神顿时不高兴。

像一只鼓起来的河豚。

郁弛在心里这么点评,气鼓鼓的河豚就伸手去自己的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只全新的药膏,递过来:“给你,你涂一下吧,会好得快一点。”

相b他乌青苍白的腕骨,林歇夏的皮肤是粉白的,因为位置靠着窗,被晨起的yan光一洒,更显透亮绵软。

郁弛半垂着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伸手,指尖搭上药盒,在林歇夏还没松手的时候滑了过去,轻轻贴了一下她的指尖,ch0u开。

“谢谢。”

他的小动作真的很多。

林歇夏蜷缩了下手指,想说什么,还没开口,肚子先叫了一声。

“……”郁弛在她面红耳赤的时候看过来,“你怎么了?”

这一下就让林歇斯底里忘了那些隐秘不高兴的情绪,僵y移开视线,g巴巴道:“有、有点饿,我没吃早饭。”

“为什么?”

她家不像是吃不起早饭的家庭啊?难道是起晚了?

林歇夏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活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阿姨做的营养餐不好吃,我不想吃。”

阿姨,营养餐。

得,感情是这大小姐挑剔。

郁弛看着林歇斯底里那张皱巴巴的脸,想了想,回自己的座位上去0出一个包装得严实完好的三角形物t:“三明治要不要?我自己做的。”

“啊,不太好吧,这是你的……”

郁弛直接将三明治放到了她手上:“就当是你给我药膏的回礼,三明治我切了两个,另一个已经吃了,这个有点凉了,你可以去食堂加热一下。”

他的气势说一不二,林歇斯底里愣愣捧过三明治:“哦,那好吧,谢谢你呀。”

或许是觉得口头道谢还不够,林歇夏0着手里还温热的东西,打开,做工jg致的面包t夹h瓜火腿呈现在眼前,r白的沙拉酱挤在里面,咸香扑鼻。

她咬了一口,眼睛亮起来:“很好吃。”

郁弛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为了加强可信度,林歇夏强调:“真的,你的手艺好好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三明治。”

眼睛扑闪扑闪,像对人类不设防的小狗。

“哼。”郁弛g唇,淡笑一声,撑脸垂头翻书,仿佛不甚在意那人还叽叽喳喳的“真的真的”。

大小姐还挺好糊弄的。

林歇夏又啃了几口,无意识地嘟囔:“就是感觉这个沙拉酱有点太甜了……”

郁弛翻书的手一顿,嘴角咔地落下去。

……今天回去买瓶新的沙拉酱好了。

“谢谢姐姐。”林歇夏躺在床上,接过校医递过来的热水,甜甜道了声谢。

她眼睛又圆又亮,脸颊软软的,校医正想戳戳她的脸,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敲开,然后是带喘的男声。

“林歇夏,你怎么了?”

是郁弛。

他明显是跑过来的,额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整片额头,鬓角带汗,x腔还在起伏。

林歇夏呆呆地望着他。

校医也看他,然后转头看向病床上的nv孩,挑了挑眉,眼里的意思分明是——“男朋友?”

林歇夏腾地红了脸,摆手要解释,郁弛已经过来,立到她面前,那目光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摁在床上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你怎么了?身t哪儿不舒服?”

“我、我只是……”

郁弛皱眉拍拍她的被子:“是因为我早上给你的三明治吗?吃坏肚子了?”

听到林歇夏进医务室的消息后,郁弛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可能x就是这个。

那大小姐那么娇气吗?他自我感觉没有在三明治里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怎么就让人吃进医务室了?

然后是——

要赔多少钱?

出于对自己贫穷的担忧,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要确认她的si活。

林歇夏听完他的问句,愕然睁大双眼:“当然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什么?”

心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松气,郁弛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校医已经出去了,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只是痛经啦。”林歇夏捧着热水喝了一口,脸被水汽蒸红。

郁弛的脑子短暂停顿了两秒:“……痛经?”

“嗯。”林歇夏点头,一脸苦恼,“我经常这样,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吃早饭,所以痛得有点严重。”

这不都进医务室了。

郁弛抓住她话里的点:“最近都没吃早饭?为什么?”

这话问得林歇夏一愣,看他一眼,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郁弛了然:“不喜欢吃营养餐?”

林歇夏低低“嗯”了声,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像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

郁弛没注意自己在笑,话先脱出口:“那要不要我之后给你带早餐?”

“啊?”林歇夏把头抬起来了,“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郁弛无所谓,“反正我每天都要做早餐,顺手的事。”

“但是……”

“反正我会带来,吃不吃随你。”他不由分说结束争执。

医务室外有人声、脚步声、哗啦哗啦,像海浪,哗啦哗啦地卷过她的心。

林歇夏看着郁弛亮晶晶毛绒绒的额发,移到他专注眉眼,感觉脸上有热意,还有控制不住的笑意。

她抱住膝盖,将半张脸埋进肘弯:“谢谢你呀,郁弛。”

那人臭p地哼了一声,又听见她说。

“你真是个好人。”

郁弛笑不出来了。

还什么都没做呢,好人卡倒是先发上了。

郁弛屈起手指往她露出来的脑袋上敲,恶狠狠开口。

“明天早上吃什么?”

“啊。”林歇夏捂住自己的额头,又笑起来,“我想吃红糖锅盔。”

“郁弛,郁弛。”

有人在叫他,郁弛睁开眼,面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那声音更像是天外来的,不知道怎么传进他耳朵里的。

“郁弛郁弛。”

?郁弛左右环顾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

“我在这儿呀,郁弛。”

这次他听清了,声音是从底下传上来的,郁弛低头,和一颗毛绒绒粉nengneng的水蜜桃对视上了。

水蜜桃跳了两下,很开心:“郁弛。”

郁弛看它两秒,拔腿就跑。

“哎呀。”身后是水蜜桃委屈的声音,“郁弛,你为什么要跑啊。”

不跑才奇怪吧。

郁弛冷静地越跑越快,水蜜桃也对他穷追不舍,喋喋不休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耳熟、越来越耳熟,直到近在咫尺,郁弛陡然想起,那是林歇夏的声音。

他紧急刹车,水蜜桃啪叽撞进他的怀里,撞成林歇夏的样子。

是梦吧?

