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恨她悔(1 / 1)

寒风肆虐,大雪纷飞,朱墙黑瓦的紫禁城中,顾辞汐跪在雪地里已有半个时辰,双膝冻若僵骨,浑身发颤。

“姐姐,冷吗?”

一道灵动的嗓音忽从背后传来,顾辞汐单薄的身形微动。

抬眼间,那人已近身前。

绛紫绣花宫装之上,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这么久吗?”顾依柔勾唇,像看条狗似的看她,“我就是要让你记住,你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为我做了嫁衣,你如今就只是个无利可图的弃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辞汐沙哑着声音质问。

“好姐姐,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顾依柔叹惋着落音,咯吱作响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顾辞汐脖颈僵硬的动了动,看到踏雪而来的明黄色身影,眼底顿时涌出欣喜之色。

“廷君!”

这是他赋予自己的特权,他曾说,普天之下,唯她这儿独一份。

然而萧廷君却看都未曾看她一眼,步伐略微急促的走向顾依柔,长臂将人搂紧怀里。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来,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朕会心疼的。”

听到萧廷君言语里真真切切的紧张,顾辞汐血液凝固,心口仿佛被凿了个窟窿。

“廷君,你不是说……你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吗?你为什么骗我?”她声音抖得厉害。

萧廷君将鹤白大氅盖在顾依柔身上,拧眉嫌恶的盯着她,“朕乃九五之尊,岂容你质问?朕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柔儿一人,至于你,不过是个废子。”

“况且,朕的名讳除了柔儿谁都没有资格叫。”他声音又冷又无情。

顾辞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尾逐渐蹿红。

明明,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来招惹她的。

顾辞汐身躯微颤,神色有些恍惚的想到从前。

那时,她刚从药神谷回到顾家,就跟着母亲去了百诗会。

那是她头一回与京中贵女们相见。

因府中教习嬷嬷还未来得及教导她周全的礼仪,以至诗会上频频出错,惹来那些贵女们的冷嘲热讽。

便是在那般狼狈之时,萧廷君有如神祇般从天而降,护在她身前,保全了她所有的自尊心。

那一刻起,她面红耳热,便知道,情字一劫她躲不过了。

因为他的维护,往后那些日子,但凡偶遇什么贵女,皆对她客客气气,再没诗会上那般乖张。

她心心念念萧廷君两年,即便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每相遇,他都温润如玉至极,与她说话时含情脉脉。

如果只是这些便也罢了,她都能抑住这份情愫,直到后来那次桃林遇险。

她被困桃林,一时迷路撞见办坏事的刺客,险些命丧黄泉,是萧廷君不顾危险,拼死救她于那帮刺客手中。

最后她虽无虞,可萧廷君却受了刺客一剑,她哭成泪人,他却忍痛哄她,强撑着将她送回去。

她怕的要命,怕他就此离开人世,可回府却听到皇上为她二人指婚一事。

那时,她喜不自胜,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及笄嫁过去做他的太子妃。

为他的大业,她努力研制毒药,只因为他一句话。

她更是为他学习刺绣,缝制香囊,哪怕指尖都是血窟窿,她也甘之如饴。

那只香囊做好时,萧廷君正约她见面,她想着该如何送出这只香囊,他却要她接近西北阎王,北邑国二品大将军聂绝尘。

她那时满心不解,可只因为那句“我想登上皇位,汐儿,我想你做我的皇后”,她便鬼迷心窍,点头应他。

那个绣了几近半月的荷包,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之后父亲的寿宴之上,她痛下决心,拿着萧廷君给她的东西下在聂绝尘酒中。

等人昏迷后便扯乱了衣裳躺在边上,她那时几乎是红着眼躺下去。

为了萧廷君的前程,她义无反顾,甚至众人眼中珍贵的清白她也可以不在乎。

经此一事,她名声尽毁,嫁给了聂绝尘,太子妃一位自然就落到了顾依柔头上。

他曾拥她入怀,诚恳的告诉她,他与顾依柔只是逢场作戏,若非为了大业,他怎会让心爱之人受尽委屈。

他说:“北邑国的皇后,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她信的真切,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如今呢,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顾辞汐颤抖的声音,泪落如雨,“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对吗?”

萧廷君嫌恶的凝视着她,“若不是因为聂绝尘他手握兵权,你又是药神谷的唯一后人,朕根本不需要你,因为你的存在,朕与柔儿错过良久,好在柔儿争气,为朕怀上龙子,往后这北邑的江山朕都要交给他。”

顾辞汐肝胆俱裂,嘶哑着喉咙,“你说什么?”

顾依柔羞涩的抚摸着平坦的肚子,娇嗔:“皇上真好。”

“说到底,朕还得感谢你。”萧廷君目光讽刺,“若非你,聂绝尘也不会死的如此之快。”

顾辞汐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身躯猛然一颤,“是你,是你调换了那杯酒!”

十日前,聂绝尘出征那日,她在酒中分明下的是迷药,只为了让他无法抵达沙场。

她嫁给聂绝尘虽不是因为喜欢,但他处处尊敬自己,给足了她安心,她从未安过杀他的心思!

难怪……难怪聂绝尘饮下之前那般望着她,像是缠绵苦楚又像是苦涩无端。

“啊!”

她心口滞涩的喘不过气来,五脏痛苦不堪。

对她真正好的,一直在弥补她的她看不见,反倒帮着这个恶狼害死了聂绝尘。

她恨!她悔!

顾辞汐咬牙,身躯里是撕心裂肺的疼,她紧盯着萧廷君。

“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畜生!我今日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猛扑过去,还未触及到他二人衣角,一道狠重的力道便袭胸而来。

“砰!”

顾辞汐被萧廷君踹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噗——”

殷红的鲜血喷洒在皑皑白雪上,鲜艳刺目。

本就虚弱不堪的顾辞汐,此时仿若骨架碎裂一般,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意识渐渐模糊,她缓缓闭上双眼。

聂绝尘,欠你的,我下辈子还你……

侵心的冷意袭来,站在镇北侯府后花园中的顾辞汐身躯微晃,神色恍惚。

镇北侯寿宴,海棠遍地。她足足凝视了半刻钟才有些清醒。

她竟回到父亲寿宴那日!一切都还未曾发生!

酸涩痛楚以及重获新生的激动糅杂在胸口,顾辞汐难以抑制的落泪。

她还活着,这一次什么都还来得及!

忽然,一阵稳沉的脚步声传来,顾辞汐循声望去,一道青玉色的欣长身影映入眼底,她眼睫猛然一颤。

正是萧廷君。

顾辞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前难以抑制的浮现出死前那一幕,袖中双手捏紧了锦帕。

“汐儿,让你久等了。”他含笑,眸中似有万种情愫。

顾辞汐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摇头。

萧廷君忽然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汐儿,这些日子没见你,本殿都快相思成疾了。”

相思成疾?

她心中泛冷。

上辈子,她不顾名节、生死,为他铺就大业之路,却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从始至终,他都在哄骗她!

这般恶心的嘴脸,她以前当真是瞎了眼!

见她眼眶微红,萧廷君只以为是她因见不到自己有些委屈,“汐儿,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

他自顾自道:“只要我登上皇位,就会立即迎你为后,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

顾辞汐暗自吸气,抽出手来,盯着那双充满野心的双眸,明明知道他会说什么,却依旧问了句:“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他愣了一息,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瓷瓶,“汐儿,我需要你去监视聂绝尘,除了你我再无信任之人。”

顾辞汐明知故问:“殿下想我如何做?”

见她上道儿,萧廷君凝着她眸子,“只要汐儿将这下到聂绝尘酒中,再制造他玷污你清白的场面,届时迫于压力,他定会娶你。有你替我监视他,本殿定能稳登大宝,只是要委屈汐儿了,汐儿明白本殿的心意对不对?”

他说的诚恳又深情,顾辞汐心中冷恨交加,如此明显的破破绽她当年怎就迷了心窍,分辨不出!

心口涩涩发疼,她努力抑制着怒意问道:“殿下对我是真的有感情吗?”

萧廷君一愣,双手握住她双肩,深情款款,“汐儿,我若对你不真,当时又为何舍命救你于桃林?这些时日以来,本殿时时记挂着你,汐儿你竟感受不到哦吗?”

顾辞汐忽的勾唇,她怎会感受不到!

分明对她不喜,却硬做深情,只为了利用她夺得大位,她当年怎会那般愚蠢,竟信了他的鬼话!

恨意在胸腔燃烧,顾辞汐眸中闪过讽刺:“敢问太子,世间有哪个男人会舍得自己心爱之人去与别的男人自毁清白?”

他心中一紧,蹙眉解释:“汐儿,只是对外人逢场作戏罢了,并非真的发生什么。”

逢场作戏……

顾辞汐眼里凉意顿生,上辈子若非对这四字深信不疑,她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太子有朝一日若真登上大宝,会让一个以为他人妇的女人做这北邑皇后?太子殿下,臣女并非三岁孩童。”

萧廷君不由怔住,向来好哄骗的女人,如今怎会突然如此清醒?

他眼底诧异一闪而过,目光随之黯然,“原来本殿的诺言在汐儿看来不值一提,汐儿并不信本殿。”

他收回那只白瓷瓶,自嘲一笑,声色微哑:“是本殿唐突了,寿宴快开始了,本殿先走一步。”

身影渐远,顾辞汐眸中温度逐渐降至冰点。

即便她上辈子痴心十几年,如今也再不会重蹈覆辙了。

深吸一口气,她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见一道清脆温婉之声。

“姐姐!”

正是顾依柔。

忘恩负义的蝇营狗苟之辈!

“妹妹怎么来了?”顾辞汐掩下眸底狠色,目光如水。

萧廷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当真是无缝衔接,这对狗男女恐怕早早勾搭在一起了吧?

“姐姐,父亲的寿宴快开始了,母亲叫我来寻你,咱们一起过去吧?”顾依柔说着挽上她的胳膊。

顾辞汐血液凝固,压抑点头,“也好。”

两人绕过抄手游廊,她看见偌大花园里的海棠迎着暖阳开的正盛,便随手摘了一朵,指尖几不可察一掐,随即别在她鬓边,“这花与妹妹一比,倒还逊色了几分。”

“谢谢姐姐。”顾依柔眉眼弯弯,笑意涟涟。

女席里,贵妇千金们谈笑风生,顾辞汐端庄的走进去,笑着颔首面对宾客。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快看,那不是西北阎王吗!”

“听闻他一人屠尽半城土蛮入侵者,恐怖如斯啊!”

“是啊,跟杀人如麻的魔头有何区别?听说他只要不顺心就要杀人泄愤……”

听到“西北阎王”四字,顾辞汐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狭长的黑眸冷峻,一身玄色直裰威武阴沉,正是大将军聂绝尘。

顾辞汐眼睫一颤,心脏钝痛又愧疚,旁人不明白,可她与他相处两年,深知他骨子里的温和柔情,只是世人向来只看表面罢了。

聂绝尘面色冷峻,往那儿一站便通身散发着骇人的肃杀之气,叫人不敢直视他漆黑的双眸。

无视那些怪异目光,他走到男席入座。

“恭喜聂将军又打了胜仗,当真是北邑国之福分。”旁侧青玉衣袍的萧廷君笑意温沉,“听闻聂将军一人屠尽半城土蛮,这肆意杀人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是啊,这京中谁不知道,聂将军杀人最厉害,令人闻风丧胆呢。”

几个纨绔子弟纷纷顺着萧廷君的话说。

在场各个都是人精,谁会听不懂这话的内涵之意?

聂绝尘眼睑一抬,幽深的眸子寒意四射。

萧廷君唇角一勾,掩下眸底讥讽:“今日我便替父皇和北邑国的百姓敬你一杯,聂将军可不要不给面子。”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眸光冷沉。

看他迟迟不动,纨绔子弟们顿时起哄。

屏风外不远处,听到零碎起哄声的顾辞汐眉头轻蹙,心中咯噔一声,这酒很可能有问题!

眸色一紧,她连忙盛了碗鲜汤递给顾依柔,“妹妹,你尝尝这汤。”

“谢谢姐姐。”顾依柔笑意甜甜,伸手就去接,将将碰到那碗便忽的一歪,滚烫的盅汤直直撒在虎口上。

“啊!”她猛地尖叫,动作剧烈的后退。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瞬间被吸引住。

屏风那边,纨绔子弟们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

聂绝尘的目光从酒杯上移开,起身越过屏风走过去。

纨绔子弟们见状纷纷跟上去,看热闹的心十分强烈。

“对不起妹妹,都是我没拿稳,烫着你了吧?”

顾辞汐蹙眉紧张不已,拿着帕子想要替她擦拭却被她猛地甩开。

顾依柔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滚开!”

咆哮之下,顾辞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讥诮与冷意。

发作的还真是时候。

“妹妹,你……”她关切的开口。

“贱人,我叫你滚开听不见吗!”她疯狂的嘶吼着,毫无形象。

“住口!”顾辞汐眸色晦暗,一巴掌果断甩过去。

“你凭什么打我!”顾依柔怒目圆睁,捂着脸怒吼。

“放肆!”刚进前厅的顾赦见状匆匆赶来,一把将顾辞汐护在身后,“顾依柔,爹娘是怎么教你的?她是你姐姐,你怎可如此没有规矩礼数?”

“你又算什么东西?”顾依柔眼眸怒红,“有什么资格管我!”

“今日是爹的寿宴,你休要胡闹!”顾赦面色冷凝,话音警告。

“我胡闹?明明被烫伤的人是我,你却要维护这个贱人,凭什么!”顾依柔红眼怒吼。

“住口!”

听闻动静的镇北侯顾北宴穿过人群,朗声呵斥。

“来人,把小姐带回去休息!”

丫鬟们听令,立即上前。

“都滚开!我不回去!”顾依柔发了疯似的甩手嘶吼。

下人们一时进退两难。

“老夫的话不管用了吗?还不带走?”顾北宴面如黑炭,憋着怒意。

好几个丫鬟硬着头皮把人强行带走,顾依柔疯狂挣扎,发狠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宴厅很快清净下来,顾辞汐面色愧疚的委身鞠礼,“爹,大哥,都是我没看好妹妹,才会闹成这般模样,我定会反思己过。”

话落,自责的目光又落在众位宾客身上,不疾不徐:“扰了诸位兴致,是我的罪过,还望海涵,今日府中流水宴席,菜肴佳品,诸位慢慢享用。”

此间的落落大方与方才顾依柔的撒泼怒骂简直大相径庭,宾客们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早已拿来作比较。

再度委身鞠礼,顾辞汐面带歉意的告退。

垂眸间,她眼底划过冷冽,绕过顾赦,脚步看似无意,却是故意往聂绝尘所在的位置倾过去。

越过他身侧的刹那,顾辞汐将不动声色的将掌心纸条塞过去,面色自然的像没发生过一般离开。

聂绝尘低眸凝视了一眼掌心的纸条——

当心太子。

黑眸微闪,他抬头瞧着她的身影,神情复杂。

她竟就是当年救他的女子!

酒中有鬼他已然猜到,可如今时隔多年,她为何还要帮他?

一时难以勘破其中缘由,聂绝尘将纸条隐入袖中,不动声色的回归男席。

寿宴并未因这个小插曲出问题,反倒更加热闹。

聂绝尘以身体抱恙为由,也再未碰过酒。

待寿宴结束,宾客离席已是暮色晚晚,顾辞汐正坐在屋里翻看医书,丫鬟绿绵便急匆匆的赶进来,“大小姐,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意料之中的顾辞汐面不改色放下医书,稍微收整了一下便起身过去。

绕过游廊,还未进门,顾依柔哽咽的嗓音便从屋里传来——

“爹,女儿什么样您不知道吗?寿宴这般大事,女儿怎可能如此胡闹,若非有人算计女儿,女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还请爹爹为女儿做主啊!”

顾辞汐淡淡勾唇,提裙踏进去,“妹妹此话何意?”

瞧见她,顾依柔掩在袖中的手忽的攥紧,眉眼却红楚可怜,“姐姐,从你打翻梨汤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我对姐姐一片真心实意,姐姐为何不肯放过我?”

“哦?”顾辞汐淡淡扬眉,“此话怎讲?”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姐姐,可我今日几乎是时时刻刻与姐姐待在一起,姐姐叫我如何想?”她说着忽然抬手摘下鬓边海棠,“姐姐还特意为我别花,亲切有佳,可如此又为何会打翻梨汤?”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请府医吧。”顾辞汐不疾不徐的看向顾北宴,“爹,您意下如何?”

顾北宴沉着脸,应下。

来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府医便来了前厅,左右仔细查将海棠查验了一番,最终摇头,“此花不过是最正常的花,并未有任何毒性。”

“怎么可能!”

顾依柔不信邪,“你再好好查看查看。”

府医无奈,便只好又验一遍,却还是得出无毒的结论。

顾依柔震惊不已,难以相信。

这朵海棠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见她愣在原地,一旁的镇北侯夫人容氏心疼不已,连忙出声为她说话:“老爷,柔儿还是个孩子,此事她定不是故意的,以往柔儿多孝顺,你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柔儿只要知错就改便善莫大焉。”

此话一出,顾辞汐心中凉了几分。

“爹,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般蠢事,我自知丢了府中的面子,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爹爹与大哥不要因此事气坏了身子。”

迅速反应过来的顾依柔顿时以进为退,声音沙哑哽咽。

“自然要罚,顾家向来赏罚分明,家法自不可废!”顾赦毫不因此心软,“况且,你最该道歉的是汐儿,她被你如此冤枉却一字未曾辩解。”

顾依柔闻言,泪珠直掉。

“你大哥说的是,家法不可废,便罚你跪祠堂三日,抄写经书三卷,好生面壁思过。”顾北宴声音沉沉。

容氏瞧顾依柔面色惨白心疼不已,“柔儿这文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她一时心急,责怪的看向顾辞汐,“她是你妹妹,你怎可如此狠心?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你二人乃姐妹啊!”

顾辞汐心中冷意顿生,她暗中捏紧掌心,直直盯着容氏眼眸发问:“母亲心疼她受罚,可曾想过我受冤?究竟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容氏眼睫忽的颤动,一时噎住,撇过头去。

她见状自嘲的笑了笑。

“爹,大哥,若无事我便先回去歇息了。”

“嗯。”

顾北宴应下后,她转身离去,眸色无光。

踩着月光回到屋里,顾辞汐刚关上门,整个人便被一股蛮力猛地往后一带,她瞳孔皱缩,还来不及呼救,嘴便被捂了个结实。

一瞬间,她脑中涌出无数自救之法,还未及实施,宽厚的巴掌就松开了。

“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冷沉的声音传入耳里,顾辞汐应声回眸,看见那张过分熟悉的脸,拧眉,“将军有半夜闯人闺房的癖好?”

聂绝尘眸色冷淡,“别打岔。”

她轻嗤,直视他的眼眸,“将军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求的?倒是将军自己,被算计了还不自知,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论曲解,将军属实一流。”

他脸黑如碳,逼近过去,“我从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顾辞汐目光坚毅,直勾勾的看着他,“将军不信便罢,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不卑不亢的神色落入眼中,聂绝尘心中微动,面色却绷的很紧,“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辞汐淡淡牵唇,“将军急什么?”

错身之时,她状似无意的擦过他身侧袖管,走到檀木桌边坐下,气定神闲的倒了杯茶,“将军如今手握兵权,位高权重,京中人人望而生畏,将军可以不放心上,但今日寿宴,太子敬酒,将军心知肚明。将军与七皇子向来交好,但皇位只有一个,将军带兵打仗多年,想必不是个糊涂人。”

她抬起茶盏轻啜。

如今清白尚在,虽说对他并无感情,但心中亏欠却是实实在在的。

尽己之力,她能帮则帮。

“正巧,我对太子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做法难以平静,说起来,我与将军也算是同道中人。”

听懂她话中之意,聂绝尘面无表情道:“不需要。”

他说完,决然离去。

还未走几步,体内血液倏地逆流,经脉僵硬,双脚如灌铅般,难以动弹。

聂绝尘眉头拧起。

顾辞汐悠悠然放下茶盏,起身走至他面前勾笑道:“将军话不要说得过早。”

行军带队多年,聂绝尘仔细一想便知道自己中了她的招,他眼底划过惊诧,声音很沉:“你方才做了什么?”

“不过阴阳散罢了,并不可怕,没有解药也只会血脉僵断而死,不会感到任何痛楚。”顾辞汐说的轻巧淡然,仿佛毒不是她下的一般。

“顾小姐的手法当真是熟练。”聂绝尘话音冰冷。

顾辞汐戏谑一笑,“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而已,将军行兵打仗多年,焉能不知兵不厌诈?”

她垂眸敛住眼中的神色,勾唇道:“阴阳散好解,但是将军体内的毒怕是有些棘手。”

聂绝尘闻言眸光一寒,嘲讽道:“顾小姐以为这样我就信了?”

“不信也没关系,将军平时运转功力时是否有阻滞感,失眠多梦,经常困顿。”

随着她的话,聂绝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辞汐便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将军现在可以考虑考虑合作了吗?”她的话音刚落,聂绝尘就猛地靠近,顾辞汐对上他充满野性的双眸心头一跳。

就听到聂绝尘冰冷的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辞汐想要抬手,却被聂绝尘抓住,男人手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物染红了她的脸。

顾辞汐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世两人床笫之欢,顿时觉得自己都冒烟了,聂绝尘也因为手中的柔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像是被烫着一般快速的甩开。

顾辞汐看着他行动自如的样子心头一惊,他竟然凭着功力破了阴阳散,但是前世他却死在了那些卑鄙小人的手段之下。

恨意涌上心头,顾辞汐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白瓷瓶,“这里是五日解药,可保将军五日内无虞,将军好好考虑考虑。”

聂绝尘平复了心跳双眸微眯:“你要我做什么?”

“五日之后平泽湖,将军手头的人借我一用。”顾辞汐冷道。

“你要刺杀?”聂绝尘没有想到她这么大的胆子,眼里满是怀疑,她一个刚刚回京的女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恨意。

“怎么将军不敢吗?”顾辞汐微微勾唇嘲讽道。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落入了火热的怀抱,顾辞汐双眸圆睁瞳孔微缩,抬起头便对上了男人探究的双眸。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顾辞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聂绝尘看出她的紧张猛地笑了一下,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你可有想过后果。”

顾辞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院内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心头顿时一紧,眼里闪过了抹慌乱,使劲想要推开聂绝尘。

“嗤……骗子。”

等顾辞汐回过神来后便见屋内的人已经不见,还没来得及探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敲门声:“汐儿,睡了吗?”

是顾赦的声音,顾辞汐扫了眼房间见没有异常才打开了门:“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赦打量着她见她状态还好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汐儿受委屈了,这是大哥新得来的玩意,拿来给你玩玩。”

顾辞汐闻言心里一暖鼻头有些微酸,他没有让自己原谅容氏,也没有去问其他的,而是觉得她受了委屈。

“谢谢大哥。”顾辞汐低下头不让自己的丢人的样子露出来,却不知她的声音里早已经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赦看着她的样子更是心疼,想到母亲的做法揉了揉她的头终究没有说起她的,“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就让人给大哥带句话,大哥一定给你找来。”

顾辞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了抹坚定,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渣男贱女的计谋得逞。

只是那个男人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顾辞汐心里也拿不准。

五日一晃而过,顾依柔果然上门,言笑晏晏像是对之前的事情丝毫没有丁点的介意,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的恨意。

“姐姐,妹妹先前糊涂,说了诸多不该说的话,还望姐姐不要怪罪于我,今日特来向姐姐请罪。”

顾辞汐知道她来的目的,嘲讽的勾了勾唇,上一世她就是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见她不说话,顾依柔心里恨极但是想到今日过后她便身败名裂,唇边多了几分笑意:“姐姐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还没好好逛过京城吧,今晚京城恰有灯会,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兴趣。”

顾辞汐将她眼里的算计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和萧延君约好的却还如此惺惺作态真的是让人作呕。

“也好。”顾辞汐弯唇笑的捉摸不透,心里喜悦的顾依柔却并且有看到。

晚间的上京大街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灯笼将夜色照亮,小贩们呼喊吆喝,热闹非凡。

蜿蜒绵长的平泽湖中,王公贵子皆乘船游湖。

立在船头的顾辞汐面色淡淡,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她心里有些忐忑,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派人来?

陪站在她身侧的顾依柔看了眼黑漆漆的平泽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抬眸之际却看到不远处的萧延君脸上顿时笑意连连。

顾辞汐见此注意到渐近的那只船头之上,萧廷君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负手而立。

人模狗样的东西,看一眼她都嫌脏!只是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于是装作没有看到转身离开,却听到萧延君温润的声音。

“顾大小姐留步。”

顾辞汐顿住脚步,看着顾依柔僵住的脸色,心里舒服了一些。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顾依柔往前走了几步,含羞带怯的微笑着鞠礼,又柔声对着他身侧衣着贵气的端木蓉道:“见过端阳郡主。”

顾辞汐垂眸狠狠压下心口的恨意与恶心,深吸一口气才行礼:“方才未能看见太子殿下,是臣女疏忽。”

“不碍事。”萧廷君的目光落在顾依柔身上一瞬便挪到顾辞汐身上,满眼柔情道:“恰巧遇到二位姑娘,不知二位姑娘可愿与本殿一同游湖?”

顾依柔等的就是这句话,喜不自胜的抢先开口:“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臣女与姐姐恭敬不如从命。”

她娇羞的提着裙子上船,顾辞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注意到一人闪过时,心里落定,上了船。

四人面对面坐在船舱里,早就知晓这二人真实身份的端木蓉冷眼瞧着顾依柔,眼中讽刺尽显。

“什么时候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也能越过嫡长女,擅自做主了,真有意思。”

面对太子如此模样,用脚趾想也明白是何意图。

这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的,旁人想都别想!

