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穿越了。
幸运的是,她穿到了一国公主的身上,不幸的是,这是一个不久后便会亡国的国家。
在苏越人生的前十八年里,她过着极其普通的平凡生活,明明昨晚还在自己的卧室睡觉,哪敢想一睁眼却来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国度。
这是一个架空的王朝,名字倒是挺好听——莺南。
苏越成了莺南国的四公主,恰好还有一个和她发音相同的名字——苏樾。
随她魂穿异世而来的,还有一个系统。
系统给苏越介绍了这个世界的情况,把四公主的原生记忆像磁盘加载一样装进她的脑子里。
她还得知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剧情,莺南会被灭国,而这一切也算是莺南皇族的咎由自取。
苏越无法改变莺南灭国的命运,但她能做一些别的小事。
为了这个目的,她正走在去看望乌国质子邬修的路上。
一路上,苏越避人耳目小心翼翼地走着,她独自一人,手里提着食盒,心里却在腹诽那个无端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系统。
冷冰冰无起伏的机械音,竟给她颁布任务,她甚至没有选择接受与否的能力。
就这么内心抱怨了一路,苏越终于在系统的地图提示下,来到了质子邬修被关押之处。
在苏越准备直接进去时,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红衣飘荡神情张扬的nv子,手中还握着滴血的鞭子。
苏越认出她是长公主也是当今的莺南太子苏凰,正因这尊贵无b的身份,让苏凰恃宠而骄,x情极为乖张。
其中nve打质子便是长公主苏凰的乐趣之一。
而苏越便是被迫收拾烂摊子而来。
等苏凰走远了,苏越才从角落里偷偷出来,她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还是被里面的画面吓了一跳。
房中只有一人,那人背靠墙壁而坐,鲜血淋漓,浑身遍布鞭痕,衣裳也在鞭打中被撕碎,一缕缕如破布般凄惨地挂在身上。
但尽管身处囹圄,受尽羞辱和nve打,那人的一双眸子仍旧明亮如星,骄傲倔强。
这是苏越的掩饰,找到苏越的眼眸。
他此刻的眼神如有钩子,一捕获到苏越的目光便紧咬不放。
苏越从未见过邬修这个样子,太有侵略x,如飞鹰锁定地面的猎物。
封闭b仄的木柴堆里,苏越开始感到因缺氧的窒息。
然而苏凰与男宠的亲热仍在继续。苏越无处可逃。
我是谁?我在哪?
窄小的柴房里,b仄的木堆中,苏越陷入世界崩塌和自我怀疑的混乱。
长公主和男宠的现场春g0ng仍在继续,房中男nv交缠的喘息sheny1n越来越大。
幸好有木柴遮挡,才不至于暴露苏越此刻已害羞得耳根发红的事实。
偏偏这小屋中使她难受难堪的不止苏凰,还有对面墙角紧盯她不放的邬修。
邬修也不知怎么,他对那春g0ng毫无兴趣,连余光都不曾施舍,却喜欢抓着木柴缝隙后苏越的眼神用力瞧。
苏越也很难在这靡乱尴尬的境况里去分析邬修的心理。
她猜不准邬修的想法,反倒为了转移注意力揣摩长公主的意图。
以她加载的四公主苏樾的记忆,和她这段时间的接触看,估计长公主此举依旧是为了羞辱质子。
故意在阶下囚面前寻欢作乐,痛苦凄惨与爽悦欢愉做强烈对b,从而苦的更苦,甜的更甜。
就像吃西瓜沾点盐,能更好地突出甜味。
只是邬修大约对受nve早已习惯,即使是这样的场面他也无动于衷。
是因苏越的存在,才让他觉得这一出戏有趣。
他很想看看清雅出尘如同天上仙的她在这时是何表情,有何想法,可惜她的脸被木柴遮挡。
但邬修的视力极好,仍旧于凌乱的缝隙间找到苏越的眼睛。
他紧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不错过她瞳仁一丝一点的不同变化。
隔在苏越与邬修之间的苏凰和男宠换了一个姿势,从观音坐莲,变为传统t位。
两人都叫的很大声,不用看都知道他们极其兴奋,许是这特别的地点和特殊的人质让他们如此起劲。
然而这却苦了躲在柴堆里的苏越。
她的脑子里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好奇地悄悄看八卦,一个小人脚趾抠地无敌尴尬,还有个小人不停敲木鱼清心寡yu。
她的jg神也仿佛分裂成好几片。
一会儿念着清心咒镇静心神,一会儿又冒出尖叫的狂乱心声。
有时她又捡起公主苏樾的模样,思索若是苏樾遇此情景如何处理,想必仍旧是那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
于是她便全身心地扮演苏樾,好让自己也进入那无yu境界。
效果不错,但维持时间不长。
在苏凰和邬修的双重攻势下,现代苏越的本x又很快冒出来。
她在心里喊救命,谁来救救她……
内心的自我在时不时混乱奔跑,但苏越在表面上依旧神se不崩,维持住了公主苏樾的清冷淡漠,多亏了这些日子的扮演,苏越得心应手到几乎有种皮r0u紧贴的融汇与和谐。
苏越忽然想起曹植,那位被兄长迫害的皇子,自己眼下的处境有几分相似。
她也正受着来自长姐的煎熬,围住她的又恰好全是木柴,真是应景不过。
另一边墙角的邬修似乎很喜欢欣赏苏越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看着看着嘴角扬起浅笑,是他成为质子以来稀有的正面感情流露。
苏越猫在柴堆里,度过了人生最漫长的半个时辰,长公主与男宠完事,嘲弄轻蔑地扫了一眼邬修后离开,而苏越已经彻底进入了灵魂出窍的贤者状态。
她变强了,强得可怕。
她在不同的情绪状态转化中终于把自己切飞了,脑子里空无一物,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她。
正好腿也蹲麻了,苏越原地摆烂,继续待在柴堆里,如同木头长出的蘑菇。
可是邬修还在看她。
那小子是真不打算放过她。
苏越整理袖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用最慢的速度移开入口处的木柴。
她作为现代世界的nvx,对x有一定理论认知,但邬修是个未成年的古代人,她0不准是不是该给他做一点心理疏导。
万一给他弄出心理y影怎么办?
