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树枝的繁茂挡住了大部分阳光的直射,照得石子路上光影斑驳。
这样的下午时间最适合搬家,天气正好,阳光不会过晒,搬动杂物也不怎么出汗。
开着车,陈之明调侃:“林倾,你东西也太少了吧,就这么几个箱子?诶,这里怎么走?”
他一边看着小区门口的门牌号,偶尔扭过头和林倾说几句话。
林倾抬眼,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哪需要那么多东西,够用就行了,大不了就重新买过。”
“行行,你是少爷,东西都用新的。”陈之明微微地翻了个白眼。
他是林倾的发小,为人耿直。两人之间有话直说,从来不会有间隙。
陈之明刚刚毕业回临城,又提了辆新车,所以当知道林倾要搬家时主动提出帮忙。
为了节省通勤时间,林倾搬到靠近市中心的小区。租金比之前高了不少,但一想到早上能省下时间睡懒觉,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公司,还是觉得值了。
一个大行李箱,几个纸箱,东西不多,一趟车就能搬完。林倾不喜欢太多杂物,以前住的每个房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新家的房东是对夫妻,刚装修好房子还没住进去,就要陪孩子去国外定居,不常回国内了。
装修用料都按照自己住的标准,家具也是同样。林倾明眼地发现了客厅的小沙发、主卧的镜子,都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家具。
林倾在设计公司上班,一向喜欢格局明朗、整齐流畅的设计,所以当中介介绍这套房子时,他二话不说就付了定金。
停好车后,两人合力将几个箱子搬至电梯间,林倾忽然收到了中介的短信。
【房子密码是6个6,你的室友已经住进去了,之后你们可以商量一起改密码。】
林倾看着短信,回了个好,马上收起手机,内心烦闷,即将入住新家的兴奋忽然扫空。
这房子有两间卧室,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整租的价格对于林倾有点吃力。签订合同后,中介向林倾保证过,合租室友是同一辈的年轻人,而且生活习惯良好,无不良嗜好。即使是这样,林倾也很难放下心。
不知道室友是什么样的人大学毕业两年,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合租对象,有些邋遢、还有些毫无边界感。林倾自认为自己不适合与人同住,很少人能忍受他的洁癖,他也受不了其他人的生活习惯。
“别担心啦,如果室友很糟糕,你就搬过来和我合租啊,我收你便宜点。”电梯里,陈之明说。
“算了,我怕我天天骂你,到时候你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
林倾想都不想,立马拒绝了他,“还有啊,你的车该洗了,轮毂上都有好明显的泥点子。”他从上车前就注意到那几个泥点子,在意了很久。
“就那几个泥点子,谁看得到啊!”
电梯上行,门缓缓大开,左边便是新家了。
林倾点了点门锁上的触控屏,按了六下,在滴滴声中,门锁打开。
玄关处已经放着一对灰色的男式拖鞋,款式很新,应该是新室友的拖鞋,看来对方不在家。
往客厅走了几步后,渐渐地,一股冷冽的清香传来。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沁入鼻腔的淡淡香气,一下就将林倾带回青涩的大学时期,唤醒了那封存依旧,早就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林倾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清新、不会霸道地夺走人们的注意力,但又足够特别,从来不会在其他地方撞到同样的香味。
算了一算,已经三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江时衡以前用的,就是这个香氛。”林倾说。
陈之明诧异道:“你这都记得啊?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人吧?”