顾依柔面色一僵,掩在袖下的手攥紧,蹙眉做可怜状,“郡主为何对臣女有这般大的敌意,若是臣女哪里让郡主不高兴了,臣女一定改,还请郡主不要因为臣女扰了兴致。”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惺惺作态!”端木蓉怒意上涌,心口恶心至极。

“臣女,臣女没有……”顾依柔眼眶顿时泛红,声音哽咽起来。

“没有?呵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端木蓉毫不客气的嘲讽,“好歹被镇北侯府人养在膝下多年,竟就学出这么个不要脸的样子。”

“够了!”萧廷君骤然出声打断,面色沉了沉,“蓉儿,作为郡主,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表哥,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

“住口!”萧廷君神色冰冷。

端木蓉咬紧牙关,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红着眼眶不管不顾的跑出船舱。

船舱里一时静下来,顾依柔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得意。

顾辞汐懒得言语,端阳郡主上一世便被顾依柔当枪使,压根斗不过顾依柔,最后还被设计下嫁给一个烂人,一生悲苦,郁郁不得终。

但如今不一样了,端木蓉于她没有利益瓜葛,她不但要看鹬蚌相争,更要给端木蓉推波助澜。

就在这时顾辞汐注意到桌上水杯里的水晃动,唇角微微勾起,来了。

就在此时破水声唰的自外响起,无数黑影迭起,舱内火光尽熄,一切都快如闪电。

“怎么回事!”

萧廷君高喝一声,抬脚冲出去。

顾辞汐装作慌乱,赶忙跟过去。

落在后头的顾依柔一出舱,一道黑影凌空而下,寒刀杀风而过,一个侍卫被一剑封喉,热血四溅。

“啊!”

端木蓉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

顾辞汐瞧着船头数名蒙面夜行衣刺客,悄然的站到了一个角落里。

“船上的人,片甲不留,杀!”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高喊,余下数人一涌而上,杀气腾腾,却都有意无意避开了顾辞汐所在的角落。

“都退后!”

萧廷君将她们护在身后,面露狠意,抄过摆水竹竿,一杆子抡倒三个黑衣人。

“咚——”的一声,齐齐狼狈落水。

端木蓉此时脸色惨白,在下一波攻袭之前,几乎是踉跄着连滚带爬进了船舱。

而顾依柔的目光落在水里又要乍起的黑衣人身上,瞧着顾辞汐的背影,心中顿生狠计。

在黑衣人举刀过来的瞬间,她手臂力道一蓄,从后猛的出手一推。

本来在看戏的顾辞汐一个不防,不受控制的跌入平泽湖,溅起巨浪。

冰冷的湖水包裹着顾辞汐的身子,她挣扎两下便倏地没入湖中。

顾依柔眼底闪过得逞的光,紧接着就听到萧廷君有些吃力着急的声音:“快躲进船舱!快!”

见他逐渐落入下风,惜命的顾依柔心底生出几分恐惧,面子却忍着做足了,“太子殿下,臣女怎能丢下您一人抵抗刺客!臣女做不到!”

萧廷君此时已没有心情风花雪月,胳膊因为疏忽被刺一刀,疼的发麻,“本殿的话不管用了吗?快进去!”

顾依柔这才红着眼,像是艰难的做了决定,转身入舱。

缩在里头的端木蓉面色发白,瞧见她依旧不忘瞪她一眼。

顾依柔也懒得理会,漠然待在另一边。

“嗖——”

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自船尾方向破空而来,划破珠帘,直逼面门。

顾依柔心中一紧,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过端木蓉。

“啊!”

被箭矢猛的射中左肩的端木蓉疼的面颊扭曲,痛呼一声。

“你这个贱人!”

她火冒三丈,强忍疼痛拔掉箭矢,冷汗涔涔,“你敢算计本郡主!”

端木蓉一巴掌狠狠甩过去,顾依柔冷不防硬生生接下,顿时怒火中烧。

船舱里没有别人,顾依柔哪里还能维持贵女模样,咬牙切齿的掐住她的脖子,一脚踹在她身上。

端木蓉又疼有气,疯狂在她身上抓挠。

两人迅速撕扯成一团,不分上下。

此时的平泽湖下,被水流带着乱游一通的顾辞汐手脚发软,几乎快要撑不住。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大意。

一股重力忽的攀上她手臂,将她猛的一拽。

“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顾辞汐下意识张嘴,冷不丁呛了一大口湖水,咳的胸口发疼。

她双手在水里乱划,意识不清,呼吸几乎要滞塞时,一抹温热倏地覆上唇瓣。

聂绝尘凝眉搂住她的腰肢,利索的撬开她的贝齿,将气渡过去。

顾辞汐乱划的手攀上他的脖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渡完气,他扣腰的手收紧,一手拨水往岸边划。

“咳咳咳!”

上了岸,顾辞汐歪倒在他怀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随即睁开眼。

水光朦胧中,聂绝尘英气逼人的脸映入眼底,滴水的发丝撩人于无形,余光瞧见还攀着他的手,耳根迅速滚烫泛红,匆匆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退。

聂绝尘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绯红的脸颊伴着湿身滴水的模样,美得别具一番风味,他喉结微微滚动,心中发软。

气氛诡异的安静,顾辞汐能感受到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半是慌乱半是强自镇定的质问:“将军的人还真的是敌友不分。”

聂绝尘冷脸否认:“他们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你是被顾依柔推下去的。”

顾辞汐自然也是知道,但是刚刚那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

顾辞汐看着远处不断晃动的船问道:“成功了吗?”

聂绝尘沉默了片刻,顾辞汐已经知道了答案。

“夜深,我送你回府。”他嗓音沉沉。

顾辞汐从地上起来,她徒手将吸了水的裙摆拧干,然后才上路。

聂绝尘便安静的走在一边,月光落在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两人一时无话。

眼见着快要到镇北侯府,他眉头拧的更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咳咳……”握拳咳了两声,聂绝尘依旧难以开口。

聪敏如顾辞汐,顿时明白他的欲言又止,“将军有什么便直说,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盟友。”

他黑眸微闪,有些别扭道:“我与你确实是同道中人。”

顾辞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底染上淡淡笑意,“将军想通了就好,我于将军而言绝不是负累,你我携手,只会是双赢的局面。”

“嗯。”他又恢复了冷淡。

聂绝尘将人送到镇北侯府正门口,正要告辞就听里头传来尖细的哭腔。

“爹娘,我本和姐姐一同游湖,可不知道哪来的歹人,一身轻功上了我们的船,调戏了姐姐不说,还强行掳走了姐姐,女儿急得派人去寻,可连个影子都没有!爹娘,姐姐已经失踪快两个时辰,若是那歹人想对姐姐做什么,姐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如何反抗的过啊!”

顾依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邀姐姐一同游湖的,为什么是姐姐,女儿宁愿被掳走的人是自己!”

此话传来,顾辞汐与聂绝尘互相对望一眼,眼底拂过讥讽。

她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别的不行,颠倒黑白倒是一流。

这番话看似处处在自责,却暗中内涵她清白不保,多狠毒的心思啊!

顾辞汐冷笑着踏进大门,聂绝尘便跟在后面。

“妹妹不必自责,我并未出事!”

她高声接话,打破堂内压抑的气氛。

众人皆闻声看去。

只见顾辞汐仅仅衣衫湿透,并未不整。

跪在地上的顾依柔瞳孔皱缩,压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

那样深得湖水,竟都没能淹死这个小贱人?当真是大意了!

心下虽然恨,但顾依柔面上却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她忙从地上起身,拉着顾辞汐的手关切问道:“姐姐可还好?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吓人,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顾辞汐抽出手对着堂上二人微服身,答道:“爹娘,女儿只是不小心落入水中,幸得遇到大将军相救,小女子再次谢过大将军救命之恩。”

聂绝尘拱手一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倒是狠狠的打了顾依柔的脸,一时间有些站立不安。

介于外人在此,顾北晏眼神凌厉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谢:“今日多谢大将军搭救小女,我顾北晏欠大将军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需要,大将军只管开口。”

话落,顾赦走上前,拍了拍顾北晏的肩膀,“聂兄救了小妹,这份恩情我顾赦记住了,但……”

顾赦顿了下,瞥向顾依柔的方向眸子寒光尽现,冷嘲道:“不成想我顾家竟出了颠倒黑白之人,让聂兄见笑了。”

顾依柔眼神躲闪,不敢言语。

见状,顾辞汐泪眼婆娑的上前,哽咽道:“汐儿自知从小未在爹娘身边长大,学的规矩定然是没有妹妹得当。

所以事事格外小心,免得惹来别人的话柄,只是汐儿不知怎的得罪了妹妹,竟要如此抹黑我?”

“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名誉,我从未被贼人掳走调戏,不过是跌落水中,再者说妹妹是和我在同一船上的,何故要说谎呢?”

“妹妹,我只是想安稳的在顾家生存,你为何要这般容不下我呢?”

言罢,顾辞汐肩膀轻颤,紧咬着嘴唇,硬是不让眼泪留下,这副乖巧的样子实在令顾赦心疼。

她从小就是吃苦过来的,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却还要遭受委屈。

瞧见众人神情变化,顾依柔立马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掩面轻泣,,“都是柔儿的错,当时情况实在过于紧急,柔儿实在太害怕了,以至于一时间错认了人。”

“姐姐,柔儿从来没有容不下你的想法,你是爹娘亲生的女儿,理应在顾府享受尊位,我很感激爹娘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姐姐若是不喜我在府上,那柔儿离去便是。”

话音落下,顾依柔下跪行礼,眼里尽是对顾氏夫妇的不舍,仿佛真的要离开顾府那般。

苦肉计?

顾辞汐冷眼看着她的行为,丝毫没有动容,自己前世就是被这样虚伪的她给骗了!

闻此言,容氏只觉心痛不已,快步的从座上起身,将顾依柔从地上扶起,语气轻柔:“我的儿,哪里有姐姐回来就不要妹妹的道理,这么多娘一直是你陪在娘的身边,娘怎么能撇下你。”

她的柔儿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哪里是那种颠倒黑白之人。

顾依柔咬着下唇,嘴角轻颤,“柔儿不想爹娘为难,此事确是柔儿的错。”

当真是孝女!顾辞汐实在是想扒开她这副虚伪的面容。

正当顾辞汐想着说辞的时候,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你当然错了,若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也不会受伤!”

“夫人,您不能硬闯,需要小的为您传话。”

小厮一路小跑着过来,想要拦住妇人,却被人推到一旁。

当看清来人后,顾辞汐心下顿时了然她来的目的,此人正是端阳郡主的母亲苏氏。

瞧见苏氏气势汹汹的架势,容氏笑着迎了上来,将顾依柔护在身后。

“夫人真是稀客,是我们失礼了,快点给夫人上茶。”

苏氏摆手,语气不善的开口:“甭整这些虚的,今日我来只是想为我女儿讨个说法,你们顾家当真是教女有方啊!”

“竟让我的女儿出来替她挡刀子,若不是我女儿机灵,险些就没命再见我了!这笔帐要怎么算!”

容氏连忙赔笑道:“今夜发生的事实在是危险,郡主当时认错了人也未可知,夫人可莫要错怪了好人。”

苏氏冷哼一声,拍着桌子怒道:“我女儿明明白白的说就是顾依柔,当时船舱里就只有他们二人,哪里会有差?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害起人来倒是丝毫不手软!”

顾依柔胆小的躲在容氏身后,双手无措的攥着手帕。

一见女儿被吓成这样,容氏的脸色也不太好,拍了拍顾依柔的手以示安慰。

“夫人我理解你的护女心切,柔儿也同样是我的心头肉,这孩子自小在我的身边长大,我是最了解她的性子,平日里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哪里会做出这等事。”

“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娘亲,她能好到哪里,今日我不管,反正人是被你们顾家的人伤的,今日我必须要个说法!”

苏氏不依不饶,顾北晏脸色铁青的厉害。

他们顾家向来家风严谨,从未被人上门讨要说法过,这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何脸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讲来,莫叫人冤了你,也莫冤了别人。”

顾北晏的声音带着威严,顾依柔有些不敢言语。

感受到她的惧意,容氏轻声安慰:“柔儿不怕,娘在这给你做主。”

至此顾依柔才敢开口,怯懦的说道:“爹娘,女儿……女儿也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何事,只是……只是……”

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顾依柔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北晏生气,一巴掌打了下去。

怒言道:“本侯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言不明事情始末?平日真是过于骄纵你了!”

身为顾家之女,必要大方得体毫不怯场,今日顾依柔的表现真是令他失望至极。

顾北晏手上的力气不小,顾依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这可心疼坏了容氏。

“老爷!柔儿的脸这么娇嫩,你怎么下得去手!再说哪里有为别人的事来打自家女儿的道理!”

“娘,我没事。”

顾依柔眼眶红红的,不让眼泪落下,反倒更惹人怜惜。

“没事的,柔儿,娘在这,娘在这呢。”

容氏轻拍顾依柔的脊背,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眼内满是疼惜与维护。

顾辞汐神色冷漠的看着这场闹剧,心下寒冷不已。

如果今日受辱的人是她,恐怕她不会这般护着自己吧。

思及此,顾辞汐眼里满是落寞,神情也带上了一丝悲伤。

聂绝尘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

苏氏见无人理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至顾依柔跟前,作势巴掌就要落下,容氏见了忙抬手拦阻,“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侯府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教。”

苏氏轻哼一声,“你们一家人少在这里给我装,今日休想一巴掌就打发了我!现如今我那可怜的女儿还在榻上躺着,始作俑者得不到惩处,我今日断断不会离去。”

“那你想怎么惩罚,要我的柔儿也去受一刀吗?”容氏护在顾依柔身前,脸上满是厉色。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顾北晏厉声言道:“上家法!本侯爷家风严谨,定会给夫人一个说法!”

一听要动用家法,顾依柔瞬间慌了神,她怎么受了家法,更何况万一留下疤了,她到时候还怎么嫁给太子爷?

顾依柔面露惧色,双手颤抖的拉住容氏的手,祈求的看向容氏:“娘,快救救柔儿。”

容氏连忙求情,泪眼婆娑的扯住顾北晏的衣袖,“侯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家法严厉,柔儿她……她怎么受得了啊!柔儿到底是陪在我们身边的,还望侯爷三思啊。”

顾北晏皱着眉,甩开衣袖,背立而站:“我侯府的女儿既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过错担责任,谁也不许求情!”

顾依柔深知顾北晏的脾气,一旦说出的话是不会改的,那么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有一个人受罚。

她偷瞄了一眼顾辞汐,心下有了计策。

只见她眼泪低垂,掩面而言:“爹……爹,女儿记得了,当时贼人上船,女儿与姐姐还有端阳郡主是在一起不假,但女儿并未对郡主做什么。

再加上姐姐与我面容有几分相似,说不准端阳郡主认错人了也未可知,更何况姐姐是从外面回来的,难保不是她害了郡主反倒推给柔儿,还望爹爹查明!”

言罢,顾依柔眼里满是被人错认得委屈,眼角的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让人瞧了果真是心疼不已。

一听这话,容氏紧忙跟着言道:“夫人,我们柔儿向来是最乖巧懂事的,万不会做出伤人之事,当时情况那般紧急,郡主一定是认错了,汐儿这事是你做的就承认了吧,免得让你妹妹受了皮肉之苦。”

“娘知道这么多年让你漂泊在外受了许多的苦楚,但你也知道你妹妹是一直被悉心教养在身边的,比不得你心眼多些,快向夫人和你父亲认个错,这事也就了了。”

言语间,容氏一直对着顾辞汐使眼色,希望她能担了这个罪名。

瞧见容氏护着顾依柔的架势,顾辞汐只觉更加心寒。

此事难道认错就能结束吗?

且不说苏氏会让她做什么,顾北晏已经动用了家法,势必要惩处在一人身上的,顾依柔受不住,难道她就能受的住吗?

她算什么?随时为顾依柔顶罪的羔羊吗?

她也想得到爹娘的疼惜与爱护啊……

顾辞汐垂眸,眼底尽是悲凉。

一旁的苏氏信以为真,将矛头对准了顾辞汐。

她上下打量着顾辞汐,嘲讽出声:“到底是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尽会些下作手段,就算将你接回侯府养着,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下作!”

“竟让你这样的人害了我的女儿,看我不为我蓉儿出这口恶气!”

苏氏说着话,扬手就打了过来,好在顾辞汐躲得及时,只被碰掉了发簪,如黑的长发顿时倾泻下来。

顾辞汐眼里闪过了抹倔强。

她向前走了两步,不卑不亢的对着苏氏行了一礼,随后为自己辩解:“夫人,此事若真为我做,那汐儿一定登门谢罪,您要打要罚怎么都成。

我虽为乡下长大,但也知是非对错,不能说谎,您可以瞧不起我是乡下长大的,但不能因此就对我有成见。

你且看我和二妹身上携带的香囊,她喜浓香,我却喜淡香,郡主受伤之时是在船舱之中,范围之小,郡主若在一闻便知。”

顾辞汐腰板挺直,站立在苏氏面前,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与苏氏所言粗鄙丫头完全相反。

聂绝尘本打算替她言语,见此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丫头怎么可能吃亏。

苏氏闻言冷笑,不屑的说道:“侯府的丫头个个都是能言善辩的,就算你说了这些又有何用?反正与你们侯府都脱不了干系!我不管到底是谁让我女儿受了伤,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谁都别想好过!”

看来这苏氏并不在意是谁伤了端木蓉,只是想看侯府是如何惩罚女儿的。

今经苏氏这么一闹,传出去顾家女儿的名誉都会被毁,日后就算到了出嫁的年龄,可能都不会有人敢来求娶了,不能让顾家女儿都毁在苏氏的手上。

虽然顾赦并不在乎顾依柔如何,但顾辞汐这个妹妹他是打心眼里认定了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妹妹。

“夫人,郡主受伤,我深知您心里有气,但我知道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断不会因为生气而不分对错。

我这个刚接回府上的妹妹,虽养在乡下,但学的礼仪一点都不少于京城的小姐们,而且她最注重诚信,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不妨等郡主醒来,让郡主亲自过来辨认。”

苏氏完全不理顾赦,直接对上顾北晏的眸子,言道:“我只要一个说法,侯爷,不是请家法吗?还不动手?难不成只是哄骗我这个妇道人家的?”

就在这时,下人也已经将家法拿了上来,顾北晏就算不想惩罚也不得不动手了。

见这回真是躲不过去,顾依柔是真的慌了,她晃动着容氏的手臂,祈求:“娘,娘救柔儿。”

顾北晏拿过家法,厉声道:“给我跪下!今日本侯就要罚你以正我侯府之风!”

就在惩罚要落在顾依柔身上之时,一道男声传了进来。

“镇北侯且慢!”

话音落下,一身玄衣的萧廷君走进府内,顾依柔眼前顿时一亮,终于来了救兵。

顾北晏面上有些僵硬,“太子殿下来前有何干?应不是来看本侯教训子女的吧?”

萧廷君合上手中的折扇,对着顾北晏拱手言道:“今夜之事,我实该来向侯爷和夫人道歉,一来是我没保护好各位小姐,二来还让两家因为此事而伤了和气,两家都是我朝忠臣,断不该有任何嫌隙,故来道歉。”

聂绝尘冷眼瞧着萧廷君,若不是他的缘故,那些贼人也不会盯上这几位小姐。

苏氏脸色阴寒,漠然开口:“太子殿下是想包庇顾家女儿了?”

“夫人误会,郡主表妹受伤我也实在心疼,但表妹的伤已成定局,还望夫人多为日后考虑。”

言外之意,现在还不能和镇北侯闹得太僵。

但苏氏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女儿受伤就一定要有人受到相应的惩罚!

顾依柔偷偷观察着几人的神色,顾北晏依旧阴沉着脸,今日她要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想必这顿罚是躲不过去了,她必须要萧廷君为自己作证。

顾依柔半倒在地上,手扶着脸颊掩面而泣,向萧廷君哭诉冤屈。

“太子殿下,今夜之事您是最清楚的,柔儿和姐姐也是受了邀请与您一起同船,我并没有害端阳郡主,还请殿下为我做证。”

见她要自己作证,萧廷君蹙眉,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侯爷,夫人,几位小姐确是我邀请一同乘船,但我也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贼人。

当贼人冲上来的时候,我只能奋力抵抗,确保不让他们伤了几位小姐,但我也让几位小姐下到船舱里面,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实在不清楚,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望各位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一番话下来,萧廷君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想帮顾依柔的意思,倒是将他衬得伟大了些。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顾依柔身上,顾北晏手中拿着戒尺,直言正色道:“顾依柔罔顾家规,害人性命,着四十戒尺,以儆效尤!”

四十戒尺下去,手就算不残也要废了。

容氏一听这还了得,紧抓着戒尺替顾依柔求情:“侯爷!难道你要为了给他人女儿报仇而断送咱们女儿的一辈子吗!四十戒尺柔儿实在受不住,侯爷还请您三思啊!”

顾北晏何尝不知?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他必须做出样子来,才好正他侯门的威严。

但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废人,借此询问苏氏:“夫人何意?”

苏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言道:“侯府的茶水还算不错,我也不是那般铁石心肠之人,就罚二十戒尺,跪祠堂抄录女戒吧,也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二十戒尺……

顾依柔瘫坐在地上,她受了这二十戒尺,手就算能保住也会留下一些隐患,看来是真的躲不过了。

就在顾北晏打算亲自动用家法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附在苏氏耳边低语:“夫人,郡主醒了,您回去看看吧。”

“蓉儿醒了?我这就回去!”

苏氏起身准备离开,但又想自己不能亲眼瞧着罪魁祸首受罚,冷嘲:“希望侯爷能够好好教养女儿,免得日后成为祸害。”

见苏氏要离开,萧廷君也跟着言道:“那我也不叨扰镇北侯了,告辞。”

听出苏氏的嘲讽之意,顾北晏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对着顾辞汐吩咐:“汐儿你留下看着你妹妹受罚,我去送夫人和太子殿下。”

今日竟让一个妇人给整个镇北侯府难堪,顾北晏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但如今迫于形势压力,他必须要忍。

众人出了府,聂绝尘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拱手告辞,顾赦亲自送之。

此时房内只剩下了四人,顾辞汐姐妹加上容氏,外加一个行使家法的小厮。

顾依柔泪眼朦胧的看着容氏,想要求情,但容氏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柔儿啊,你知道你爹的脾气,如果他知道我在其中放水,定会更加严厉的惩处你,你放心,娘一定会叫最好的郎中来给你医治。”

顾依柔委屈的抿了抿嘴,懂事的说道:“娘,没事的,柔儿还可以受的住,是柔儿给您添麻烦了。”

言罢,

戒尺打在手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厅内要额外的响。

不出十下,顾依柔的手就已经红肿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因为哭的厉害,肩膀不停的轻颤着。

“啊!”

当戒尺打到的成为太子妃,却不成想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若有顾辞汐的参与,自己能得到的也就是一个侧妃的身份,就算婚配了还是要受她的压制!

但目前的情况她不敢拒绝萧廷君,生怕连这个侧妃的名分都得不到。

尽管心中无限嫉妒,顾依柔还是识大体的答应下来。

“殿下想要我的帮助我怎有不应的道理?”

见她应下,萧廷君放心下来,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柔声说道:“柔儿,能遇到你真是本殿下的福气,顾辞汐她既然不识好歹,就别怪本殿下用强的了!”

顾依柔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眼底却尽是算计,殊不知二人的对话已然被树后的人尽数听去。

此人乃聂绝尘的心腹,名叫白柯,被他派来专门监视顾依柔的。

自从知晓她和萧廷君暗通款曲,聂绝尘就留了一个心眼,安排白柯盯着二人。

这两人勾搭在一起准是为了算计顾辞汐,果不其然今日就抓了个正着。

心腹知晓这件事非同小可,忙回到府上将二人的算计告知聂绝尘。

听闻心腹所言,聂绝尘眉头紧蹙,若是不尽快让顾辞汐知晓二人的算计,她难保不会上当。

当晚,聂绝尘悄悄来到镇北侯府,打算用之前的法子潜入她的房中。

只是他刚翻窗入内,还不等站稳脚跟,就听桌边传来一句嘲讽:“将军今日倒是不做梁上君子,改为窗梁刺客了?”

被女子嘲讽,聂绝尘心中只觉尴尬不已,面上仍一副冷硬的模样掩饰内心的不自在。出言道:“萧廷君与顾依柔算计着想用强的办法,逼你嫁去太子府,日后你要小心二人。”

他虽冷漠,但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却是真心的。

顾辞汐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将军……为何要帮我?”

今日的她似是有些不同,若是放在往日她定不会问出此话。

在烛火的映衬下,顾辞汐整个人更显温柔,聂绝尘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忙别过头去,寻了个理由言道:“我和顾小姐是合作关系,旁人想要加害于你,我自是要留心着的。”

当真只是如此吗?

虽说二人尚未有过多的来往,他的回答也并无什么不妥,但顾辞汐还是多了一丝失落,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脑海中闪过二人前世的画面,顾辞汐倏地有些突兀的问道:“将军如今还未婚娶,我嫁给将军可好?这样岂不就断了萧廷君的念想?如此他也算计不得我了。”

此话一出,房内突然安静无比,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听见。

聂绝尘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被顾辞汐看在眼里,顿时心生落寞,半开着玩笑说道:“将军不必将适才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我的玩笑话。”

她忘记了,现下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前世的聂绝尘了,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又何必理会她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呢?

顾辞汐苦笑不已,终是她高攀了。

这丫头……

聂绝尘不敢去瞧她的眼睛,虽未说什么,耳朵却已经通红,他生怕自己再留在这里,做出什么出糗的事情,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他逃离的身影,顾辞汐撅起了嘴,心中无限失落,他这是怕自己逼婚吗?