怀里的林歇夏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好痛哦。”

她怎么可能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

见他不说话,林歇夏眨了眨毛绒绒的杏眼,软软地抱住他的腰,贴进来:“郁弛,你理理我呀。”

果然,是梦啊。

郁弛低头,注视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一点点捧住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郁弛。”

然后他被人叫醒了。

从那个被打断的吻中回神,耳边涌进嘈杂的人声,郁弛茫然看着眼前光洁的课桌,第一反应是掐自己手心一把,才确认这是现实。

“郁弛?”

这次是真的有人在叫他,在左边,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刚才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林歇夏和他昨天一样,把椅子搬到他位置边坐着,眼巴巴等着他醒过来,然后一双眼睛弯成漂亮的小月牙:“要早读啦,不要再睡了。”

所以真的是她一直在叫她。

郁弛的目光扫过她软粉的脸颊,移到花瓣一样弧形美好的唇,一顿,没什么反应地挪开了。

“嗯。”

“哦,还有。”林歇夏让了让身子,给他看自己课桌上的锅盔,还有热气腾腾的红枣豆浆,“这是你给我带的吗?”

郁弛抓了抓自己睡乱的头发:“嗯。”

“谢谢你,多少钱呀,我转给你。”

郁弛停下动作:“不用,自己做的,不要钱。”

“啊……”林歇夏为难地皱起脸,想了想,回自己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那我用这个和你换吧。”

被塞到他掌心的巧克力上标着英文logo,郁弛知道这个牌子,这一小块都要b他那两个东西贵了,正想拒绝,林歇夏g脆把一盒都塞过来了。

“都给你。”

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g净澄澈,完全没有给谁占了便宜的自觉。

郁弛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握紧盒子,塞进桌洞,语气如常:“以后不用了。”

这次林歇夏答应得很g脆:“好呀。”

她又没了动静,想来也是准备早读去了,郁弛神游天外地将书本文具摆上课桌,被左边强烈的注视感x1引过去,就看见一双圆圆的杏眼。

杏眼的主人支着课本挡住下半张脸,见他看过来,眨巴两下眼睛后,放下书:“我只是想谢谢你,你是特意为我做的红枣豆浆对吧,我好开心哦。”

确实是特意为她做的。

但看着那双镜湖一样潋滟漂亮的笑眼,郁弛发不出一个音节,g脆移开眼,只留下逐渐滚烫的耳尖。

运动场,人满为患,橡胶跑道上要开始三千米的b赛。

林歇夏抱着个本子站在中间的人工草坪上,顶着烈日在看自己班的b赛成绩,旁边就突然挤过来一个清清冷冷的男生。

“你在这儿啊。”是郁弛的声音。

林歇夏扭头:“你b赛完了吗?”

他没穿外套,短袖领口上是大片冷白晃眼的锁骨,沁了层亮晶晶的汗,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运动过。

“嗯。”郁弛低头看她手里的本子,“你在这儿g什么?不觉得晒吗?”

凑近的时候,那gu清凉的、薄荷一样的味道更加明显,林歇夏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屏息:“陈老师让我记录一下我们班的b赛结果。”

郁弛了然点头:“哦,那我陪你等。”

他们说话的间隙,那边已经打响了起跑的号角,套着赛服的男生瞬间冲了出去,四周全是加油呐喊,一堆又一堆的人兴奋地陪着自己班的人跑了起来。

林歇夏只是在想,郁弛为什么要陪她?

他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吗?还是单纯地想就在这儿看b赛?或者说……就是想陪她?

她的注意力跑偏,当然也没有功夫关心又挤过来的人群,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推挤得踉跄了几步。

“啧。”旁边说完那句话就安静下来的人有点不爽,林歇夏撞到他身边,他就g脆一伸手,扣住她的肩,冲旁边还一gu脑往这儿挤的人投去不善的目光,语气y测测:“别挤了,没看见这儿有人吗?”

咚咚。

隔着夏天单薄的短袖布料,林歇夏听见了郁弛沉稳有力的心跳。

左边,那人说着“不好意思”,赶紧挪开走远了,也没人再敢不长眼地挤过来了。

可是郁弛没有松开她。

那只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宽大、皮r0u包裹着蓬b0的热意,将她和周围的混乱隔开,圈入他的领地。

为什么郁弛不松开她呢?

林歇夏捏紧了记录本,不敢大力呼x1,怕他会注意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只有被紧紧扣住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郁弛或许是觉得她被吓到了,安抚x地r0u了r0u她的肩头,像安慰小猫猫。

……怎么办?

她的心跳声,绝对会被注意到。

他好像没关注她的状态,仍然维持着这个姿势,专注看着b赛,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他在想什么呢?

抛却那gu清冷的薄荷香,郁弛的身上也和同年龄的少年人一样,结实、温热,林歇夏被半圈在他怀里,很容易能感觉到一点……危险x。

那条虚虚揽在她背后的手臂,肌r0u同样紧实,林歇夏知道他没用力,但也知道,她没办法轻易挣开他的掌控。

但他本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只有她在胡思乱想吗?

深红的橡胶跑道快被林歇夏盯出一个洞,在又一个人从面前跑过后,她终于挪了一下身t,郁弛同时松开了一点力,给足她空间。

他还在看b赛吗?那她偷偷看他一眼,应该可以吧?

烈日灼灼,整个世界都被烤得明亮,跑道、主席台、欢呼呐喊的人群一一从林歇夏的眼前滑过,她鼓足勇气,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右边,看到一片jg致漂亮的锁骨,视线再往上滑。

滑进了郁弛那双乌木一样漂亮的眼睛中。

他也在看她。

“澎——”b赛结束,庆祝的礼花打响。

不用看,林歇夏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错愕,郁弛听到动静,又细细看了她几秒,才笑:“b赛结束了,我们班是第二名。”

他松开了手,林歇夏瞬间跳开,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本子上记录:“噢、好,谢、谢谢你。”

她的脸一定烧得滚烫。

郁弛轻轻“嗯”了一声,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绿豆冰?”