陈之明在外省读大学,但或多或少听说过这段往事。当时,刚进大学的林倾宣布恋爱,许多中学时期的少男少女梦碎了一地。
他当时官宣的名字,就是江时衡。
林倾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到。”
又补了一句,“真的很像。”
环视一圈客厅,正如几周前来看房时的格局一模一样,除了边柜上多了一瓶室内香薰之外,没有任何分别。
玄关处的鞋子也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
这位新室友,应该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吧。确认了这点后,林倾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把行李箱的轮子、底部都擦了一遍,把杂物箱的表面也消毒,两人才把这些东西从玄关挪进去。
主卧的门紧闭着,林倾的次卧就在主卧对面,另外还有一间小房间是衣帽间,房东说可以二人共用,堆放杂物。
收拾完卧室,又将一些碗盘、杯子放进厨房,走到客厅时,那股熟悉的味道又隐隐浮现。
林倾走近看了看,确实是同一款香薰。
这是一个小众的北欧牌子,国内还挺难买到的。
“难道真的是你前男友。”陈之明注意到林倾在观察香氛,也凑上前。
“不可能。”林倾的心沉了一沉,“他在国外,不会回来了。”
这股味道闻久了,心头越来越酸涩,回忆几度来势汹汹地欲涌出,硬生生被林倾强压了下去。
闻着难受,之后和室友商量一下,让他把这香薰撤了吧。林倾急于想从这香气中逃离,从客厅又走回了卧室。
陈之明也看出林倾的沮丧,跟上前安慰。
听说林倾是被断崖式分手的。陈之明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跟着暗暗骂了江时衡好几天。
中学的骄傲少年,万众瞩目的林倾,怎么能被这样对待!江时衡太不懂得珍惜了!
陈之明走进房间,见林倾垂着头,拿着消毒液四处擦拭。
“就当三年青春喂了狗!”陈之明拍拍林倾的肩膀。“别想了。”
“都过去了,没事。”林倾说着,顿了一顿,又开口,“你也不要这样说,他对我挺好的。”
林倾想过,即使知道结局不会好,他也还是想和江时衡一起度过这三年。哪怕要再经历一次那噩梦般的痛彻心扉。
和他在一起,从来没后悔过。
“等我打扫完,请你吃饭。”林倾转了个话题,将关于江时衡的事情全部抛去脑后。
“兄弟之间,说什么请不请的。”
“那你不吃?”
“谁说的,我吃!我得找个贵的餐厅,不能便宜了你。”
陈之明开着玩笑,将箱子里的一个袋子拿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放杂物间还是放你卧室?”
林倾回过头,发现陈之明拿着的东西,立刻走上去,“这个给我。”
“什么啊,那么紧张,不会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给我就是了!”林倾夺下袋子,塞进了床头柜的下层。
打闹间,客厅传来有微弱的声音。
滴滴滴
大门处的电子门锁发出几声声响,接着咔嗒一声,门开了。
“应该是室友回来了。”
和室友的。
“好的。”江时衡正起身子,认真地等待林倾接着说下去。
“公共区域的垃圾必须每天倒,不能过夜。”
“这我知道的。”江时衡的声音又变得柔和。
当时和林倾同居,江时衡早就摸清了林倾的洁癖习惯。
往日的回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空气都变得黏腻几分。林倾听这江时衡这么说,心脏恍惚间漏了一拍。
“咳,我接着说。”林倾清着嗓子,继续宣布条规。
“过了晚上十一点后,如果在公共空间活动,声音尽量降低。”
“好的。”
“你主卧有厕所,所以客厅的厕所所有权在我,我们互不干涉。”
“好的。”
林倾一连说了好多,江时衡都一一答应。说话时,林倾有意地避开江时衡的眼睛,只看向他的脸庞,或是衣领。
他觉得自己还没法与江时衡对视。
“你说完了,那到我说了,可以吗?”江时衡注意到他的目光闪避,却仍直勾勾地盯着林倾。
太久没见,想把眼前人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多看了几眼,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他享受着两人久违的对话,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怒目而视的对话。
“你说吧。”林倾嘴上应着,但不免有些疑惑。
以前江时衡是个非常随性的人,生活中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过度在意家里的整洁和秩序,都是因为林倾才养成的习惯。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林倾倒也好奇江时衡会变成什么样。
“不带人回来过夜。”江时衡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男朋友也不行。”
江时衡转念一想,万一因为这样,林倾会不会每晚都住到那人的家里。
林倾是不是也会在床上和别人撒娇、在别人身下呻吟?像以前那样媚态尽显地扭动腰肢,敏感得不得了。
不能多想。