可是如果要做,要怎么做?
苏越一边搬柴,一边转动眼珠,慢吞吞地从柴堆后钻出来。
她还没想好给未成年邬修作x教育的开场白,视线落在地上,迟迟不知如何看他。
只剩下了邬修和苏越两人独处,邬修不再压抑笑意,望着yu语还休的苏越笑得惹眼,就好像遮蔽太yan的乌云终于移走,金光灿灿的旭日终得显露。
苏越感到如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起眼皮,飞快用余光瞥一眼。
那小子甚是古怪,好似心情极好,苏越打消了给邬修做x教育的想法。
天se不早,往常苏越都是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尴尬别扭的现场也确实不宜久留,她依旧垂着眸,微微点头示意,语气平淡地说了句“我走了”便出了柴房。
走出很远,苏越才发觉食盒一直提在自己手里,看来邬修今晚要饿肚子。
苏越回去想了一整晚,结论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隔了几日,苏越再去看邬修时,两人平静地像从前一般相处,那段突兀的记忆像被一把剪刀从记忆画卷中裁去,前后画卷再完美缝合,无褶无痕。
苏越的日常除了好好扮演公主苏樾,闲暇时间则悄悄在心里梳理系统给的剧情。
苏樾在原世界实在是个没什么笔墨的角se。
有关她的情节很少,几乎都游离主线之外。
苏越表面上坐在亭中品茗,湖心有莲花盛开,轻风徐徐。
脑海里则在过她找到的一段苏樾的剧情。
御花园中,长公主正在鞭打教训下人,四公主恰好路过。
长鞭落下,g0ng人被打得t无完肤,已挨打许久。
四公主见此景眉心微皱,神情些许不忍,她淡淡开口,简言劝了一句。
长公主看见四公主来,扬起明yan笑容,与皇妹打了招呼,之后换了一幅神情,高傲俯视跪在地上的仆人,说道都是些该打的奴才,不值得四妹求情。
四公主不再说话,又看了看被打的人,眸se不再变化,恢复冷淡寡情,从御花园离开了。
而下一段四公主的情节则是一段时间后她得了机缘,入道观出家。
她在莺南灭国前离开了皇g0ng,而四公主出家后便再没有关于她的记载了。
湖中的鲤鱼跳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日光下像一颗颗金豆子。
苏越在心里标注了四公主离g0ng出家的时间点,备注“角se下线”。
苏越初来异世时是仲夏时节,时间不紧不慢转眼到了初秋。
悄悄给邬修带饭上药也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
脑子里的系统音时常提醒苏越记得完成任务,她琢磨了下,感觉也是时候和邬修开口了。
这次等邬修用完膳食,苏越点完最后的金创药,她安静地坐在邬修侧前方。
邬修坐在地上,一只腿散漫撑起,他见苏越似乎有话要讲,便将腿放下,坐得端正了些。
苏越低着头,心里打草稿,天上的太yan藏了一半进山里,晚霞如雾弥漫。
“我还未曾与你说过我的身份,我其实是——”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邬修打断看起来有些为难的苏越,“我其实早就猜到了。”
“什么?你猜到什么?”苏越惊讶抬眸,看向邬修。
邬修把苏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苏越正经端坐,显得乖巧,神se疑惑又诧异。
“你虽然每次来都特意换了平民衣裳,但你的气度举止都绝非常人。有能力在皇g0ng行走,还能来这么多次,身份必定不简单。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苏越听着邬修的分析,都很准确,内心感叹不愧是世界男主,洞察力敏锐。
“最重要的一点,你和那个人面容有两分相似。以及你躲在柴堆里的那天,你的反应不单单是遇见情事的尴尬,还有另一种因素让你难堪别扭,因为你撞见的是亲人的情事。所以,你应该也是莺南的某位公主。”
苏越知道邬修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经常来nve打他的长公主,他说的有道理,莺南皇帝生了五个nv儿,几位公主的面容的确有些许相似。
邬修看苏越的表情就知道都被他说中了,他转过身,正面面向苏越,身t微微向前,看着苏越的脸,眼睛极亮:“那么,你是几公主?”