林歇夏只能感觉到心脏在x腔左冲右撞。

“不、我就不去了,我要去找小果,那个,你自己去吧。”像是觉得热,她用本子虚虚挡住脸,睫毛眨啊眨啊,最后慌乱地看了郁弛一眼,趁他没说话,直接跑了。

“……”郁弛只能看着她装作很忙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会儿就是乒乓球赛,杨果在教学楼后面的乒乓球台练手,正值运动会,教学楼附近没什么人。

林歇夏一路走过来,心跳逐渐恢复平稳,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仔细思考刚刚的事,就先被这地方莫名的吵嚷声夺去了思维。

谁在吵架?

她一头雾水地绕过教学楼的红砖墙角,就看见杨果和一群男生在乒乓球桌前争论什么,面红耳赤。

她走近了些。

“什么叫我有小动作啊?你们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呗,打不过就w蔑吗?”

“我哪儿w蔑了,本来就是,你一个书呆子,还是个nv的,怎么可能打得好,我兄弟都说看见你换球了,你还不承认?”

“他们是你这边的当然为你说话啊!”

“你这不也是w蔑?懒得和你扯,nv的就是烦,道歉,我说道歉!”

“凭什么!”

“……”林歇夏站了会儿,大概听明白了,g脆走上前,“小果。”

一群人瞬间都看向他,特别是杨果,眼睛“唰”地一下两亮了起来,就像是找到撑腰的人了。

“夏夏!你来评评理,我在这儿练球,他们非要来和我一起,输了就说我作弊!什么人啊!”

林歇夏任她拉着,点点头,视线移到对面,对面的h毛刚好也在看她。

……好眼熟。

h毛看清她的样子,皱了下眉,伸出一根手指:“你、你不是那个……等等、我想想……”

完了,是之前在器材室霸凌郁弛的那伙人。

当时陈老师喊她去了解情况,她和这h毛男生打过一个照面,没想到对方把她记住了。

林歇夏心跳又加快了,这次是怕的,但还是强壮镇定:“是你们输了,不能随便w蔑我的朋友。”

果然,h毛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拉走:“你哪儿冒出来的?你又没看见,怎么就说是我输了,你问问我兄弟,到底是谁输了!”

他身后,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男生七嘴八舌:“就是那nv的作弊,我们都看了。”

“对!看见了!”

杨果要气炸了:“你们……”

这都不是输赢的问题,是尊严的问题!

她气不过,就要上去理论,林歇夏按住她,把她护到身后,摇了摇头。

杨果:“夏夏……”

林歇夏看着面露得意的h毛男生,深x1口气,鼓起勇气说了句什么。

离得有点远,h毛没听清,凑近一步:“你说什么?”

林歇夏抬头,抿抿唇:“我说……”

h毛男生低下头。

就是这瞬间,林歇夏猛地跳起来,一拳打到他眼睛上,拳头落到皮r0u上的声音闷钝,听得在场的人都龇牙咧嘴。

“我草!”

“大哥!”

现场混乱一团,杨果目瞪口呆:“夏夏,你、你打人了!”

林歇夏眼也不眨地拉着她就跑,语气带喘,是打人后的紧张:“对,我打人了,快跑啊!”

b起刚刚的果决,现在她的表情又紧张又后怕,眼睛无助地眨来眨去,心跳快到要冲破肺腑。

真的很害怕啊!

“妈的,那nv的敢打老子,追啊!”

“噢噢噢好好好,快追快追!”

杨果还没来得及感到爽,就听见后面稀稀拉拉的脚步,立刻也慌了:“啊啊啊啊啊他们追上来了!怎怎怎么办啊!”

林歇夏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手牵着手跑过空荡荡的教学楼,绕过红砖白瓷的走廊,跑过时的风带动走廊外的杏树晃荡,林歇夏慌不择路地转弯,一头扎进一个浅香温热的怀抱。

那人没有一点惊慌,顺势伸手,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含笑的低声响起:“跑什么?”

“!”林歇夏抬头,眼睛亮起来,“郁弛!”

清隽漂亮的男生懒懒地点了下头:“嗯。”

不行!郁弛打不过他们!

林歇夏的眼睛不亮了,眼神又变成慌乱,拽紧他的衣袖:“快跑!有人在追我们!”

郁弛没听懂:“追你们?为什么?”

“我、我,我打了他们中的一个,现在他们应该是要打回来,快跑啊!”

郁弛依旧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一挑眉,了然地颔首:“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林歇夏一头雾水,郁弛已经放开了她,神情淡漠地开始挽自己的袖子,口吻随意:“你们先跑,我拖住他们。”

看上去倒是靠谱,可林歇夏还没忘那天他就是被这群人堵进了器材室。

“不行!他们人很多的。”

“那刚好。”出乎意料地,郁弛轻笑了一声,再抬眼看过来时,神情孤傲,眉梢扬起,带动右边两颗光洁的骨钉孔,真有几分不好惹的意思。

林歇夏呆呆地看着他,就听见他沉声说了一句。

“我很擅长挨打。”

“……”

“?”

不对吧!

林歇夏哑然地一张口,杨果已经迅速拉着她继续跑:“他们追过来了,我们先走,去叫老师!”

“……等等!”林歇夏被拉得一个趔趄,没法挣脱朋友的力道,只能在轰炸机扫s一般的心跳声中回头又看了郁弛一眼。

他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而那帮人也追上来了。

林歇夏咬牙,加快速度,在心里无声哀嚎。

救命啊!

杨果有b赛,和林歇夏一起在老师面前颠三倒四地解释了一番后又赶紧踩点去了运动场,只留她带着班主任和保安大叔赶回教学楼。

林歇夏还在焦急寻找郁弛的身影,就和从拐角出来的人迎面撞上,熟悉的酒jg、薄荷、混着豆子香的味道飘过来,她赶紧伸手,和刚才一样抱住了他。

“郁弛?你没事吧?”

