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海恋恋快让自己搞疯了,她满脑子想的全是前些天由姜槐恩住处离去前,他那副失神落魄的神情,扰得她无心读书也无法做作业,一颗心像没了底似的悬着。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无可救药的软心肠,无论是不是自己口不择言伤了他,还是他真的需要有人在工作方面对他伸出援手,她似乎都该主动去见他一面。
依照印象里的位置,她找到姜槐恩家附近,但附近的房子都长得好像,她搞不清楚正确的是哪一间,只好倚着楼下整排停放路边的摩托车发呆。
真糟糕,她没有姜槐恩的电话,也不知道正确的地址,总不能这么贸贸然的乱闯吧?到时万一闯错了岂不是尴尬?!
唉~~谁教她只记得他住在三楼,却不记得是哪一栋咧!
路上人群稀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无助,她又不想如此无功而返,只得在烈阳下苦等,感觉头皮越来越烫,头发像要烧灼起来似的。
“&20320;在这里干么?”一道熟悉的男音由她身后响起,小小的吓到了海恋恋,害她差点没失衡跌倒。
扶着摩托车座椅,海恋恋稳住身形,抬头迎向他审视的视线。“我、我是来应征的。”
“应征?”姜槐恩的眼?了起来,越过她走向公寓,掏出钥匙开启公寓大门。“这里不是是商业区,我没见过任何征人的条子。”
喔喔喔,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目标物就是她目前所在位置的这一栋公寓呀!
讨厌!笨死了!害她晒了这么久的太阳!
“你啊,你的工作室不是在找助手?”她知道这样有点丢脸,毕竟前一回两人才不欢而散,但就目前的气氛看来,她实在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而且她好渴,很想喝杯开水润润喉。
姜槐恩的脚尖顿了下,很酷的扶阶而上。“上来吧!”
海恋恋得逞地吐吐舌尖,心情愉悦地跟上他的脚步,一口气爬上三楼,有点小喘。
“体力这么差,才三楼就喘?!”打开家门,姜槐恩不是忘叨念两句。
“天气热嘛!”厚!人家只不过有点呼吸不顺,他还真是吹毛求疵。
屋里凌乱依旧,可见这男人一点进步都没有,在整理环境这个环节上。
“理由一大堆。”姜槐恩不禁笑骂了句。
“才不是!”即使真的是,好面子的海恋恋也不肯轻易承认。“你没看新闻喏?今天气温高达三十七点八度?g,把人烤焦都有可能。”
“快秋天了,慢慢会凉爽一点。”同上回一般,姜槐恩丢了瓶矿泉水给她,缓缓她喉管里高涨的温度。
“才不,秋老虎更毒。”见他体贴的打开冷气,海恋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平常也都一回家就开冷气吗?”
“很少。”虽然他租赁的是套房,但通风还算良好,住起来颇为舒适,只不过房子小了点;如果要买房子的话,他会考虑大一点的坪数,将来好成家立业。
“那你还开冷气?!”夏天电费高得吓人,他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
姜槐恩睐了她一眼。“&20320;喊热啊,吹冷气最快!还是&20320;比较想去冲个冷水澡?那更快。”效果极佳。
海恋恋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他。“神经,谁敢洗冷水澡啊!”“我啊,我都洗冷水澡。”省瓦斯又省冷气,一举数得。
“你?!”海恋恋惊恐地死盯着他。
“对啊,洗冷水澡对身体好,心脏会更有power,何况&20320;去游泳不也是冷水吗?干么这么大惊小怪?”洗冷水澡只是稀松平常的事,值得她这么嗤哇乱叫的吗?
太好命的怪女人!
海恋恋感到一丝虚弱。对她而言,洗热水澡是一种享受,可以彻底消除身体的疲劳,她甚至可以在浴室里一待一个钟头,着实无法想象那冰冷的水冲刷在自己细嫩的肌肤上,那该是何等刺激的收缩?