江时衡面色又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林倾见江时衡一会儿开心、一会心情变差,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这个要求没有问题。”
林倾的要求说了一大堆,江时衡只有这一个简单的提议,林倾肯定会好好遵守。
而且那么多年来,林倾从不带人过夜。
达成合租协议,林倾也没有留在客厅的理由,说着早点休息,然后准备回卧室。
“林倾。”
江时衡跟着走到他的卧室门口,本想拉住他的手臂,可又怕逾矩,于是手拉着门框。
林倾回过身,却没发现江时衡原来离自己那么近,整个人险些撞进对方的怀里。
他的个头也在一般人之上,只是肌肉纤细了些,可江时衡还是能把他完全包裹住。
明明两人没有触碰分毫,却分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包括对方洗过澡后的皂香,如此亲密的气味也变得清晰。
江时衡看着林倾近在咫尺,却碰不得、抱不得。喉结上下翕动,强烈隐忍着即将迸发的情意。
“加个联系方式。”江时衡的声音都变得含混。
他拿出手机,给林倾扫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头像从聊天框里跳出来。
“好梦。”江时衡终于从林倾身边离开,回去主卧。
“好梦。”
回了房间,关上门。林倾才再次拿出手机,点开江时衡的朋友圈。
三年前,在江时衡飞去国外的那一刻,林倾就把他删了。
这应该是他的新账号,里面没有私人照片,只发了几条公司相关的内容。
朋友圈的背景也是一片空白。
退出毫无内容的朋友圈后,林倾再看着那空白的聊天框,才有勇气点开他的头像。
图像放大,林倾呼吸一滞。
照片里是一望无际的深色的海洋,傍晚的暮色里,江时衡穿着黑色的上衣,眉眼微挑,侧眼看向镜头。
这张照片是林倾拍的。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这张照片了。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的时候,趁着暑假有空,决定到国外玩,最终选择了个海岛度假。
那一周里,林倾每夜被江时衡折腾得够呛。早上根本起不来,好不容易想下个床,又被江时衡拥入胸膛耳鬓厮磨。
淫靡的气息充斥在整个房间。
“我想看风景。”林倾窝在江时衡的怀里,“来海岛不能老是窝在酒店里。”
江时衡应着林倾每一句话,摸摸他的脸颊,又亲着他有些红肿的嘴唇。
从嘴唇,沿着脖颈。绵密的吻,一路落到锁骨,舌尖打了个转,又继续往下。
含住了早就挺立在空中的粉色乳头。
“唔……”林倾忍不住叫出声,听得江时衡更加兴奋,加重了吸吮的力度。
“我是认真的……不能、不能一直在酒店里。”林倾努力保持着理智,哪怕自己身下已经硬得流出淫水。
江时衡终于舍得将乳头放开,“好,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林倾果然看到了日出。江时衡将他稳稳地架在腰间,抱着他,将他倚在阳台栏杆前。
私密性很强的酒店,正对着无际的大海。
外面云涌,翻起初升太阳的明色,橙黄的光线被海面的波浪反射。
林倾半身腾空,只能用双腿紧紧扣住江时衡。
不受控制的重力下落,林倾的穴紧紧地吸着江时衡,所有的感受更加清晰了,比在床上还要激烈的情欲迸发。
“放松点,宝贝,别怕。”江时衡见林倾紧张,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这不是看到日出了吗?你最想看的日出。”
林倾的脸颊染着晨曦的柔光,因为背后就是大海,害怕的同时更依赖着江时衡。
“你这样好可爱。”江时衡亲着他,下身又用力一顶,肉棒狠狠地辗压林倾最深处。
被狠操了几天的林倾,身体异常敏感,根本经不住这样的顶撞,直接达到了高潮。粉色干净的肉棒射出白灼,全射到了自己肚子上。
江时衡特别喜欢林倾高潮后的样子。
淫液顺着江时衡的抽插流出,穴口被操出了白色的泡沫。江时衡仍不餍足,等林倾休息了几分钟,又继续操弄。
一时间,天空与大海没有了边界,两人之间也没了距离,在霞光中交融。
在江时衡将精液全部射进林倾体内深处时,林倾仰着头,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江时衡还不至于这么禽兽,真把林倾圈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当天下午,江时衡就定了出海的船,两人在毫无遮挡的海中央相拥,倚着对方,望着夕阳渐渐落下。
这张照片就是当时拍的。
林倾索性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不再去看。可当时海岛的景色,两人的旖旎,恋人的交融,所有这一切,挥之不去。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再猛地拿起来看,竟然是江时衡发来的信息。
【怎么了?】
【有事情需要帮忙吗?】
两条没头没尾的信息,看得林倾一头雾水,再往上看着聊天框,才发现了不对劲。
【你拍了拍"江时衡"。】
这条拍拍记录在最上面。
林倾现在只想把这手机扔出去。这害人不浅的聊天功能!估计是在看头像时不小心多点了一下,然后自己还没发现。
所以在江时衡的眼里,是林倾先主动找他的。
这要怎么跟人家解释?说不好意思,看你头像看入迷了,多点了一下?