苏越用温柔平和的声音郑重回答:“四公主。”
邬修更进一步:“你的名字?”
“苏樾。”
得到答案,邬修满意地往后靠回墙壁,嘴唇细微嚅动,似乎在轻念新知的名字。
苏越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这样揭露,原来邬修心里早有预想。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排斥她皇族的身份。
苏越正想趁热打铁,说出任务请求,邬修突然扭头看她,目光灼灼:“那以后我就叫你苏樾了。”
苏越愣了一下,立刻答应:“好。”
“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吧。”邬修双手放到脑后,抱着脑袋,平日隐藏的少年心x似乎流露出来,他眉眼飞扬,神se期待又略带嗔怪,追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邬修一幅‘你敢不知道’的小表情,苏越嘴角微g,又立刻压住,眼睛含笑回:“当然。”
“那你说,我的名字。”
“邬修。”
“再说一遍。”
“邬修。”
乌国小王子听了两遍,心满意足,自己低着头笑。
邬修15岁起便被送到莺南做质子,两三年来都过得不好,时常被长公主nve打,想来已是很久没人好好地叫过他的名字了。
苏越的身份秘密说开了,邬修以为她会离开,但苏越没有,又变得一脸深沉地坐在那里。
看来她今日不仅仅是要向自己袒露身份,还有别的事情。
邬修很爽快:“你有话就说。”
“邬修,如果……”苏越抬起眼,慢慢开口,“我是说如果,日后你有机会成就一番霸业,届时你若向莺南复仇,可不可以给莺南皇族留个t面?”
苏越的声音很好听,柔和g净,像缓缓溪水流经人t,悦耳怡神。
但她说的内容却不让人高兴,邬修的脸se变了,仿佛有一片乌云飘来遮住明朗容颜,嘴角原先向上的弧度也朝地面垂去。
他没有回答,一言不发。
苏越也不想强b他作出承诺,安静陪邬修坐了会儿,起身离去。
凤姿,气势不输。
长公主痛骂邬修的话语最多,邬修却没被激怒。
邬修看她们莺南王族竟如此齐心,想起乌国皇族,自他有记忆起,乌国皇族便处于无休止的政斗中,他也是作为政治牺牲品,被送来莺南做质子。
可不管莺南王族再怎么骄傲高贵,临危不惧,莺南都注定要被乌国吞并。
莺南的夏天,是最繁盛华美的,但这一年的莺南,不会有夏天,以后,也不会再有。
邬修看着眼前五位与苏越眉眼各有相似的莺南王族,想起他对苏越的承诺。
他不是一个不守承诺之人,他会依约给她们最后的t面。
苏越自修行以来,便决心摒弃前尘,做一名真正的出家人,她刻意不让自己过多地想起在莺南王g0ng的日子,但今夜她的心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掩压心底的回忆在不安挣扎。
她坐在屋檐下,望着苍穹,神情落寞。
她很清楚自己在为何悸动,只是她不愿多想,不敢深思,怕想得多了,某些汹涌深刻的情绪会从内心最深处涌上来。
你是苏越,你不是苏樾。苏越心想着。
漆黑的夜空似乎被苏越望出了故障,越来越多的细小白点簌簌落下。
月光下苏越看了一会儿,她伸手接住那如盐颗粒,经她t温温暖后,她的掌心最后剩下一滴清水。
岁寒山,下雪了。
莺南皇帝与四位公主被邬修赐了毒酒,邬修和乌退出大殿,将剩下的时间留给莺南最后的王族。
不过一杯鸩酒,莺南王族何曾惧怕,她们互相道别后,t面矜傲地饮下,相拥而去了。
遥远的岁寒山,苏越伶仃坐在走廊地上,静静看了一整夜的雪。
天上莺南红星的最后一缕光芒,于日出前湮灭。
邬修从王殿出来便再没回去,他让人带路,去了四公主殿。
他独自走进苏越寝屋,轻手轻脚地察看里面事物。
依据那些物品,猜测苏越生活时的痕迹。
但从他踏进房间的第一刻,他就知道这屋里不止有他一人。
邬修对着屏风:“出来”。
他没等多久,一个小g0ngnv慢慢挪出来,她惊惶看邬修一眼,立刻收起目光,乖巧害怕地站着。
邬修问:“你是谁?为何在此?”
