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暮辞看着他们,想了想道:“我明天有事想出去一趟,是师父说的,让我去一个地方找个人。”
暮远山向来对那位大师的话深信不疑。果然搬出这尊大佛,暮远山一定会同意。
“找谁?”暮远山想开口询问,但又觉得儿子这么多年才回来,不该问太多,顿了一下:“既然是大师说的,那便去吧,远吗?我让人送你过去。”
“需要的,”暮辞笑笑:“我暂时没有驾照,是有些远。”
暮远山点了点头:“我和你母亲明天要去公司,让老李送你去。”
次日中午,某个坐落在山沟沟的村落门口。
天空正下着雨,满是泥泞的黄泥石子路上停了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迈巴赫。
暮辞推开门下车,一脚踩进了黄泥里。
暮辞:“……”
这破路走的比上个世界去江南的黄泥路还要艰难,果然,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轮回,此刻暮辞看着前方百来米的黄泥路。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跑?往哪跑?
李叔在暮家也有十多年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刚回来就要跑到这样的山沟沟里,但还是十分贴心的从汽车后备箱拿出了暮远山去钓鱼穿的水鞋给他。
暮辞说了声谢谢,便换了鞋。村门口停了豪车,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暮辞回头,看着迈巴赫上的泥水,叹了口气:“我不是说别开这么贵的车来,这要是刮坏了怎么办?”
李叔愣了愣:“这就是家里最便宜的了,我平常上街买菜开的。”
暮辞:“……”
知道暮家有钱,不知道居然这么有钱。
他叮嘱李叔在这边等着,便一步一沉的朝着扶青舟这个世界的家的方向去。
寻了许久,才在一家土砖房门口看见了几个花圈,门口坐着一男一女,穿的不算好。男人手上拿着一根旱烟在抽。
暮辞顿了顿,正巧旁边有村民嗑着瓜子看,便问了一句:“这家人是?”
“哦,是老李家。”村民嗑着瓜子,说:“家里儿子生下来就有心脏病,两夫妻就抛下儿子去外地打工,一直没回来。小孩是奶奶拉扯大的,好不容易拉扯到了二十岁,结果突然就没了,老人家受不住也没了。”
“没见过这样的父母。”另一人说:“几十年没回家,现在人都死完了才知道回来。”
“那小孩没上过学,知道的比上过学的还多,家里穷,就捡了别人不要的破电脑搞编程赚钱补贴家用,多乖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家里奶奶常年多病,应该可以走出这里的,可惜了。”
暮辞听了一会,只是没想到扶青舟这一世这么穷这么凄惨。
他叹了口气,扭头又返回村口,将他让人今天买的纸钱和香拿过来,同时拿来的还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回来时,听见爆竹喧嚣,屋内正在烧纸。
暮辞这具身子天生阴阳眼,一眼便看见了抱着手淡淡的蹲在旁边看着他们烧纸的扶青舟。
扶青舟穿着一件旧衬衫,一条有些破的黑色长裤。
即便是浑身破破烂烂,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偶尔不满的掀起一阵微风,满屋纸灰飞扬,呛得人咳嗽。
暮辞走到门口,那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
暮辞说:“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来看看。”
“朋友?”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一看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谄媚道:“哦,他朋友是吧?请进。”
暮辞踏进屋去。蹲在火盆旁边的扶青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偏头看过来,愣了一下,然后灰溜溜的缩进他的骨灰坛子里。
暮辞心里冷笑,很好,还有记忆么。
跑?能跑到哪里去?
暮辞上前,将手中的纸拆开,默不作声的烧了几张,然后把香点燃。
李叔买来的都是上好的香,暮辞才烧着,就听见骨灰坛子里传来两声闷咳。
“怎么?闻不惯好香?”暮辞挑了挑眉,低声道。
扶青舟:“……”
他烧完了纸钱和香,便再度出了门,叫上了扶青舟现在的这个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上百的烟递给他。
“我想把他的骨灰带走。”暮辞淡淡道:“价格随你开。”
男人笑嘻嘻的收了香,听到这话时一顿,试探道:“这个,不知道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他没有当场拒绝,这件事八成就能成。
暮辞道:“你不用问,出价就行。”
“额……”男人有些迟疑:“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人死就要落叶归根的。”
“十万。”暮辞打开他带来的箱子的一小条缝隙,淡淡开口:“骨灰我带走。”
男人眼睛发光,无论如何,一坛子骨灰值十万,已经是天价了。即便是干什么损阴德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行,”男人一口答应:“您稍等。”
家中也没几人祭奠,男人便偷偷的将骨灰坛子装进了牛奶箱里,换了个别的坛子放在柜台上装模作样。
“多谢你来看我儿子。”男人假惺惺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牛奶箱递给暮辞:“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箱牛奶拿着喝吧。”
暮辞并不想搭理他,接过盒子点了点头,将黑色箱子递给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