他本来是想挣扎的,听见她声音的瞬间又不动了,把头往她肩上一埋:“有事,我差点被打si了。”

声音又瓮又闷,透着gu虚弱劲儿。

林歇夏担心si了,抱着他不撒手,眼泪汪汪:“那、那我们快去医务室。”

她艰难扛着b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往外挪,把还没赶到的班主任和保安抛之脑后。

所以他们俩上来时,就只在角落里看见捂着肚子叫苦连天的一堆人。

“……”

郁弛的伤都在显眼的地方,眼尾、脸颊、嘴角,有淤青和血丝,看上去真是严重得不行,配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停掉呼x1。

都是她太冲动了。

林歇夏眼里包着一汪泪,小心翼翼用棉签沾了碘伏先给他消毒。

郁弛很配合,安静仰着脸,不叫痛也不叫苦,乖得不行。

医务室人手不够,帘子外也有不少伤患,对b之下,他这顶多算轻微微伤。

但林歇夏就是自责,动作慢得不能再慢,力道柔得不能再柔,深褐的碘伏一点一点擦拭过他的伤处,擦着擦着,林歇夏就要x1x1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郁弛看着她,深黑的眼眸此刻流光溢彩。

然后他伸手,今天第二次扣住她的后腰,一垂头,脑袋顶上她软软的小腹。

林歇夏拿棉签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很茫然:“你g嘛呀?”

声腔带着鼻音,看来是真的很难过了。

郁弛没忍住g起唇,深x1气,把那gu喜气压下去,语气恢复成可怜:“太痛了,没力气,我缓一下。”

“噢。”林歇夏不疑有他,就让他抱着,不说话,去换新棉签了。

所以杨果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你们g嘛呢?”

郁弛嘴角的弧度瞬间落回去,一扭头,轻扬眉,面上隐隐有被打断的不悦。

“小果。”林歇夏先开口,“郁弛他受伤了,很严重,我先帮他处理一下。”

杨果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郁弛,后者的神se已经变回散漫,不动声se地和她对视。

确实是他帮了她们。

杨果不自在咳了一声:“谢谢你啊,还有…我叫了有空的校医过来,让他给你处理吧,那个,夏夏,你先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已经有校医姐姐掀开帘子进来,关切地问着伤得怎么样,郁弛也在几乎同一时刻松开林歇夏,往后撑住床,随意坐回去。

“……好吧。”林歇夏慢吞吞站起身,担忧的目光扫过郁弛。

他注意到,笑了一下,对她歪头:“没事,你去吧。”

话是这么说着,可那眼神却委屈得不行,睫毛尽数耷拉,笑容也像是强颜欢笑,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即将被抛弃的sh漉漉小狗。

林歇夏的良心一痛,杨果已经看不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拉住她:“哎呀没事的,走吧。”

“夏夏,你老实告诉我,郁弛是不是喜欢你?”

林歇夏面se呆滞:“啊?”

“哎呀!”杨果恨铁不成钢地拍她一巴掌,“你怎么傻乎乎的呢?别告诉我你真看不出来,最近我就看你俩不对劲,你们也走得太近了吧?”

“有吗?”林歇夏心虚地r0u了r0u自己的肩,“我觉得,他、他就是把我当朋友。”

杨果:“你会抱你好朋友的腰?还是把脸埋在你朋友的身上?”

林歇夏看着她,眼神很天真疑惑,意思是,不能吗?

杨果迅速改口:“我是说异x朋友。”

好像确实不能。

林歇夏试图争辩:“他说他没力气了……”

“没力气了还能抬起手来抱你的,他人没力气了手还有力气,真是可怕得很呐。”

“……”林歇夏张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为他解释,又闭嘴,倒是杨果看不下去她这副yu言又止的样子,先叹气。

“算了,问题不大,虽然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但他长得好看,而且听你的话,你让他入赘吧。”

“?”林歇夏眼底错愕,“什么、听话……入赘?小果你在说什么啊。”

“你没发现吗?”杨果捏捏她软绵绵的脸颊r0u,“他就是很听你的话啊,你的要求他一般都不会拒绝吧,在学校只和你说话,他还每天给你带早餐,绝对ai惨了你。”

林歇夏的视线呆滞,脑子里不停回响着杨果的话。

郁弛很听她的话?也没有吧,好像只是、对她稍微亲近那么一点点……而已。

揣着乱线一样的思绪回到医务室的床边,郁弛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正倚靠在床头,啃了口切成小块的苹果,歪头注视走进来的她。

林歇夏在床边坐下。

郁弛将装着苹果的盘子递过来:“要不要吃?”

林歇夏呆呆接过:“你、你自己削的吗?”

“不然?”

怎么是他这个伤患削苹果给她吃啊,好像不太对吧?

这么想着,她也诚实地用牙签戳起一小块放到嘴里嚼吧嚼吧,满脸神游天外。

郁弛和她一起嚼吧嚼吧,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开口:“你在想什么呢?”

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林歇夏紧张,把苹果咽下去,对上他疑惑又专注的眼神,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杨果刚才的话。

她可耻地心动了一下,想试探。

“我在想明天早上……”

郁弛顺畅接话:“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事实向着可能的方向靠近,林歇夏的心跳更快,犹豫,却还是抵抗不了可能x为真的诱惑。

“我想吃城西那家的糍粑。”

那家店离学校有点距离,但离郁弛家挺近,不过生意火爆,需要提前半小时排队。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是个人都会拒绝。

郁弛面se不善地看她两秒,笑了:“你还真是会想,我看上去很闲吗?”

果然。

林歇夏心头雀跃的小人被拍si了。

“就这一次,下次别想了。”

小人光速复活,欢呼着在心里绕圈跑来跑去。

林歇夏错愕:“你真要给我买呀?”

“怎么,又不想吃了?”

“不是,想的。”她诚实接话,郁弛唇边的笑意不减,懒洋洋地又戳了块苹果。

“可是郁弛,我还想喝你做的红枣豆浆。”

郁弛不笑了,冷冷瞥她一眼:“你敢不敢要求再多一点呢,恨不得累si我是吧?要几分糖?”