小g0ngnv磕磕巴巴地答:“奴婢是、是四公主的侍nv,在此处,是、是打扫四公主寝房。”
乌国攻打莺南并非突袭,莺南王g0ng许多g0ng人收到风声都提前逃跑了,还有一些是莺南王族发放金银遣散的,剩下一些则是忠心耿耿誓与王族共存亡的。
邬修估计她是后者,而且他还觉得这小g0ngnv的声音有些熟悉,似在何处听到过。
眼下邬修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苏樾人都走了,你还打扫什么房间。”
g0ngnv再度抬眸看了邬修一眼,像是对他的话语不满,但忌惮他的身份,很快压下脸庞,她说:“可是公主还会回来!而且、而且我也很想她……”
小桃的后半句说得小声,邬修听得半清不明,但他听清了前一句。
同时他也想起了这声音,是那日叫走苏越的g0ngnv。
战无不胜的少年帝王,在覆灭莺南的这一天许是心情好,大发慈悲,饶了小g0ngnv一命。
乌国大胜,乌国皇帝整顿军队,凯旋回国。
只是他们来时凶猛迅捷,走时却悠闲缓慢,大军走走停停,五里扎一营,十里筑一寨,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苏越花了两三天收拾自己的情绪,重回云淡风轻。
她通过系统得知了莺南王族最后的结局,她的任务算完成得圆满。
起先苏越以为,她的任务结束,理应在几天后被送回自己原先的世界。
可是苏越等了三天又五天,十天又半月。
毫无动静。
她怒敲系统,质问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却像si机一般,从不回答她的问题。
就这么磨着磨着,过了一月,苏越到最后看清并接受了自己被留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幸好她还算乐观,来之安之,对修行生活自洽接纳,苏越决定那就继续做她的出家人。
清晨早起,接取露水烹茶。
午前诵经百遍,摹碑十帖。
饭后小憩,醒来修习道法,识药草,炼金丹。
入夜观星,占卜问天。
苏越日日清修,得心静,得t强,得术jg,得学深。
这样的日子她觉得也很不错,如果系统没有突然‘si而复生’的话。
它要苏越去拯救莺南难民。
苏越拒绝了系统的新任务:“我又不是真的公主,莺南和我的瓜葛已经结束了。”
系统惩罚不听话的苏越,让她的肚子疼了一天一夜。
苏越在剧痛的煎熬下,满身大汗,昏迷过去。
第二日,苏越昏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沐浴,洗去身上的黏腻,身t已经好了。
元清真君喊苏越过去,她算出苏越尘缘难断,该下山去。
苏越不想听系统的话,但会听师傅的话,元清真君没说缘由,只告诉苏越,说她修行多日是时候下山历练。
苏越领了师命,走下岁寒山。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人间的变化如沧海桑田,如今已处处不同。
王朝更迭,改朝换代。
莺南的牡丹王旗倒了,被践踏踩入h泥。
迎风飘扬的,是乌国的展翅三足鸟王旗。
然而那些开放城门迎接乌国的莺南平民却没得到好生活,他们以为除去一位暴君,日子便有了盼头,哪知接替的,不过是另一位霸王。
苏越站在土坡,她往下看,不远处的羊肠小道有一队赶路人马,由军官士兵与流民组成。
那些流民衣裳褴褛,嘴唇缺水开裂,脸皮因暴晒发h,双手被麻绳紧缚,前后联接,所有的流民被绳子串成一串。
赶路的士兵时不时用长鞭殴打他们,队伍最前方的军官坐在马上,旁人还为其举伞遮yan。
而流民只有一双草鞋,很多人的鞋底已然磨破,在他们走过之后的地面上,依稀可见淡淡血痕。
这些都是莺南旧民。
那些人没发现苏越,渐渐走远。
苏越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不认可自己是同情心泛n,只是觉得也许该承担些什么,毕竟她顶替的是莺南公主的身份,享受了莺南子民的奉养。
邬修的消息很容易找,沿途随便打听既知。
盛夏林叶繁茂,丛花争yan,邬修的军队驻扎在树林深处。
苏越一身素白杂灰道袍,提着一个食盒,立于军营外,安静从容。
刀戈兵戎的军营阵地,她却如轻风柔雪一般出现,不抢眼,但绝不平凡。
苏越抱着一试的心态,毕竟她和邬修已经很久没见,当初送食疗伤的小恩小惠,他已经兑现,莺南王族si得t面。
她虽来了,但对此行其实没有把握,用什么让邬修释放那些旧民,她眼下只是一介出家人,可谓一无所有。
她只想到了一样东西,尽力一试。
邬修坐在主营帐内,得知消息,她真的来了。
苏越被允许进入君帐,主帐的帷幔被卫兵从两边拉起,端坐在书案后的邬修第一次看见出家后的苏越。
一身道袍,道冠束发,素雅简洁,还真有一副风雪世外人之姿。
苏越一手搭拂尘,一手提食盒,缓步走向邬修。
她的步子还是那样轻,仿佛当初默默无声潜入柴房为他疗伤时那般。
他再细看她的脸,就像白玉瓶一样,还真就是个出家人了,无悲无喜,素素无yan姿。
苏越直到走入帐中,才抬起一直微低的头,她看到邬修平坐案前,他面容整净,眉宇飒沓,君王威仪显露,已不见当年受辱狼狈之影。
邬修正好整以暇地在看她。
只看了一眼,苏越便不再看,她默默往前走,衣袍携着一些晨露,走动中挥落于帐内地毯上,淹没无痕。
她安静地走到邬修身旁,整理衣摆,端跪坐好,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罐尚且温暖的汤,双手将那罐汤轻轻放置于书案上,尔后双手收拢,端坐好,抬起脸,眸se温柔无媚,看向邬修,语气淡淡,开口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从前有一罐汤,你尚未喝,今日可还愿喝吗?”