忍不住小声嘀咕:“以前死皮赖脸的缠着,现在却逃离的这般快,难不成我是猛兽吗?真是白白浪费本小姐的感情,不识好歹。”

罢了,他既不愿意,今世她也不会强求,只愿他真的平安顺遂就好。

正如此想着,窗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刚刚已经离开的男人再次回来,眼眸认真的盯着她,言道:“大小姐好好考虑清楚,若你真的愿意,我会前来上门提亲,只是不想辜负了小姐,另外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

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顾辞汐脸颊突然爆红,害羞蹙眉。

刚刚她的表现就像是一个闹情绪的小女人一样,和她平日所展现的简直就是两个人,被他发现自己的这一面……

简直羞死人了!

顾辞汐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似是责怪道:“将军就这么喜欢偷听旁人说话吗!”

聂绝尘刚想要出声解释,就听到院内传来了脚步声,紧忙施展轻功离开了。

要是被的成为太子妃,凭什么要便宜了顾辞汐!

思及此,顾依柔直接放弃了挣扎,一双柔荑攀上了他的脖颈。

有了女子的回应,萧廷君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不管不顾的在她身上啃咬着。

宴会依旧如常举行,容氏变得有些焦虑。

她派出去找人的嬷嬷已经回来,却是没有发现顾依柔的身影。

顾辞汐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出声安慰:“娘亲放心,妹妹不是,自己只需在府上静静等候着消息即可。

红袖满脸喜色的从庭院外进来,进顾辞汐正在院内,紧忙小跑着过去,将从账房里领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姐,奴婢刚才碰到夫人,夫人见奴婢是去领月例银子的,就又多给了奴婢一些,说是给小姐打首饰用,现在夫人对小姐是真真的好,奴婢瞧着都羡慕呢。”

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容氏差不多又给了一倍的例银,如此倒真是看出容氏的改变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顾辞汐也就回了房中。

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秋夕便回来了,如实的禀告祭典上的情况。

“回大小姐的话,祭典开始不久就下了雨,到了太子殿下祭祖之时,使者看样子貌似是精神恍惚了,所以才让祭香受了潮,如何也无法点燃,这在祭典上来说是大不吉利的事情,皇上因此事发了好大的火。”

顾辞汐悠闲的喝着茶,询问:“那皇上可说什么了?”

“余下的事情奴婢也不太清楚,此事一发生紧忙回来禀告给小姐了。”

秋夕的话音刚落,就见另一暗卫回来,拱手道:“回小姐,祭典上的祭香无法点燃,是端阳郡主用随身携带的祭香给太子殿下解了燃眉之急,如此,祭礼才算是顺利进行。”

闻言,顾辞汐挑了挑眉,端阳郡主还算是有脑子的,懂得如何展现自己,想必此事顾依柔应该会恨得牙痒痒吧。

“叫其他人回来吧,不必再监视祭典了。”

语毕,顾辞汐唤来红袖,言道:“眼看着即将天晴,祭礼也快结束,我们应该去恭贺端阳郡主了。”

红袖不解的皱起了小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好想并未听闻端阳郡主有何喜事啊?何来恭贺呢?”

顾辞汐轻笑,并没有答话,只道:“为我梳妆打扮吧。”

见顾辞汐胸有成竹的模样,红袖乖乖的没再问话。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乘车来到了祭典等候。

因她是准太子侧妃的长姐,所以自然是能进入祭典的,只是不能近前而已。

待二人刚到便听到高台上传来皇上的声音,“端阳甚识大体,是朕心中合宜的儿媳,朕知端阳与君儿两情相悦,今日朕就做主将端阳许配给你,下月与顾家小姐一同嫁入太子府为侧妃。”

一听此话,端木蓉脸上顿时浮现喜色,紧忙行礼谢恩,“多谢皇上成全,端阳一定会恪尽职守,成为皇家合格的儿媳。”

萧廷君跟着谢恩,“多谢父皇,儿臣也会好生照顾端阳,绝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淑妃眼角带着笑意,满意的看着行礼的两个孩儿,言道:“皇上,此番婚事可谓是喜上加喜,端阳这孩子是臣妾一直看着长大的,与皇儿也是情投意合,有她在皇儿身边照顾,臣妾也可放心了,日后还望你们夫妻可以和睦,互敬互爱。”

“谨遵姑母(母妃)教导。”

眼见二人事情已成,顾依柔被气的脸绿,适才要不是她也也神情恍惚了,这等好事定不会便宜了端木蓉这个贱人!

但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与皇上和淑妃抗衡。

双侧妃入府,以后可有的争斗了。

天渐渐放晴,祭典也跟着结束。

皇上站在高台上充满威严的说道:“承蒙天地祖宗庇佑,今日祭礼才得以圆满结束,朕希望各位皇亲国戚切记要守好本分,做好分内之事,万不要让朕失望。”

“臣等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

众人和声,余音一直在天坛内回荡。

待众人离去,顾辞汐走上前,正好瞧见神采奕奕的端木蓉和面色不好的顾依柔前后脚出来。

在参加过祭礼顾依柔也算是昭告天下的太子侧妃了,顾辞汐理应向她行礼。

按规矩行了一礼,顾辞汐直接转身去挽住了端木蓉的手臂,那模样仿佛端木蓉才是顾府的女儿一样,顾依柔被晾在了一边。”

“恭喜郡主终于得偿所愿,嫁得心上人。”

端木蓉眉眼间都带着笑意,语气轻快,“没想到上苍是如此助我,更没想到太子表哥对我也同样是用情至深,如若他对我没有情意,我也是断断不会嫁过去的,没有夫君疼爱的婚姻那滋味比冷宫还要难过。”

二人互相打着哑谜,只有他们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顾依柔的面前也要做出样子来。

瞧着二人聊的甚欢,顾依柔脸色阴鸷的走了过去,阴阳怪气的说道:“郡主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的祭香恰好不燃,郡主的就恰好解了燃眉之急,长姐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的阴谋?我可警告你们,算计皇家婚事可是大不敬的,小心我告诉皇上去!”

顾依柔此言并不会吓到两人,端木蓉不客气的回怼道:“二小姐说话可要小心些,这是在祭典的门前,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关于祭香的事情,事发突然谁能提前想到?再加上今日天气本就不好,是二小姐自己没抓住机会还能怪在别人身上?

再加上要嫁与表哥的人是我,也是表哥和我同时向皇上和淑妃娘娘表明的心意,这一切与你长姐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可不要尽学着那些搬弄是非的宫廷女人,你如今还尚且未真正嫁入太子府里,就开始争风吃醋,还对我处处针对,不满皇上给我和表哥定下的婚约,到底是何居心!”

顾依柔说不过端木蓉,只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休要强词夺理!”

端木蓉冷眼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一声,“日后我与二小姐同为太子侧妃,但你也要清楚你我二人身份不同。

我乃是皇上亲封的端阳郡主,淑妃娘娘还是我的姑母,你不过是一个乞丐出身,凭借和大小姐相似的长相,才能够获得镇北侯夫妇的疼爱。

表哥是看你可怜,才会纳你成为侧妃,还请二小姐时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看他们二人狗咬狗,顾辞汐心下暗笑,这端阳郡主还真是知道什么话最戳顾依柔的心,几句话下来顾依柔的脸色完全变成了铁青之色。

端木蓉说的没错,她就算成为太子侧妃也拜托不了以前是乞丐的事实,顾依柔也无话辩解,只得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离开。

余光瞥见聂绝尘从远处出来,顾辞汐转身对着端木蓉言道:“民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端木蓉本还说什么,恰好这时自家的马车已经到了祭典门前,回道:“日后若是有时间尽可来我府上。”

“民女恭敬不如从命。”

辞别端木蓉后,顾辞汐快步的出了祭典之地,打发红袖去买一些糕点回来,这才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巷子。

很快,聂绝尘也出现在此巷子,拍着手夸赞道:“汐儿此法真是绝妙,竟这般容易就让端阳郡主嫁入了太子府。”

顾辞汐垂眸轻笑,言道:“真是期待端木蓉和顾依柔进门以后会闹出什么恩怨纠葛,我们这位太子殿下生性风流,此番得到两个美人,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

顾依柔善于心计,端木蓉同样也不是傻子,想必以后有萧廷君烦心的时候。

见她欢喜,聂绝尘也跟着高兴,抬手拿出一个平安符来,硬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适才在祭典上,皇上赏我的,但我个大男人总不能身上时刻挂着这等小女儿家的东西,汐儿就替我收着吧。”

看着手心里精致的平安符,顾辞汐心下一暖,她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让自己收下平安符罢了,没想到他现在的心思也会如此细腻。

“那我就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所需再来向我要。”

言毕,顾辞汐将平安符好生的收到了袖子里,还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聂绝尘脸色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聂绝尘终于鼓起勇气将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如今端阳郡主已经嫁给自己心爱之人,那此前说的汐儿与我的婚事,汐儿考虑得如何了?”

问出此话后,聂绝尘眼眸认真的看向顾辞汐,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他突然提及此事,顾辞汐竟有些害羞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久久也没得到顾辞汐的回应,聂绝尘还以为她是没有考虑清楚,刚想说给她时间,突然被来人打断了说话。

白柯从暗处走了出来,半跪着行礼道:“主子。”

聂绝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顾辞汐,蹙眉,这丫头出来怎么都不带个丫鬟出来。

“汐儿,我有事要先行离开,你可有随从跟着一起来?如果无人的话就让白柯送你回府。”

虽然不知道聂绝尘有什么事,但白柯她还是知道的,白柯乃是聂绝尘的心腹,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漏在外人面前,看来事情应该是比较紧急,她可不会再让聂绝尘一人陷入危险当中。

“想必一会顾府的马车就会来到,我有丫鬟跟着,你就放心的去吧。”

既如此,聂绝尘也就转身离去。

出了巷子,就看到红袖手捧着糕点正焦急的在四处观望着,顾辞汐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红袖的肩膀。

红袖显然被吓了一跳,一看是顾辞汐紧忙拍拍胸脯,嗔怪道:“小姐您走远怎么也不告诉奴婢一声,可吓坏奴婢了。”

“京城就这么大,我还能丢了不成?这天看着应该还要下雨,我们快些回府上吧。”

待主仆二人刚坐上马车,外面就哗哗下起了雨,红袖扒开车窗上的帘子,大雨瞬间就飘进了车子内,吓得她紧忙缩了回来。

“小姐,还好我们回来的及时,不然可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顾辞汐笑了笑,把玩着袖内的平安符,心里忍不住有一丝感动。

正所谓有人欢笑有人愁,此时在顾府的顾依柔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今日祭典上皇上同意了端木蓉和萧廷君的婚事,这不就是告诉满天下的人,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吗。

萧廷君一直以来不都是对端木蓉不温不火的,怎得今日对端木蓉这么上心?那贱人莫不是给萧廷君下了什么迷药?

再加上顾辞汐和端木蓉也向来没有什么瓜葛,顾辞汐何故要今日过去恭贺端木蓉?

要说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暗自勾结,打死她也不会信。

这件事越想下去,就越是让人生气,顾依柔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怒声道:“这两个贱人合起伙来谋害我,妄想夺走我的太子妃之位,想都别想!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能耐!”

这么大的动作可是吓坏了念夏,紧忙安抚着自家主子,“小姐您可要小声些,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可又要拿此说事了,一切都且等您嫁到太子府之后才可发落,免得落人口舌。”

“那我要怎样?白白受这两个贱人耍?本小姐可咽不下这个口气!”

一想到今日端木蓉那般嚣张的模样,顾依柔就气的想将她五马分尸,手下用力一拍,却碰到了已经打翻的桌脚,疼的顾依柔眼泪都快出来。

她愤恨的踢着地上的东西,咒骂道:“本小姐本就不顺心,连你们也敢来欺负我,念夏,叫人来将这桌子给我砸碎了丢尽厨房里去!”

念夏不敢忤逆,但看着外面正下着雨,便扶着顾依柔坐回床边,劝慰道:“小姐您不要心急,自大小姐回府以来,就一直处处针对您,此事也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你继续派人盯着顾辞汐那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及时回来禀告,若是再有男子出入她的房间,我定要当场捉奸,我看她到时还怎么抵赖!”

话落,顾依柔眯起了双眼,顾辞汐,你害我至此,我定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雨停之后,顾依柔立马让人将房中的桌子拿到院内劈碎。

这桌子还是之前容氏亲自给她挑选的,念夏就算有心劝说自己的主子,但此时的顾依柔已经全然听不进去旁人的劝慰。

等到雨停,天也完全的黑了下来,顾依柔在院子里大吵大闹,惊动了容氏,派孙妈妈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孙妈妈探查一番后,将实情告知。

“夫人,二小姐因为今日皇上同意了太子殿下和端阳郡主的婚事,心有郁结,所以不开心也是有的,但二小姐却句句不离大小姐,还说……”

孙妈妈欲言又止,那等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且说来。”

“二小姐诅咒大小姐这辈子都无法与自己心爱之人相爱,还说她就是个丧门星,侯府就是因为她才一直不太平,还扬言要替老爷和夫人除去大小姐。”

孙妈妈说完话不敢去瞧容氏的眼睛,任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被这般诋毁。

容氏心痛的攥紧了桌上的茶盏,满眼失望的说道:“是我抬举她了,原以为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我已经亏欠汐儿太多了,难道现如今还要忍受旁人欺负她吗?”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二小姐终归是要出嫁的,我们不好责罚啊。”

容氏蹙眉,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门外传来了顾辞汐的声音。

“娘亲,女儿今日去如意斋买到了好些他们家新出的糕点,味道女儿尝过都还不错,您要不要也吃些?”

孙妈妈闻声紧忙开门让顾辞汐进来,轻声说了句,“大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夫人正在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发愁呢。”

顾辞汐眸子低垂,这时过来也正是因为她知道顾依柔在自己的庭院内闹开,一定会惹得容氏生气,自己何不来卖她一个面子?

顾辞汐点了点头后,进入了房间。

“娘亲,二妹还小,您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你快尝尝这家糕点味道如何?女儿怕凉了,可是一直拿着衣服盖着回来的,还好大雨没有淋湿。”

说着话,顾辞汐打开了装着糕点的袋子,顿时糕点的甜香就在房中溢了出来。

见自己的大女儿如此懂事,容氏内心只觉得更加愧疚。

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味道虽是极好的,但容氏却尝不出来。

瞧见容氏放下糕点,顾辞汐不解的抬眸问道:“可是不合娘亲的胃口?”

容氏摇头,叹了口气,“汐儿啊,叫上你大哥我们一同去看看柔儿吧,怎么说她也是娘亲的孩子。”

“我这就去叫大哥过来,娘亲稍候片刻。”

叫来顾赦,母子三人一同前往了顾依柔的庭院。

顾赦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又怕顾依柔说什么难听的话,再叫妹妹伤心,遂也就同意了。

顾依柔正在院内发飙,突然瞥见门口来人,紧忙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但当她看到容氏身旁的二人之时,眼里就又充满了恨意。

“娘亲带着长姐和大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我如今狼狈不堪,竟连侧妃之位都保不住了吗?”

她的言语满是讽刺之意,容氏到嘴边的安慰之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几人均是站在门口,没有说话,顾依柔冷哼一声,继续道:“我知道娘亲心中是如何看我的,现如今娘亲并不缺我这个女儿,所以我的死活也和娘亲没有关系。

要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断不会让贼人害我至此!您以为顾辞汐是个心地善良纯朴之人吗?您被她骗了!

顾辞汐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她的手段心机深重,竟陷害我至此!险些就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顾赦最见不得别人说顾辞汐的坏话,当即便怼了回去。

“汐儿陷害你什么了?端阳郡主嫁给太子与汐儿没有半点关系,你可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妹妹身上扣!自己不能留住太子殿下的心,反倒将罪责怪到他人身上,当真是愚蠢!”

“是呢……”

顾依柔鼻子发出轻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有顾辞汐才是你的妹妹,我于你来说从来都不是亲人!你何时站在过我这边?何时为我辩解过?娘,您就好好的待您的亲闺女,等我日后嫁出去,就再也不会成为顾家的负担了!”

话落,顾依柔眼神恶毒的看向顾辞汐,警告道:“顾辞汐,你就好好揣着你的假意惺惺,千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则,我也要你尝尝被人当作笑柄的滋味!”

听着她越来越不像话的言辞,顾赦厉声斥责:“住口!你这个疯子,爹娘从来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若不是你一次次的让爹娘失望,何以变成现在这样?”

顾依柔现在俨然就是一个疯婆娘的状态,谁让她过的不好,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容氏被她的话彻底伤到,因为心里痛苦,连精神都觉得有些恍惚。

顾辞汐紧张的扶住容氏摇晃的身子,关切道:“娘,您没事吧?”

容氏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声音霎时间变得虚弱无比,“走吧,娘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出了顾依柔的院子,容氏在不远处择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拉过顾辞汐的手,叮嘱:“汐儿,你日后定要做一个开明的女子,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怨天尤人,切不要成为柔……顾依柔那样心术不正之人。”

顾辞汐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娘,您就放心吧,我是您的女儿,做事自然是像您的,您也不要太为二妹的事情伤神,她不过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能接受事实,等到时间久了也就自然知道面对现实了,您啊现在年岁已经不那么年轻了,可凡事都要为自己多多考虑一些。”

顾辞汐的懂事和顾依柔的疯魔形成鲜明的对比,见到亲闺女以德报怨,对她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刚刚所受的不愉快也都化解了许多。

见此情景,顾赦在一旁忍不住打趣道:“还是自家儿女亲吧,像顾依柔那样的就算我们把心肺掏出来给她,她也是不知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的性子连我们汐儿的千分之一都比之不及。”

因为儿子的打趣,容氏颇感欣慰,拉起一双儿女的手重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言道:“汐儿赦儿,你们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在娘亲的心里没有比你们还重要的存在了,汐儿你放心,等此婚事一过,娘定为你寻一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一定要疼你宠你,方能娶走娘的宝贝女儿。”

“等汐儿成婚,当大哥的一定送你一份最大的贺礼,以表我身为大哥的疼爱。”

顾赦的话音落下,顾辞汐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聂绝尘的脸庞,这个男人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发觉自己有了此念头,顾辞汐害羞的红了脸颊,将头依偎在容氏的肩膀上,娇嗔道:“大哥明明比我年长许多,还说什么我成婚,我看还是等大哥为我找到嫂子之后,再考虑我的婚事吧。”

顾赦撇嘴,“我才不要那么早就成婚,天天被缠着,现在一个人都逍遥自在?还可经常带着汐儿出去玩,若是有了家室,可还有这样的机会了?汐儿若是等我成婚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那岂不是要等成老姑娘了?”

“娘,你看大哥!”

兄妹俩在容氏的身旁玩笑着、打闹着,容氏一扫刚才的阴霾,这样放松的时刻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几日后。

顾辞汐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摆弄着聂绝尘留给她的平安符和血玉簪子,心中纳闷:从祭典以来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这男人怎么突然似销声匿迹了一样,已经多日不曾来到这里了。

血玉簪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鲜红,就好像是美人的血滴在了上面一般,美艳无比。

正把玩着,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的窗口,吓得顾辞汐险些叫出声来,一见是故人,有些嗔怪的说道:“每次来都是如此,你也不怕窗框粗糙刮破了衣裳,到时候被你府上的下人嘲笑,再说如今青天白日的,被人瞧见,可不又要落人口舌。”

言语中虽是责备,但顾辞汐的心里却是高兴的,也相信以他的实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又见她手里拿着血玉簪子,聂绝尘有些笨拙的挠了挠头,直言道:“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但现今情况紧急,我也只好这时候来了,我瞧着汐儿在看着这些东西,可是想我了?”

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言道:“情况紧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聂绝尘做事一向稳重,连他都说是紧急的事情,那一定很棘手。

“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紧急的事,只不过是例行去外省处理一些公务,许是得一个多月才能回京,皇上要我去的急,所以也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辞行,此番有些突兀了。”

要是按他自己的想法,恨不得能时刻陪在顾辞汐的身边,只不过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没有明朗,他不想让顾辞汐徒增烦恼。

“处理正事要紧,虽然是照例出行,但也要时刻注意安全,今若是不急的话,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说话间,顾辞汐已然倒好了一杯茶,她的私心也是想多留他一会的。

“汐儿盛情,我自然遵从。”

细细品着茶香,聂绝尘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眼道:“此茶确为好茶,茶香清冽,但入口却很香甜,只是这茶我好像从未喝到过,汐儿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顾辞汐轻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解释道:“哪里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将几味茶混在一起,各选择最清脆的茶尖,再拿以去年收集的露水煮沸,也就是成了这味道。”

此做法不由得令聂绝尘眼前一亮,夸赞道:“素来只知汐儿在医术上精通,没想到在茶道上也有着很高的造诣,确实,并没有规矩规定茶只能由一味组成,如此新鲜制法,我今日受教了。”

他们二人聊的投机,殊不知有人正算计着诡计。

念夏小跑着回到了院子里,气喘吁吁的言道:“小姐,据咱们的眼线说又有男子翻进了大小姐的房间,您快去看看吧。”

闻此,顾依柔眼露狠毒,一拍桌子道:“好啊,这个贱人果然又约了男人,看我这次不抓她个现行!”

顾依柔快步的来到容氏的院子,哭哭啼啼的说着自己做的错事,佯装做已经相通的样子,想要改过自新。

容氏心中虽对她失望,但总归还是宠了多年的女儿,怎能就真的不再理会了呢?此时瞧着她一副真心知错的模样,心下也有些动容。

抬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容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言道:“柔儿啊,娘知道你年岁还小,所以自然是让府上的哥哥姐姐多照顾你一些。

但如今你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你的夫君还是当朝的储君,日后你若嫁过去可是一丁点错都不能出啊,到时为娘和你父亲都救不了你,你可知我们的苦心?”

顾依柔乖巧的挽住容氏的手臂,应道:“娘,柔儿现在是真心知错了,柔儿闭门思过多日,也深知前段时间做的事情真是伤了您和长姐的心,不知娘亲可否和我一同去看看长姐?有娘亲在身旁,长姐总归是能原谅我的。”

瞧见她的表情真是悔过,容氏心中也乐意陪她前去。

见容氏答应,顾依柔心中冷笑,顾辞汐这次你死定了!

二人来到顾辞汐的庭院前,刚想推门而入,却被红袖阻拦住。

顾依柔有些不悦的开口:“我和娘亲有事要和长姐说,你速速开门。”

红袖半跪着行礼道:“回夫人和二小姐,大小姐此时正在午睡,且容奴婢进去通传一番,再来让夫人和二小姐进去。”

红袖的阻拦更是验证了顾依柔的想法,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捉奸了,怎会理红袖的话?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顾忌,再说我和娘亲又不是外人,长姐何须精心打扮?我们且进去瞧瞧。”

顾依柔说完就要硬闯进去,红袖阻拦不住,只好让顾辞汐带着容氏进了房间。

本想着能够看到极其香艳的一幕,但没想到看到的只是顾辞汐在床上还在熟睡的模样。

见此,红袖紧忙上前叫醒顾辞汐,小声说道:“大小姐,您醒醒,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顾依柔眼尖的看到顾辞汐的被子中有一块是鼓起的,便认定她的被子里藏了男人,遂大步的上前掀开了顾辞汐的被子。

如此大动作直接叫醒了顾辞汐,瞧见房间内的两人,顾辞汐打着哈欠下床,行礼道:“还请娘亲恕汐儿没有起床迎接之罪,近日也不知怎得,身体总是会乏累,所以才多睡了会,只是不知二妹如此气势是要做什么?”

当顾依柔看到被子里只是一个枕头的时候,眼神疑惑,念夏不是说她房间里进了男人吗?怎么到现在都未曾瞧见?

但她在被子里放枕头这一情景实在是太过令人诧异,顾依柔还是不客气的说道:“长姐青天白日的叫丫鬟在院外守着。

再加上院子也没有个丫鬟小厮在,姐姐难不成是在房间里藏了男人?所以才遣散了人?更何况只是普通乏累的话,何必要放个枕头在被子里?白白的惹人怀疑。”

话落,顾辞汐起身整理好自己身上皱乱的衣裳,解释道:“妹妹此话当真是冤枉了姐姐,从我回到府上以来,哪里有单独接触过男子呢?

不叫他们在院内伺候着,是因为大哥今日说要一批人去帮他搬些书回来,我想着妹妹和父母亲院子里的人都有要事要安排,只有我这个闲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所以就叫他们过去帮忙。

若说被子里放枕头,这更是因为我最近腰痛,入睡之前必须在腰下放一枕头方可睡着,哪里有惹人怀疑的缘故呢?还是说妹妹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言语,前来闹得我们姐妹之间不安生?”

一番话下来,顾依柔倒真是疑惑了,明明念夏说眼线看到有男人翻进了她的房间,怎么会没有呢?

念夏是自己最贴心的丫鬟,一定不会有错的。

“姐姐若真的心里无鬼,可否让妹妹在房中查验一番?”

顾辞汐自然是不怕的,应道:“这个自然,只要能消除妹妹心中的疑虑即可,免得冤枉了我。”

得到她的首允,顾依柔便在屋内寻找起来,连犄角旮旯都不曾放过,但找寻一番后,并未看到有任何男子的踪迹。

这下,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氏也明白她为何要自己一起跟着来了,脸色实在是有些不悦,出声道:“柔儿!向你姐姐道歉!”

顾依柔不死心的还在房内找着,但依旧没有所获,最终也只好一副委屈至极的神色,不情不愿的道歉。

“是妹妹鲁莽了,还请姐姐恕罪,但妹妹也是为了姐姐着想,可千万不要办一些错事。”

顾辞汐莞尔一笑,言道:“我的事情就不劳费妹妹操心了,娘亲说过做人要守本分,我是断断不会做出让人耻笑的事情。

妹妹有这时间还是多多想想如何在婚后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吧,据我所知,自那日祭典之后,太子殿下可就再也没来过顾府,倒是多去了郡主府几次,这其中缘由妹妹不曾想过吗?”