这话问得太流畅了,林歇夏反应过来时已经回答:“五分……”

“行,别再提其他要求了知道吗?我是有底线的。”

林歇夏好想笑,又竭力按下向往上g的嘴角,眼睛眨巴了两下,语气也被这莫名的气氛拉扯得黏糊:“郁弛,我还想……”

刺啦——

眼前的画面猝然放大,耳边是凳脚摩擦地面的尖锐声,林歇夏感觉自己的身t在往前移,不过几秒,郁弛那张漂亮的脸就近在咫尺。

“你想要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他半垂着眼睫,投下一片浓烈的y影,遮住眼眸里的光,更显得那双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只在夜里才会翻涌的江水。

他的手正撑在她的椅面上,刚才的那瞬间,是他倾身过来,将她整个人拉向他。

靠得太近了,真的太近了,近到林歇夏无法分清在耳边砰咚砰咚响个不停的到底是谁的心跳。

但还好,她还可以听清郁弛的话。

“我说大小姐,能不能一次x指示完?”

……怎么这么叫她?

林歇夏艰难地呼x1,迎着他散漫又意外耐心的眼睛,无辜地眨眨眼,不自觉放软声音:“我只是想问你放学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n茶。”

“……”郁弛沉默了两秒,浑身的气压低下去。

林歇夏实在忍不住,脸上挂起笑容,她赶紧深x1气搓了搓自己的脸,郁弛已经松开她的椅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躺回去,不看她。

“行啊。”语气是上扬的。

“给。”

热乎乎的n茶被递到手边,郁弛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珍珠n青。

林歇夏催他:“你尝尝呀。”

郁弛依言cha上x1管,和她同步喝了一口。

“怎么样?”

“挺好喝,甜的。”

这点评跟废话没什么区别,林歇夏倒依然很开心,和他并排走在路边,慢吞吞往前挪。

正是夏日,午后树影斑驳,林歇夏捧着n茶,低头看自己和郁弛正同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光斑上,往上也是同样的蓝白校服,她的拉链整齐拉到x口,郁弛敞着外套,有拉锁的这边垂在身侧晃啊晃,一不小心就扫过她的手臂。

好想拽一下。

“怎么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上手了,而感觉到这力道的人扭过头,眼里写着疑惑。

林歇夏心跳漏掉一拍,赶紧松开手:“没事。”

郁弛扫她一眼,嗯了声,也转回去没说什么。

他们继续沿着这条路漫无目的地走,外侧是不断呼啸而过的车流,内侧是行se匆匆的人,他们就继续这样心照不宣地往前,谁也没有提要去哪儿,也不说要回家。

林歇夏x1了口手里的n茶,余光注意到郁弛看了眼手表,又放下了。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郁弛,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旁边人的身t好像顿了一秒,然后是郁弛那一直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嗯,还没找到新的兼职。”

林歇夏疑惑:“为什么要找兼职啊?”

这是什么问题?

郁弛b她更疑惑,但转头看见她那双天真懵懂的眼睛,一下就明白了,这位大小姐是真不懂。

他吊儿郎当地回答:“缺钱啊。”

“啊……”大小姐果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脸上露出迷茫和了然纠结在一起的神情,郁弛看见她迅速低头,似乎在盘算什么,仿佛都能听见她脑子里正在窃窃私语。

然后她开口了:“你真的很缺钱吗?”

“是啊。”郁弛继续没所谓,“恨不得哪天走在路上,天上掉下来一堆钱砸si我。”

林歇夏的眼睛瞪圆了些,郁弛正觉得好笑,就听见她在说。

“那你也不要找那些太累的兼职了,会影响学习的。”

郁弛脸上的笑意僵在那儿了。

该说她是天真过头了还是何不食r0u糜?他在这儿说缺钱,她让他不要影响学习。

微妙的不爽感让郁弛沉默下去,不想和她说话了。

但林歇夏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还在继续刚才的思考,也没过几秒,捣鼓了什么,戳戳他的手臂:“郁弛,这个给你。”

被戳到的人还在不爽,别扭地分了一个眼神过去,然后就愣住了。

奢华灿烂的金珠手链静静躺在少nv软粉的手心,链条在半空晃荡,反s的光点炙热贴上他的眼皮。

好像都有了痛意。

郁弛的视线落到林歇夏的脸上,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g净纯粹,眼眸里盛满了璀璨金光。

喉线艰难地滚动了下,他扯了个笑出来:“给我这个g什么?”

林歇夏像是被他问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动了动:“就是…你不是缺钱吗,我不知道这个具t值多少钱,但应该也不少,你要是有事的话,先拿去应急吧。”

她不知道那东西具t多少,他可是知道。

那天晚上他就查过了,有名的h金牌子,那么细的一条手链都要小两千。

现在倒好,她也不问他是为什么缺钱,就直接摘下来给他了。

郁弛的笑容多了几分自嘲:“什么意思啊,你要包养我?还是把我当软饭男?”

这是什么话?

林歇夏的耳根迅速透红,脸颊也滚起热意:“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相b她的赧然,郁弛无奈:“你对朋友都这样掏心掏肺?”

这话好像有点……

林歇夏哑了几秒:“也、也不全是吧……”

然后掌心一轻,她搭在上面的手链被人捻走了。

所以郁弛这是收下了吗?

她想错了。

下一秒,那条手链又回到了她的腕上,林歇夏愣愣看过去,郁弛用小指松松g着n茶袋子,空出来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蹭在她腕骨上,手链的锁扣被他捻在指尖,灵巧地一卡一摁,扣紧了。

郁弛在日光下抬眼看回她:“不要像个傻瓜一样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送人,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和欺骗的。”

话是这么说……他为什么还要握着自己的手腕啊?