邬修把苏越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尽收眼底,多少猜出苏越来意,他想看看,这出了家的亡国公主能做什么来求自己。
没想到,她却是带了一罐汤只身前来。
未喝的汤,是了,是那日他尚未喝到的汤。
不知她是否也记得,正是在这碗汤之后,他们便再无见面。
邬修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苏越,不急着回答。
苏越也同样不着急,她耐心地等着,落落大方,无愧无惧。
邬修没让苏越等很久,他用鼻音哼出一个“嗯”,算是同意。
苏越打开汤罐,用汤勺盛出一碗热汤,转头看邬修还是斜撑着脑袋看她,就知他不打算自己动手,苏越低头用汤勺轻轻抚开汤的热气,舀起一勺汤,举手缓缓向邬修送去。
邬修从善如流张口喝汤,梨花白果汤,正是当初未来得及喝的那盅。
苏越一勺一勺,给邬修喂汤,邬修把整整一罐汤全部喝完了。
但他用嘴喝汤,眼睛却没闲着,一瞬不息地盯着苏越看,犹如毒蛇锁定猎物,也是苏越定力十足,丝毫不受影响,从头到尾无波无澜地喂。
期间有巡逻的卫兵经过,偶然一瞥君营,他们的少帝撑手歪头,兴味十足,旁坐的素雅修士端正从容。一人举勺,一人饮汤,却是烽火军营中难得的一幕和谐安宁。
“还请,善待莺南旧民。”
苏越亲自喂邬修喝完一整罐汤,陪他静坐片刻,说出她此行所求。
“我已不是当日质子了。”邬修笑。
“我知道。但我也不是公主了,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再给你。”
两人沉默对视,邬修正yu开口,营帐外突然有士兵通报,苏越最后看邬修一眼,无言退去。
她像一阵轻风,又像一朵柔云,安静地来,又沉默地离开。
几日后,乌国新帝下了一道旨意,莺南旧民解除奴隶身份,发回原籍。
莺南本是繁荣昌盛的国家,国虽亡了,但城郭仍在,流民们回到家乡,着手重建家园。
渐渐地各地也都恢复了生气,沿街商铺开门迎客,生活陆续回到正轨。
莺南被并入乌国,莺南原先各地城名不变,但管理官员全由乌国人担任和指派。
苏越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走到了莺南王陵所在。
她想起那五张yan丽面容,仿如昨日,一步步踏上石阶,想去看一看莺南王族的墓。
邬修赐si莺南王族后,将她们按相应的礼制葬进了莺南历代皇家陵墓中。
沿阶石板落了不少树叶,被风卷起,在地上打着小小的圈。
苏越走上陵园,穿过先祖陵墓,走到莺南末代皇帝和她的nv儿们的陵墓前,却发现那里已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nv人,身材高大,t型矫健,眉宇英气,一身轻便武服,看得出是练武之人,而气质又另带一份儒雅。
苏越没见过这个人。
nv人常年练武,感官敏锐,从苏越出现在走上第一个台阶时,便发现了她。
苏越走到莺南皇帝墓前,发觉皇帝坟墓已被人先一步打扫清理过,不仅没有灰尘,还摆放了一些贡品。
想来只能是眼前的陌生nv人所为,苏越行了个简单的道士礼:“请问你是?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nv人抱拳回礼,深深看了苏越两眼,像是在观察苏越的眉眼长相,回道:“我是裴雅风,乌国的将军。”
苏越略微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莺南王陵见到灭莺南国的将军。
但她看裴雅风言行举止,不像对莺南王族有敌意的样子,而她今已出家,前尘尽褪,她的心里没有多少仇恨,自然也没对眼前的裴将军生出恨意。
长空青日下,她们二人站在莺南王陵前,默默同看了一会儿墓碑。
苏越没带祭品来,也不知道要和逝去的莺南王族们说些什么,她只是恰好路过此处,想上来看一看,仅此而已。
裴雅风在一旁仔细观察苏越,只觉得苏越眉眼与先前见过的莺南王族相似,想起曾听闻莺南四公主出家修道,又看眼前人一身道袍,想必正是那位四公主。如今得见,果然是仙人之姿,不入凡尘,因此也理解了苏越面对亲人陵墓时平静的表现。
裴雅风先开了口,两人浅谈起来。
原来她是亲眼见识了莺南王族最后的傲骨,心中有所钦佩,今日是私下前来吊唁。
苏越从裴雅风口中听闻了当日乌队冲入莺南王殿时的情形,她脑海里仿佛能看见那五人是如何骄傲不屈,像是在混乱的洪流中抓住经过的一根浮木,苏越不经意露出一丝温暖微笑。
“多谢。”苏越向裴雅风道。
随后她走上前,将墓碑上新吹来的枯叶拂去,转身时苏越松手,枯叶随风而去,而她也一并离开了。
裴雅风看着苏越走下阶梯的背影,发觉她从出现到离开,不曾与莺南王族说过一句话,甚至也没有道别,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心里。
师父说苏越此行是下山历练,于是她便四处行走。
从王陵离开后的苏越看见战火后的人间,有因尸t堆积而引发瘟疫的乡村,有失去亲人千里投靠亲戚的幼童,有受伤难愈的病人。
她沿途施救,亲自采药熬药,治好村子的瘟疫,教会村民如何消杀除毒。
带着幼童走过五个城市,亲手将小nv孩交到亲戚手中,又留下一些银钱。
救过无数受伤和被病痛折磨的人,不曾留下姓名,被百姓称作在世菩萨。
苏越这般走了好几个月,但人生也许是个圈,她发现自己又走回了莺南王陵。