此话直接戳中了顾依柔的痛处,再瞧着顾辞汐甚是得意的模样,顾依柔刚刚装着的一切委曲求全,此时都被打破。

她手指着顾辞汐,尖酸刻薄的骂道:“这次是姐姐的运气好罢了,才让我没有真的抓住把柄,你以为你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小姐吗?背地里都不知道偷多少次男人了!”

此话一出,直接震住了在场的容氏,偷人这等事可是不能胡乱说,若是没有证据,顾依柔也不会这么笃定的前来了,看来此事发生的蹊跷。

容氏蹙眉询问道:“柔儿你再将刚刚的话说一遍,什么叫偷人?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顾依柔转头委屈的说道:“娘,柔儿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带着您一同过来,柔儿也是怕姐姐做了错事。

适才我听到府内的丫头说看到长姐的房间内翻进了一个男人,那两个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柔儿也是怕打草惊蛇,才没有告诉娘亲实情。”

听闻她如此说,顾辞汐心中也起了警钟,看来聂绝尘白日里过来是真的被人瞧见了,但以他的能耐应该不会被发现,遂委身道:“既如此,还请娘亲带着人好好在院子里搜查一番,也好还女儿清白。”

“也好。”

容氏应下后,便着人在院子里仔细的搜查个遍,却无果。

见此,顾辞汐低垂着眼眸,装作委屈的不行,掩面哭泣道:“如此,女儿真的可以分明了。

女儿知道妹妹这段时间心情不爽,也不敢前去找人妹妹,所以一直潜心在房间内读书,这些红袖都可以作证,只是女儿实在不知妹妹为何要污蔑我,败坏我的名声呢?”

顾依柔此时哑口无言,不知顾辞汐使了何种把戏,竟能让房间内的男人凭空消失。

虽然没有结果,但顾依柔是不信顾辞汐的话的,这女人一直都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又耍了什么心眼。

见顾依柔眼内并没有悔改之意,容氏心底也彻底对她失望,心灰意冷的开口道:“真是丢尽了我顾府的脸面!以后若还是心术不正,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说完话,容氏转身就要走,顾依柔知道容氏这一走,那便坐实了自己污蔑顾辞汐一事,她紧忙拉过身侧的念夏,道:“娘亲,请再给柔儿一个机会,这事是我院内的丫鬟念夏亲眼看到的,请娘亲听听她的话。”

念夏跪地叩首,言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确实看到一个男人翻进了大小姐的房间,是从窗户进去的,奴婢不敢撒谎。”

顾辞汐轻嘲一声,质问:“那敢问妹妹,为何你的丫鬟会这么笃定我房间进了人?难道妹妹一直派人监视我不成?”

顾依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好像又着了她的道,紧忙踢了一下跪着的念夏。

念夏心领神会的接话道:“大小姐误会我们小姐了,我不过是从路上路过大小姐的院子,瞧见你的门没关,便多瞧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了男人翻窗进去。”

容氏的脸色依旧没变,但也明白了这整件事,什么痛心悔改,不过是借口罢了,看向顾依柔的眼神更是不带有一丝怜悯。

这等眼神是容氏从未有过的,顾依柔有些焦急,紧跟着说:“娘,还请您相信我,我可是一直在您身边长大的啊,姐姐她回来不过两月,就已经让娘和我如此生分,若不是姐姐从中作梗,你我母女关系怎会至此啊。”

她这话还是想将脏水泼到顾辞汐的身上,容氏愈发觉得心痛,倒退了几步说道:“正因为你是在我身边养大的,我才会如此难过,难过的是那么乖巧的女儿竟变成了今日这般疯魔的样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件事由你而起,你有什么话还是对你父亲说吧。”

话落,容氏就带着两姐妹去了前厅。

此时顾北晏刚好下朝回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哭哭啼啼的顾依柔,便知她又作妖了。

容氏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经过,顾北晏也算是知晓了缘由,脸色泛青的开口:“如今你已是准太子侧妃,也就不再是顾家的人了,顾家的刑罚自然也不会再去惩罚与你。

但此事因你而起,也是你的过错,还是要承担其所带来的后果,日后无论你在太子府受了怎样的委屈,顾家都不会再管你半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顾北晏拂袖离去,已然是不想再管这等破事。

顾辞汐乖巧的挽住容氏的手臂,母女二人一起出了前厅。

众人离去,只剩下顾依柔一人跪在里面。

顾依柔眼露恨意,她没想到这件事又让那个贱人轻易的躲了过去!什么顾家的帮助她可从来都不稀罕。

如今人家真正的女儿已经回来,就算她不做这些事,顾府也不会对自己多加照拂,既如此她又何必要考虑他们的感受呢?

顾北晏和容氏既然如此不顾及当年的亲子之情,日后也别怪她不客气!

这等闹剧过后,顾辞汐回到了房里,只见聂绝尘正在悠闲地喝着茶。

见她回来,聂绝尘悠然的端起茶杯,言道:“就她安排的几个小丫鬟,怎能拦住在敌营里也能全身而退的西北阎王呢?太小看我的实力了。”

听到这般得意的话,顾辞汐却不觉得是在吹牛,顺势也跟着夸赞道:“是呢,我们堂堂西北大将军,怎会被小小的丫鬟发现身影呢?不然可不是太丢将军的脸面了?要我说啊,我朝有将军这么威猛的人存在,一定会年年安稳,胡人不敢来犯。”

被她的话夸得脸红,聂绝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时辰,他也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不放心的嘱咐道:“我离京后,你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萧廷君是个会武功的,千万不要单独跟他接触,我怕你会吃亏,有什么事一定要等我回来。”

几句话令顾辞汐十分暖心,她将平安符重新挂在了他的腰间,并说:“平安符是保护出行之人的,等你回来再将这平安符归还于我,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知道她担心自己,聂绝尘心里也淌过一股暖流,下意识的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他的手在半空中时,才意识到现在二人的关系,只能故作尴尬的抽回了手,应道:“汐儿放心,我一定会早去早回。”

话落,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中,顾辞汐看着他站过的地方,有一丝不舍。

半月过去,太子的婚事将近,顾依柔心中一直惦记着端木蓉到时的仪仗队伍如何,自己与她同日嫁进太子府上,若是自己的仪仗队伍太过寒酸,难免会落府中人耻笑。

经过打探得知,端木蓉仪仗队伍在不越矩的情况下十分豪华光鲜,反观自己可能并不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其中还有淑妃娘娘的赏赐,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嫁过来,怎么着也不能寒酸了。

当顾依柔知晓之后,十分心急,她可不想低人一等。

现下她在顾府已经不得宠,连丫鬟和小厮们都开始对她议论纷纷,顾依柔可受不得这种委屈,便厚着脸皮去找了容氏。

容氏正在房中刺绣,听孙妈妈传话,心中虽然不愿,但也还是见了顾依柔。

顾依柔一见容氏就开始认错,然后祈求道:“娘,女儿自知没脸再见您,但日后女儿也不能时常陪伴在您的身侧了,还请您保重自己的身子。”

容氏如今已对顾依柔的话无感,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带感情的说道:“有事直接说明。”

顾依柔没想到容氏是这个态度,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想了想后说道:“娘,女儿不日便与端阳郡主同时嫁进太子府上。

女儿听闻端阳郡主的仪仗很大,还请娘亲能够再为准备一些,如果女儿的阵势不如另一位侧妃,在太子府上一定会受尽他们的冷眼,还请娘亲能够多疼爱女儿一些。”

闻此,容氏的眼睛都未抬一下,直说道:“府上为你准备的嫁妆和仪仗完全符合太子侧妃的规格,皇上不喜奢华,不宜大操大办。”

“可端阳郡主为何弄得那般隆重……”

顾依柔后面的声音很小,但容氏也是听清了,她剪断手上的丝线,言道:“郡主乃是淑妃娘娘的表侄女,除去府里准备的,其他是由淑妃娘娘添加的。

我们府里又没有在宫中做娘娘的,何来再添置一份呢?你好好准备吧,记得多练习一下嬷嬷此前教你的仪礼,别等日后出了差错。”

容氏此话是间接的拒绝了她的要求,既然多说无益,顾依柔也只好作罢,低着头出了房间。

因为出门之时并未看路,顾依柔险些撞到了前来请安的顾辞汐。

瞧见她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顾辞汐进屋询问:“给娘亲请安,二妹出去之时垂头丧气不已,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氏一五一十的将顾依柔的话说给她听,顾辞汐只觉好笑,不过也确实不能显得侯府太过寒酸,便顺口提议道:“既然端阳郡主的仪仗如此之大,我们侯府怎么也不能显得好像苛待了二妹一样,何不增加一些小样式,看起来更别出心裁一些呢?”

容氏闻言,对这个大女儿是越发的满意,颇感欣慰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笑着道:“汐儿的想法甚好,还很独特,终究是我的汐儿最识大体,如此以德报怨,想必她是学不来的,这件事就依你。”

“我是娘亲的女儿,跟在娘亲身边自然是像娘亲的,二妹她也没什么坏的心思,只不过是嫉妒心太重了而已,想必日后在太子府里她也会学乖的。”

言毕,顾辞汐见到容氏正在刺绣,好奇的问道:“娘亲这是在绣什么?这种绣法是我从未见过的。”

容氏指着上面的针脚解释道:“这是雕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绣法,也是最难的绣法,绣出的花样栩栩如生,虚实相衬,别有情致。”

“那这当真是别致,只是不知娘亲绣此是要做什么呢?”

“娘想给你绣一个荷包,这么多年你都流落在外,是娘亏欠了你,如今你也大了,也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几年了。”

说此话之时,容氏的眼眶红了几分,顾辞汐也被感动些许,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是独属于他们母女的时光。

却不知这话被门外的人听去是多么的刺耳。

顾依柔咬紧牙关,冷哧一声,看样子她们还真是母女情深呢!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待日后嫁入太子府,她一定要借着萧廷君的势力扳倒顾辞汐!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不待见她的府邸,顾依柔的心底就说不出的欢乐,日后的生活就要全凭她自己了,她定要争口气给这些看不起她的人瞧瞧!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上就到了太子娶亲的日子。

因顾依柔和端阳郡主都是侧妃,相当于妾,所以只能在白天的时候嫁过去。

大婚当日,顾依柔早早的起床,等待宫中的嬷嬷过来为她梳头打扮。

所有的头饰和服饰都是早早的就送来的,顾依柔抚摸着暗红色的吉服,眼里露出不甘,她若是正妃的话,今日就是大红的吉服了。

如果她能成为正妃……

在她正想着的时候,嬷嬷来到,顾依柔敛去眼中的算计,亲切的行礼,嬷嬷笑着摆手,道:“如今您啊即将就是太子侧妃娘娘,是不必向我们这些奴婢行礼的,今是您的好日子,可要做个最美丽的新娘子。”

顾依柔颜面而笑,言道:“嬷嬷说笑了,就麻烦你了。”

待顾依柔穿戴完毕,容氏走了进来,瞧见今日盛装打扮的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眼眶红了些。

她虽然对顾依柔有偏见,但好歹也是养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女儿,终究还是疼爱的。

顾依柔见容氏来到,直直的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娘亲,女儿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不能在您和爹身边尽孝,这些日子因为女儿的不懂事给府上惹出了诸多的麻烦,以后还望爹娘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女儿就可放心了。”

此话一出,容氏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哗啦啦的落下。

嬷嬷见状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母女二人。

容氏拉过顾依柔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不舍得看着她。

“柔儿啊,近来娘亲对你也是过于严厉了些,你既马上为人妇,以后就没了爹娘庇佑,万事都要自己小心,以你的性子,娘实在是担心。

端阳郡主同日嫁过去,在没摸清她的性子之前,柔儿可一定要收敛脾气,在夫家可不比在自家,行事一定要按着规矩来。”

顾依柔也被容氏得情绪带动,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娘,以后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女儿会时常在太子府里为娘亲祈福得。”

“柔儿,娘不求你能为顾家带来什么,都是男子才会肩负着建功立业得担子,娘希望你和太子能够和睦恩爱就好。

你嫁的不是普通人家,以后成为了皇家儿媳,在生活中需要注意的礼仪和规矩还有很多,柔儿可都要记清记熟,免得落人话柄。”

容氏伸手抚摸着她的鬓发,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娘真是舍不得你啊。”

“娘,柔儿也不想这么早的离开你,但总是事与愿违的。”

话音落下,顾依柔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来人是顾辞汐。

因为今日也算是顾家的大喜之日,府上的人都要穿的隆重些,顾辞汐选了一身淡红色的衣裙,头上佩戴着血玉簪子,衬得她气质更加的沉稳。

“娘,妹妹,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您快和二妹收拾一下,可勿要误了时辰,今日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花了妆容。”

顾辞汐说着拿过一旁的脂粉盒子,仔细的替顾依柔补着脸上的妆容,眼里透露出几分真诚。

“妹妹可要美美的出嫁,愿你和太子殿下能够执子之手白首偕老。”

顾依柔本想拒绝顾辞汐为自己上妆,但碍于容氏在这,也只好隐下内心的恶心,假意谢道:“多谢姐姐吉言,妹妹定会在太子府上站稳脚跟的。”

容氏拉过一对女儿的手,欣慰的说道:“看着你们姐妹如此,娘的心也算是得到安慰了。”

随后母女三人一同向外走去。

顾辞汐感受到身侧那一道有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真是期盼她和端木蓉交手的时候呢。

顾北晏以及顾赦早就在府门前等候,车马都已经备好,只等顾依柔上车离开。

顾依柔行至顾北晏身前,对着他和容氏行了一番大礼,言道:“爹娘,女儿就要出嫁了,还望爹娘日后可顺遂康健,平安欢乐。”

顾北晏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声音充满着威严。

“为父望你能够在夫家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勿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为娘只盼你幸福康乐,一切皆可随心,走吧。”

容氏又擦了擦眼泪,亲自将顾依柔送上了马车。

在顾依柔坐上车后,顾家的直系亲眷也要一同前往太子府用席,顾赦不喜这样的场合,说了句身体不舒服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可学不来那些假意惺惺的模样,看着就累得慌,顾北晏深知自己儿子的性子,也就由着他去了。

随后众人坐稳后,仪仗队开始向太子府驶去。

容氏还依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顾辞汐在一旁好声安慰道:“娘,妹妹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这本就是一件幸事,世间有几个女子的婚姻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呢?

妹妹怎么说也是幸运的,再加上女儿和那端阳郡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不是难相与的人,妹妹嫁过去以后,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纵使知道顾依柔嫁过去不会吃亏,但容氏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毕竟进了太子府的门,以后顾依柔对他们顾家来说就是一个外人了,顾家再也不是她的靠山了。

“汐儿,娘真的还想再留你们姐妹几年,怎么一晃就到了出嫁的时候呢?”

身为一个母亲,是最受不了女儿出嫁的时刻,任谁能接受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心肝宝贝一朝成为了人妇呢?

“娘,汐儿一定会多陪在娘亲身边几年,断不叫娘亲心中这般难受。”

顾辞汐紧紧的攥着容氏的手,希望能够缓解她心中的不适。

原以为这一路会顺利的到达太子府,谁料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在长街中间打闹,车夫为了避免碰撞到小孩子,勒住了缰绳,一下就让马儿受惊,场面瞬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听到外面的人声叫嚷,顾辞汐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立马扶着容氏下车,在她将下车时,自己所乘坐的马儿也受到了影响,直接将车夫甩了下去。

容氏吓得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远去。

马儿带着顾辞汐向没人的地方狂奔,马车的速度很快,顾辞汐奋力的抓住缰绳,想要悬崖勒马,但受了惊的马儿根本就不受控制。

眼见马车就要脱离马儿翻入河中,顾辞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可能今天不可避免的要遭此横祸。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人,以迅雷之势控制住了失控的马儿,救下了顾辞汐。

待马车停稳后,顾辞汐才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落入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绝尘……”

顾辞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足以证明她被吓坏了。

聂绝尘心疼的将她抱下了马车,当瞧见她被缰绳磨坏的手心时,心疼的不行,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来为她包扎。

瞥见他眼底的关切之意,顾辞汐脸上浮现出笑意,问道:“你不是出省办事了吗?回来的还挺快。”

“心中惦记着你的安全,就尽快解决回来了。”

闻言,顾辞汐的脸颊微红,岔开话题道:“我们快回去吧,娘亲如今应该十分担心我。”

看了一眼身后已经不能用的马车,顾辞汐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里只有聂绝尘骑过来的一匹马,她不会要……

正如此想着已经被他带到了马上,他还从未这般近距离和一个女子接触过,聂绝尘的脸色也红的不行,轻咳了两声道:“这样是最快回去的法子,汐儿得罪了。”

今日长街上的人不少,他们若是如此回去,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顾辞汐挣扎着想要下马,却被身后的男人制止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汐儿放心,我的手下已经备好了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会在你旁边护着你回去。”

早就想到会是这般景象,聂绝尘自然也想到了备用的法子。

原来他就有所准备,那适才是她……

想到这,顾辞汐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起来,岂不是会让他认为自己对他是有想法的?

感受到前方娇人纠结的思想,聂绝尘在身后忍不住轻笑,随后脚下一用力马儿飞快的在林子里驰骋。

顾辞汐紧紧的抓住马鞍上的把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待重新坐上马车后,由聂绝尘亲自驾驶,二人才回到了长街上,好在仪仗队还没有走远,顾辞汐也和容氏重聚。

看到顾辞汐完好无损的回来,容氏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当看到她受伤的手心后,心疼的不行,温柔的吹着气,又问道:“汐儿可还疼?娘看到那马儿受了惊,实在是怕的厉害。”

顾辞汐摇了摇头,“娘,已经不疼了,马儿受惊不受控制,还好碰到了大将军,不然女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那等今日之事结束,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大将军。”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听到外头的小厮呼喊着,原来已经到了太子府。

此时端阳郡主的仪仗队也恰好到了太子府门外,萧廷君身着一身大红色吉服,看了看两家的马车,犹豫了一瞬,还是先选择了端木蓉,率先将她扶下轿辇。

如今萧廷君的做法是能决定日后这两个侧妃在府上的地位的,既然他先选择了端木蓉,那就证明端木蓉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高于顾依柔的,随后他又将顾依柔扶下了车。

因着刚刚的事故,顾依柔的发钗有些乱,头上的盖头也被刮破了一些,与身旁端庄稳重的端木蓉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的对比落差,不免成为围观群众的话柄。

“我瞧着咱们的郡主就是有太子侧妃的架势,是能配得上这个身份的,再看今日太子殿下的做法,想必顾家二小姐嫁过去是不会受宠的。”

“是啊,咱们郡主是什么身份,做太子正妃都绰绰有余,据说是因为淑妃娘娘的缘故,郡主才没成为正妃,要是正妃也是和淑妃娘娘有关的,那有点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会给太子殿下娶两位侧妃。”

“这是皇家的事情,你我可断断不能议论。”

众人的议论声虽然不大,但顾依柔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这些个喜欢嚼舌根的人她日后一定要他们好看!

萧廷君将二人带进府中,便去招待府上的宾客,由嬷嬷带着她们去各自的院里。

二人即将分开之时,端木蓉突然扭头走到顾依柔面前,亲昵的拉过她的手,言道:“日后你我就是姐妹了,同是太子殿下的娘子,可务必要一切都以太子殿下为主,殿下有你我姐妹二人照顾,想必做事一定会事半功倍。

但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休怪我不念情分,我虽为郡主,但嫁过来也一定会恪守妇家本分,做好殿下的贤内助,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希望妹妹也可如此。”

端木蓉话外的意思是在警告顾依柔不要惹事,也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凭借一些小心思将萧廷君勾走。

顾依柔从她的手中挣脱开,刚想回怼,端木蓉又道:“明日一早可是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敬茶,还望你能够记得宫中的规矩,可别丢了殿下的脸面。”

言毕,端木蓉直接带着自己的仆从离开了,丝毫不给顾依柔说话的机会。

瞧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顾依柔恨得牙痒痒,她还以为这是在郡主府吗!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架子给谁看?

他们二人现在都不过是太子侧妃而已,谁又比谁高人一等?

端木蓉,我们走着瞧!

此时的太子府上,顾辞汐百无聊赖的看着府上的众人,当真是觉得无趣的紧。

她向来不喜参加这样的场合,这点倒是和顾赦如出一辙。

趁着无人注意,便悄悄离开了。

折腾了一上午,也是口渴的不行,偌大的太子府竟不给来宾布置茶水,也真是礼仪不周。

一边抱怨着,顾辞汐一边来到府外的茶楼里,还未等坐下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聂绝尘,她怀着好奇的心思走了过去。

“你若是宾客,怎在外面?要是被太子发现,岂不是要拿此说事?”

闻声,聂绝尘抬眸,解释道:“我不是太子的宾客,他娶侧妃本就没有邀请我,我也不想进去多生什么事端,只是担心你怕你再出什么事所以就在这守着了。”

顾辞汐心下一暖,在他身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适才多谢了。”

聂绝尘不在意的摆摆手,轻笑,“汐儿从来不必跟我说谢,说起此事,经我查明这不过是端木蓉想给顾依柔的一个下马威,却不幸让你受了伤。”

“哦?”

顾辞汐对此表示很诧异,但仔细想过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在庭院中的女子没有哪一个能够容忍丈夫的心在别处,今日就算不做,日后也会成为仇人。

“端阳郡主为了震慑顾依柔,作此也可以理解。”

顾辞汐虽然坦然接受,但聂绝尘却不能。

只听他突然变换了语气,冷漠的开口道:“她要如何对付顾依柔都不干我的事,但此事殃及了你,我就一定会让她付出点代价。”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顾辞汐忍不住轻笑,“身为一国将军,也如此小气吗?我其实并无大碍,不是有你救下了吗?”

“若是今日我不在呢?你岂不是就要受伤严重了?在我这里任何事情都可称为小事,但唯独牵扯到你的就是大事,不可原谅。”

聂绝尘的眼神极为认真,顾辞汐不禁有些感动,也很庆幸自己能够重新活一回,不会叫他再受奸人所害。

二人喝过茶后,开始在街上闲逛,因为太子婚事的缘故,街上的大部分人都选择去看热闹了,所以街上的人很少。

顾辞汐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聂绝尘突然面色严肃将她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低声道:“有人在暗处监视,小心些。”

“白柯!”

聂绝尘对着暗处唤了一声,只见一身影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拱手道:“将军。”

“你去查一查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尽快解决。”

出于多年在战场的警惕性,聂绝尘直觉的认为这个人是冲着顾辞汐来的,遂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顾辞汐被他护在身后,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全感,也只有在他的身后,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心。

过了会,白柯跑了回来,蹙眉道:“将军,那人机警得很,一发现属下前去,就立马跑了。”

看来还是个棘手的事情,聂绝尘看了眼身后的人,知道不能再继续陪她了,歉意道:“汐儿,我送你先回府,这件事还需要去查明。”

“好。”

顾辞汐应下,跟着他的脚步回了府里。

“汐儿,如今顾依柔虽然已经出嫁,但暗处的人隐藏的很深,你在府上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切记一定要谨慎,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要与我说明。”

听到他话中的关切之意,顾辞汐微笑着道:“放心吧,我知道的,你在外也要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

叮嘱过后,聂绝尘依依不舍的离开,就在这时顾赦从外面回来,直接迎面撞上聂绝尘。

聂绝尘并未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的离去了。

顾赦刚抬起的手只好放下,随后看向顾辞汐,询问:“据我所知,太子府上的宴席还没有结束,汐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在太子府出了什么事?”

顾辞汐笑了笑,并不打算说,只是这却让顾赦心生不悦。

回想适才顾辞汐的眼神,顾赦不免多想了一些,快步的走到了顾辞汐的面前。

“汐儿,你是我的亲妹妹,凡事我自然是要多向着你一些,如今你也大了,做事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本不应该说太多的,但……”

见他欲言又止,顾辞汐笑了笑,对上他的眸子,“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汐儿,你莫要学顾依柔的做法,她是赔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虽然嫁入太子府里,但以后的日子如何还未可知,皇家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她的以后如何与大哥不相干,你与她不同,你是我妹妹,大哥告诫你最好离这些经历复杂的人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聂绝尘虽然是自己的好友,但顾赦还是希望以后顾辞汐能够生活的轻松些,可以远离这些纷扰。

虽知顾赦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但她能够重活一回,势必要让这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还有也要弥补过失,哪里能够远离呢?

顾辞汐依旧笑嘻嘻的,但却没有回话。

向来都是拿这样的她没办法,顾赦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相信汐儿是有分寸的,断断不会像顾依柔那般没脑子,只是记得一件事,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大哥,任何人想要欺负我妹妹都不行。”

“汐儿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随着顾赦进了府里,顾赦依旧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她回去。

顾赦平日里话多了点,但也是一心为自己好的,想着如今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值得去守护的人,顾辞汐的心下就越是安稳。

红袖见她回来,紧忙迎了上去,问道:“小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顾辞汐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言道:“怎么本小姐回来的早些,就一定会出事吗?那种场合我向来不喜欢,要不是为着府上的面子,我倒是也想和大哥一样,将这宴席推了。”

红袖委屈的摸了摸被打的脑袋,颠颠的去厨房里拿来了糕点,谄媚道:“小姐回来的这么早,定是没吃什么东西,这些都是厨房里新做好的糕点,小姐尝尝看可否合胃口?”

闻着糕点的香甜味道,顾辞汐还真的有些饿了,拿起一小块放进口中,味道当真是一绝。

在吃饱喝足之后,困意袭来,想着今天左右也没什么人会找自己,再加上府上已然没了讨厌的人,大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如此想着,顾辞汐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顾依柔在萧廷君的怀中叫嚣着,以她的性命来威胁聂绝尘,若是聂绝尘不放弃权力,顾依柔就会杀了她。

聂绝尘毫不犹豫的交出了兵权,以萧廷君的狡猾怎会轻易的就放过他?