林歇夏不知道该不该把手ch0u出来,大脑处于短路宕机的状态,就迎着他的视线,g巴巴“哦”了一声。

神情有点呆,好像忘记嚼叶子的考拉,郁弛被她逗乐,低低笑了声,无意识摩挲手里那截温暖的腕子。

有点痒。

林歇夏喉咙被逐渐加速的呼x1半堵着,她就保持着被他拉着手的姿势,认真问他:“可是,你不会骗我呀。”

郁弛的手指停下,眼神多了几分好笑:“你怎么这么确定?”

林歇夏眨眼:“那你骗过我吗?”

郁弛不说话了,眼底的笑意淡下去,视线也落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y影,神se意味不明地注视那被自己握在掌心的腕骨。

然后林歇夏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拉动,他没用力,她也没反抗,所以很顺从地被他拉到跟前,和他弯腰低下来的视线水平。

“我已经骗过你了啊。”很轻的一声。

“什么?”

郁弛的手掌往下滑,离开她的腕骨,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捏住掌心。

林歇夏无意识放慢呼x1,蜷缩手指,擦过他滚烫的指背。

电流啪滋炸开。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这话让不久前的记忆复苏,那个昏暗的器材室里,紧密相贴的两具身t,唇舌交缠、津ye交换的感觉都顷刻间回到身t里。

林歇夏立马ch0u开手,跟煮熟的鸭子一样跳开:“不、不用了!”

掌心空掉,郁弛也不恼,依旧笑得随意:“说真的,如果你想帮我,也可以换个方式。”

林歇夏攥紧n茶袋,不敢看他:“什、什么方式啊?”

郁弛认真思索后的回答是:“亲我一下?”

“!?”林歇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郁弛还在笑,眼底ye浓重,似乎是在证明他不是开玩笑。

他的目光也在她脸上流连、游移,饱含暗示意味地在那片淡粉的唇上停留许久。

“我不是开玩笑,我现在真的觉得,很想亲你,怎么办啊班长?”

林歇夏快要被夏日的高温烤化。

她仓皇后退两步,慌乱捂住爆红的脸:“不、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啊。”林歇夏的脑袋充血,像喝醉的人那样大着舌头说话,“这不是朋友间可以做的事,我不能答应你……”

她给他们关系的定位还是“朋友”。

怎么说呢,就,挺不爽的。

林歇夏完全关注不了他在想什么,已经越挪越远,声音也像是飘到他那儿的:“你别再逗我了,我、我们都回家吧,那个,明天再见,郁弛。”

说完又头也不回地跑了。

把她吓到了啊。

郁弛注视她晕乎乎跑远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儿,叹口气,也向另一边去了。

他回家的路上会经过原来打工的纹身穿孔店,不过现在不需要他进去了,街边很冷清,所以才显得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nv那么显眼。

他的前老板,张安准,还有那天晚上那个nv人。

张安准没有穿店里的工作服,身上是私服,便宜的衬衫和牛仔k,把一身的肌r0u线条都裹得明显,sao得没边的样子,郁弛曾对此嗤之以鼻,他笑着说小孩子不懂,她就喜欢他这么穿。

“她”正背对着郁弛,长卷发披肩,拽着张安准的衣袖,看上去很激动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吵架。

郁弛没打算过去打扰,在一公路之隔的墙角站定,摆出看戏的姿态,又从口袋里0了跟烟出来,点着了。

那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争吵的内容听不清,nv人一直很激动,但男人面se平静,还有些无奈,00她的头发,又阻止她靠近想亲自己的举动。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nv人崩溃般把脑袋埋在他的身前,肩膀一耸一耸,哭了。

争吵的声音换成呜呜咽咽的哭泣,张安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几分动容,依旧垂着眼,拍拍她的背,然后注意到什么,抬头,越过冷清的公路,和神se淡淡ch0u着烟的人对视。

郁弛笑了一下,把烟掐灭丢了。

另一边,不知从哪儿招呼过来的出租车已经停稳,nv人被塞进车里,还在激烈挣扎,张安准强y地将门合上,无奈地弯腰,对她说了句什么。

看口型,应该是“回去吧”。

下一秒,出租车扬长离开。

“看什么呢,小兔崽子。”

郁弛刚走到他旁边就听见这么一句,面se淡然:“看戏啊,你欠她钱不还又被打了?”

他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可真是太明显了。

张安准无所谓地笑,0了根烟出来叼着:“那可不是,她是来找我复合的,哥哥我魅力大吧?”

他伸手掂了掂,郁弛掏出打火机丢过去:“那你怎么不答应?”

咔擦一声,火星亮在指尖。

“算了。”张安准吐了口烟出去,神游天外,“不想再这么纠缠不清下去了,反正没结果。”

“怎么没结果?”

不多时,有人轻嗤一声,郁弛转头,看见他挽起一边的袖子,虫豸一样的、丑陋斑驳的、宛如枯树般的烧伤疤痕遍布其上。

“如果真能有结果,我这只手也不会就这么废了。”

凉风习习,没人再说话。

一根烟燃到中段,张安准望着暗下来的天出了会儿神,扭头时已经又带回漫不经心的笑:“行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有钱用不?”

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郁弛看着,莫名想起来刚才见到过的,那条金手链在太yan下耀眼的光。

分明是两个完全打不着关系的东西。

所以他回答:“快有了。”

张安准不明所以:“什么叫快有了?”

“不知道啊。”郁弛抄起手,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声音碎在夜风里,“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有钱掉在我面前呢。”

琴江路新开了个商场,林歇夏被杨果约着一起去玩,只是地方不一样,店还是那么些店,没什么新鲜的。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逛了个遍,吃了个午饭,杨果就被家母一个电话叫回去赶作业了。

林歇夏也打算回去,她慢悠悠路过一楼的大广场,中心正在举办开业活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她被挤来挤去,晕头转向地无法挣扎出去。

台上的主持人激情昂扬地介绍下一个活动,人群攒动,林歇夏晕乎乎往后退一大步,快要站不稳的时候,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呆呆回头,和一头大熊清澈的眼睛对视上了。

……熊?

