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伟啊!你这小子心不敞亮啊!咱们外人都比你看的清,春花自从嫁给你,忙里忙外的操持着从没说过一个苦字,就因那书生一时的私心,你就瞎了眼蒙了心,一点都看不到春花的好,那书生上门找来时春花带着孩子正在我家院子里晒着太阳,老太婆赶巧往院门口倒水,看到了大伟跟那书生在外头争执,老太婆从没见过那书生,只以为是大伟村外的朋友找来,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春花说,我当时怎么就没说呀!”老妇人浑浊的眼眶溢满了泪水。“我要是跟春花说了,你们当面对质了清楚,就不会出现后头的事了,春花也不会早早的就去了,怪我老婆子,都怪我老婆子啊!”老妇人从知道这事开始就心生愧疚,当邢大伯找她来作证时,她二话没说,跟着人就来了,“老太婆向神明起誓,若我说的有一句假话,来日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书生我只见过那一回,春花生前干干净净的,死后也不能被人随意泼了污水脏了名声。”老妇人铿锵有力的发着毒誓,村民们都信神明,不会轻易对神明起誓。邢家人也万万没想到老妇人竟然能为了杜春花做到这个份上,邢阿爹赶紧上前劝慰沉浸在往事里伤心不已的老妇人,“老婶子,我替玖哥儿跟他阿娘谢谢您,谢谢您肯站出来为她作证,往事随风,斯人已去,您不必过于伤怀。”“这是我该做的,春花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她对我好啊!对我好啊!我老太婆可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呢!”老妇人止住了泪水,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人群,“你们当中有不少当年跟春花亲近的人,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们心里清清楚楚,要不是我老太婆出来作证你们是不是就信了这小贱蹄子的污言秽语?人呐人心呐!”人群里有不少曾经跟杜春花接触过的夫郎妇人心虚了起来,杜春花心软善良,骨子里却带着一份傲气,嫁到西山村以后极少独自出门,她知道自己的相貌生的好,容易被人不三不四的人惦记上,更怕再传出流言蜚语伤害到家里人,见着汉子都会匆匆躲了过去,连跟其他汉子对视都少有过,见着村里的妇人夫郎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亲切的问好,妇人夫郎们有什么需要也会义不容辞的上前帮忙,对待村里的老人家更是尊重,跟谁都没起过龌龊,这样知礼守节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夫君当成了水性杨花之人,也难怪她郁结于心早早就逝去了。脑子里回想起杜春花身穿大红嫁衣面若桃花的美丽容貌,裴大伟双眼赤红,喉咙里出压抑的□□,他想到成亲那日曾对杜春花说,从今往后他会一辈子对杜春花好,可是他没有做到,他没有做到。跟老妇人一同前来的老人家是县书院曾经的门房,就是那书生去府城读书前一直就读的县书院,老汉子一字一句的将当年书生在书院读书的作息说了出来。“啊!别说了。”裴大伟突然暴起,满脸血污双目赤红大声吼道,随即如同一滩烂泥瘫坐在地,垂着头低声悲鸣:“别说了,别说了,是我对不起春花。”裴大伟垂着头,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落寞失神的样子既可怜又可悲。
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人怜悯他,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孽。“你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邢南冷不丁冲上去一脚将裴大伟踹翻在地。裴大伟像失了魂的木偶, 一动不动的仰面躺着,赤红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 是啊!现在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裴大伟是真心喜爱杜春花, 只是他自卑啊!杜春花越好他就越自卑, 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杜春花, 甚至连他无意中救了落水的杜春花的事都被人传言是他为了抱得美人归精心设计好的。那书生说,是他毁了杜春花的一生,杜春花本该跟书生成亲, 做官夫人过好日子,是他将杜春花禁锢在这, 成了一个日日为了生活尽心操劳的农妇, 他配不上杜春花, 裴大伟藏在心底的自卑被激发出来,配不上?那就毁了她, 毁了她就再也没人感受说他配不上杜春花了。“哎!”老村长拄着拐杖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这件旧事既然已经说清了, 人证具在, 从今往后谁都不许再乱嚼舌根, 但凡让我知道了,就举家给我滚出西山村。”老村长掷地有声, 没人敢吭声, 话说得这般重无非就是给邢家人一个交代, 让他们安心。“邢家的,你们看事也说清楚了, 人也打了,这事?”裴大伟总归是西山村人,老村长也不能不管他。何红艳被几个妇人堵了嘴禁锢在一旁,清清楚楚的听完了所有人说的话,急的不行,奋力挣扎着,“呜呜呜”从嘴里发出声响,几个妇人根本不搭理她,死命的抓住她让她挣脱不得。“哼,就算跟那书生是清白的,谁又能知道那娼妇就一定没有偷别的汉子?”杜春花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他还怎么拿捏着邢家给他还赌债?裴文昭见势不对赶紧出声,杜春花一个死人,不管有没有偷汉子,这名头怎么都要扣在她头上。王老三正准备上前堵了裴文昭的嘴,邢南蹲下身,大掌掐住裴文昭的咽喉,冷笑道:“裴文昭,有种你再说一遍。”手上愈发用力,掐的裴文昭呼吸不畅涨红了脸,眼白都翻了出来。见自己的儿子都快断气了,何红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牵制住她的几个妇人,抓着邢南的手臂拼命的拍打,“快松手,你快松手,昭儿,我的昭儿啊!你们快喊他住手,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