萧廷君叫人残忍的挑断了聂绝尘的手筋脚筋,还命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想将他做成人彘,只有这样才会真的放顾辞汐走,给她平安。

顾辞汐知道就算聂绝尘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对狡猾的人也不会放她离开,这不过是他们的诡计而已。

但聂绝尘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停止了反抗,将自己乖乖的献上,顾辞汐在旁边奋力的挣脱、哭喊,嘶吼着想要让他不要接受,但不知为何,任凭她怎么努力,都不能哭喊出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聂绝尘的嘴角挂着一丝凄惨的笑,这笑里添加了许多的解脱,仿佛这样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旁边的萧廷君怀中搂着顾依柔,笑得放肆,狂妄的喊道:“聂绝尘,你这样的人连给朕舔鞋都不配,带着你的高冷傲气去下黄泉吧!”

“不要!”

顾辞汐终于喊出了声,人也猛地从床上坐起,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刚刚的情境不过是梦而已。

但那个梦好真实,聂绝尘的惨状现在还犹在眼前,挥之不去。

红袖听到她的喊声,不放心的问了句:“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不用进来。”

顾辞汐的声音有些虚弱,扶着墙壁才堪堪站稳,她走到桌前坐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许是因为今日下午之时,那个神秘人的缘故,才会令顾辞汐有所梦,也足以见得她的内心里是多么惦记聂绝尘。

眼前天就要黑了,不知他是否调查出来那个背后之人是谁,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全。

此梦的预兆可不太好,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顾辞汐在房中不安的踱着步,心中不安的紧。

思及此,顾辞汐对着门口吩咐道:“红袖,你去回禀父亲母亲,就说我晚膳不去前厅了,已经吃过糕点了。”

如今她可什么都吃不下去,一心思惦记着聂绝尘的安全。

又过了一个时辰,顾辞汐的脚边已经丢了几张废弃的纸,她本想写写字来达到静心的效果,但越写下去越是烦躁,索性干脆就坐在窗前发呆。

若是有所收获,他今晚一定会来的。

正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大概是红袖过来送东西过来,顾辞汐声音闷闷的应了句:“进来吧。”

饶是她如此说,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敲着,顾辞汐拧眉,红袖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

刚想过去说教一番,打开门却看到是聂绝尘来到。

顾辞汐紧忙让他进了屋,问道:“今日怎么敲门?你莫不是想被人发现?”

聂绝尘笑了下,“前些日子,翻窗进来不是已经被人瞧见了,顾依柔虽说已经离府,但府里难保没有她的眼线,怎么说也要换个法子。”

顾辞汐为他倒了杯茶,随后问道:“那今日下午之事可查到什么了?”

“并没有,大抵是我的仇家吧,这些日子你来回多注意一些,那人定是已经瞧见你我交往过密,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说完,聂绝尘抿了一口去茶,想到下午他离开之时顾赦的目光,便问道:“自我走后,顾赦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知道他在担心,顾辞汐轻笑道:“他虽为我兄长,但也不会干涉我的决定和想法,不过是当哥哥的叮嘱了几句而已,况且我也并不会因为他人的什么说辞就对你产生什么看法。”

听她如此说,聂绝尘也算是放下心来,心中流过一股暖流,既如此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借着烛火的映衬,顾辞汐头上戴的血玉簪子更加红润,仿佛能滴下血来,聂绝尘心底有一丝冲动,忍不住向面前的人靠近。

顾辞汐并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觉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抬眸之时,与他的目光相对,竟不小心陷了进去。

二人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对方,良久顾辞汐才反应过来,耳朵有些发热,急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

此时聂绝尘也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窘态,自己竟如此失态,但一想她偷笑的模样,害羞不已,匆忙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顾辞汐忍不住笑个不停,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心中的阴霾早已被冲散,顾辞汐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

“小姐,可要添些茶水?”

直到红袖的声音传来,顾辞汐才拉回了思绪,敛去眼底的笑意,道:“进来吧。”

“你去回话的时候爹娘没问你什么吧?”

红袖想了想答道:“没有,夫人只是叮嘱我说多照顾你之类的话,我瞧着夫人的状态不是很好,想必是因为二小姐的缘故吧。”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容氏难过也实属正常,毕竟顾依柔刚出府,怎么说也要回想几日她的好,真是期待她和端木蓉交手的情形,一定会很精彩。

顾辞汐的脸上露出笑意,在黑夜的笼罩下,不免有些瘆人。

翌日,顾依柔早早的就起床准备进宫的事宜,念夏作为贴身婢女跟着过来,此时正服侍在侧。

“小姐,今日入宫,您可定要压过那个院子的,昨日那话奴婢听了都替您觉得委屈,她就算再得意也不过也是个侧妃,你们二人是平起平坐的,她有什么权力训斥您。”

顾依柔冷哼一声,拿过一旁的簪子在头上对比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看起来更加贵气的镂空飞凤金步摇。

一番打扮之后,顾依柔便来到了府门前等候,生怕误了时辰。

这个端木蓉虽然说了今日要去朝见宫中娘娘,却也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时间,连萧廷君也没有告诉过她。

为了防止错过,她只能先过来候着。

足足等了一刻钟之后,身后才传来声音,端木蓉步履缓慢的走了过来,见到顾依柔已经在此等候,忍不住出声道:“柔妹妹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了吧?你的教习嬷嬷没告诉过你要何时入宫吗?

也是,柔妹妹连仪礼都学的那么缓慢,想必这些事宜嬷嬷应该还未教与你,妹妹作为顾家的二小姐,自然也是没见过太多的市面,其实不过进个宫而已,也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端木蓉的话丝毫不给顾依柔留什么情面,底下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捂嘴轻笑。

看着他们如此看不起自己,顾依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端木蓉却抢先一步道:“妹妹头上戴的是飞凤金步摇吧,怎么,是想预示着你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还是说你早就惦记了太子妃之位?不过才嫁过来一天,妹妹也太着急了些!若是被皇后娘娘看了,一定会指责殿下教导无方,朝见宫中娘娘,最看重的是体面和端庄,妹妹可是要想清楚了!”

这一番话下来,怼的顾依柔是哑口无言,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应对,还不等她说话,端木蓉已经上了马车。

心中虽有不甘,但顾依柔也只好先咽下这口气,毕竟误了时辰事情更大,不过她是不会让这个贱人一直得逞的!

进了宫里,端木蓉轻车熟路的来到皇后的宫里,率先行礼问候,顾依柔紧着步伐跟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顾依柔的气息有些不稳,循着记忆里嬷嬷教习过的礼仪向皇后行礼,有了对照,就可知二人行礼的差距。

端木蓉稳重大方,顾依柔就略显拘谨,更显小家子气,皇后心中已然有数。

在与皇后聊家常的时候,往往也都是端木蓉在旁接话,顾依柔好几次想要插嘴,都被端木蓉指责无礼,妥妥的太子侧妃架子,也更具威严。

萧廷君虽然嘴上不说,但通过他的表情以及对待他们二人的方式,也可知他心中更属意谁一些。

出了皇宫,萧廷君直说道:“日后府上的大小适宜管理就交由蓉儿管理,仪礼方面柔儿还需向蓉儿学习,待日后学习得宜再来协助蓉儿管理府上诸事。”

此番决定当真是让顾依柔觉得委屈,今日的事情,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端木蓉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哪里真是她的过错?

但此时她要是反驳,难免又会被说做是不安分,她也只能暂时先忍着。

待回了府上,萧廷君去了书房,还有些皇上安排的事情没有做完。

端木蓉瞧见顾依柔面容不悦,冷嘲道:“若没有真正的本事,就不要肖想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到最后只能会自取其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姐还是祈求你的这份高傲能够一直保持到最后。”

说完此话,顾依柔便回了庭院,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傍晚时分,顾依柔脱去了身上的一切首饰,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来到萧廷君的书房外,跪了下去。

念夏在旁也跟着跪了下去,眼里都是心疼。

“小姐,自之前在府上您的膝盖就留下了毛病,现在还在此跪着可是要加重了。”

“若不让太子看到我的凄惨,怎能勾起他的同情?一个聪明的女人要学会利用男人的同情,你离我远些,免得被殿下以为我是靠着你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萧廷君并不在书房内,早就被端木蓉支开了。

端木蓉一直防备着顾依柔,也知晓她一定会有所作为,这时萧廷君正在品画赏茶呢,哪里能看到这般楚楚动人的顾依柔呢?

跪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顾依柔的小腿已经有些麻木,看来殿下是不在这里了。

顾依柔踉跄着起身,亏得念夏在一旁扶着,否则可就要摔倒在地,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端木蓉瞧见。

“妹妹这是做什么?打算让殿下看到你这副娇弱的模样吗?好让殿下对你心软?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一天总想着狐媚子招数,有这心思还不如多学一学怎么才会让殿下省心!如今嫁到府上,就要多懂事些,千万不要打扰殿下,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心中早就对端木蓉充满了意见,此时顾依柔更是气愤,直接回怼道:“那依姐姐的做法就光明磊落了吗?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怎么你就高贵了?我狐媚?你也未见得有何坦荡。”

“殿下和宫中的娘娘看重我,这是大家都明眼见着的,我哪里不磊落,话不妨说的明白些。”

这下倒是顾依柔指不出来了,毕竟端木蓉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不过是因为出身门第比我强了一些,大可不必时时刻刻摆出一副高贵的模样,要是没有你母家的支持,你也什么都不是。”

闻言,端木蓉十分不屑的笑了一下,道:“也怪不得别人说你上不得台面,骨子里的自卑是谁也拯救不了的,母家的荣誉如何在嫁到夫家以后就毫无关系了,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何故要来怪别人?”

“我怎样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和我都是太子侧妃,凭什么我要处处都听你的指挥?要不是你故意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这执掌太子府的权力还不一定落到谁的手上!我们且走着瞧!看殿下到底是在意你多些,还是我!”

话音落下,只听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萧廷君面色不悦的站在门口。

顾依柔心中惊慌不已,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将他们的话听了多少,若是被他听到自己后面的话……

与她的慌乱不同,端木蓉却在此时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直接严声道:“顾依柔身为府上侧妃,丝毫不懂府内礼数,罚一个月的例银,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殿下……”

顾依柔本想借此机会向萧廷君求求情,但谁想到萧廷君根本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回了书房。

端木蓉只是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剩顾依柔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站在原地。

瞧着紧闭的房门,顾依柔想要大声的叫嚣出来,但她却不能,她必须要保持好自己的形象,才不会惹来更多的嫌弃。

顾依柔半眯着双眸,紧咬着牙关发出声音,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定当奉还!

三日后,到了回门的日子,顾辞汐提前派人打听了情况,随后开始梳妆打扮,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回门,还是比较重要的。

红袖替她梳着头发,看到她眼里的困意,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据说太子殿下是先陪郡主回门,晚些时候再来顾府,您啊还可以再多睡一会。”

顾辞汐打着哈欠,强睁着眼睛,“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大意,现在她嫁出去,势必要格外看重这些仪礼,如此也是为了避免一个怨妇的埋怨。”

萧廷君若是真的在意顾依柔的话,断然不会先去郡主府,如此一来足以说明顾依柔在太子府过的并不舒心。

想来顾依柔这次回来一定会摆足了太子侧妃的架子,起早些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不想因此而落什么口舌。

准备完毕后,顾辞汐便来到了侯客堂等候,过了会其余的人也都来到。

一家人在堂上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回门的二人,容氏叹了口气,“柔儿在太子府的日子看来是不好过啊,不然怎会这么晚了还未回来?”

一旁的顾赦冷哼一声道:“靠着肮脏手段进的太子府,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还指望能做府上的当家主母吗?”

这话一出,容氏十分不悦,斥责道:“顾赦!注意你的言辞!好歹也是我顾家的女儿!”

“娘,您可要想清楚,你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她不过是姓了我顾家的名讳,并没有流着我顾家的血,想要我承认她?还是下辈子吧。”

顾赦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在顾依柔的事上。

容氏瞪着他,却也没说出反驳的话,但眼神有些受伤,顾辞汐见状紧忙劝慰道:“大哥,爹娘都惦记着呢,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在扎人心吗?他们也快回来了,还是多忍耐些吧。”

众人还在说着话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个小厮跑了进来,顾北晏蹙眉询问:“你是何人?岂不知我顾府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小厮模样的人紧忙磕头行礼,解释道:“回禀侯爷的话,我是顾侧妃派来回话的,顾侧妃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端阳郡主时常会拿出身份来压制,连殿下都不让见上几面。

而且太子府的人向来都是比较势力的,一见顾侧妃不受太子重视,根本不拿她当回事,顾侧妃希望回门了以后顾家能够多为她撑腰,怎么说也不能丢了顾府的脸面。”

顾赦最看不惯的就是顾依柔这一面,明明已经失了人心,还想装可怜让人同情,当即冷嘲热讽道:“呵,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现在还指望顾家为她撑腰?做梦去吧。”

一听说顾依柔受了委屈,容氏更是心疼,忙道:“顾赦!你就如此见不得你妹妹好吗?现在她受了委屈,我顾家理应要给她撑腰。”

此时好久不说话的顾北晏出声:“顾家若是给她撑腰,岂不是要老夫违背此前说过的话?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我与爹的想法相同,娘还是少些无用的同情心,多关注些自家女儿才是。”

话音落下,容氏被气的不行,顾辞汐紧忙拉了顾赦一下,劝慰道:“哥,你少说几句吧!娘也是心疼二妹,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和娘顶嘴。”

有了顾辞汐的话,顾赦才坐回座位,不再言语。

看样子这个时辰还不来到,想必萧廷君应是在郡主府在用膳,顾北晏一甩袖摆离开了侯客厅,直到快要天黑才再次出现。

众人重新收拾好后,门口终于有小厮过来禀告说看到了太子府的车马过来,众人才去了府门口迎接。

太子府的车马在府门前停下,萧廷君率先走了下来,亲昵的扶住顾依柔下车。

见到顾府众人在门前等候,连忙行礼道:“见过岳父岳母。”

顾依柔也福身行礼,模样故作娇羞不已。

二人的手互相挽着,若是没有小厮前来禀报,这副恩爱的样子还真是骗过了众人。

顾北晏冷着脸嗯了一声,转身就进了门,容氏忙笑着说:“也是累一天了吧,快进府里。”

察觉到顾北晏不是很高兴,萧廷君作势解释一波,“这几日柔儿一直都说思念家里,其实早就该回来的,但总还是有些其他的事情耽搁了,还好柔儿性子温顺,不会怪罪。”

进了府里之后,顾依柔就一直挽着容氏的手臂,关切道:“柔儿走的这些时日,娘亲的身子可还如常?可是一直惦记着。”

瞧见顾依柔有些消瘦的脸庞,容氏心里有些苦涩,连声应着,“娘一切都好,府里也都照旧,不需你多惦记,你啊,就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和太子能够相敬如宾,娘也就不担心了。”

闻言,顾依柔的眼眶微红,若不是因为萧廷君还在身后,这时恐怕就已经哭出来了。

顾辞汐走在身侧,通过观察顾依柔的动作神态等方面,都能看的出来,她的确过的不好。

适才萧廷君的话虽说是在解释,但也十足的表明了他并未将顾依柔放在心上,什么温顺谦和,这可不是对一个女子的夸奖。

寒暄过后,萧廷君和顾北晏顾赦二人去了宴客堂商讨其他事宜,剩下的几个女眷便一起去了容氏房间说些体己话。

一到了容氏房间内,顾依柔就直接抱着容氏哭了起来。

“娘,您不知道女儿这些日子过的有多苦,端阳郡主在府里处处挤兑女儿,一直不让殿下来我的房间,还说女儿是狐媚子,只会给殿下增加烦扰,那日去宫里请安,更是不给女儿台阶,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女儿如今才知道在顾府里受您疼爱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嫁做人妇,才知什么是人情冷暖,若不是女儿还能回来顾府,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委屈还能讲与谁人。”

顾依柔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端木蓉的不好,容氏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叹了口气,拍了拍在怀里哭诉的人,言道:“如今你已经成为太子侧妃,娘也不能过多干涉你们府上的事情。

你啊也不要太好胜,既然端阳郡主现在掌管着府上的一切,你就学着温和一些,太子总会注意到你的,再说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子嗣繁衍,只有早日为太子诞下皇嗣才能改变你在府中的地位。”

听完容氏的话,顾依柔直接愣住了,这要是放在之前,容氏绝对不会是这般态度,现如今她竟如此冷淡,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

转眼瞧见顾辞汐正在一旁悠闲地喝茶,顾依柔心中突然明白了。

自从自己出了顾家,现在整个家里就是她顾辞汐的天下了,她自然是不想自己好过,有机会和容氏说自己的坏话,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通过容氏的反应,顾依柔也能够察觉到容氏对自己有了隔阂,这一切都是她顾辞汐造成的!

“想必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姐姐过的很清闲吧?也是如今家里你独大,还是顾家唯一的女儿,爹娘自然也都多向着你一些。

而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姐姐也是不能相比的,我会为姐姐祈福,期盼你日后能够嫁得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也好受我所受之苦。”

此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恰巧那几个男人事情商讨完毕,打算过来叫几人出去用膳。

这些话也是落到了他们的耳中,顾北晏强忍着怒气,道:“日后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多担待些,小女也是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还需学习。”

萧廷君笑了笑,“岳父大人言重了,柔儿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玲珑心思,许多事都无需我教。”

顾辞汐注意到门口来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言道:“妹妹如今已经是侧妃,说话做事都更要小心谨慎,这话我只当做没听见。”

她虽好意,但顾依柔明显不买她的账。

本在太子府就要受到端木蓉的说教,再回顾府,顾依柔可不会忍受,只见她冷笑一声,走近顾辞汐的身侧,阴狠的说道:“你不用如此得意,总有一天你会过的比我还要狼狈千倍,我就睁眼等着看这一天来到。”

碍于所有人都在场,顾辞汐并未说什么,转身站到了容氏的身旁。

在众人即将抵达饭厅的时候,突然有太子府的小厮进来传话,说是端木蓉派来的。

一听到端木蓉三个字,顾依柔周边的气场就变得可怕,眼神也尽是阴毒,仿佛要将端木蓉生吞活剥了似的。

萧廷君出声询问:“蓉儿派你来何事?”

小厮恭敬地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蓉侧妃派奴才来询问殿下的意思,是否要回府里用膳,蓉侧妃还表示已经备下了殿下喜欢的菜式,一切都看殿下的意思。”

这明显是想将萧廷君勾回府里,好叫人知道萧廷君有多偏爱她。

顾依柔满脸不悦的开口道:“蓉姐姐这是想打我的脸吗?难道侯府就不会准备殿下爱吃的菜式吗?殿下在哪里用膳也不需要她来操心。”

此话一出,萧廷君的脸直接黑了下来,饶是在顾府,顾依柔说话也太放肆了些。

容氏瞧见一旁的萧廷君脸色不好,出声斥责道:“柔儿!说话要讲究分寸,端阳郡主也是好意,人家不过是来问一嘴,你哪里要这么刻薄?现在既然已经嫁做人妇,要学着懂事一些,莫叫人抓了话柄!”

见此,顾辞汐也跟着劝道:“是啊,妹妹,今日是回门之日,忌动气,殿下是有分寸的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要是太过娇蛮,岂不是也让殿下下不来台面?”

顾辞汐不劝还好,一劝反倒惹急了顾依柔,她一把甩开顾辞汐的手,怒声道:“你少跟我在这里假意惺惺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吗?起先你就一直对殿下抱有非分之想,现如今看我过的不好,你自然是高兴的,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吗?!”

早知她会气急败坏,顾辞汐满脸委屈的看着她,紧咬嘴唇,真是叫人看了心生怜爱。

顾赦最见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受委屈,当下便斥责道:“顾依柔!别忘了你已经嫁出去了,在顾府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眼瞧着又要争吵,顾北晏不好发作,只好容氏站出来制止。

“行了!都少说两句!殿下还在这里,是想让殿下看我们顾府的笑话吗?柔儿你如今是侧妃,做事就要有侧妃的肚量,否则怎么让皇上皇后娘娘放心?学着懂事!”

容氏虽是好心,但此时的顾依柔可根本听不进去,在她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想看自己笑话的,没有人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顾依柔冷哼一声,言道:“这门我不回也罢!”

她如此不识好歹,顾北晏被气得直喘粗气,看着她渐远的背影,直说道:“好!你今日出了这个门,日后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顾依柔离去后,萧廷君也不好在府上继续待下去,冷着脸向顾北晏告辞。

二人离开后,顾北晏被气得不行,顾赦扶着顾北晏回到庭院,容氏也失望的走开了。

见众人都已散去,红袖才敢出声为顾辞汐抱不平。

“小姐,这二小姐也太嚣张跋扈了,她虽为侧妃,但在侯府里也不过是二小姐,怎么敢对您吆五喝六的,这不合规矩,再说她在太子府里过的不顺心,又不干小姐的事,她何故要拿小姐撒气?”

顾辞汐望着院门,嘴唇勾起一抹神秘的笑,随后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才是最悲哀的事,她已经很凄惨了,我自然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以后只要她不主动招惹我们,就不必理会。”

那个女人日后只会更加的不幸,于萧廷君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弃子,弃子的命运往往是最凄惨的。

经过这次回门一事,顾依柔无论是在太子府还是在顾府,都已经尽失人心,日子更加的不好过。”

半月后。

顾辞汐正在房间整理药粉,看着已经为数不多的药材,便打算再次出门选购一批,正巧要出门之时,在院内的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绝尘?他怎么这般明目张胆了?

顾辞汐紧忙让他进了屋,担心道:“你就不怕被府上之人看到?若是被人瞧见,难免又要落入口舌之争。”

聂绝尘不在意的笑了笑,得意的表示:“我堂堂西北阎王,怎会被顾府的家丁发现?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瞧他张狂的模样,顾辞汐也知道他做事向来稳妥,也就不再担心。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未过来,自己也还有些担忧是否有什么事情,如今也尽可放心了。

言毕,聂绝尘注意到桌子上的纸包,随意拿起一个闻了闻,顾辞汐紧忙抢了下来,道:“这些药粉可都是有不同功效的,你若是闻错了上了身体,我可不给你解药。”

聂绝尘闻言捂着胸口道:“这是什么毒,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他拙劣的演技顾辞汐一眼就看透了白了他一眼:“无药可解,等死吧。”

聂绝尘本来也没指望骗过她,闻言故意到:“汐儿可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顾辞汐无奈:“近日倒是得了几盏好茶,我今日冲泡了一种,你看可否喜欢?”

说着话,顾辞汐为他倒了一杯。

聂绝尘仔细的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细细的品尝一番后,言道:“此茶与先前喝过的茶都不相同,入口甘甜,但若是细细品过便有一丝苦涩,似是在告诫人不要一昧的沉浸在温柔乡里,怎得,汐儿这是在警示我?”

顾辞汐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品个茶,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倒是你,无事就往一个闺阁女子的闺房中跑,若是被世人知道了,一定会说你这个将军生活不检点。”

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聂绝尘嘿嘿一笑,瞥了一眼她的脸色,言道:“话虽如此,但我看汐儿的神色,应该是喜我过来,如果每次来面对的是一个冷冰冰的面孔,那我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从前不曾知晓绝尘也是这般油嘴滑舌之人,我还以为你们经常在战场上的人个个都是不苟言笑呢。”

越是相处,顾辞汐就越会发现聂绝尘此前从不会表露的一面。

前世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萧廷君的身上,自然没有理会他的性格以及习性如何,如今接触下来,没想到他也是如此有趣。

二人打闹着,聂绝尘眼尖的听到庭院里传来了脚步声,紧忙隐去了身影。

顾辞汐敛去神色,一本正经的打开了房门,来者是一个脸生的小厮。

小厮福身行礼,道:“大小姐,我们蓉侧妃想要邀请您前去太子府上小聚一下,说是有要事想要请求大小姐。”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禀蓉侧妃,我收拾一下就会过去。”

待小厮走后,聂绝尘走了出来,有些诧异。

“端木蓉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她成婚以后好像就再未找过你,如今突然相邀,我怕有诈。”

聂绝尘说的也正是顾辞汐担忧的,按理说自己已经帮端木蓉实现了目的,他们二人应该再无瓜葛,如今却突然发来邀请,想必……

沉思过后,顾辞汐想到了一种可能,解释道:“应是此前配的香囊药效已过,她对萧廷君失去了吸引,才会找我前去吧,除此之外也应该别无可能了。”

“上次之事我还并未找她算账,看来如今也正好有了机会。”

聂绝尘得眼里闪过算计,伤害他的汐儿,一定要付出代价!

“汐儿,我和你同去,到时只说我们是在路上碰倒的。”

聂绝尘神色有异,顾辞汐也大抵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也便应了下来。

为了不让府上众人发现,二人选择了鲜有人走的侧门出了顾府,再一同前往端木蓉所安排的聚会地点。

端木蓉在府门口迎接,当瞧见聂绝尘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不免多问了一句,“聂将军可是向来不登太子府门的,怎么今日过来是有事?”

聂绝尘拱手一礼道:“今日贸然前来是有打扰之意,刚好在长街上追捕逃犯,又恰好碰到顾家小姐,听说她是前来与侧妃相聚,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全,遂来此,也想和侧妃讨口茶吃,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

一听此言,端木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辞汐,随后笑着将二人引到了府里,言道:“既如此,我怎有拒绝之礼呢?将军和小姐请。”

在进入雅间之前,聂绝尘停下了脚步,绅士的说道:“想必大小姐和侧妃相聚应是有事相商,我一男子不好与你们一起,侧妃和大小姐进屋闲聊就是,我在雅间外面等候。”

“那我也就不邀请大将军进来了,外面的凉亭有晾好的凉茶,将军自编就好。”

语落,端木蓉挽着顾辞汐的手臂进了雅间。

入了内室,顾辞汐直言道:“侧妃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闻言,端木蓉拿出此前顾辞汐交给她的香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这香囊确有功效,自我入府以来,殿下对我很好,只是最近殿下一直忙于朝上的事,不经常来我的院内,我在想是不是这香囊中的药粉已经失去了药效?