定睛看一眼,是只胖乎乎的玩偶熊,估计就是开业这家店的吉祥物,丑萌丑萌的。

林歇夏:“谢谢你。”

熊歪了歪脑袋,拍拍她的头。

……感觉怪怪的。

活动进展得如火如荼,一堆人往前挤要去抢奖品,林歇夏又是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脑袋靠上玩偶熊毛绒绒的肚皮,被同样柔软的熊爪扣住了肩膀。

然后林歇夏就看见它推开了一个往这边挤的人,明明是万年不变的熊脸,却莫名有点y测测的味道。

那人也被吓到,说着“不好意思”,赶紧跑了。

……这奇怪的即视感?

林歇夏没忍住问:“郁弛,是不是你啊?”

玩偶熊的身t一顿,然后笨拙地挪动身t看她,丑萌的脸上有天然的疑惑。

认错了!

林歇夏尴尬:“不好意思啊,你很像我的朋友,我认错了。”

它摆了摆熊爪,表示没关系。

林歇夏不说话了,这么站了会儿,总算感觉出不对劲来。

这只熊为什么还扣着她的肩膀?

它只是一只玩偶熊,虚虚搂着她的肩也只是为了护着她,不让她被撞到,林歇夏当然不会往奇怪的方向想,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

越看越觉得……

她掏出手机,给郁弛发消息:你在哪儿?

嗡嗡——

熊肚子上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林歇夏抬头,呆呆盯着它,熊也呆呆盯着她,然后它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示意她帮忙拿出来。

林歇夏照做,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熊摘掉了一边的熊爪,露出一只冷白如玉的手,接过手机开始单手啪啪打字。

下一秒,她的手机振动。

郁弛:在你面前啊。

“……”

“?”林歇夏猛抬头,“真的是你!”

中途休息,郁弛坐在路边,取下脑袋上笨重的大块头玩偶熊头套,额边碎发微sh,皮肤也有被热出来的红,苍白秀美。

林歇夏从他身后小跑过来,把手里的冰镇汽水递过去。

“谢谢。”他拧开往嘴里灌。

林歇夏在他旁边坐下了:“郁弛,你在这边g嘛呀?”

郁弛一口汽水呛在了喉咙里,林歇夏赶紧拍拍熊的背,给他顺气。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打工啊,不然t验生活?”

“哦。”林歇夏点头,“可是今天很热诶,你在这儿打工不热吗?”

她又在进行那种天真的发言了,郁弛这次没生气,心平气和地回复:“热啊,但是一天工资挺高的。”

林歇夏眼睛亮晶晶的:“有多高呀?”

“五百吧。”

林歇夏“哇”了一声:“那真的好多啊。”

还真是有一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可ai,郁弛笑了一声,把重新拧紧的汽水递回去:“帮我拿着吧,我大概还有三小时结束。”

“还有这个。”林歇夏刚接过,他又从熊肚子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堆塑封的亮晶晶的饰品,“原本的怕弄掉了没戴,现在刚好,你先帮我保管一下。”

那些便宜的水钻钉,用同样廉价的透明塑料袋装着,在里面乱糟糟滚成一团,却被林歇夏珍而重之地捧在了手心:“我在这里等你吗?”

“嗯。”郁弛已经戴好了熊爪,正在往脑袋上扣头套,闻言分出一个疑惑的眼神给她,“你还要去和其他朋友玩吗?”

林歇夏摇摇头。

郁弛g唇,用熊掌温柔地r0u了r0u她的脑袋:“那等我下班拿到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大小姐?”

打工结束的时候,正接近晚饭时间,郁弛换下闷了一天的笨重玩偶服,去店里找到了老板,对方正大着嗓子讲电话,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郁弛说话也直接,走到他面前就开口:“老板,工资。”

中年男老板瞅了他一眼,好像是在思考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人,又回了电话那头的人几句后,百忙之中ch0u空从皮夹里扯了一张红票子递给他。

郁弛的眼神轻飘飘落到那张一百上,轻声开口:“这不对吧。”

老板又看了他一眼:“不够是吧,这样,我私人再补你50,可以了吧?”

又是一张深蓝se的钱,躺在了那张红票子上,郁弛还是没什么反应,淡淡看着,良久才抬眼:“之前说的可不是这个数。”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狭窄的后间,也刚好够听清了,但老板只是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别跟我提那个,这种卖个力气的活谁g不是g?有这个数就不多了,像你这种学生我见多了,不好好学习就出来打工,以后也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早点认清现实吧!”

他不是为了羞辱郁弛。

他就是真心这么想的。

郁弛不自觉捏紧了掌心的两张钱,听着心脏在x腔里沉闷地复苏,咚咚跳着,闷闷跳着,一下又一下。

林歇夏还在等他。算了。

静了很久,他才缓慢笑了一下:“那方便借用一下后间洗个澡吗,我想收拾得g净一点。”

老板狐疑看着他,随便给他指了个方向:“你去吧。”

郁弛颔首,转身过去,走远了还能听见老板在原地念叨“这点便宜都要占,穷b就是穷b”。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一百五十块叠好,放进口袋里。

林歇夏在咖啡店坐了三小时,中途手机要没电了,她去前台借了个充电宝,回到香草拿铁味扑鼻的位置上继续认认真真地玩贪吃蛇。

好无聊哦,郁弛怎么还没来。

喝了口拿铁,往玻璃窗外扫去一眼,白卫衣、牛仔k的高挑漂亮男生正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迎上她的目光,挥手笑起来。

林歇夏呆了片刻,立马惊喜地推开门出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啊。”

郁弛低下头,看着她因为激动而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看你玩游戏b较认真,就没叫你。”

“那你岂不是站了很久,本来今天就累了一天了,快进来坐一下吧。”林歇夏心疼地把他往咖啡店内拉,边拉边问他想喝什么。

郁弛很顺从,亦趋亦步地跟着走,视线落在她缎子一样漂亮柔顺的长发上,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他撒谎了。

刚才,在咖啡店外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在打电话。

她看上去很高兴,脸上挂着又甜又软的笑容,聊到什么高兴的事了,眼睛就亮亮的,b店内几颗暖h明亮的灯还要耀眼。

而他那几枚便宜廉价的耳钉,被她端正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看上去和这周遭的环境、和她一点也不搭。

