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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停 若寻游 1486 字 1个月前

“你在做什么”

一阵灼热的气息喷在傅云娇耳边,她挣扎,抬眼间,猛然发现那人盯着她的眼神阴鹜狠戾,像潜于深林中的某种野兽…

第10章 冲突

傅云娇手腕被扯得翻转开来,她呼了声痛。惊讶一个烧成这样的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蒋勋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她的毛孔,他施力,又问了她一遍,

“你在做什么。”

这一遍,蒋勋每个字都咬紧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他的语气过于有攻击性,仿佛悬在傅云娇头顶一把明晃晃的刀。

不用看,光听声音,傅云娇也能判断出他的愤怒几近满格。

然而蒋勋不会知道,这样的冲突,傅云娇并不是第一次面对。

刚生下小也时,傅云娇为了奶粉钱,在足浴城工作过五个月。

足浴城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客人大多是暴发户,包工头和民企小老板。

他们热爱在酒过三巡后呼朋引伴地去足疗推拿,更爱为了充面子,出手阔绰地给技师小费。

他们会把沾满油渍的钞票塞进傅云娇的衣领,也会借酒劲变着法地占她便宜。

在底层服务业讨生活的人,要想自保,性子自然要被锤打得刀枪不入。

傅云娇还记得,在足浴城乌烟瘴气的包厢里,自己也曾被一个醉酒男人用强力锁住了双手,压在按摩椅上。

她的后背摩擦着塑胶味的椅垫,呼吸间尽是令人作呕的浊气。

男人断定她平时低眉顺眼惯了,肯定是个不敢反抗的软柿子。

而谁知道那一次,傅云娇用一把不到两寸的修甲刀,生生切下对方半个小指,让血染透了一整桶洗脚水。

傅云娇的人生从来不是童话故事。

比蒋勋恶劣百倍的烂人,她都遇见过

所以就算此时他再怒目而视,她也觉得不过如此。

她在短暂地惊愕后,很快恢复理智,平静地直视蒋勋说,“蒋先生,请您先松开我。”

“你先回答我!”蒋勋怒气快要将傅云娇淹没。

“您先松开我。”

傅云娇有种错觉,觉得再被蒋勋这么拧下去,自己关节将会错位。

她转了圈手腕,竭力忍痛和蒋勋周旋道,“蒋先生,您不是不允许我靠近吗,那您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是合适的吗?”

傅云娇太清楚,蒋勋的弱点是什么。

她说话的同时,有意松懈撑在床沿的手肘,任垂缦似的发拂过蒋勋的脖子和胸口,

好似在提醒他,他们距离过近。

然后如她所料的,蒋勋被她毫无征兆的俯首分散了心绪。

他在她气息钻进鼻腔的刹那,迅速折过脸。

“傅云娇!”

蒋勋近乎低吼,甩开对她的钳制,一把将她推向床下。

傅云娇跌坐在床边,打翻了水盆。

水泼在身上,湿湿漉漉,略显狼狈。

然而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脸上表情也无起伏,掸开毛衣上的水珠,静静站了起来,说,

“蒋先生,您发烧了,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混着吃退烧药,所以只能先帮您擦身体降温。”

“你凭什么碰我?我说过多少次,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那您觉得我怎么做才对?” 傅云娇反问他,

“蒋先生,您是聪明人,请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是眼睁睁看您发烧生病,还是不管您伤口化脓,我都只顾自己吃好喝好就行?”

蒋勋深深喘气,一时无法反驳。

傅云娇不等他质问,又说,“关于肢体接触这件事我道歉,但我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您放心,您对我而言是无性别的所以我对您完全没任何”

傅云娇停顿,咬字干净利落地说,

“生理欲望”

“你!”

愤怒像碗烈酒,烧得蒋勋眼底猩红。

他误以为傅云娇是暗讽自己残缺不全,遂而指着门外,不再顾什么教养,什么尊重,拧眉对傅云娇吼道,

“你给我滚出去!滚!”

傅云娇脚下不动,静得像棵扎了根的树。

“滚啊!你听不懂人话么!我叫你滚!”

蒋勋气急了,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朝她方向砸去。

傅云娇眼见着,也没闪躲。

抱枕擦过腮边,傅云娇淡淡地把砸乱的头发捋耳后,说,

“蒋先生,如果您觉得出了这口气就能让您高烧退了的话。那我建议您,可以用您手边的茶杯砸,这样见效更快一点。”

“你以为我不敢是么!”蒋勋梗起脖子,半身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他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吼她,骂她,赶她走,她都不在乎。

哪怕在他情绪濒临失控的关口,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一种对他漠视的平静。

这一发现令蒋勋莫名产生了不甘与羞恼。

那感觉像极了他幼时学下围棋,自己手执黑子,只知道一味鲁莽厮杀,而未看清白子以静制动,引他入局。

下棋如为人,越是冒进,越容易暴露自己的破绽。

蒋勋想到这,脑中突然迸发出了种奇怪的念头-他恍惚觉得眼前的傅云娇,就像那执白子的人,一举一动看似不温不火,却每一步都压制着他。

念头起了萌芽,蒋勋再看傅云娇的目光添上层雾,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人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

他冷眼瞪着傅云娇,傅云娇也看向他。

他们之间只剩焦灼的空气,和蒋勋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声。

傅云娇担心再僵持下去,蒋勋的身体扛不住。

她退让了,放软语气道,“蒋先生,您再生气也不可能解决问题。不如先放下对我的偏见,我们先处理伤口,等您身体好了再和我置气。您要是介意的话,这次我带一次性手套好吗?”

“你少在我面前装好心。”蒋勋那股狠劲又上来了,“你不就是因为想挣这份钱,又怕我死了你不好交差的吗。”

他勾手,抽开床头第二格抽屉,看都没看,抓出一摞钞票,扬在傅云娇身前,说,

“来,给,我给你两倍的钱,你拿了钱,给我滚远点。”

洋洋洒洒的纸币落在床上,地板上,水盆里。

无序的,像是一张张没有价值的废纸。

傅云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鲜红色的纸,不发一言。

没想到狗血电视剧里,被豪门用钱砸的桥段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傅云娇似笑非笑地呵了声,屈下膝盖,把四处散落的钱捡起,归拢,再把打湿的钞票单独晾到一边,一张接一张铺平。

她有意无意地放慢动作,根本不在意蒋勋的脸色黑沉得如何。

蒋勋旁观着,气管传来阵阵支离破碎的嘶哑。

接近二十多小时未进食,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不足。

他背手扯住床单,逼自己不能在傅云娇面前晕倒,暗自咬紧下颌说,

“傅云娇,现在你可以滚了吧。”

他以为这是对她的羞辱。

可他不了解,这对傅云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看着傅云娇把所有的钱卷握在手心,声音低缓得似河流对他说,

“可以。”

然后说完,跨过了一地狼藉,头也没回地,熄灯下楼。

在下楼后的一段时间,傅云娇不是没想过,就随蒋勋自生自灭算了。

他如此不知好歹,又性情古怪。

明明已经病得起不来床,还要逞强,把自尊心看得比命重要。

傅云娇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编辑成文字,正要发送给关姨。

转念想,他们一起隔离,如果蒋勋有个闪失,她就是第一嫌疑人,脱不了干系。

再说小也也在这,万一被他看到什么不好的事,那孩子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傅云娇苦思许久,把打出的消息删除。

她静坐在黑暗中,无奈等月光淡去,回望向三楼,想,到底哪条路才能走得通呢…

蒋勋再睁眼,是被一股热流暖醒的。

那股热流顺着他的喉咙涌向肠胃,再涌向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