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会点医术,寺里的小和尚有点什么伤寒都是他在治。所以勤非进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喊他。
忘禅弯腰去看他身上的伤势,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回事?”
“不妨事,小伤罢了。”景伏城说得很随意,又有点炫耀的意思,“在战场上,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有一次被一把刀从肩膀劈到了后腰,不也还好端端活着。”
勤非敬仰的看着景伏城:“不愧是景将军啊。”
忘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做没听到,一边把他被撕碎了的衣服扯下来,一边吩咐道:“勤亦,你去我房间拿那个红绸的药瓶,勤非,你去准备一把剪刀和热水,勤真,拿些绷带来……”
他一边说着,小和尚们就开始行动,“哗啦”一下转眼间人都走光了,房间里只剩下忘禅和景伏城两人。
忘禅也坐下来:“会有点疼。”
“我不怕疼。”景伏城盯着他,甚至还笑了笑,“你随意。”
忘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自顾自做自己手上的活。他一点一点把景伏城身上的衣服给撕下来,有些沾到伤口的便格外小心翼翼些,但景伏城还是难免会疼,不过他没喊疼,只是轻轻皱眉,或者是“嘶”的轻吸一口气。
以前景伏城不会忍疼。
忘禅很快把他上半身给扒光了:“腿脚受伤没?”
“没。”景伏城说,“回来时不小心遇到了狼,一只倒还好,我给它撕了,但引来了一群,没办法,只能受着。”
“……你还挺骄傲?”忘禅说,“遇到一头跑了便是,你若与它对上,反而它的血腥味会引来狼群。”
这时小和尚们拿着忘禅嘱咐的东西进来了,忘禅先是接过了帕子,放进热水里搅和了一下,然后拧干。他得先把景伏城身上的脏东西都给擦干净,尤其是那些溅出来的血迹,里面说不定还有狼的血。
忘禅一边擦一边听着勤非在那儿嘟囔:“师叔你不知道,景将军可厉害了,我们过去时他被狼群围着,就这情况下还杀了好几头狼呢!我们捏着火把过去,才把那些狼群轰走的。”
忘禅没吭气,听其他几个小和尚在那里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热闹。
他擦到景伏城身后时,看到了对方嘴里说的那个巨大的伤疤。
从肩膀蜿蜒到后腰,坑坑洼洼的伤口,像蚯蚓一般扭曲又丑陋。忘禅想他当时一定命都快没了,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小时候景伏城其实很娇气,手上被蜜蜂蜇了都要跑来找他,让他为自己报仇。
秦持玉不搭理他,他便痛骂他这个做兄长的一点也不宠他,第二天早上,秦持玉便看到景伏城自己抓了好几只蜜蜂放在罐子里,说不知道那只才是蛰他的,若找不出来,干脆都报仇雪恨。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睚眦必报了。
那时候秦持玉只觉得好笑,没有多想。
“不疼。”景伏城突然扭过头来说道,“别担心。”
忘禅回了神,没吭声。
药粉洒在狰狞的咬伤血口上,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总算是把伤势处理得差不多了。
“近一月都不能再沾水了。”忘禅一边将剩余的绷带放回去,一边道,“也莫要动作过大,拉扯伤口,影响伤口愈合。”
“嗯。”景伏城看着他,道,“我见了皇兄。”
忘禅动作一顿,背对着景伏城,眼神有片刻的出神。但很快他回了神,双手合十朝景伏城颔首道:“施主早些休息,贫僧先回了。”
就像没听到似的。
景伏城偏不识趣,还在继续追问道:“你在这寺中五年,皇兄莫非从来没过来看过你?”
忘禅已拐进了走廊里。
第二日景伏城没有出来用早膳,勤非过去看了眼,才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忘禅,说他发了热,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根本起不来。
忘禅只得认命:“你去拿点我之前常备的草药,替他熬一壶送过去。”
勤非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早用完了!上月师叔还说去补,您忘啦?”
忘禅这才反应过来。
寺中的草药都是他亲自上后山去采,上月后山里常听到猛禽叫声,便耽搁了。可眼下却有些耽搁不得,忘禅想了想,还是领着勤亦一同上了山。
与勤非盲目的崇拜景伏城相比,勤亦更理智一些,知道师父才是自己人,于是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段时日后山危险得很,倒不如我跑腿去镇上买点……”
“无妨。”忘禅道,“镇上至少要大半日,去后山不过半个时辰,白日里总遇不到什么。走吧。”
勤亦只得跟上。
陛下
眼下已是深秋,后山上的大部分药材都已寻不到踪迹,得费很大的一番力气。
转眼忘禅和勤亦已上山半个时辰,却不过找了几味能用得上的,有一两味关键性的药材却连片叶子都没看到。
勤亦抹去额角的汗,道:“我记得院子里还放了几株,不若就用那些?”
“那几株吹了风淋了雨,怕是药效没那么好。”
勤亦心道他师父看上去对景伏城漠不关心,实则连药材都要找最好的,也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两人又往深处跋涉,仍然毫无所获。
眼瞅着天色渐晚,忘禅干脆道:“你先回去将其他几味药材理好。我记得另两味在小菱岭有,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