郁弛有几分自嘲地想着,他们的生活还真是天差地别。

郁弛的下一份工作,是在那个新开的商场里的一家甜品店当店员。

还是林歇夏帮他牵的线。

那天喝完咖啡吃完饭后,林歇夏神秘兮兮地带他去了顶楼新开的甜品店,郁弛因为她想吃,了然地就要掏钱买,林歇夏赶紧制止了他,示意他看门口的招聘告示牌。

其中大红加粗的字t赫然是:要求相貌端正,择优录取。

郁弛:……

林歇夏把他推到店长面前,年轻时髦的店长惊yan地上下把他打量一圈,最后敲定了兼职事宜,他在这店里当起了店员,每天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倚门卖笑,招揽顾客。

所以林歇夏周末特意打扮一番,紧张又雀跃地去支持他的新工作时,看见的就是那个高挑漂亮的人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店内生意火爆,店长乐得合不拢嘴。

林歇夏:“……”

郁弛本来就长得惹眼,只不过在学校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劝退了好多试图和他搭话的人,而现在,出于工作需要,他穿着偏欧式的制服,脸上挂着浅淡礼貌的笑容,耐心介绍着店里的甜品。

不少nv生拿着手机对着他拍,还有胆大的上去要微信,他来者不拒,都给了。

说不出心底隐秘的不舒服感来自于哪儿,林歇夏慢着步子往那儿挪,还是郁弛先发现了她,脱离人群,大步走过来。

“怎么走路慢吞吞的?”

林歇夏抬头,看见郁弛那张jg致漂亮的脸,还有右边眉骨上流光溢彩的钻钉,他身后是若有似无探究的视线,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nv朋友”之类的话。

林歇夏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没有,我在……想事情。”

“哦。”郁弛没怀疑,“我今天一直在等你,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这家店的玫瑰r酪卖得很好,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一直在等她。

他好像总是能随口说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林歇夏的心脏像打翻了的汽水瓶,又酸又涩,咕噜冒着心碎的泡泡。

“我、我自己看看吧……”她不动声se地后移了一步。

郁弛垂头看着她,表情若有所思,林歇夏瞬间紧张,却看见他弯腰凑近自己,声音近到耳边:“还有,这里的千层都不好吃,你千万别……”

“买”字还没说出口,林歇夏猛地往旁边挪开一大步,捂住自己被烧着一般的耳朵:“我知道了!我自己去看!”

她离开的身影称得上落荒而逃,郁弛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很快又被人围住,只能无奈地摆出工作状态。

林歇夏魂不守舍地走到甜品柜前,随便拿了块浅绿的三角形块状蛋糕,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这是抹茶千层,郁弛口中不好吃的东西。

怪她心神不宁没注意。

林歇夏更郁闷了,耷拉着脸小口小口吃那块千层,注意力却不由自主飘到门外的郁弛身上去。

他被nv生围在中间说说笑笑,上班时间,也没过来找她。

明明是自己给她介绍的工作,结果她倒在这儿生闷气了。

林歇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置气,总之低落地吃掉了那个难吃的抹茶千层,心情也好像一起变得绿绿的,说不出的低沉。

郁弛趁人少时过来看她:“怎么买了这个?”

语气像质问,林歇夏更低落,别扭开口:“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郁弛表情奇怪:“你心情不好吗?”

有那么明显吗!

林歇夏快要控制不住表情,蹭地站起身,闷着脑袋往外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的胳膊在擦身的瞬间被拉住,郁弛皱眉,捏紧她:“等等,你……”

“郁弛!这边来结下账!”

收银台那边,老板扯着嗓子喊他。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林歇夏顺势脱身,慌乱不看他:“你先去吧,我真的,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跑掉了。

林歇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门之前,她在家扭捏了半天,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她千挑万选出了最满意的,还化了个淡妆,涂上亮晶晶的浅se唇釉,过后又觉得太夸张了,做贼心虚地擦掉了。

但是郁弛今天,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从她看见他身边围着的那一群人,看见他随手就能给出自己的微信后,林歇夏承认,她有点伤心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过她好像本来就没资格去闹别扭啊。

石子被她踢了一路,这下咕噜噜滚远,啪哒掉进下水道口了。

林歇夏觉得掉进去的不是石子,是自己可怜的少nv情怀。

然后。

“林歇夏。”

伤心到幻听了。

“林歇夏,你等等,我在叫你。”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拉过,愣愣撞进一个怀抱里。

郁弛灿若星子的眼眸在头顶,含笑看着她:“跑得真快啊。”

一秒、两秒,林歇夏讶异瞪大了眼:“郁、郁弛?你怎么……”

他身上还穿着店里的制服,被她靠着的x膛微微起伏,明显是跑过来的,没等她问完话就先开口:“我没有把微信给别人。”

林歇夏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什么……”

“我没有把微信号给她们,我给的都是店里老板的工作号,天天在朋友圈发新品图。”

“是、这样吗……”

郁弛注视她的眼睛,神情是难得的认真:“嗯。”

他的视线好烫,林歇夏颤着睫移开:“你、你和我说这个g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郁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一伸手,在林歇夏紧张的表情中,一敲她的脑袋。

“因为你买错了,笨蛋。”

林歇夏委屈地捂住头,内心却在小声欢呼雀跃。

“买错什么了?”

“给你。”郁弛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交给她,是包装jg致的玫瑰r酪,他刚才在店里就告诉过她的,卖得最好的那款。

“都告诉你这个最好了,还要买那个难吃的,你在故意和我作对吗?”

林歇夏小小声:“我没有。”

郁弛叹气:“好吧,你没有。”

林歇夏笑弯了眼,x腔里再度升起那种澎湃的欢喜,令她珍视地抱紧了怀里的蛋糕,高兴道:“谢谢你,郁弛。”

真是天真纯粹的笑容,郁弛在心里叹气,败给她了,r0u了r0u那水蜜桃一样绒绒的发顶。

“不用谢,我还得回去继续上班,学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