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子箴笑着当和事佬:“公主若是觉得这些菜难以入口,我这就吩咐人再为您做些肉菜过来,如何?”
司马筠“哼”一声,坐下道:“你们景国可算是有个懂规矩的人了!我要吃猪蹄和红烧肉。”
即子箴脸上的笑容笑着笑着便僵了,但他还是继续僵硬的说道:“公主的口味真是……特别。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在乎
忘禅燃了一只檀香。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昏暗暗,混着悠然飘起的檀香味,让人心中能获得片刻的宁静。窗外是日落,大片橘黄的色彩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染色,遥遥的,有天空逐渐被黑暗吞噬了。门外不时有小声议论的婢女经过,忘禅明明不想听,可那些话却止不住的往他的耳朵里钻,根本由不得他不去听。
坚持了那么久的无动于衷,在此刻好像有了一丝裂缝,那裂缝只需要被人轻轻一吹,便能越扩越大,最后直接崩坏。
这也是忘禅不敢继续在那里待下去的原因。
他闭上眼,念清心咒,往日熟悉的咒此刻全变陌生了似的,脑海里总打岔的想起来那位叫做司马筠的姑娘。
她确实长得好看,双眼很大,笑起来时嘴角有个酒窝,一身红衣将皮肤衬得雪白,说话时神态总有种娇俏感,让人忍不住想去宠溺爱护她。忘禅不知道景伏城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但总不会是讨厌的。
敲木鱼的声音愈发频繁,直至敲门声突然响起,才将这木鱼声给打断了。
忘禅往门口看了一眼。
窗纸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一眼便认出来是谁,因此没有起身去开门,而是继续敲起木鱼来。
想沉心,但心根本沉不下来。
于是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手只是麻木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直到一只手突然握住了那木鱼,于是木鱼鎚敲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景伏城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是下了大力气。”
窗户开着,某人又是翻窗进来的。忘禅紧皱眉头道:“你三番五次的爬人家家中窗户,就不怕有一日被发现了,扭送去告官?”
“怕什么,反正我只爬你的。”景伏城在忘禅面前坐下,“你如何不去用膳,不饿?”
“不饿。”忘禅答道,“心中事多,打算静静心。”
景伏城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半晌,从一旁的桌上取出几只蜡烛点燃,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忘禅因为这格外的明显也微微拢了拢眉心,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此行我根本不知晓皇兄安排了司马筠的和亲对象是我。”景伏城道,“我不过是想陪你一同过来查证据,才特地去找了即子箴送他东西,却没想到他也误会了。”
“景将军不必向贫僧解释那么多。”忘禅提起一个笑容,有些油盐不进的说道,“这亲成与不成,是陛下赐婚,也请景将军三思。”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我成婚也没关系?”景伏城死盯着他,不放过忘禅的任何一个面部表情,甚至故意说话气他道,“那若是我成婚,到时候找你来做主婚人,你可愿意?”
忘禅脸上的神色一僵,旋即很缓慢地笑了笑,说:“景将军说笑了,若是要找主婚人,这主婚人当然该是当今皇上。更何况……景将军是成婚,成婚找一位出家人来做主婚人,应当很不合适吧。”
“若不当主婚人,只让你来参加呢?”景伏城步步紧逼道,“你可会来?”
忘禅垂着眼,又开始敲那木鱼。
咚咚咚。
一声一声的,既入了忘禅的耳,也入了景伏城的心。
屋里的气氛有瞬间的凝滞,景伏城想过千万种忘禅会有的答案,却不想他最后只点了点头,看似平静的说了一句:“自然。”
“你说你忘却红尘,又来参加我的成亲宴做什么?”景伏城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逼问道,“秦持玉,你在生气。”
忘禅摇头:“我有什么好气?”
“你气我来接我未来的妻子。”景伏城逼得忘禅几乎退无可退,“你气我嘴里说着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却多了个未来妻子,你恼我明明说过此生只与你在一起却有了另一个所谓的未来妻子,你也伤心,你也难过,你怕我当真扔了从前我们的以前去开始新生活……你也从来没放下过我,说什么狗屁的出家,实则你根本从来没有忘过我!”
景伏城凑上前,捏住他的下颔微微往上一抬,逼迫忘禅与自己四目相对。
他双眼微红,不知是恼怒还是激动,轻笑了一声后才继续说道:“你介意司马筠的存在,这五年你从未有哪一日真正的忘记过我,说不定每日里在那敲鱼念咒转佛珠,满脑子满门心思的都还想着我,说不定每每跪在佛祖面前,心里求的都是战场上小城的平安……秦持玉,我说的对不对?”
那木鱼声愈发激烈,像是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声与战鼓声,忘禅一刻也不敢停的敲着它,闭着眼,谁也不看。
他说:“你想得有些太多了。”
“我想得多?”景伏城冷笑一声,说,“你不敢看我。”
于是忘禅睁开了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到景伏城那双幽深的瞳孔中是自己那张脸的倒影。
就好像以前每一次两人在一起时,他也总会这样去看他的瞳仁。因为景伏城瞳仁又深又黑,总能将他的所有表情与神色映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