她抖瑟了下,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呃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不用为了我开冷气的。”
姜槐恩诧异的发现,她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
两人之间往往带着些许剑拔弩张的错觉,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但他总有这种感觉,如今她会说出如此体恤的话语,实在令他难掩错愕。
“没关系啦,反正机器不用也比较容易坏,&20320;算是救了它小命一条。”他窘然地说出自以为好笑的冷笑话。
但海恋恋却很配合的笑了,让尴尬的气氛消散无踪。
“这几天你怎么都没去上课?旷课太多,当心教授当了你。”话锋一转,海恋恋提及他的课业。
“我对那些商业概念没啥兴趣,去不去都无所谓。”他耸耸肩,坐到工作桌前,翻找桌上成堆的杂乱纸张。
“那你干么考进去念?”真是的,还占了人家落榜生的名额,真是缺德。
“谁教现在的社会走到哪里都要文凭?&20320;以为我爱喔?”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不用吧?”所谓行行出状元,未必学历高就有出息啊!这是老爸老妈给她的观念,不能以文凭来决定一个人的品德和成就。“像你开这种工作室,不就不需要文凭吗?何必局限于那种八股观念?”
姜槐恩停下手上的动作,饶富兴味地凝着她。“嘿,想不到&20320;的想法还挺开明的嘛!我一直以为&20320;是不懂世事的大小姐,没想到&20320;还挺能体会民间疾苦。”
“你在胡说什么?”海恋恋赧红着脸啐道。
“我以前也没想到自己会搞这个工作室啊,刚退伍时其实也没什么人生目标,就想先考个文凭再说,大二时我开始修计算机课程,到前阵子才成立了这个工作室。”他叙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以轻松的口吻带过。
“还好生意还不错,有时一忙起来两、三天都没碰到床。”他甩甩头,提振精神。“这几天就是赶工作忙,才会没到学校上课。怎么样?教授点名喔?”
“没啦,可能你人缘还不差,都有同学帮你喊有。”男生嘛,难免都会有哥儿们,班上就有几个男同学会为他做那欺瞒师长的“恶行”
“嘿嘿,那代表我做人成功。”他得意的干笑两声。
“少来。”有点担忧地望着他的倦容,她的软心肠又发作了。“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这几天都没睡?”
“有睡,但不多。”他吐了口气,揉揉眉心。“通常都趴在桌上睡一、两个小时,起来就又开始工作。”
“你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开玩笑,人又不是铁打的,怎堪如此操劳?“目前你的工作进度如何?还差很多吗?”
“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修饰的工作。”买方的期限在明天,他其实有时问可以略作休息。
“那你去睡吧,剩下的我来。”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决定帮他了,就趁这个时间先将他的工作环境整顿起来,有个舒适干净的空间,工作起来才会更有干劲。
“&20320;来?”他挑起眉,以带着点嘲讽的眼神看着她。“&20320;准备帮我完成修饰工作吗?”
海恋恋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语意不清。“我哪会啊?我又不像你有底子!我是说你去睡觉,我来帮你整理工作室,ok?”
姜槐恩凝着她,彷佛想看穿她的想法。“&20320;为什么要帮我?”
他一直以为,那天自己差劲的表现已经把她吓坏了,他甚至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追着逗她,没想到她还愿意帮忙,真教他的情绪万分复杂。
海恋恋心口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她也想不透,自己何必为一个整天只会闹她的坏男人做这些事?她其实可以选择更轻松、薪资更加优渥的打工机会,但说不上来为了什么,或许是天生的母性,她就是想为他这么做,算是没有理由的理由吧!
