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捏着手上那封轻飘飘的信封,现在觉得信封突然变得十分沉重了起来。
他用拇指微微摩挲着,低头沉默。
“话说回来,他们为何想要你的性命啊?”司马筠一下子好像与忘禅变得十分熟络,又凑上前去好奇的问道,“你不就是个和尚,他们为啥对和尚这样?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招来如此灾祸?”
忘禅缓过神,淡淡一笑,道:“今后公主自会知晓的。”
“切,不说算了。”司马筠傲娇的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不想知道呢!”
忘禅之前便察觉到了这公主的可爱之处,没想到眼下又更多喜欢她了一些。
至少她真挚、善良、纯真,不过是被宠着长大所以骄横了一些,可这骄横大多数时间也只是言语上的。
仔细想想,她似乎没怎么真的对旁人动过手,顶多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那封密信,忘禅私下里看了一遍,其实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如司马筠所说,当年敬国与景国本来已经在议和状态,秦将军意图与敬国停战十年,以解边关百姓常年遭受战乱之苦。
可就在有这苗头后不过短短数日,秦将军便丧生边关,再之后,便是景伏城来此,反而将敬国打了个落花流水,故此此事便被淹没在了时间洪流里,再未出现过。
忘禅没留下任何东西,点了白烛将密信给烧了。
那火苗倏地窜起来,火舌舔舐信封一角,然后顷刻间将整张信纸都给吞噬了。很快,它燃烧成为了灰烬,被风一吹,便散落在空中,缓慢地彻底消失不见。
忘禅盯着远处的晚霞看了许久,直至黄橘色的光芒逐渐被黑暗所吞噬,才突然反应过来已经天黑。
往日他打坐念禅便是一日,从来未觉得时间流逝得有如此之快过。
再往后,景伏城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的也都结了疤,在忘禅的强制要求之下,这一次他躺到了身体全部恢复,身子骨都快躺酥了。
终于,几人定了三日之后启程回京。
因为边关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继续再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再加上……其实忘禅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那个黑崖令的幕后人到底是谁了。
其实他早就猜到,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离开之前,正好是临东镇的一个小节日,花灯节,是一年一度难得热闹的日子,据说方圆数里的好几个镇乡都会来临东镇一起过这花灯节,不止如此,连敬国人在不打仗的时候都会参与其中。
忘禅本不想出门,奈何连一向稳重的勤亦都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特别不好意思的提出想要出去看看。
偌大的将军府似乎顷刻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孤独。
忘禅起身,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也出去看看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了。
景伏城竟然还没出门。
他提着一只兔子灯,递给忘禅,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养兔子。”
忘禅接过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没出去?”
“想等你一起。”景伏城说,“去么?”
这一回忘禅没犹豫太长的时间,他匆忙换了一身便装,又找了个帽子戴上,提着那盏兔子花灯跟景伏城一同出了门。
与刚来时临东镇的萧条截然不同,今日碰着节日,竟有一种与京城可媲美的热闹。忘禅就没在这小镇里见到过这么多的人,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感觉自己完全是被推搡着前进的,所幸景伏城一直拦在他的身后护着他,所以挤得还不算喘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人也多得有些令人难受了。
两人只好先找了个茶馆坐下,有了自己专属的一个位置,整个人瞬间舒服了不少,忘禅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
街上的女人几乎都提着花灯,脸上挂着幸福开心的笑容。遥遥的,忘禅看到了司马筠,她和即子箴走在一起,两人之间隔了大概一个人的距离,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即子箴一直护着她。
忘禅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微妙,问道:“你觉不觉得子箴和司马公主……”
景伏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花灯
茶楼有做花灯的游戏,若能前三位将花灯做出来,今日的所有消费便可以免单。景伏城也是闲得无聊,竟然找老板拿了材料和工具开始做,出乎忘禅意料的是,景伏城的动作竟然十分利索,一扯一回之间,这花灯竟然已经初见雏形,又是一只兔子花灯。
忘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做过?”
“嗯。”景伏城点头,“今早送你那只便是我昨晚赶出来的。”
那花灯虽说没多精细,但也一点都不粗糙,看上去像是能卖个文的价格,所以忘禅自然而然的便以为那是景伏城买回来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做的……
而且看眼下他这熟悉的动作,活像是已经做了成千上万次。
忘禅问他:“你都会做哪些形状?”
景伏城一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就只会做兔子的,练了无数次了,每年都做一盏。”
忘禅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相反心里头有些难受。
他忍不住的想,景伏城不知道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每年都做一只他最爱的兔子形状的花灯,做到如此熟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