林倾把头埋在桌子前,突然,听到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打开门,江时衡站在他面前,发丝凌乱,看起来应该是睡下后又爬起来。
“什么事?”他带着点倦气。
“不好意思,刚刚手机放在口袋里,可能不小心碰到了。”林倾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他觉得非常完美。
江时衡靠在门边,仰起头,嘴角含着笑意。他头发乱了的模样,配着衣襟敞开的家居服,颇有慵懒而不羁的感觉。
“好的。”
林倾想关上门,可江时衡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觉不觉得,厨房缺了个架子。”江时衡说。
“缺架子?什么架子?”林倾疑惑,他今天还没仔细观察过厨房的用具和构造。
江时衡笃定地点头,“买个晾水杯的架子,拿起来顺手。”
“嗯,那我在网上看看。”林倾想拿起手机,被江时衡扣下。
“网上送过来慢,明天一起出去买吧。”江时衡顿了顿,“还是你明天有事?”
明天是周日,林倾不用上班。
“明天没事。”
“那好,可以睡个懒觉,我们下午出去。”
怎么就突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江时衡回了房间后,林倾转过身,拿起毛巾和换洗衣物打算去洗澡。
这时,林倾才发现,自己现在身上的衣服,根本没有口袋。
那刚刚还跟江时衡说
耳朵在一瞬间就染上窘迫的红色,也许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探查得一清二楚。
卧室的门合上,江时衡任由自己栽倒在床上。
他承认,在看到林倾的信息之后,无法抑制内心的欣喜。
原以为林倾有事情需要求助,不过看来只是一次误触。有事也好、误触也好,当江时衡看到林倾的衣服时,对方的借口都变得可爱了几分。
“你应该还是在意我的吧?”
江时衡喃喃自语,点开手机屏幕。他一直有意避开,没给林倾看到他的手机壁纸。
屏幕亮起,是一望无际的深色海洋,同自己头像一模一样的背景。
只是照片角落里的人变成了林倾,他那双纯澈的眼眸,看着镜头对面的人,笑脸盈盈。
周日最适合过慢生活。
林倾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走去洗手间,看见江时衡已经坐在客厅,冲了一杯咖啡,在餐桌前盯着电脑屏幕。
“起晚了,抱歉。”林倾洗漱完毕后,走出厕所。
“忙工作?”林倾问。太久没见,说话语气还带着陌生的距离感。
“回几个邮件,已经弄好了。”江时衡在林倾靠近时,把手机翻至背面放在桌上。
林倾本就无意看江时衡的手机和电脑,可对方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他感到奇怪。
碍于现在两人的关系,林倾知道自己不该在意。
用过早餐,正准备离开家时,江时衡突然想起什么。
“家里换个密码吧,现在的密码中介知道、房东知道,而且6个6很容易被人猜出来。”
“差点忘了。”林倾走到门边,“你有什么想法?我记数字很快,改什么密码都记得住。”
从门内侧按下重置按钮后,江时衡打开门,走到外面。
“那就我定了。”江时衡唤醒门锁的面板。
“嗯。”林倾说完,比了个手势,示意江时衡不要在门外爆出密码,被邻居听见。
“知道的。”江时衡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六个数字。
设置完毕,江时衡问:“记住了?”