“哪、哪有什么为什么?”莫名的,她的脸臊热起来,低着头没敢看他。“是你邀请我来帮你的,就算是同学爱吧,总之我帮你就是了。”
姜槐恩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但疲累的脑子混沌了,满心只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了。
“ok,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睡觉,工作室就交给&20320;。”
没有意外,姜槐恩对她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
自从海恋恋为他整理居家环境和处理工作上较为琐碎的事务后,他有了整齐干净的工作桌,家里也不再只有经常走动的路径,到处都光可鉴人,连他的工作资料也被整理成一本一本,既好翻找又方便,因此两人一合作就是一年,直到两人大学毕业。
也因为这是海恋恋的第一份工作,虽然只是打工性质,但已足够让海家犹如地震般密切注意。
由于社会上人心险恶,而他们家的掌上明珠又是初出社会,让他们不得不防,因此在海恋恋开始工作不久,姜槐恩便被海家“约谈”
经历一场心惊胆战的“鸿门宴”姜槐恩算是通过海家大小的“测验”海家三兄弟更是三不五时便到姜槐恩的住处走动,生怕这唯一的宝贝妹妹被老板“凌虐”
姜槐恩虽是无心插柳,不过却也因为与海恋恋的机缘,意外接获一些大案子,海家兄弟人面广,不论是他们的工作或透过他们的介绍,光是这些case就让姜槐恩接到手软。
不过姜槐恩本身就很擅长与商家沟通,而且办事效率又强,从来不曾拖延商家的稿件,因此他的生意总是应接不暇。
他经常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忘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有海恋恋在一旁提点,恐怕早就过劳死了。
这一年多来,两人的相处趋于融洽,不论在校或工作上,总能相互提点意见,日子过得倒算愉快。
在这段日子里,海恋恋果真如对史相思所言那般,收起孩子般的玩心,推掉所有追求者的邀约,所有的心思全放在该怎么将工作做得更好,可以说是将男人全部“戒掉”但她觉得这样很轻松,不必参与不必要的应酬,这点让她很满意。
她也因此见识到姜槐恩所有的面貌。不论是工作、休闲,甚至工作压力过大而产生的烦躁,她都一一体验过了,也更加佩服他耐操耐劳的毅力,不知不觉间心里悄悄产生异样情愫,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由于海恋恋在校成绩优异,在骊歌唱起之际,姜槐恩不禁开始头痛,担心她是否会在毕业之后另谋高就。
“另谋什么高就?”海恋恋正将最新的唱片封面稿放进他的作品夹里,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我是说,&20320;难道不想当个正常上下班的粉领族?”他的工作不定时,有时连带的将她拖得很晚,都得劳烦她的哥哥们来接她回家,或许她会因而有所抱怨也说不定。
海恋恋眨眨眼,这才察觉自己似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对厚,我怎么都忘了该去找工作了咧?”
跟以往一样,只要一有时间就在他的工作室里打点东、整理西的,她甚至忘了自己已经参加过毕业典礼了,只记得在事业上尽力帮助他,从来没为自己打算过。
“&20320;、&20320;的意思是,我这边&20320;就不做了?”老天,他忍不住要结巴了。
当然,他是可以再找一个助手,但再找的人是否能如她一般任劳任怨、做事谨慎都很难说,况且他也习惯有她在家里走动的
习惯?!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感到一阵晕眩,顿时心慌意乱了起来。
“干么?你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喔?”拜托,她可没这么说喔!这个工作她满喜欢的啊,而且跟着他可以见识到各类的商家,有完全不懂设计却半桶水响叮当,自以为很懂的暴发户,也有虚心求教、极为谦虚的企业家,这全是她以往不曾经历过的。
套句世俗点的话,这也是增添她的人生历练,况且他给的薪资又不差,跟一般的粉领族不相上下,工作时间又很弹性,不用打卡也不必担心被扣薪水,自由得很,她没道理不做呀!
“胡说!”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之后愕然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失去她这个得力助手。“我以为&20320;有更好的发展,所以”
“哎哟,我不是什么女强人,没太强的事业心,像现在这样我就很满意了啊!”她挥挥手,笑他庸人自扰。
是这样的吗?
他狐疑地蹙起眉心,老大不相信。
姜槐恩单手移动着计算机鼠标,虽然眼睛看似盯着计算机屏幕,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今年几岁?二十五,还是二十四?他不是很清楚,但以这般花样年华的女人来说,她算是朴实到不行的了。
记得她在校的时候便不乏追求者,有些早婚的女人甚至都当了母亲,但从她开始到这里上班以来,他却不曾见到任何追求者在她身边走动,真是奇哉怪哉。
就当他在胡思乱想之际,工作室的门铃响了,打乱他的思绪,便见海恋恋起身前去开门。
“陆先生?真是稀客。”一看清来者,海恋恋便热络的出声招呼,并将对方引进门来。
姜槐恩见到来人微蹙起眉。
陆侨是在网上看到他打的广告,而前来请托设计d的商家,但他的案子早在上个礼拜就结束了,怎么今天会突然登门造访?