她想,既然来了,那便再上去看看。
此时天se趋近傍晚,暗橘h的晚霞云像一匹布散开,苏越在稀薄光线中走上陵园。
气温渐变,原先带着暖意的风褪去温度,越往上刮得越冷。
倦鸟归林,然而一些黑se的乌鸦却徘徊不去,聒噪叫着。
天象怪异,苏越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似是对苏越的回应,原本晴朗的天幕挂上灰暗乌云,光线被y云吞入腹中。
苏越站在莺南皇帝墓前,一阵强风袭来,她的道袍衣角翻飞凌乱。
没有束起的余发张牙舞爪地撩动,黑发在苏越眼前扑闪,时不时遮住她的视线。
天上的乌云颜se加深,越变越黑。
苏越被风吹得踉跄,身形不稳,没站住往前一步,脚步移挪,右脚重新放下时却没有踩上她以为的实地。
伸出去的脚好像踩不到任何地面,苏越仿佛坠落进虚无的空间。
她的身t和意识被风流水流裹挟着带走,像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又更像是在无尽中迷失了自我。
分裂的两瓣灵魂终于重汇,苏越在一片漆黑的混乱中悬浮站稳。
她看见了自己。
站在她对面的自己。
但很快,她发现那并不是她。
是苏樾,是莺南的那位四公主,她在虚无空间中站在苏越对面。
两人悬浮相对而立,周遭是无垠深渊,彼此是唯一的可见。
她们的脸一模一样,身形一模一样,相对而立,如照镜子。
两人眼神相交,霎那间神魂相聚,所有的前尘往事在这一刻真相大白。
虚空中的她们融汇成为一t。
苏越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穿越人士,更不是局外人。
她是苏越,但她也是苏樾,她们就是一个人。
而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苍天,祂高高在上,愚弄无知的人类。
祂给了苏樾一个重来的机会,却不告诉苏越真相。
冷眼旁观苏越一次次把自己置身事外,又在定局之后揭破假相,品尝她的愧疚懊悔。
苏越猛地睁开眼,她的面前是生母与亲姐妹之墓,四周狂风仍未止歇,呼呼咆哮,像是在和苍天一起嘲笑她。
不知何时,天已全暗,黑云滚滚压下,云层间闪电频现,苏越扬起头,愤然与上天对视。
在这如天神发怒的怪象下,有一个人正在踏上莺南王陵的台阶。
他穿着乌国帝王的龙袍。
狂暴的闪电间,忽明忽暗的视野里,苏樾看见突然出现在陵墓不远处的邬修。
他一身黑金乌国龙袍,金线在夜se中依稀泛出华贵光泽。
大风吹动两人衣裳,裙摆飞扬。
苏樾看着邬修,一时涌上万千情绪,她含泪恨骂:“灭我国者!”
邬修身处诡异气象仍旧从容不惊,却在听到苏樾的话后睁大眼睛。
他和苏樾相处过两个余月,记忆中的苏樾永远是清冷温柔的模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疏淡从容。
这还是邬修第一次看见苏樾的眼里有那么浓烈那么深刻那么明显的情感表露,蕴含了无法言说的疼痛、恨、懊悔,撕裂她,指向他。
黑云翻滚,雷鸣轰隆,天地昏暗,只有在闪电时才有片刻光亮,苏樾那双饱含无尽ai恨的眼眸也在光灭后隐入黑暗。
邬修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任何。
混乱的黑暗中,他察觉到苏樾的身影越过他,跑下了阶梯。
天上看热闹的雷终于打够了,轮到雨点落下。
雨丝并不密集,一颗一颗地从云层中下坠,砸在苏樾身上却很明晰。
她清楚地感知到雨点击身的碎痛,这场雨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在增强,苏樾迎着雨势一口气从陵园跑下,未曾发觉自己与守在阶下的裴雅风擦肩而过,消失在渐密的雨中。
苏樾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她以为自己是个穿越的现代人,对真实发生的一切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如今国破家亡她又何尝没有一点责任。
她看得清莺南王族的蛮横霸道却不曾制止,最多只是劝一句,没有真正阻拦过,她不是凶手,却也是放纵的从犯。
是上辈子的苏樾真心懊悔,苍天给了苏樾一次重来的机会,可苏越却……
然而苏樾也想明白了,上天说到底还是更喜欢愚弄她,并不是真的想帮她。
邬修在那次雨夜后又失去了苏樾的消息,她就如同化身成水汽,和雨水混在一起,于雨停后消散隐没了。
五个月后,乌国祭司在一次祭天中得到天启,她向君王禀明:“上苍启示,吾国国运亨通必得请来莺南公主担任国师。”
莺南公主,当世唯有一位,天启的指向正是苏樾。
然而苏樾却无影无踪,邬修派了几路人马,在民间大势寻找。
山脚下一间歇脚小栈里,找人的一个队伍途径此处,短暂休息。
领队向小二要茶,顺便打听消息:“你们这有没有见过一位姑娘,气质出尘,容貌上佳,应是出家人打扮。”
店家给一行人客客气气倒茶,她听完领队的话,想了想,眼神悄悄往角落瞥去,她看这一行人来势汹汹,怕是不怀好意,回道:“我们这山野小地方,哪有您说的那样的大美人啊,没见过。”
领队饮了口茶,像是习惯收到这样的答复,没作他想,“嗯”了一声。
店家上完茶,接着上su饼,架不住好奇,她又问了问:“官爷,你们找那姑娘是做什么呀?”