怎么可能记不住。
那是林倾的生日。
“这好像不太安全。”林倾没想到江时衡会拿他的生日作为密码,一时思绪乱如麻。
但他知道,拿生日作为重要的密码是一件有风险的事。
“那我换一个。”江时衡再次重置了门锁。
这一次,他在门锁上按下了新的一个日期。
“这个没人会知道吧。”江时衡抱着十成的把握。
江时衡把他自己的生日和林倾的生日结合在一起。
“应该吧。”看着指尖落下的数字,林倾心绪被搅得杂乱,都忘记自己是怎么上的江时衡的车。
这几天阳光都很不错,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怎么样,你们会复合吗?】
林倾打开手机看到陈之明发来的信息,飞快回复着。
——【不可能的。】
【那你揍他了没?】
——【没有,我说了我不会揍他的。】
【你们还真的能平安无事的做室友?】
——【嗯,今天准备去买点新家的用品。】
林倾关上手机屏幕,接连着又跳出了好几条信息,不必说,肯定是陈之明发来的。林倾都懒得看,将手机倒扣。
细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林倾的发丝,清澈的眼眸藏在了翕动的眼睫下。
江时衡注意到林倾的动作,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在和别人发信息。
见林倾关上手机后,立刻找了话题。
“你公司在哪?离这里远吗?”
“不远,走路十五分钟而已,特地找了离公司近的地方。”林倾的公司就在附近的知名商务楼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知道了彼此的工作内容。
明明曾经彼此最赤裸的模样都见过,然而三年间没有联系,分手时也闹得不太好看,现在要做室友只能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了解。
“我和朋友的工作室也在这附近。”江时衡开车转了个弯,开到主路上。
接着试探,“之前你住的很远吗?”
林倾继而告诉他之前的住址,通勤时间要一个多小时。
他一直对开车有阴影,连驾照考试都没报过名,连代步车都没有买,日常通勤纯靠地铁换乘。
“上下班那么远,他也不来接你?”
“谁?”
“昨天那个人。”
江时衡怎么都说不出“你男朋友”这几个字。在他心里,林倾男朋友的身份只有自己,只有江时衡。
“他哪会接我上下班,也只有像搬家的时候来帮帮忙而已。”林倾心想,要是哪天陈之明来接他下班,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车内陷入了沉默,江时衡也没有开音乐的意思,只有马路车流的声音。
以前谈恋爱,众人都知道江时衡有多么宝贝林倾。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将男朋友看得紧紧的。那时还是大学,江时衡特地选了时间契合的课程,每天接送林倾上课,没有一天落下。
在江时衡看来,这是对待男友的基本。
听起来昨天那个人对林倾不怎么样。
江时衡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方向盘,不发一言。
——你找的什么差劲男朋友,不如跟他分手,重新和我在一起。
想说的话,在脑子里盘旋。江时衡自知这话肯定不能讲,至少不能在重逢第二天就这么告诉对方。
车辆驶入停车场,江时衡趁着阴影的浓郁,看了林倾一眼。在他偏过头的那一刻,立即收回了目光。
明明是江时衡自己先放弃的,如果当时没有一走了之,林倾还是他的男朋友。现在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后悔呢。
周日下午来光顾家具店的人很多,大多是一家人来打发时间,或者新婚的情侣来购置家具。妻子坐在沙发上,邀请丈夫一起感受布料的触感,时而又被一旁的茶几摆件吸引,两人展望着新家的未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江时衡都有了牵起林倾的手的冲动。
如果真的牵了,林倾会甩开吗?他会不会因为这样而生气搬走?
江时衡垂眼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纤细修长,轻轻松松就能拢进手心。
“厨房用品应该在最里面,我去找。”林倾打断了江时衡脑海中的幻想。
“我跟你一起。”江时衡朝林倾要走的方向去。
“你不是要去找橱柜收纳吗?我们各找各的东西,效率高一些。”
林倾其实有意想和江时衡分开走。他一直觉得,家具店是个很暧昧的地方,情侣来到这里,商量着一点一点地装饰着属于两个人的地方。
和前任逛家具店,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期盼。
可没想到自己这个前男友态度强硬,非常执着。
“一起去。”江时衡怕林倾拒绝,又补充一句,“万一你选了我觉得不好看呢?”
这句话踩到了林倾的点上,“我选的会不好看?”
虽是有些恼火,但他不再阻止江时衡同行了。
面对着七八种不同样式的碗柜,林倾选了一个和厨房装修最搭配的款式。
“怎么样?”林倾挑着眉,带着得意的挑衅,“还合您眼缘吗?”
“好看。”江时衡笑着,二话不说去找店员拿新的货。
现在的他们,真和家具店里其他的人一样,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江时衡挺享受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这一刻能拥有林倾,哪怕只存在于自己片刻的幻想。
店员在很远的地方,那里人又多,林倾懒得走了,便留在原地等江时衡。
林倾注意到,远处有人们的吵闹声。忽然,一阵响亮响起。
是火警的声音!