“你好啊,陆先生。”即使心里犯着嘀咕,姜槐恩仍起身尽一个主人的义务;毕竟人家上门是客,说不定又有别的设计稿要做,因此对于客户绝对不能失礼。
“你好,姜先生。”陆侨脸上堆满了笑,同样是生意人,他也深谙为商的道理。“你忙你的,我今天是专程来找海小姐的。”
姜槐恩心里打了个突,微挑起眉看了眼海恋恋,识趣地回到工作桌前落坐。
“什么事找我?陆先生。”海恋恋也感到莫名其妙。
她和这位陆先生也不过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他到工作室来延请姜槐恩帮他设计服装展的d,另一回则是陪同姜槐恩到他公司和他讨论设计稿件修改的部分,其余的过程全交给印刷厂和送货公司,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
一个和她没有交集的人,找她会有什么事?真是怪事。
“是这样的,如果海小姐没忘记的话,今晚是我们公司举办服装展示会的日子。”陆侨淡淡地提起。
“呃”哎呀,她根本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耶,就只是d上的数字嘛,她哪有注意那么多?她尴尬地笑了笑。“预祝服装展成功。”
“那是当然!”他的眸光带着雀跃与自负。“我想邀请海小姐参加我们公司第一年所举办的服装秀,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20320;当我今晚的女伴?”
啊咧!怎么这么突然啊?
海恋恋诧异地瞠大水眸,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工作桌前的姜槐恩。
姜槐恩不动声色,佯装专心于计算机屏幕上的稿件设计,实则拉长了耳朵将他们的对谈一字不漏地塞进耳里,胸口百味杂陈。
瞧瞧那位陆侨,名字是怪了点,但人长得还不赖,高高帅帅的,穿着又体面,虽然目前公司规模不算大,但看得出来未来该是个颇为成功的企业家。
这样的男人匹配海恋恋,不论是视觉或现实,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组合,为何他会有点不是滋味的错觉?
该不会他被海家三位兄长传染了过度保护海恋恋的保护欲,所以才会觉得怪怪的?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嗯不太方便耶,我的工作通常不会太早下班”海恋恋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特殊的好感也没特别的反感,约莫就是属于路人甲那类,因此她一点都不想与他共同出席服装展,开始动脑筋想推掉陆侨的邀约。
“这样啊,那姜先生--”陆侨将视线调向姜槐恩,要他放人的意味十分浓厚。
“咳,没关系,所有的工作都在掌握之中,恋恋偶尔跷个小班也无所谓的。”姜槐恩自认自己不够白目,所以无法漠视陆侨强烈的暗示,他清清喉咙,大方地放她一个晚上自由。
海恋恋翻翻白眼,心里开始低咒他的猪头。
她都已经这么认真的在找借口推辞了,这家伙还把她往她不想去的地方推?!真是令人憎恶。
“既然如此就太好了。”陆侨很满意姜槐恩识大体的态度,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海小姐,千万别担心服装的问题,别忘了我的公司专营服饰,我绝对将&20320;打扮成今晚最佳的女主角。”
哇咧这下子她想推都推不了了!
海恋恋心里在低泣,但表面上却仍努力挤出笑脸。“那就麻烦陆先生您了。”
“千万别这么客气,能邀请到&20320;做我的女伴,是我毕生的光荣。”陆侨毫不掩饰对海恋恋强烈的追求意味,对于这点,让海恋恋感到十分不舒服。“我在四点左右来这里接海小姐,可以吗?”
“呃?g!”虽然心里很不高兴,海恋恋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答应。
“ok,那我们四点见。”陆侨愉悦的起身告辞,临去之前不忘补上一句。“希望我们会有一个完美且愉快的夜晚,再见。”
像送走瘟神似的快速关上门,海恋恋在门边驻足好久,心里恨恨地咒骂着姜槐恩。
待她心里舒坦点了,才走回工作室里,不发一语地继续做之前处理到一半的工作,将设计稿一一放入姜槐恩的作品夹里。
湛蓝的天空迅速暗沈了下来,很快的,豆大的雨滴劈哩啪啦地打在窗上。
夏末的午后雷阵雨威力惊人,将地面上的热气全数逼得往上空飘散,空气也因此变得沈闷了起来,一如工作室里不发一语的两人,各有各的心思,谁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