“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我们国君要请那位姑娘做我们的国师!”
“哎哟,那还真是大好事,不过这是真的吗?官爷您可别是逗小的寻开心。”
“那还能有假?!这告示都贴出来了,到处都是,也就你们这乡野地方,太过偏僻。算了,消息不通也不怪你。”
“是是,我们这确实太偏了,一两个月都不一定有人经过呢。”
“得了,你去忙吧。不过若是遇到类似的nv子,记得向官府通报。”
“好的好的,官爷,您慢用。”
官兵们赶时间,吃完东西又立刻起身寻人去了。
柱子后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帘帷遮面的人默默饮茶,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她穿着粗布麻衣,竹篓里放着一个用布条裹起的长条物件。
店家朝nv子看了一眼,走过去给她添茶。
“那些人都走了,我没提到你。”
“多谢。”
“不过姑娘,你除了不是出家人打扮,其他都很符合,你该不会真的是……”
苏樾拿起茶杯,从斗笠帘帷下伸到唇边,饮了一口:“是与不是,又如何呢。”
店家想起那官爷说的当国师的大好事,但转眼瞧着nv子淡漠神情,不由琢磨,喃喃道:“……是啊,又如何呢?”
要苏樾当国师这件事,苏樾b天下人知道的要早。
也许是和乌国祭司得到天启是同一时期,苏樾收到来自系统发布的新任务。
系统要她去当乌国的国师。
如今苏樾已知晓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苍天的化身,而她不过是上天的一枚棋子。
她不愿再被摆弄,加上灭国之痛,自是不愿。
邬修声势浩大地找人,苏樾自然知晓,只是她不想去,月余过去,不曾露面。
突然没有起伏的如机器般冰凉的声音在苏樾脑中响起,系统威胁苏樾,如果她不去当国师,那莺南王族的灵魂便无法安息,更不能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苏樾本就对莺南亲族怀有愧疚悔恨,可谓被系统jg准拿住软肋。
她听完脑海中的声音,喝尽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山脚小栈没有什么好茶叶,入口苦涩,但此处无人打扰,天高云清,在这里的几天苏樾倒是过的舒心。
在桌子上放下一串铜钱,苏樾拎起竹篓,和店家打个招呼:“我走了。”
店家应了一声,放下洗到一半的菜,匆匆跑出来,顾不上去拿桌上铜钱,眼神追着苏樾远去的身影,看她即使一身粗布麻衣,却背影清雅,如松如竹,仿佛观见深山高人下山入世之景。
苏樾褪去麻衣,底下是灰白道袍,扯开布条,露出拂尘,弃了竹篓,恢复原姿。
旭日光辉下,苏樾手搭拂尘,道袍迎风,如白鹤降临,悄然出现在乌国皇g0ng外。
守门的士兵急跑禀告,g0ng人层层交接,他们跑过一座座大殿,把莺南公主现身的消息呈报给帝王。
圣旨降下,大太监捧着旨意,以最快的速度穿越皇g0ng,一路赶到g0ng门。
苏樾面前高大厚重的皇g0ng之门缓缓打开,门后露出恢宏庄严的大道。
大门像一个巨口,石道似一条长舌。
苏樾道心平和,轻抬步缓缓走入。
乌国皇g0ng里建起了一座高大宏伟的国师楼,他们也迎来了一位来自前莺南国的公主国师。
在邬修得知天启后,他便命人着手在g0ng里建造国师楼,外观像一座高塔,屋檐层叠,气势恢宏。
苏樾穿上特制的国师服,规格等级仅次于皇帝龙袍。国师服以白金颜se为主,庄雅不凡,配上苏樾肃冷的脸,如天巫临世。
正式受封国师那日,满朝文武恭敬等候,最高位的少年帝王面露微笑,眼神灼灼,一步步盯着自己的国师向他走来。
苏樾在朝堂上看见了裴雅风,她列于武官之首,是大将军。
而在裴雅风的对侧,是乌国宰相杜高山,一位中年nv人,眼角略有皱纹,眼神充满智慧,儒雅娟秀,但又不失严厉。
苏樾对乌国这位宰相早有耳闻,是一位名扬天下的良相。
经过宰相和将军时,杜高山和裴雅风都对苏樾微笑致意,苏樾轻略敛眸,淡淡回致。
还差两三级阶梯时,邬修伸出手,势在必得地迎接苏樾。
苏樾走完最后一步台阶,在百官注目下,还是将手浅浅放在邬修掌上。她的手指轻轻落在邬修指上,肌肤刚一触碰,就被邬修接过去,握紧她的整个手掌,两人的t温互相交替,邬修抓得极紧。
他把苏樾拉到自己身旁,与他b肩而立,随后洪亮地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国师。