若是没了功效,那我岂不是要失去殿下的在意了?还请大小姐能够再为我配些药粉,若是方便的话,我还想求一求配方,这样便不用再麻烦大小姐了。”

此音刚落,端木蓉立马拿出一木箱,打开木箱,里面尽是金银珠宝。

“大小姐若是肯的话,这些还请大小姐收下,也算是我买下配方,如果大小姐觉得少了些,我会悉数补上的。”

顾辞汐粗略的看了下木箱中的价值,好家伙起码值上百金,不得不说端木蓉为了留住萧廷君的心也是下了血本的。

“有些事情侧妃还是要清楚,靠着药效维持的在意始终都会有尽头,再者说这香囊中的药粉对人体有一定的伤害,若是长期佩戴,不止是你,还有太子殿下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日后殿下的身子若是出了问题,侧妃可否能担当的起这个后果?”

这些话确实不是顾辞汐危言耸听,让人上瘾的药物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掺杂进去一些伤害人体机理的药物。

端木蓉闻此言陷入了沉思,她是想留住萧廷君的人不假,但也不想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深思熟虑之后,端木蓉下定了决心,言道:“对于药粉的使用,我会控制次数,不会长期,定不会伤害到殿下,还请大小姐能够将配方给我。”

瞧见她眼中的固执,顾辞汐微微摇头,这配方绝对不能交出去,否则使用不当,将会成为害人害己的脏东西。

她一开始会给端木蓉那个香囊,也不过是想让她嫁给萧廷君,没想到她竟然还想奢求的更多。

看样子端木蓉今日叫自己前来,是笃定了能拿到药方。

考虑了半晌,顾辞汐才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将配方交出,实在因为这是药神谷的机密,我拥有的不过是之前师父调配好的,现如今我手上也并无再有这种药粉。”

端木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后道:“以大小姐的聪明才智,想必也是能对这药粉的调配略知一二,我知道你们习医之人,嗅觉都是异于常人的,我佩戴的香囊里应该是还有一些药粉,我这就倒出来还请大小姐帮忙分辨一下。”

还不等顾辞汐拒绝,端木蓉就已将香囊摘下,倒出了里面剩余的药粉。

顾辞汐蹙眉道:“我知道侧妃心急,但尤其是用在人身上的药是最不能出任何差错的,一份香剂的调配涉及的事情很多,包括剂量、药材、还有熬药的火候,这三样缺一不可。

这药粉已经被用的所剩无几,我根本不能知晓全部的内容,若是差了一星半点都达不到效果。

到时帮不成侧妃不说,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若是再被宫里的人知道,我顾辞汐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等惊险的事情我是断断不会做的。”

见她拒绝的彻底,端木蓉也失去了耐心,威胁道:“你若是不帮我,那大不了我将这件事捅出去,大家都别好过。”

端木蓉原以为顾辞汐会怕了这条,但没想到顾辞汐反笑道:“郡主不会这么做的,现在你好不容易得到了殿下的宠爱,是不会轻易舍去这份恩宠的。

更何况这件事捅出去,对你来说才是损失最大的,到那时你不止会失去太子的信任,搞不好还会惹来淑妃娘娘的厌恶,毕竟殿下是她的儿子,千万不要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

另外若是太子知道这件事是你故意为之,定然会反宠顾依柔,你说那时候你的日子比之现在的顾依柔更会如何啊?”

饶是顾辞汐如此说,端木蓉还是不想放弃,一时之间二人均是互不相让,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直在门口听着二人谈话的聂绝尘心中暗道不好,他们若是再僵持下去,那只会对顾辞汐不利。

想着聂绝尘推门而入,将两个人分开宠着顾辞汐使眼色道:“顾小姐,现在是在太子府上,你我均是侧妃的客人,是要遵从主人的意思,哪里需弄的这般严肃呢?我们有话好好说就是。”

见聂绝尘替自己说话,端木蓉也跟着道:“将军所言极是,还请大小姐思虑周全,此事你帮了我,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端木蓉一定会尽力而为。”

“既然郡主和将军都如此说,我也不好再拒绝,只是这配方实属药神谷机密,连我也不能知晓其中一二,郡主若真是想知道的话,不妨自己去药神谷亲自求取,到时若是师兄和师父不反对,郡主也就能真的得到了。”

“话我已说,怎么做还看郡主,告辞。”

顾辞汐离开,聂绝尘想跟着离开,还未等说出离开的话语,就被端木蓉拦了下来。

端木蓉的眼眸里充斥着算计,言道:“我能瞧得出来,将军是心仪顾家大小姐的,我一介女流,是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

若是大将军能够将配方替我从药神谷取来,我定会帮助将军追求顾小姐,日后有机会还会在皇上面前求皇上赐婚于你二人。

将军可要想清楚,我现虽然是侧妃,但太子殿下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太子正妃,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更有可能就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我的话到底有没有分量还请将军自己定夺。”

端木蓉的话确实让聂绝尘动心了,她说的没错,不出意外她便会是天下的女主人,到时想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

沉思片刻后,聂绝尘应了下来,“郡主所言我会考虑,但望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那是自然,我就等候将军的好消息了。”

有了聂绝尘的帮助,那配方简直是手到擒来,若说连聂绝尘都不能得到那配方,只能说这世间再无人能拿得到了。

辞别了端木蓉,聂绝尘便离开了雅间。

当出了太子府的时候,他恍惚间听到了顾赦的声音,转头看向不远处,发现顾赦正在脸色不好的对顾辞汐说话。

聂绝尘有些不悦,就算他是顾辞汐的哥哥,也不可训斥她,遂走了过去。

顾赦瞧见聂绝尘,脸色更黑了几分,语气不好的质问道:“聂兄是何时去的顾府?又为何会在汐儿的院里出来?你难道不知汐儿还是未出嫁的女子吗?若是被旁人知晓她在未出阁之时就与男子亲密往来,日后别人会怎么评判她?”

这话倒是令聂绝尘愣了一瞬,顾赦怎会知道他从顾辞汐的院内出来?他和汐儿离开之时故意选的鲜有人走的侧门,再加上出来的说话并未在路上看到任何人,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二人是在同一院子里出来的。

聂绝尘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顾辞汐,顾辞汐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兄误会我与大小姐了,我确实进了顾府,但却未进大小姐的院内,我本是在长街上追捕逃犯,不得已才翻进的顾府,聂兄若是不信,还请看这个物证。”

聂绝尘从怀中拿出一块沾着血的布料,又解释道:“逃犯十分狡猾,我费了大力气才只抓了他一寸衣角,恰好这时大小姐要出府,在下询问得知是去找端阳郡主,女子在长街上恐会不安全,更何况逃犯尚且未被抓住,遂一路护送大小姐来此。”

他说的认真,顾赦将信将疑,又将目光看向红袖,问道:“他说的可真?事实确实如此吗?”

红袖恭敬地说道:“我可以为大小姐和大将军作证,大少爷尽可以明察。”

瞧着顾赦的表情松动,顾辞汐紧忙加话,“哥,你知道我做事有分寸的,哪里会做出那等不干不净的事呢?大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请大哥不要随便诬陷好人。”

几人的话说的真真的,这下顾赦也不得不相信,毕竟他也不能保证聂绝尘就真的进了顾辞汐的院子。

他不过是看到他们二人一起从侧门出来,只是想诈一诈而已。

就在这时,一旁偷听的端阳郡主也走了出来,为他们二人作证。

“顾家公子,今日确实是我邀请了大小姐来我府上赏玩,顺路碰到了大将军,如今京城内有贼人出没,一个女孩子家出门确实有些不安全。

更何况我们大将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若是公子想要找个人来背这份责任的话,那我愿意承担。”

连端木蓉都知晓了这件事,顾赦的脸更加的阴沉,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只会对顾辞汐的声誉造成影响。

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此事还是就此为止。

“有端阳郡主的话作证,我自然是相信的,那若无事的话,我就带着小妹离开了,告辞。”

顾赦拱手行礼之后,便拉着顾辞汐离开了这里。

因为顾辞汐的缘故,现在顾赦很是瞧不上聂绝尘,总觉得他在汐儿身上打着不好的主意。

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妹妹还要卷入他们的争斗之中,以聂绝尘的才能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汐儿跟在他的身边难免要受些罪。

待他们几人走远,端木蓉靠近了聂绝尘几分,悄声道:“今日之事想必不止是顾家少爷一人瞧见,如若处理不好,那将军在顾小姐房内私会一事便会传遍京城,就算是假的,也会被人信,还请将军尽快想法子解决。”

说完话,端木蓉便进了府里。

聂绝尘站在原地,久久地盯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眸子讳莫如深,此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思虑了许久,聂绝尘才动身离开了太子府门前。

待回了顾府之后,顾赦拉过顾辞汐语重心长的说道:“汐儿啊,不是大哥想要干涉你什么,只是你要明白,聂绝尘这个人比萧廷君还要危险。

他如今为当朝第一将军,以后与他有关的只会是打打杀杀,战场上刀剑无眼,若真的不幸,他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到时你要怎么办?

另外你现在还未出嫁,与一男子走的过近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啊,这对一个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于你可是一辈子的清誉啊。”

顾辞汐知道顾赦是为了他着想,她也确实不想欺骗这个对自己好的大哥哥,遂如实说道:“大哥,我有分寸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聂绝尘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

言语间,顾辞汐拂过头上的血玉簪子,前世她已经负过聂绝尘一次,今生绝不会再负他第二次。

但这些话顾辞汐是不会对外人说的,就算是顾赦也不行。

听到她的话,顾赦对这个妹妹是更加的心疼,原以为她是受了太多的苦所以在别人给了她一点点好的时候,就无比的相信这个人。

“汐儿,哥哥知道以前你受了很多的苦,但你放心,今后有大哥替你撑腰,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记得你身后还有大哥在,大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有任何事都可和大哥说。”

被他的话感动,顾辞汐眼眶微红,“谢谢你大哥。”

瞧见她微红的眼眶,顾赦抿了抿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我兄妹二人从来不用说谢字,看你能够健康快乐,大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赦出声问道:“前些日子拨给你的人用着可还顺心?若是他们不和你的心意,大哥就给你再换一批。”

顾辞汐连忙摆手,“秋夕他们都挺好的,大哥给我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大哥每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这里大哥尽可以不必担心。”

兄妹二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顾辞汐的院子,顾赦依旧是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啊,虽然是好脾气的,但对下人一定不可太过于纵容,免得奴大欺主。

还有啊,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必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叫他付出代价,以后有何事记得找大哥。”

知道他又要唠叨个没完,顾辞汐做着鬼脸道:“我知道啦,大哥才是最惦记我的人,被人欺负了一定会找大哥替我欺负回去。”

“鬼灵精,好了,今日也累着了,回去好生歇着,院里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过来告诉我。”

顾赦离开,红袖忍不住捂嘴轻笑,“这大少爷在旁人面前都是高冷不屑言语,唯独对小姐是真真宠爱,您没回来的时候,大少爷可是连话都不愿与那二小姐多说。”

被人关怀,心里是暖的,顾辞汐笑了笑,道:“毕竟我们才是真正血缘上的兄妹,当然要比旁人更亲近,再说顾依柔那是自作孽,也怨不得旁人,母亲对她那么好,她不也一样恩将仇报吗?是狼总也养不熟。”

主仆二人走进庭院,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新鲜的水果,看样子应该是新拿来的,她和红袖刚回来,是谁这么有心呢?

红袖瞧见也觉得有些稀奇,叫来下面的人一问,才知这是绿草所做的。

顾辞汐挑眉,看样子这个绿草还真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既如此,她怎会不给这个机会呢?

“去把绿草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不多时绿草来到,恭敬地说道:“大小姐叫奴婢来可有要事?”

有了上次事情的教训,绿草老实了不少,不再时时刻刻拿着一副大丫鬟的架势,看样子是要改邪归正了。

但顾辞汐可不会完全的信任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太子府近日的情况如何?”

绿草想了想,如实的答道:“那日奴婢出府,正好碰上二小姐身边的念夏出来,奴婢听说二小姐的日子可过的十分不舒坦。

论家世和能力,二小姐都斗不过端阳郡主,再加上端阳郡主如今掌管中馈,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日日出言讽刺不说,还命令府上的丫头小厮不许对二小姐好。

二小姐可谓是受尽了委屈,但奴婢听念夏说,最近两次也不知怎得,太子殿下的态度竟有些偏向二小姐,这可气坏了端阳郡主,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身为顾依柔从前院中的丫鬟,绿草和念夏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所以绿草的话可信。

顾辞汐拿过桌上的一串葡萄递了过去,“做得很好,你继续留意太子府里的动向,事情若是办得好,大丫鬟之位还是你的。”

“多谢大小姐愿意给我这次机会,绿草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若是小姐无事,奴婢就下去忙了。”

顾辞汐摆摆手,绿草感激的离开。

用过晚膳后,许晴蓝来到容氏的院子请安。

容氏依旧在做着刺绣,见顾辞汐来到,紧忙叫她近前来。

“汐儿,你喜欢什么花?娘这里还差一朵花就可以完成了。”

看到绣样上栩栩如生的大雁,顾辞汐不禁赞叹了一句,“我虽然未见过许多的市面,但也一眼就能看出这绣品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至于花朵绣样……娘就为我绣一朵女华吧,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没想到汐儿喜欢的是如此高洁的花,好,为娘就为你绣上一朵女华。”

绣针在容氏的手上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绣料上穿过,形成一个个精美的图案。

容氏的手很巧,不多时就绣好了一朵女华,毫不夸张的说仿佛隔着绣料就已经能闻到花香了。

紧接着容氏又拿出剪刀,几下修剪一个精美的荷包便做了出来。

“汐儿快看看喜不喜欢,这还是娘为你绣的第一个荷包。”

顾辞汐将荷包佩戴在腰间,在房间内转了个圈,欢喜的不得了。

“多谢娘亲为我绣荷包,我定要日日都带在身上。”

看到她欢喜的样子,容氏也跟着笑了。

“喜欢就好,等日后有时间娘再为你绣些其他样式的。”

母女二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些体己话,顾辞汐才回到自己的庭院。

待她刚回来不久,窗口又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只见聂绝尘满脸急色,询问:“你我分别之后,回府可有受到什么惩罚?”

被他的话弄得发愣,顾辞汐好久才明白过来,笑道:“怎会,大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严肃了些,哪里会真的忍心罚我呢?”

闻言,聂绝尘才算是放下心来,意识到自己还倚在窗框上,紧忙走了下来。

顾辞汐轻笑一声,调侃道:“我记得将军仿佛说过再也不会通过翻窗进来,今日怕是要打脸。”

聂绝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岔开话题道:“你离开后,端木蓉拜托我去前往药神谷去取配方,前往药神谷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药神谷向来神秘,若是没有谷内的人带着前往,单单是进入谷内的森林都会叫人迷路,既然顾辞汐是药神谷的人一定会有办法。

顾辞汐就知道端木蓉不会放弃,但更没想到聂绝尘竟然会答应她的要求,提起笔刷刷写了几下,一张配方的单子就这么出来了。

聂绝尘诧异之下,也反应过来,什么去药神谷拿配方,不过是顾辞汐的缓兵之计。

将配方递过去的时候,顾辞汐问道:“你答应帮忙,想必端木蓉定是给了让你心动的条件吧。”

顾辞汐的眼神带着探究,聂绝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瞧出他的窘迫,顾辞汐也便不再问,想来应该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所有的药粉配置方法,师父都已经交给了我,根本无需前往药神谷,但这个配方若是给了旁人,难免会成为祸害,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就无人不会拿来害人。”

顾辞汐轻叹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知晓了顾辞汐的担忧,聂绝尘提笔在上面又添了几个字,便有了一个新的配方。

见他如此,顾辞汐不免有些诧异,拿过方子检查了一遍,也并未瞧出什么关窍,毕竟这个药材平日里不算起眼,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功效。

“汐儿有所不知,此前我带领将士们在外打仗,不知怎得我手下的将士们身上突然起了红疹,当时还以为是患上了瘟疫,个个怕的不行。

待后续查明,才知是当地的某种无毒的植物散发出的花粉,与兔肉形成了反应,这种植物本身无毒,只不过会让吃过兔肉的人起红疹而已。”

说到这,聂绝尘故意停顿了一下,见顾辞汐眼中的疑惑更甚,解释道:“端木蓉最喜食兔肉。”

原来如此。

顾辞汐猛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大将军也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女为悦己者容,若是端阳郡主脸上起了红疹,那可是要了她的命。”

“她若没有伤到你,我自然不会费这个事,她触碰了逆鳞就要付出代价。”

聂绝尘难得的有如此腹黑的一面,顾辞汐心里不由得暖暖的,这个男人还有许多有趣的一面等待自己去发掘。

“只不过若郡主配出了这方子,却不食兔肉又该如何?你怎能确认她一定会吃兔肉呢?”

话落,聂绝尘将方子放入怀中,十分笃定的开口:“据太子府采购食材的小厮说,端木蓉几乎三餐里至少有一餐要有兔肉,这点尽可放心。”

夜里的月光皎洁异常,照进房间内,衬得顾辞汐头上的血玉簪子仿佛闪着光芒,想起昔日里这簪子戴在母亲头上的样子,聂绝尘不免有些看呆了,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鬓发。

看到聂绝尘眼中的痴恋之情,仿佛是在透过顾辞汐去看另一个人。

聂绝尘自小就跟着父亲在边关打仗,一直都未有母亲在身边照顾,所以才会使得他的心性要比旁人还要冰冷。

自顾辞汐出现,西北阎王仿佛有了灵魂,身上的杀伐之气也跟着少了些许,人看上去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现在他对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晚,他伏在母亲膝上,母亲将这血玉簪子交在他手上,嘱咐他一定要将血玉簪子交给他这一生最想守护之人。

在看到顾辞汐之后,他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她就是他这一辈子最想守护的人,只要看她安好,自己便是开心的。

望了好一会,聂绝尘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紧忙将手拿了下来,尴尬的退了两步,言道:“是我冒犯了。”

从他的眼神中,顾辞汐能够察觉到他是在怀念母亲,一个人只有在思念母亲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饶是他不说,顾辞汐也能知晓他在心底还是渴望被人关心的,她温和的笑了一下,道:“这血玉簪子当真是极美的,在夜里和在白日里散发的是不同的美,若是以美人来评判,那在白日里它便是那热情似火的西域圣女,夜里便是高贵不可冒犯的神仙娘娘。”

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聂绝尘心中升起一丝感激,言道:“是了,是极美的,和汐儿很配。”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聂绝尘才不舍的从顾府离去。

出了顾府,聂绝尘便立在京城的城墙之上,望着顾府的方向,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每见她一面,心底那股念头就越是强烈,聂绝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日端木蓉说出的那样的话,还有前些日子萧廷君的目光,均说看出自己是中意汐儿的。

现在自己的表现已经如此明显了吗?

这件事若是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顾赦的担心不无差错,他不能经常偷偷出入顾辞汐的庭院。

一旦事发,那对汐儿来说将是莫大的伤害,汐儿是他最在意的人,一定不能让她受到世人的诟病。

心中拿定了主意,聂绝尘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三日之后,聂绝尘携着方子来到一家酒楼的包间,等候着端木蓉前来。

若是选在太子府,难免会落人闲话。

不多时,只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出现,身边还带着一位老者,上了楼去。

此女子正是端木蓉,身边的老者是她提前找好的大夫,聂绝尘既然约她出来,就代表他一定顺利的得到了方子。

二人相见,端木蓉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还请将军将方子给我。”

聂绝尘痛快的将方子递了过去,端木蓉紧忙让随行的老者检查是否有什么纰漏,她也不是傻子,会完全的信任聂绝尘。

老者在仔细的检查过后,言道:“侧妃娘娘,这方子并无什么差错,对人体无害。”

他虽行医数十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配方,根本不能知晓这方子是作何用处的。

闻言,端木蓉也算是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看向聂绝尘道:“不愧是我朝第一将军,只要将军出手,就没有不成的事情。”

聂绝尘摆了摆手,道:“郡主谬赞。”

他根本不想与她在这浪费时间,交了房子便要离开,却被端木蓉拦住。

“还请将军稍后片刻,等候大夫将这药粉重新配出来,只要无误,我便立马放将军离开。”

话落,老者立马就按着方子前去医馆抓药,不一会便开始配置药粉。

一个时辰之后,老者将一小包药粉递给端木蓉,言道:“还请侧妃娘娘验明。”

闻着药粉中散发的香味,与之前顾辞汐给她的并无差别,端木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说道:“多谢将军帮我完成此事,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帮你做到,决不食言。”

“告辞。”

待聂绝尘离开后,端木蓉重新带上了面纱,将药粉倒入了之前的香囊之中。

有了这药粉的配方,那自己便可岁岁年年无悠了。

给老者付了诊费,端木蓉便大摇大摆的回了太子府。

待马车到了府门前,就看到了打扮的楚楚可人的顾依柔正站在门前,是在盼着萧廷君回来。

想到近些日子萧廷君对自己的冷淡,端木蓉的心里就升起一丝无名之火,上前嘲讽道:“妹妹这又是上演哪一出啊?上一次的脱簪装可怜没用到正处,又想凭借美色勾了殿下去你那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又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依柔刚想回怼,就看到远处萧廷君骑着马回来,紧忙大声说道:“姐姐说的这是哪的话,我哪里敢奢求殿下来我这里。

我不过是心疼殿下忙于政务,想在这里迎接他回府而已,难不成姐姐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说着话,顾依柔的眼角又有眼泪落下,那模样看着真是叫人心生疼爱。

萧廷君是个男人,更是吃她这一套。

因为端木蓉是背对着长街的,不知道萧廷君已经回来,刚想说她收起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柔儿的身子向来就不好,怎能站在风口吹风?若是感染了风寒,岂不是更叫本殿下担心?你这丫鬟也是,怎么也不给你家主子多带一件披风?”

萧廷君边说话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顾依柔的身上,还顺手将人搂在了怀里。

“蓉儿,皇额娘将府上的大权全权交给了你,但你也不可借此打压柔儿,柔儿的性子素来乖巧,你可要好好待她。”

这一幕真真是刺痛了端木蓉的眼,她也故作委屈的说道:“殿下说这话可真是冤枉妾身了,我何曾为难过柔妹妹?不过是心疼她站在这里吹风而已。

这些日子殿下一直忙于政务,根本没时间陪陪柔妹妹,殿下也该陪一陪的,这样柔妹妹也就不用如此思君心切了,蓉儿只看到殿下能够安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话落,端木蓉行礼转身就要离开,萧廷君见此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端木蓉,这些时日以来他好像真的过于冷落她了。

萧廷君紧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言道:“蓉儿和柔儿在我的心上同样重要,本殿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但也不能委屈了。”

凑近端木蓉的身子,萧廷君只觉有种冲动,一手将娇人搂进怀里,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眸子说道:“这些时日不见蓉儿,蓉儿仿佛更加的动人了。”

因他的话害羞,端木蓉娇羞的躲进了他的怀里。

越是靠近端木蓉,萧廷君心底的欲望就越是强烈,此时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了对顾依柔的眷恋,一心只被怀中的女子吸引。

看着他们离去,顾依柔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恶狠狠的说道:“这个贱人又使了诡计把殿下骗了去,也不知她有什么能耐,能够让殿下对她这么着迷!总有一天我要撕破这张丑陋的嘴脸!”

听着她的话,念夏紧忙劝道:“小姐,如今是在太子府上,小心隔墙有耳啊,这话您只在我们院子里说说便罢了,可万万不能叫他人听到啊。”

顾依柔被气得不行,今天她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

看着自家主子受委屈,念夏也是心疼的不行,在一旁出谋划策道:“小姐,现在她在府里掌权,我们是一定要低头的啊,既然太子殿下看重她,我们为何不从她下手呢?

讨好郡主,一来是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二来也是为了让殿下看出你的懂事,这样殿下一定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喜欢的。

我们到时不过是在殿下面前装装样子,又不是真的臣服于她,毕竟您和她同为侧妃,谁又比谁真的高贵呢?”

这法子是没法中的法子,顾依柔虽不情愿,但为了能够留出萧廷君的心,也只好先这样了。

之前便知道端木蓉喜爱兔肉,在回了庭院后,顾依柔便亲自动手为她炖了兔肉煲。

兔肉煲是最花费时间的,炖了大概一个时辰才闻到了香味,顾依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吩咐念夏拿来食盒,将兔肉煲放了进去。

傍晚时分,顾依柔端着炖好的兔肉煲来到了端木蓉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瞧见端木蓉坐在萧廷君的腿上,喂他吃着果子,二人调情的好不惬意。

见她来到,端木蓉故作害羞的想要从萧廷君的腿上下来,裙角却不小心刮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整个人又向着萧廷君的怀里倒去。

萧廷君紧忙接住了倒下来的人,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摔坏了本殿可是要心疼的。”

闻此话,端木蓉脸红不已,仿佛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顾依柔,忙说道:“妹妹快些坐下,是我疏忽了,流苏快去给柔侧妃端来一杯我新沏好的茶来。”

顾依柔将她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她哪里是疏忽了,是故意做这样的事情来给自己看的,不就是想展示太子有多喜欢她吗?