林倾没看到火苗和烟,可一听到火警的瞬间,周围人都骚动起来,朝着出入口的方向攒动。
“着火啦!”
远处的人喊了几声。
下一秒,场面陷入了极度混乱。
家具城周末人流量大,突然间变得难以控制。有人奔跑时撞倒了柜子,还有些人推搡着只想快点走。
江时衡呢?
林倾下意识地想去找他。江时衡刚刚去找店员的方向,正是人流涌出的地方。那里似乎也是火情发生的地方,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江时衡!”
逆着人潮,林倾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被慌张的人推了几下,踉跄后退。
再一退,就被一个熟悉的手臂挽住了。
“我在这里。”
江时衡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林倾的那一刻,终于放松。在听到火警响起,人群骚乱,他第一时间就想回到林倾身边。
这个时候最忌慌张。他把林倾环在跟前,贴着走道的侧边,慢慢地挪向出口。
“不要挤,不要挤啊!”
“啊!妈妈,我撞到头了,好痛。”
林倾和江时衡身边是个装饰品展示架,架子的另一侧也很多人,那头的一个男人正慌乱地奔跑,推搡了旁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失去了平衡,撞倒了一旁的展示架。
“小心。”
林倾眼看着旁边的架子往自己这里倒下,可前方还有人,来不及躲闪。
正抬起手要挡时,却感觉到身上轻盈。再一抬头,发现架子被江时衡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江时衡闷哼一声。实木的架子被他的手臂和肩膀撑着,上面的装饰物全部打碎在地,四处狼藉。林倾立刻帮江时衡撑住展示架,两人合力把架子推回原位。江时衡深吸了几口气,从疼痛中缓过来,继续带着林倾往前走。
林倾气得要命,可推了人的罪魁祸首早已不见踪影,想找人算账都没有办法。
“疼不疼?”他搀着江时衡的左臂。刚刚实木架子全压在了这一侧,那样重量的撞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疼,我们先出去,这柜子不重的。”从江时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适。
刚刚架子打在身上的声响、两人合力推着柜子时的分量。林倾想,这柜子怎么可能不重!
现在只担忧江时衡的伤势。
两人顺着人潮走着,还是终于走出了家具城。
火势很快就扑灭了,没有人员伤亡,惊恐的人群反而比火情还要危险,所幸没有发生任何踩踏事件。
“刚刚让我也一起挡着柜子,就不会这样了。”林倾声音轻微,握着江时衡的手。
林倾向来温和的眼眸渗出了泪光,牵着江时衡的手根本不敢用力,怕一举一动都会增加他的痛感。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林倾很自然地挽着江时衡。
“我没事,刚刚只是那个角度,我正好能撑住而已。”江时衡不觉得这点疼痛有什么,也不想让林倾过度担心。
可仍贪恋着林倾牵着自己的感觉。
“好像还是有点疼。”江时衡蹙眉,抿着薄唇,注视着林倾。
“肯定疼啊。以后你不要做这种事了!”林倾有点怒了,握着江时衡的手越来越紧。
双手的触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像恋人一样的责怪和担忧,是江时衡最心心念念的、真实的林倾。
肩膀的痛感消散,在阳光里化为尘烟。
值了。
江时衡心想。
林倾拉着江时衡去最近的医院检查,好在是软组织挫伤,没有骨折,两人领了点药就回去了。
江时衡负伤,车是由林倾开回去的。
到家后天色已暗,林倾立马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舒服的衣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林倾打开手机,搜索着“软组织挫伤吃什么”、“软组织挫伤严不严重”。
补充钙质、矿物质、维生素……
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林倾。”
“怎么了?”林倾放下手机。
一开门,林倾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江时衡没穿上衣,居家裤堪堪地勒在人鱼线上,深邃的线条一览无遗。
刚洗完澡,带着浓郁的水汽。头发没有擦干,滴落的水珠顺着肩膀滑落至起伏的胸肌。
江时衡有运动的习惯,身上的每寸肌肉恰到好处,不会太过分。
“背后我碰不到。”江时衡将那瓶药递到林倾的手中。
“帮我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