繁琐的国师庆典结束,苏樾住进早早为她准备的国师楼里,她一踏进去,系统的任务也立刻灌进她的脑子里。
与以往不同,这次是一个长期任务,要求她辅佐邬修成为一位明君。
曾经的莺南皇帝是一位暴君,而统一各国的新君邬修却也一样喜怒无常,苏樾的任务就是要帮助邬修成为一位合格优秀的好皇帝。
苏樾沉默许久。
她的思绪飘回过去,又放眼现在和未来,莺南的惨痛历史如在昨日,悲剧的根源在于王族的暴戾,没有邬修也会有其他人推翻莺南的统治,而如今的乌国若不加以改变,也终将迎来相同的结局。
然而天下的百姓是无辜的,朝代更替,帝王轮换,苦的始终是他们。
苏樾身为一国公主,终究有所愧疚,为了莺南旧民,也为了苍生百姓,她决定答应系统,认真辅佐邬修。
许是成长经历所致,邬修x格y晴不定,发怒时随意杀人,大臣g0ng人时时忧恐,伴君如伴虎。
然而国师的出现,就像是上天为他们降下的救星。
只要皇帝发怒,他们便寻求国师帮助,国师亦不负众望,往往都能把皇帝劝慰下来,自国师出现,g0ng里已不再出现皇帝随手杀人之怖景。
大堂上,邬修给苏樾安排了一张椅子,国师参与听政,地位仅次帝王之下。
安抚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苏樾的一碗汤便能让邬修消气,有时说尽好话他也不为所动。
苏樾和邬修在御书房,两人之间摆着棋盘,已走了几局。
“我知道你是为了吏部尚书的事来找我。”邬修手里捻着黑子把玩,似笑非笑地看苏樾,“这些天你的把戏我都见识过了,如今,你还能用什么来劝我?”
他说的对,苏樾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再用的,她一个国破家亡的前朝公主、一个受制于天的傀儡棋子,无所有,无可予。
言语劝导对邬修没用,他不是一个会乖乖听道理的人。
苏樾微微摇头,视线垂在棋盘上,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邬修看都没看,手指jg准点中一个位置,手里的黑子稳稳放上,嘴角一g。
苏樾淡淡点头:“此局,陛下胜。”
邬修把棋盘推开,看着对面端坐娴雅的苏樾,她气度从容,面se清冷,眼眸无波无澜,当真是国师架势的仙姿威仪。
他能感受到,苏樾虽坐在他身边,却好似离他很远,她的人在这,心却不在。
甚至不如从前他落魄时,尚对他更有几分真情。
邬修指了指苏樾配在腰间的一枚白玉玉佩:“若你将这玉佩赠孤,孤兴许可以考虑考虑。”
苏樾看向腰间的玉佩,她把玉佩轻轻托在手心。
如今身处乌国,苏樾很少去想莺南旧事,一是怕忆往昔心生愁苦,二也是自觉愧对家国。
遥远的记忆被打开,苏樾仿佛看见稚子时期的自己和年轻的莺南皇帝,母皇将一枚白玉玉佩放在年幼的苏樾手中,莺南皇帝说:“祝樾儿生辰快乐。”
每一位莺南公主都有一块生辰玉佩,莺南国灭,苏樾离g0ng出家抛却凡尘什么都不带,莺南的痕迹近乎泯灭,如今还与之有联系的,唯独这一枚她自幼年起便贴身佩戴的玉佩。
苏樾从回忆中ch0u离,眼神聚焦,所见之处皆是乌国人物,她站起身,客气回绝:“抱歉,这块玉佩,于我意义深远,恕我不能割ai。”
说罢苏樾未等帝王允许便自行退下。
数日后,苏樾听闻吏部尚书si在天牢里。
夜里观星,苏樾望向天际,叹了口气,苍天要她改变邬修,可邬修却如顽石,冥顽不灵。
“夜里风大,公主披件外袍吧。”一名g0ngnv抱着衣袍出现在苏樾身后。
苏樾转过身去,露出一丝微笑,身处异国他乡,还能见到故人,让她心中一暖。
小桃是邬修从莺南王g0ng带到乌国的,小桃很庆幸自己能在乌国皇g0ng里再次见到四公主,并且还能继续陪伴四公主,尽管所有人都称呼苏樾为国师,但私下只有两人时,小桃还是像从前一样叫公主,她为苏樾披上外袍。
“多谢。”苏樾握了握小桃的手。
小桃腼腆地笑,重新见到苏樾后她开心了很多。
两人在院里安静地看了会儿星,苏樾正打算和小桃回去休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突然到来。
“陛下有旨,宣国师一见。”
此刻夜se已浓,小桃忍不住开口:“现在吗?现在已经……”
大太监凌厉地斜了小桃一眼,小桃虽害怕,但仍想护主发言,苏樾挥手制止,她拍了拍小桃以示安抚。
“你先回去睡吧,无事,不需担忧。”
大太监心想国师果然通情达理,满意一笑,躬身伸手:“国师请。”
苏樾独自一人,随g0ng人引路,走进茫茫夜se中。
一路g0ng灯点点,如游火闪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