端木蓉既然想展示太子的偏爱,那她就偏要从中搅和一下。

只见顾依柔端着食盒走至二人的身旁,将做好的食物拿了出来,还故意装作十分恭敬地模样。

“殿下,姐姐,这是我亲自炖的兔肉煲,希望殿下和姐姐能够喜欢。”

念夏也在这时候是时候的开口:“这兔肉可是我们主子从下午时分就开始准备的了,知道蓉侧妃娘娘喜食兔肉,所以一分一毫都不敢怠慢,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不敢插手,这件事我们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作证。”

话落,顾依柔面色变得严肃,斥责道:“住口,我本是自愿为姐姐和殿下做的,哪里值得你在此炫耀?还不退下!”

念夏委屈道:“主子的手都被烫伤了,难道这也要瞒着殿下吗……”

一听她受了伤,萧廷君紧忙起身查看,果真在手指上留有两个水泡。

“你也真是的,就算是为了本殿和蓉儿,也不该伤了自己,可还疼?”

“有殿下的关怀,妾身就算受了再多的苦也都值得了,这兔肉煲还是要新鲜的好吃,我来为殿下和姐姐盛出来。”

见顾依柔如此懂事,萧廷君的心里也多了些许的安慰。

这兔肉煲看着色泽就可知道是美味的,但端木蓉迟迟不敢入口,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可不敢轻易食用顾依柔送来的东西。

但在萧廷君的面前又不好拒绝,只能在一旁扭捏着。

顾依柔自然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笑着拿出另一个小碗,盛了一碗,当着二人的面喝了下去,随后又言道:“这下姐姐尽可放心了。”

被戳穿心思,端木蓉有些没面子,尴尬的说了句:“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怎么会怀疑你呢?只不过殿下还没有享用,哪有我先用的道理呢?这兔肉煲看着就很不错,殿下来尝尝?”

“姐姐快些先尝尝,我来服侍殿下就好。”

顾依柔先一步拿到汤碗,端木蓉的手只好收回。

“殿下尝尝妾身的手艺如何?”

顾依柔表情恭敬,今日穿着萧廷君也甚为满意,笑言道:“柔儿最近真是越发的乖巧,这兔肉煲的滋味我可要好好的品尝一番。”

见此,顾依柔更是娇羞的靠在了萧廷君的肩上,眼神娇媚:“只要殿下不嫌弃妾身就好,妾身自知没有姐姐那般优秀,所以更要日日自省,免得再做出什么惹殿下不悦的事情。”

闻言,端木蓉紧忙起身言道:“妹妹这话真是太过自谦了,倒是叫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无地自容了,你我姐妹同日嫁进太子府里,为的就是好好服侍殿下,哪里有谁比谁优秀一说呢?这兔肉煲真是让妹妹费了心神,我很喜欢。”

萧廷君满意的拉起两人的手,欣慰的说道:“见你们姐妹都如此谦卑顺和,本殿也可放心了,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本殿没有后顾之忧,才可在前朝建功立业。”

“我们姐妹自当为殿下分忧解难。”

虽然二人面上看起来友善的不行,但只有他们自己心底知道这番对话有多么客套。

三人一起吃着兔肉煲,说着话,萧廷君有些沉醉在这美人与美食之下。

夜里,绿草急匆匆的入了院子,敲响了顾辞汐的房门。

红袖过来开门,有些不悦道:“这么晚了小姐都要睡下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是关乎二小姐的,我这边新得到的消息,不敢不来告诉大小姐。”

闻声,顾辞汐走了过来,询问:“她出什么事了?”

绿草恭敬的行了一礼,言道:“回大小姐的话,据太子府的人说,今日二小姐做了兔肉煲给了郡主和太子殿下,明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和谐,但背地里二小姐没少受到端阳郡主的挤兑。”

“事情真是越发有趣了。”

顾辞汐的脸上浮现笑容,深不可测,她没想到这件事还有顾依柔在其中推波助澜,当真是有趣极了。

似乎是没理解顾辞汐的话,绿草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说的有趣是指何事?”

话音刚落,就惹来红袖的斥责,“不该问的问题别问,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现下绿草的身份还比不得红袖,也只能忍受她的斥责,低声道:“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就告退了。”

在绿草离开后,红袖有些担心,“小姐,绿草会不会把此事讹传?要是添油加醋说出去,难保不会对小姐产生影响。”

顾辞汐脸上的笑意加深,笃定的说道:“绿草是个聪明的,她今后的命运还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所以她断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既如此,那奴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奴婢服侍小姐安寝吧。”

红袖放下床帘,关好房门离开了。

几日后。

顾辞汐正在院内舒适的纳凉,门口的小厮进来,禀告道:“大小姐,太子府的端阳郡主发来请柬,请您过去小聚。”

顾辞汐悠闲地摇着团扇,询问:“可说了何事?”

“这奴才不知,只是马车已经在府门前候着了,还说端阳郡主已经备下了小姐最爱喝的茶点,只希望小姐能够前去。”

想必是她身上已经有了反应,才会让自己过去吧。

换了一身衣服后,顾辞汐带着红袖去了太子府。

等到了端木蓉的院子,只见她以纱巾覆面,还在厉声责罚着底下的奴才,见顾辞汐来到紧忙迎了上来。

“见过侧妃娘娘。”

顾辞汐依礼福身,端木蓉眼神不善的言道:“随我进来。”

二人进了房间,端木蓉拿下脸上的纱巾,顾辞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吓了一跳。

端木蓉的脸上尽是红疹,有的地方正冒着浓水,看起来丑陋无比又有些恶心。

没想到那植物的药效能有这么强劲,顾辞汐故作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侧妃娘娘的脸怎会变得如此?”

“此事为何难道你心中不知吗?我已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查不出病因,能做到如此的也就只有药神谷了吧。”

端木蓉的语气很是不好,心底里将这件事全都算在了顾辞汐的头上。

“怎么,郡主觉得此事是我药神谷的问题?”

瞧见顾辞汐疑惑的模样,端木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尖质问:“我的脸会变得这样,是在佩戴了香囊之后,此前的香囊也并无出什么问题,一定是你们药神谷故意在里面添加了什么!”

顾辞汐做委屈状,为自己辩解,“侧妃娘娘若是真的这般想,可是冤枉了我也同时败坏了药神谷的名声,师父一直隐居在药神谷内,从未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情,再加上我与娘娘从未有过矛盾,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再者说这药的配方只能从药神谷里才能拿到,若是在这上面动手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蠢得法子,我是断断不会用的。

另外香囊若是真的有问题,您身边的丫鬟也自然会深受其害,但你瞧着为何她的脸上不曾有任何的反应?侧妃不妨想想这几日你都见了何人,吃了什么东西,若是有人害你也只能从饮食上下手了。”

听着她的话,端木蓉陷入了沉思,顾辞汐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思索了一番后,她猛然想起,她这几日吃过的唯一有嫌疑的东西,就是那日顾依柔送来的兔肉煲!一定是她!

端木蓉拍桌而起,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她不会对我安好心,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心中已经知晓她说的是谁,但顾辞汐还是问道:“郡主说的是何人?”

“顾!依!柔!”

端木蓉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出顾依柔的名字,足以见得对她有多厌恨。

“你且去瞧瞧殿下可也有了同样的症状,将冰镇好的雪梨银耳羹给殿下送过去,就说是给殿下清火降温的。”

丫鬟得令,不敢耽搁紧忙去照做了。

不多时丫鬟便小跑着回来,忙说道:“回侧妃娘娘的话,殿下的脸上也是有轻微的红疹,只不过没有娘娘这么严重而已。”

闻此,端木蓉满脸怒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就去了顾依柔的院子。

这等好戏顾辞汐断然是不会错过的,悄悄地跟在了身后。

“顾依柔呢!叫她给我出来!”

端木蓉的气势很大,念夏紧忙进去唤了顾依柔。

待顾依柔从房间里出来,还不等说话就直接被两个丫鬟按住了身子。

“你这是作何?小心我告诉殿下!带人私闯我的院子不说,还指示手下的人对我无礼!”

端木蓉冷哼一声,嘲讽道:“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若不是你在那日的兔肉煲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本侧妃何故要变成这样?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说着话,端木蓉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狰狞的面容,顾依柔属实是被吓了一跳,但兔肉煲她根本没有动过任何的手脚,自然是不会背上这个黑锅。

“简直是血口喷人!我听下人说你喜食兔肉,所以才做了兔肉煲来讨好你,再说那兔肉煲我也吃了,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冤枉人也要找个好的借口!”

此时的端木蓉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她的辩解?直接叫自己的丫鬟前去掌嘴。

顾依柔被打的委屈,气急的说道:“若我真的在里面动了手脚,那为何府上只有你有反应?殿下也吃了当日的兔肉,为何也没有像你这样?一定是你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而想怪在我的头上!我要见殿下!”

此事闹得不小,在端木蓉带着人前往顾依柔院子的时候,萧廷君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待端木蓉先发泄了一通,才站出来道:“本殿来了!”

二人见萧廷君来到,皆是一脸委屈,端木蓉率先哭诉道:“殿下,你且看妾身的脸,都是她嫉妒妾身得您宠爱,所以才会来加害妾身,此事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在看到端木蓉的脸时,萧廷君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将她扶起,满脸愠色的看向顾依柔。

“本殿一直以为你是温和的,没想到你竟能下此毒手陷害蓉儿,你以为本殿下没有中招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顾依柔抬眸瞧见萧廷君的侧脸也有同样的红疹,慌了神,这下她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端木蓉在一旁哭泣着,怒声道:“下毒者怎会让自己受其害呢?你一定事先服用了解药,所以才会无事,我和殿下都是在食用你送来的兔肉煲之后,才起的红疹,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依柔也同样装作柔弱的模样,委屈道:“殿下,妾身真的冤枉啊,那兔肉煲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啊,还请相信妾身。”

“本殿是不会相信你的,敢谋害皇家人,这是一错,知错不改,这是而错,对夫君不敬,这是三错!此事若是不罚,难以正府上风气,来人,将侧妃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萧廷君的话一出,顾依柔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二十大板下去,她的身上定会留下疤痕,到时就算她再复宠也再不会像从前一样,紧忙求饶道:“殿下,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此事一定是小人所作,还请您明察啊殿下!”

萧廷君根本不愿听她的辩解,别过头去,一脸冷漠。

此时顾辞汐也不好再继续看戏,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言道:“殿下,这件事恐会有误会,还请您能够明察,也别让人白白遭了这份罪。”

虽听闻顾辞汐是在给自己求情,但顾依柔可不会认为她有这般好心,冷言道:“我可不用你假惺惺的为我说话,不知姐姐何时藏在这里的,你以为太子府是你随便就能出入的吗?”

话落,萧廷君斥责道:“休得无礼!顾大小姐既来我府上,那便是我府上的贵客,岂容你如此说?”

顾辞汐就知道只要自己站出来,顾依柔就会变得失去理智,解释道:“我与端阳郡主交好,再加上与药神谷的渊源,郡主如今需要医治,故请我来此,还请妹妹不要将每个人都揣测的如此黑暗。”

言毕,端木蓉也跟着说道:“辞汐说的没错,就是我请她过来的,你犯了错事,还对本侧妃的客人出言不逊,今日的惩罚你是逃不过去了。”

饶是他们二人如此说,顾依柔依旧冷声道:“你嫉妒我可以嫁到太子府里,所以才想法设法的和她联合起来,一同害我,你敢说这里面你半分都没有参与吗!”

“是你!还有你!全都不想让我得到殿下的宠爱!所以才合起火来!殿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顾依柔哭哭啼啼的上前拉住萧廷君的衣摆,却不料惹来他的嫌弃。

“今日事确实是你做错了,本殿下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为了防止顾依柔再说出什么话令萧廷君心软,端木蓉紧忙道:“殿下,像她这般是非不分又喜污蔑旁人的人,一定要受到教训,来人!将柔侧妃拖下去,责罚二十大板!”

顾依柔一边叫喊着一边被人拖下去,紧接着端木蓉就斜靠在萧廷君的怀里,哭诉道:“殿下,妾身真是没脸见您了,还请殿下严惩害妾身的人,否则妾身在府上便真的没有话语权了。”

“好了好了,她已经被带下去受惩罚了,这件事本殿下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这些疹子尽快让顾大小姐给你治好吧。”

说完话,萧廷君看向了顾辞汐,眼神有些暧昧。

“顾小姐,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你看笑话了,这一切都是我治家无方,才会造成此番景象,蓉儿的脸就拜托你了。”

无视他的目光,顾辞汐公事公办道:“殿下言重了,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再说郡主与我交好,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另外这红疹出的蹊跷,还需时间来确定殿下和郡主所受的是何毒。”

“不碍事,只是麻烦你了,说到底我们还是亲戚,日后顾小姐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不必拘于礼数。”

瞧见萧廷君眼神中的其他情绪,端木蓉有些生气的挡在他的身前,哭哭啼啼道:“殿下,这疹子真是又红又痒,您陪我回房间瞧瞧可好?”

懒得去理会端木蓉在这里宣示主权的模样,顾辞汐默默转身离开了。

见到她的身影已经走远,萧廷君只好随着端木蓉回去。

回到府上,顾辞汐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交给红袖道:“这是可以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你待会去送到太子府上,把它交给顾依柔。”

红袖不解,“小姐,您不是讨厌二小姐吗?怎么还要将这药给她送去?”

只见顾辞汐冷笑一声,言道:“端木蓉和顾依柔相互制衡,若是顾依柔的伤一直不好,他们又怎么互相争斗呢?到时还哪能有好戏看呢?”

瞥见她嘴角腹黑的笑,红袖不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什么,拿着瓷瓶离去。

傍晚时分,顾依柔被人抬回了房间,看着桌上摆放着一个瓷瓶,满脸愠色的询问道:“这瓷瓶哪来的?”

念夏如实禀告,“这……是顾府的红袖送来的,说现在正值夏日,这是大小姐特意配的好药,可以促进您的伤口愈合。”

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顾依柔哪里会接受顾辞汐的好意,叫念夏将瓷瓶拿了过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我能变成今日这样,与顾辞汐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现在还想凭借这点小恩小惠就打发了我吗!门都没有!既然她算计了我,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说到情绪激动,不由得牵引到了伤口,顾依柔满目狰狞的看着地上已经碎裂的瓷瓶,发了疯似的说道:“顾依柔!端木蓉!你们两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不会!”

念夏心疼的为顾依柔上药,劝慰道:“小姐,您小声些,现在府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您呢,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再传到蓉侧妃的耳朵里,可是又要受其他的罪了,您可要仔细着身子啊。”

药粉接触到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顾依柔紧咬着软枕,眼泪从眼角落下,委屈道:“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比我要幸福百倍,有着那样好的家世,又有父母兄弟的疼爱,为什么偏偏要来分我的东西呢?明明我都已经嫁到了太子府里,她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算计我?”

“小姐……”

瞧见她眼角的泪水,念夏是真的心疼,但她一个做丫鬟的,哪里又能真的做什么呢?

顾依柔狠狠的捶了下身下的毯子,眼中迸发出恨意,“我一定不会让这些想要看我笑话的人得逞的,他们越是对我不好,我就越要表现得好给他们看,岂能如了他们的意!”

这一下不打紧,又扯到了腰上的伤口,痛的顾依柔龇牙咧嘴的,念夏紧忙又小心了些。

上完药,顾依柔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念夏趁此机会将地上那些还没有沾上灰的药粉拾了起来,顾辞汐到底是从药神谷里出来的人,调配的药一定会比这些京城郎中要好用的多。

趁着顾依柔熟睡的功夫,又将这捡起来的药粉扑在了顾辞汐的伤患处。

经过多日的调养,顾依柔的伤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行走。

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萧廷君连一次也未来过。

顾依柔不免有些心寒,曾经对自己说过那般美好的话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这日,在念夏的搀扶下,顾依柔尝试着在院子里走路,每走一步身上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小姐,大夫说了,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比较严重的皮外伤,休息半月就差不多会痊愈了。”

闻言,顾依柔有些担忧,问道:“念夏,你看腰那里可留下了什么疤痕?女子身上若是有疤痕,那才是最难看的。”

还不等念夏说话,庭院的门突然被人大力的踢开了。

端木蓉带着一群丫鬟和小厮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念夏紧忙上前道:“见过蓉侧妃,不知蓉侧妃前来有何贵干?”

念夏刚说完话,便立马被端木蓉身边的大丫鬟推开,“起开,我们侧妃过来问话,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过来听话。”

端木蓉来到庭院中央,瞧见顾依柔正在把着东西行走,言道:“妹妹,别来无恙啊,看来前几日的惩罚还是不够。”

“托姐姐的福,已经快要好了,要不是姐姐颠倒是非,我也不用受此罪过。”

听着她的话,端木蓉一把拍案而起,怒言道:“我颠倒是非?要不是你假意送来那碗兔肉煲,我和殿下怎会变成这样?始作俑者还想将罪责推卸到别人身上吗?!”

这些时日端木蓉托人找了好多的名医前来为自己医治,按着方子抓了许多的药也未曾见好,反倒是有愈来愈严重的现象。

整日的喝下那些苦药,简直要把端木蓉逼疯了。

这还不说,就连萧廷君也不愿再来自己的庭院,别说是男人,现在恐怕就连鬼看到她这副样子都会被吓得不行。

顾依柔直瞪上端木蓉的眸子,倔强的说道:“我从未做过的事情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承认,这件事我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真是要等真相大白那一日了,但现在若是不看到你受到惩罚,本侧妃的心就会堵得慌!来人!”

端木蓉拍了拍手,立马就有小厮上前,将手上提着的木桶打开,只见一只只青蛙从桶里蹦了出来。

顾依柔最怕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吓得她尖叫着跑回了房间关紧房门,惊魂未定之时,腿上又传来剧烈的疼痛。

看着她吓成如此模样,端木蓉的心才好受了些,带着丫鬟小厮嚣张的离开了。

待端木蓉走后,念夏急忙招呼着院子里的其他人将这些青蛙一个个抓了起来,直抓了两三个时辰,院子才没有呱呱的叫声。

念夏推开门,拿着晚膳走进房间,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顾依柔,十分心疼,言道:“小姐,没有了,别怕,奴婢已经派人全都抓走了。”

青蛙的叫声让顾依柔想起当年最难熬的时光,在她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就被人逼迫去抓青蛙,若是不听话还会被人丢进满是青蛙的田地里。

所以现在只要一听到那种叫声,顾依柔的脑海里就立马浮现出青蛙粘腻腻的触感,那感觉真是要恶心死人了。

见顾依柔在一旁发呆,眼神直直的盯着地上的鞋子,念夏吓得紧忙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

顾依柔回过神来,狠狠的说了一句:“伤害我的人都该死。”

“小姐,奴婢知道您今日被吓坏了,这话可不能一直挂在嘴边啊,若是被太子殿下听去,说不准还会对您如何呢,奴婢刚拿回今日的晚膳,您吃些吧。”

念夏将晚膳端到她的跟前,在顾依柔的眼里,这盘碗中所有的食物瞬时间都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青蛙,顾依柔尖叫着打翻了所有的饭菜,发了疯似的言道:“拿走!都拿走!我不要!”

对于她这种状况念夏根本不知道是何原因,只好先将所有的东西都撤走。

傍晚时分,绿草前来禀报太子府的情况。

“回大小姐,现在二小姐在太子府上的日子并不好过,被责罚之后不说,端阳郡主还一直百般刁难,连府上的小厮都敢给二小姐脸色看,端阳郡主还不允许旁人去给她送那些好的吃食,二小姐的吃穿用度一度还不如咱们府上的丫鬟。”

端木蓉做到如此倒是顾辞汐想不到的,但也可理解,毕竟在端木蓉的心中,她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全都拜顾依柔所赐。

顾辞汐叹了口气,怎么说这次顾依柔也是无辜受冤,遣退了绿草之后,动手写下一副缓解毒性的方子,对着红袖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便将这方子交给郡主,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是,小姐。”

红袖接过方子,出去了。

翌日。

红袖早早的就来到了太子府,因着她和顾辞汐二人时常出入太子府,所以太子府上的人大都熟悉她。

门口的小厮上赶着过来引着她来到端木蓉的院子,还讨好似的言道:“求姑娘能在蓉侧妃的面前替小的多多美言几句,小的感激不尽。”

“若我能插上话,定会为小哥说上一些,只不过我也是个做奴婢的,言语的分量是抵不过主子的,他日有机会我定会求的我们家小姐多替小哥美言,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小哥了。”

话毕,红袖进入了端木蓉的院子。

此时的端木蓉刚刚梳洗完毕,一听说是顾辞汐身边的人过来,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来者是红袖,端木蓉面露喜色,问道:“大小姐可是配好了药?”

红袖点头,从袖中拿出方子,言道:“回侧妃的话,这是我们家小姐连夜为侧妃调好的药方,还请您试一下。”

“多谢大小姐,莲儿,快点好生送出去,按着这个方子抓几副药回来。”

闻言,红袖想了想道:“大小姐让我提醒您,这药方确实能减少您脸上的红疹,但也需时间,还请您不要着急,切记切记在吃药的时候不要服食任何甜的食物,否则将会降低药效。”

“本妃知道了,莲儿快去抓药。”

端木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掉脸上的这些可怕的红疹了,红疹已然严重影响了她和萧廷君的感情。

莲儿微服身,送红袖离开了太子府。

不多时,莲儿便将抓好的药拿了回来,端木蓉紧忙叫人前去熬了。

经过两三个时辰的熬煮,药是终于煎好了,但看着面前这黑黢黢的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汤药,端木蓉皱起了眉头。

这药的味道很呛鼻,一旁的莲儿闻着都不禁拧眉,劝慰道:“郡主,为了您的容貌,还是忍着些吧,良药苦口,想必这药一定能治好您的脸。”

端木蓉紧皱眉头将汤药喝下,整个嗓子都充斥着一股酸涩的味道。

桌上的甜枣摆在那里很是诱人,端木蓉拿起一颗想要放进嘴里,却被莲儿拦下了。

“郡主,您忘了红袖姑娘的话吗?甜食会降低药的效力,您要是现在吃了,适才可就白白受罪了。”

端木蓉十分不甘的放下了手中的甜枣,攥紧了拳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顾依柔!

镇北侯府。

红袖面容带笑的回到府上,顾辞汐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问道:“发生何事了?怎得这么高兴?”

红袖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这一切都是和小姐学的。”

这话更令顾辞汐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过是叫你去了太子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对端阳郡主说喝下汤药后一定不能吃任何的甜品,否则会降低药效,方子奴婢偷偷瞧过了,足足有十好几种。

这要是喝下去,不吃甜食可是要苦死个人,叫那日端阳郡主给小姐脸色看,我也让她尝尝什么叫难受。”

被她耍小聪明的模样逗笑,顾辞汐有些无奈道:“无论何种汤药服下后,都不可立即食用甜食,你说的这句话是没错的。”

“啊?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叫她白白占了便宜?”

红袖懊悔的捶了一下头,撅着嘴道:“小姐,我是不是办了错事。”

“没想到红袖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傻,此事你办的不错,也叫她受了些苦。”

此刻顾府的气氛融洽,太子府内正在上演着一出大戏。

端木蓉气焰嚣张的去了顾依柔的院子,同时也带上了熬好的汤药过去,她势必要让顾依柔也尝尝这药的苦涩。

见她来者不善,顾依柔防备的说道:“姐姐带着下人过来,还想在我这里耀武扬威吗?”

端木蓉冷哼一声,随后叫莲儿上前,将汤药递了过去,“这可是上好的汤药,对妹妹的伤势是有帮助的,本郡主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也断不会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莲儿端起汤碗递到顾依柔的嘴边,言道:“柔侧妃,请吧。”

汤药的味道极其刺鼻,顾依柔拧眉拒绝道:“如今妹妹的身子已经大好许多,不需要这么名贵的补药了,妹妹在此多谢姐姐好意,正午的阳光最毒,姐姐还是尽快回自己的院子吧,免得中了暑气。”

今日端木蓉过来就是要她好看的,哪里会这么轻易的离去?递给莲儿一个眼神,莲儿立马招呼着几个丫鬟按住了顾依柔的手,想要将药强行喂到她的嘴里。

一旁念夏见状紧忙护在顾依柔的身前,警告道:“柔侧妃好歹也是府上的主子,岂容你们随意糟践!小心我将这事告诉殿下去!”

闻言,端木蓉得意的笑道:“好啊,你去告啊,只要你说了顾依柔的事,殿下就会想到自己脸上的红疹全是因为你家主子的缘故,到时看殿下是向着你还是本郡主!”

见威胁不成,念夏跪倒在端木蓉面前,求饶道:“侧妃娘娘,求您饶恕我家主子,她腿上的伤刚好,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求您宽恕。”

“莲儿。”

莲儿闻声走了过来,恭敬道:“侧妃娘娘有何吩咐?”

端木蓉冷眼瞥了一眼顾依柔,道:“既然你的丫鬟这么护主,就将这补药赏给她吧。”

“是。”

也不等念夏说出什么,莲儿直接将汤药尽数灌进了念夏的嘴里。

苦药进嘴,念夏表现出痛苦的神情,被呛得流出眼泪,端木蓉这才觉得心中的气消了一些,带着人离开了。

待人走后,顾依柔忙倒了一碗水过来,心疼道:“念夏,你没事吧?”

“小姐,都是奴婢无用,不能保护小姐。”

顾依柔的眼里露出狠厉,言道:“她本就视我为眼中钉,岂是你我低头就能躲过的?他们说的没错,若是真的想扳倒端木蓉,必须要有殿下的孩子,在皇家子嗣为大,所以我必须要怀上殿下的孩子。”

这些日子她所受的屈辱,定要百倍千倍的报复在端木蓉的身上!

有了顾辞汐所给的药方,端木蓉脸上的红疹渐消,但还是有一些痕迹留在脸上,若是不扑些脂粉,红疹的印记依旧明显的很。

这日正午,端木蓉正在院中喝着凉茶,心底里不知怎得就升起了一丝无名之火,刚好这时念夏从她的门前经过,端木蓉将她叫了进来。

念夏心中暗道不好,她原以为端木蓉这个时辰会在房内午睡,所以特意选的这个点去厨房拿些糕点,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休息。

“蓉侧妃叫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莲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食盒,询问:“这是什么啊?”

念夏如实的答道:“都是一些糕点,还有些绿豆水,如今正值暑日最需要这些消暑了。”

端木蓉躺在摇椅上吩咐,“正午时候,想必长街上应该是热闹的紧吧?本妃听说京城内的白玉堂里新进了一批首饰,不妨叫你家侧妃去帮我买些回来吧。”

话落,念夏瞪大了眼睛,同为侧妃,顾依柔怎可去给她当跑腿的!

端木蓉得意的晃动着团扇,言道:“还不去回话?难道要本妃亲自去传?”

碍于她的身份在那,念夏也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只得灰溜溜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依柔。

“什么!端木蓉她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顾依柔拍桌而起,眼里的怒意仿佛能杀了人。

念夏心疼的抓起她的手掌,言道:“小姐,那郡主摆明了就是欺负您现在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不上话,所以才会对您百般刁难,殿下不听您的解释,我们现在也只能先暂时低头。”

“好,今日我就去给她买首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小姐不信她会一直得意,我们暂且走着瞧!”

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主仆二人出了府。

长街上的人来人往,还有不少乞丐在街上乞讨,顾依柔蹙起眉头,这些人不免让她想起当年的光景。

若是被外人知晓她给同为侧妃的端木蓉来买首饰,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诟病。

念夏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搀着她进了一家茶馆,言道:“小姐,您在茶馆里等着奴婢,奴婢去去就回。”

念夏快步的跑离了茶馆,这种事情实在不能让顾依柔去做。

今日顾依柔的穿着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并不会有人对她多加注目,再加上天气炎热,更是无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顾依柔算计着时间,心想着念夏怎么还不回来,等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你……你是何人?何时坐过来的?”

男子只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并没有答话。

良久,男子才开口说道:“顾小姐的事情我尽数知晓,只要小姐帮我办成一件事,我便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因着他的穿着打扮都实在太过普通,对于他的话,顾依柔也不打算相信,只认为他是一个寻常说浑话的小混混而已。

见她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男子笑着从身上拿出一条布带,搁置桌上,言道:“顾小姐信与不信全凭自己,为同等身份的人安排出来买首饰,实在是令人惋惜。

想必你的丫鬟也快回来了,我这便离开,若是你想通了,拿着这条布带去旁边巷子,到时自会有人找你。”

男子饮尽杯中的茶水之后,离开了茶馆。

但他的话却令顾依柔害怕,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被差使的?又怎会太子府上之事?这人的面孔她从未见过,又怎会如此知晓自己的事情?他到底是谁?

顾依柔的脑中满是疑问,看来想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找这个男人问清楚。

收好男子留下的布带,顾依柔起身,正好念夏这时从外面回来,拉着她出了茶馆。

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顾依柔只觉脸颊发烫,念夏皱着眉拿出帕子为她挡着太阳,言道:“小姐,如今阳光正热,我们还是先去茶馆里去避一避吧,免得晒伤您。”

“有何可避的?街上来往之人众多,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再说我也不想那么早的就回府,眼不见心不烦。”

顾依柔打掉念夏的手帕,向着街上走去,她现在心里惦记的唯有刚刚那个男人,她说要自己去旁边的巷子,就会有人来找她,可是前面那条巷子吗?

就在顾依柔探究着向前走去的时候,前方的一道身影入了她的眼睛,顾依柔的眼神猛然变得狠毒。

顾辞汐!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许是她的眸光实在太过热烈,顾辞汐也在这时抬起头来,恰好撞上她的眸子。

瞧见顾依柔面容憔悴,顾辞汐快步的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后假意关切道:“妹妹怎在这么暑热的时候出来了?我瞧着你的神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顾依柔根本不领她的情,讽刺道:“姐姐可不必如此客套,我过的不好,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姿态?让人看了只觉得恶心。”

知道她的心中不爽,顾辞汐笑道:“妹妹如今已经嫁到了皇家,应该是更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若是太子殿下听到了你今日的话,对妹妹又该如何啊?”

“你现在不过是顾府上的小姐,而我是皇家儿媳,太子侧妃,我同你说话还用考虑后果吗?本侧妃还有事就不与你在此闲聊了。”

嘲讽了几句,见顾辞汐没有什么话可说,顾依柔的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带着念夏回了府上。

看到顾依柔如此嚣张,红袖忍不住在一旁吐槽道:“小姐,这二小姐现在也太目中无人了,说这些话是想展示她太子侧妃的身份吗?好像谁稀罕似的,她以为咱们不知道她在太子府的遭遇吗?还敢这么对你说话。”

顾辞汐挑了挑眉,完全没将顾依柔的话放在心上。

“她如今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何必要同她计较呢?只当是个发疯的疯子好了,你不说前面有好玩的东西吗?快带我去瞧瞧,若是没你说的那般有趣,我可是要罚你的俸禄。”

红袖跺了跺脚,故作生气道:“小姐!您不能这样!”

顾辞汐做了个鬼脸,快步的走到了前面,红袖紧忙在身后追着,主仆二人在街上打闹逗笑,好不快乐。

与此同时,顾依柔和念夏将此次买来的首饰交给了端木蓉,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却不料端木蓉根本就不喜欢他们买来的东西。

“妹妹,你若是心中对我有气,大可说出来,何必拿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来糊弄我?要是真的对我不满,那你我不妨去到皇后娘娘面前,让她将这掌管府上大小事宜的权力交给你。”

“妹妹不敢,姐姐若是不喜欢,那我……再出去买一趟就是了。”

明面上顾依柔并不敢表现出什么,却在暗地里死死的攥着帕子,忍这一时,待她翻身之日,一定要端木蓉付出代价!

闻言,端木蓉伸出手欣赏莲儿刚给自己做好的指甲,阴阳怪气道:“那妹妹可要快点回来,到时殿下回府若看到你在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可是又要怪你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到时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多谢姐姐。”

从端木蓉的院子里出来,念夏担心的看了一眼顾依柔,小心的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我有何不好?不过是再给她去买一次,她说的没错,殿下若看到我从外面回来,恐又会怪罪,倒还不如现在就紧着时间去买,她刁难我又如何?这一切都不会太久的。”

顾依柔的眼中闪过算计,主仆二人再次出府。

刚到长街,顾依柔本想亲自去挑选饰品,一抬眼就看到了她讨厌的人。

只见顾辞汐正和红袖在街上兴致勃勃的逛街打闹,看起来欢喜不已,反观自己却要受这种窝囊气。

心中的气愤在这时全都爆发了出来,顾依柔满眼怒气的向着二人的方向走过去,念夏紧忙跟了上去,怕她再因冲动做出什么错事。

此时的顾依柔可不会再冲动行事,她攥紧袖口中的布带,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后的念夏吩咐道:“你去前面的茶馆等我,我去买首饰。”

“小姐,这等事情还是奴婢来做吧。”

话音刚落,顾依柔面露不耐,道:“现在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吗?”

“念夏不敢。”

念夏离开后,顾依柔拿着布带来到巷子深处,一个浑身黑的神秘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顾依柔显然被吓了一跳。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全身都被黑色包裹着,连面上也戴着黑纱,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顾小姐。”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叫人听不真切。

顾依柔上下打量着男人,这人和先前在茶馆内和自己说话的男人并不是一个人,不信的问道:“你是来助我的吗?”

神秘人笑了一下,“顾小姐拿了信物,我自然会助你杀了顾辞汐。”

这人能准确的知道自己和顾辞汐的恩怨,想必那男人说的不假,但顾辞汐那个贱人身边有不少人帮着,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就解决?

顾依柔带着质疑的语气询问道:“果真?顾辞汐可并不好对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顾小姐应该比我更知道这句话的重要性,顾辞汐就算在难对付不过一介女流,只要顾小姐能帮我完成一件事,顾辞汐我自然会替小姐解决。”

男人的语气毋庸置疑,顾依柔心里倒生了几分信任,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她也清楚,只要能帮她杀了那个贱人,她愿意做任何事。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只要小姐能在京城中制造打乱,剩下的事情我会替小姐解决,这个袋子里装着小姐所需要的东西。”

男人说着话将一个黑色布袋递给了顾依柔,叮嘱道:“这件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到时出了什么差错,那将由小姐自己承担后果。”

顾依柔掂量着手里的布袋,刚想问些什么,抬眸之时面前已经没了人,罢了,现在必须尽快回府想一下对策,凭借她一个妇道人家,要想在京城中制造打乱绝非易事,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长街上还在打闹的主仆二人已经选好了要添置的物件,准备离开,红袖拉住顾辞汐言道:“小姐,您瞧那不是念夏吗?她怎么一个人在那里?”

仔细的看了看念夏的身边并没有顾依柔的身影,下一刻就见顾依柔从另一旁的小巷子里急色匆匆的走了出来,与念夏说了句什么,二人快速离开了茶馆。

顾辞汐不免心生疑惑,这二人适才仿佛刚从长街上回府,这会子怎么又出来了?莫非是在谋划着什么?

为了探究发生了何事,顾辞汐带着红袖走进了刚刚顾依柔出来的巷子。

一进入巷子,顾辞汐便觉脑后一痛,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顾辞汐耳边传来声音,她迷糊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红袖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妇女。

“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进了巷子吗?难道是被人打晕了?

红袖哭丧着脸答道:“小姐我们一定是遇到强盗了,奴婢身上带的钱袋子和买的物件现在都没有了。”

环顾周围,确实是刚才来的巷子,顾辞汐看向周围的两位妇人,问道:“两位大婶是在这里发现我们的吗?”

妇人点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叮嘱道:“小姑娘啊,现在京城里可不似从前那么安宁了,我瞧着你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日后出来记得带两个侍卫在身旁,免得再遇贼人。”

“多谢两位大婶相救之恩,您也听到了我们主仆二人现在身上已经没有银钱了,所以这个手镯还请大婶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辞汐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放到了妇人的手里。

妇人连忙摆手道:“我们二人都是礼佛之人,深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所以姑娘还是收回吧,现天色已经不早,还是尽快回府去吧。”

说完此话,两位妇人转身离去。

待两位妇人走远,顾辞汐一脸严肃的在巷子里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红袖不解的问道:“小姐你是在找什么?”

顾辞汐并没有解释,看了一眼巷子深处,言道:“走吧,回府。”

此番遭遇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次怕是那背后的人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了。

坐在马车上,红袖分析着事情的经过。

“小姐,你不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了吗?怎么我们一进入巷子就被打晕了呢?那巷子还是二小姐曾经去过的,所以奴婢怀疑是二小姐找人做的。”

顾辞汐掀开车帘,看着依旧热闹的街上并无什么异常,红袖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但最可疑的是,为何要偷走他们是身上的钱财?

顾依柔本不缺这点银钱,按着她的性子借此机会一定会狠狠的整自己一回,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属实是说不通。

回到府上,刚好碰到顾赦从外面回来,顾赦见他们主仆二人身上沾满了灰尘,蹙眉问道:“汐儿,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满身灰尘?”

顾辞汐拍了拍尘土,笑嘻嘻道:“没事的大哥,我和红袖打闹着玩呢,怕是沾上了一些尘土。”

这件事顾辞汐还不想告诉顾赦,免得他担心。

盯着她的眼睛,顾赦发现她眼神躲闪,挡在顾辞汐的身前,逼问道:“别和我打马虎眼,快说可是遇到了什么贼人?”

见瞒不过去,顾辞汐只好如实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我和红袖在街上买好东西后,便要回府,谁知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打晕,还抢走了我们身上的钱财和物品,好在那人应该只是图财,我和红袖才……”

越说下去,顾赦的脸色就越难看,后面的几个字顾辞汐压根没敢再说出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出府为何不带暗卫?红袖不会武功,秋夕好歹也是个能信得过的,为何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若是再出点什么事,你叫爹娘和我怎么办?”

顾赦的面色十分不好,看样子是真的动了气。

顾辞汐上前讨好似的说道:“下次我定会带着秋夕出门,好在此次无事,大哥就不必再为我担心了。”

“这次若没有这么幸运呢?”

顾赦依旧没有缓和语气,他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听人说京城不安全,没想到竟然被自家妹妹碰到了这般可怕的事情,他不敢想象若真的出了事情会怎么办。

“好了,好了,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此一定不敢了,保证没有下次。”

顾辞汐在一旁做着鬼脸,顾赦才算是缓和了神色,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道:“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汐儿谨遵大哥言语。”

看到她如此调皮的模样,顾赦再也气不起来,将她送回了院子,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顾辞汐一直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蹊跷的很。

顾依柔从那巷子里出来,难道是见了什么人?否则自己为何会那么巧的被人打晕?

再者说那巷子虽然偏了些,但也不是无人经过,又或者那人本想对自己做什么,无奈来人,所以才只拿了钱财?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就在她坐下不久,准备换下身上的脏衣服,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顾辞汐原以为是红袖便也没在意,但听着身后的喘息声较大,她才回眸看了一眼,来者竟然是聂绝尘。

“汐儿,可有哪里受伤?”

他眼中尽是担忧,顾辞汐疑惑的问了一句:“将军何以问的这话?又怎会这般着急?”

自己前脚刚到府上,按理说只有自己院子里的人才会知晓她受不受伤的事,聂绝尘又怎会知道呢?

“我……看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故才如此问。”

聂绝尘眼神躲闪的看向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顾辞汐直盯着他的眼眸,逼问道:“你老实说,可是在院子里安插了眼线?”

“我……”

他向来是不会撒谎的,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一直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此时的状态恰好证实了顾辞汐的话。

聂绝尘虽是好心,但也无人喜欢他人在自己房中安插眼线。

“现下京城内人多眼杂,有许多人都隐藏在暗处,汐儿需得更加小心,日后出府一定要带着几个会功夫的在身边。”

见他转移了话题,顾辞汐也不再追问下去,她也深知聂绝尘没有恶意,想来也只是想知道自己一日的动向吧。

“其实今日也并未发生什么,应该是遇到了贪财的小人而已,只拿了我和红袖身上的银钱,不过唯一可疑的是顾依柔是从那巷子口出来的,待我再进去才被打晕,这件事许是和她有关。”

闻言,聂绝尘垂眸沉思了一瞬,随后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明,敢对你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瞧着他眼中的认真,顾辞汐忍不住扶额,言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汐儿,你只需记住近日京城并不太平,暗地里有细微的骚动,恐怕不日就会有大变,你一定要格外小心,我近日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万望保重。”

聂绝尘眼里满是不放心,他只恨自己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的保护她,凡事还要顾及着旁人的看法。

“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也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鲁莽。”

其实顾辞汐对他也是担心的,他为一朝将军,所面对的危险也是要比她多上千倍百倍,所以她更加担心。

“汐儿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落下这句话,聂绝尘顺着窗户翻出了顾府,顾辞汐眼中的担忧不减。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轻笑,瞧着门后的人影,顾辞汐心下清楚门后之人是谁,将偷听的红袖抓了个现行。

红袖吐了吐舌头,言道:“小姐,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不过是想给小姐来送些糕点,恰好听到了大将军的声音,所以才……”

看着顾辞汐的神色,发觉她并没有生气,红袖便凑到跟前,调侃道:“我发现我们的小姐对大将军越发真心了,连将军在府上安插眼线小姐都可以无所谓,也不知是谁当初说的,不会为男人动心。”

这丫头现在都敢打趣自己了,顾辞汐嗔怪的在她的头上捶了一下,言道:“你这丫头现在不学些好的,竟也会学旁人来偷听墙角。”

“小姐这是被奴婢说中了心思,所以才会这般气急败坏,奴婢说的是真的。”

红袖说完紧忙放下手中的糕点,想要跑开,却被顾辞汐先一步抓住了手腕,主仆在房间里打闹,好不热闹。

此时的太子府内,顾依柔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好在端木蓉对她买回来的首饰比较满意,也没有再刁难。

她刚刚在房间内坐下,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神秘人交给她的黑色布袋。

布袋里有两个白色的瓷瓶,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神秘人安排给她的任务,顾依柔要做的是将毒药投给京城各官员。

京城内的官员少说也有一百人,她要怎么才能将毒药投给这么多的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她若是不能做成此事,那人也不会帮自己除掉顾辞汐,为了让那贱人在世上消失,她必须完成任务。

就在顾依柔头疼之时,念夏推门走了进来,顾依柔紧忙收好这两个瓷瓶,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就算是念夏也不可以。

“小姐,太子殿下从宫中回来了,奴婢听府上的人说殿下正为不久之后的宴请一事发愁呢,小姐可要去瞧瞧?”

宴请?这是个好的机会!

顾依柔眼中浮现出一抹算计,紧忙叫念夏为自己梳洗打扮。

现在端木蓉脸上红疹未消,萧廷君若想带着府上的侧妃出席的话,一定会选择自己,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顾依柔收拾好后,带着念夏来到了萧廷君的书房,敲响了房门。

“殿下,妾身为您熬了一碗银耳桂花羹,已经冰镇过了,想必现在的口感正佳,殿下要不要尝尝?”

“端进来吧。”

进门就瞧见萧廷君一脸愁色,顾依柔体贴的走上前去,柔声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且随我去蓉儿那里,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一听要去端木蓉的院子,顾依柔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多日来的刁难,她可不想看到端木蓉那副可憎的嘴脸。

但为了陪好萧廷君,她必须忍着心中的不适。

二人来到端木蓉的院子,只见她用面纱遮着面,见到二人,忙说道:“蓉儿如今的面容还是可怕的,殿下实在不该过来,还带着妹妹,妾身这副模样实在不宜见人。”

顾依柔故作贴心的走了过去,言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姐姐的容貌就算有了红疹也是极美的,再者说加上今日买的首饰,姐姐更美了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端木蓉清楚,但萧廷君此时根本没心思去管他们之间的争斗,严肃道:“今日我去见了母妃,母妃想让我借着季节更替设宴招待朝中各官员,以巩固我在朝中的势力。

但蓉儿久病未愈,是不宜再参加这样的场合的,到时这事就由柔儿代替你出面来招待各位官家夫人小姐。

只不过柔儿向来没有主持家事的经历,所以还需蓉儿多多调教,这件事对我太子府和本殿下都有着极大的影响,一定不可出任何的差错。”

此话一出,顾依柔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还能因祸得福,端木蓉虽然不愿,但也只好答应。

“一切但凭殿下安排,蓉儿一定会尽心教导妹妹,不叫妹妹丢我太子府的颜面。”

端木蓉的话音刚落,顾依柔立马福身行礼,装作乖巧状,言道:“柔儿自知能力不如姐姐,但柔儿一定竭尽所能学习仪礼,请殿下和姐姐放心。”

“所谓家和万事兴,你们姐妹同心,才能与本殿夫妻和顺,如此才是甚好之意。”

萧廷君将两个女人拥在怀中,他们二人虽然面上表现的和睦,但萧廷君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两个女人明里暗里的争斗。

他生在皇家,对这种争斗早已经习以为常。

对他来说,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大计划,随这些女人们折腾,两个女子依偎在萧廷君的怀中,各自心怀鬼胎。

太子府要设宴款待朝中各位夫人小姐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侯府自然也知晓了消息,容氏唤来顾辞汐与她商量事宜。

“汐儿,这次太子府设宴款待众位夫人小姐,宴会规模一定会盛大无比,娘怕柔儿一人忙不过来,若是柔儿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在京城丢了脸面,到时可能会连累到侯府,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顾辞汐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想了想言道:“娘,太子府上有两位侧妃,想来郡主也会帮衬着,再加上这是皇家设宴,淑妃娘娘和皇后也会在中间找人协助一二吧,妹妹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容氏抿了下唇,担忧道:“此次设宴据说是淑妃为了巩固太子在朝中的地位极力举办的,皇后对此举颇具微词,七皇子即将回朝,皇后自然是不希望太子的势力过大。

但皇上已经默许了此事,皇后就算不满也只能答应,娘怕皇后娘娘到时会出什么难题给柔儿,凭借她的经历以及处事方式很可能应付不来。”

容氏的话外意思已经很明显,无非是想自己过去帮顾依柔,但顾辞汐可不会傻傻的就领了这个差事。

顾辞汐故作不知的问道:“那娘是想在府上找人?我瞧着孙妈妈就是一个不二人选,想来也会教会妹妹许多。”

听出顾辞汐的意思,容氏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汐儿的话有理,那为娘就派孙妈妈还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前去帮你妹妹吧。”

顾辞汐客套的说着,“娘为妹妹打算,汐儿在此替妹妹谢过。”

容氏叹了口气,道:“汐儿你退下吧,娘要与孙妈妈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有需要再找人请你。”

辞别容氏,顾辞汐冷着脸回了庭院。

“小姐,我听着夫人的意思应该不是想孙妈妈过去帮忙吧?”

连红袖都听出了容氏的话外音,足以见得容氏的意思有多明显。

“我自然不会傻到去主动应下这个差事,若顾依柔知道我前去帮忙,定然会故意搞砸宴会,到时怪罪到我的头上,这份罪责我可承担不起。”

红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问道:“那这次宴会小姐要如何自处?二小姐恐怕会在宴会上刁难。”

顾辞汐笑了笑,顺手拿过一粒葡萄送进嘴里,“到时只需避着端木蓉和顾依柔就是,他们二者一定会在宴会上弄出波澜,以他们平日里的相处模式,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令对方出糗,哪里会顾及到我?”

闻言,红袖恍然大悟,拍手道:“那小姐是想要他们互相咬,自己在旁边看戏。”

“没想到蠢笨的红袖也会有头脑灵光的一天,真是难得。”

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红袖咬着牙嗔怪道:“小姐,您不能总说我蠢,不然以后奴婢真的要蠢笨死了。”

被她的模样逗笑,顾辞汐又故意拿起一粒葡萄丢到了她的头上,主仆打闹在一起。

此时京城的一家酒楼里,聂绝尘正在为回京的萧廷夜接风洗尘。

许久未回到京城的萧廷夜很是想念京城中的美食,足足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边夹着菜边说道:“聂兄,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在外面办事,我是酒喝不好,饭吃不香,还是这京城的酒馆的饭香酒浓!”

聂绝尘举起酒杯与他相撞,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萧廷夜有种说不尽的苦楚,虽说边关环境能够锻炼人,但也实在太过恶劣。

夹了几口菜进嘴,萧廷夜又是饮了一杯酒言道:“若你有我的经历,也一定会觉得酒楼里的饭菜有多么香,酒有多么甜。”

提到边关,聂绝尘不得不询问道:“那你此次回京,可有什么发现?”

“敌国最近有蠢蠢欲动之象,竟在我国边关发现了他们探子留下的记号,仿佛是在等待时机,我等不得不防。”

二人正讨论之时,隔壁桌传来了窃窃私语,聂绝尘隐约听着是关于什么血楼之事。

“血楼最近的动作越发频繁,手段也越发的狠辣。”

“是啊,那血楼可是我等惹不起的存在。”

其中一人注意到聂绝尘有意偷听他们的谈话,谨慎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做出偷听墙角这等小人之事?”

聂绝尘未答,而是反问道:“我听二位兄弟适才说起血楼一事,感兴趣而已。”

闻言,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并不知聂绝尘的身份,没好气的回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免得惹了不该惹得人都无从知晓。”

这人态度极其恶劣,萧廷夜是个急脾气的,哪里能受得了被人如此说?当即毫不客气的上前说道:“你这人,我兄弟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何故要这样的语气?真当自己是个大爷不成?小心我叫人废了你!”

那人也不是个怕事的,瞪着萧廷夜道:“你若真有能力,现在就找人废了我,小爷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了!”

酒楼里的小厮一见事情不好,紧忙跑下楼叫掌柜的上来,掌柜的一上来就看到两方气氛剑拔弩张,忙在中间打着圆场。

“两位大爷,我们和气生财,切勿因为一两句言语而伤了和气,今天二位的酒钱我请了,可莫要动怒。”

萧廷夜生气的将掌柜的推到一旁,指着那人的鼻尖道:“还没有几个人敢在本大爷的面前如此放肆,今我就叫瞧瞧谁才是真正的爷!”

萧廷夜说着话就拔出了手中的佩剑,明晃晃的刀锋映的他身上杀伐之气更重。

那与他对话之人瞬间就失了底气,他在萧廷夜的眼里看到了杀气,仿佛他再说些什么,那把剑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现在京城已经进入了多事之秋,城中已然分布了各方的势力,适才他们所讲的血楼可能也是其中一方势力,现下还不甚清楚。

万一这两人是哪方的势力,惹怒了背后的人才是麻烦的。

萧廷夜如今刚刚回城,对朝中的势力分布还不甚明确,是不能在京城脚下生事。

思虑过后,聂绝尘拉着依旧气势汹汹的萧廷夜离开了酒楼。

出了酒楼,萧廷夜十分不满他的做法,埋怨道:“你带我出来作甚?本皇子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以后看他们还敢如此蛮横焦躁。”

聂绝尘阴沉着脸,道:“京城势力繁多,不可鲁莽行事。”

“难道就要忍着小人在头上拉屎?聂兄你从前不会如此。”

萧廷夜探究的眸光看向聂绝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副八卦的神色看向他,问道:“聂兄和我是同样直来直往的人,都说男人有了心仪的女子就会思虑良多,聂兄莫非已经?”

话音落下,聂绝尘的眼前便浮现出了顾辞汐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并未回答萧廷夜的话,转身走远了。

萧廷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何意,挠了挠头后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萧廷夜先向皇上汇报了边关之事后,便去了皇后的宫殿。

他此番回朝,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这么多年养在膝下,也是真真多了几分母子之情。

皇后瞧着他人黑瘦了不少,眼中闪过心疼,关切道:“夜儿着实是受苦了。”

萧廷夜不在意的说道:“母后无需担心儿臣,儿臣身为父皇的皇子,理应为父皇效力,再者身为男儿,更是要志在沙场,儿臣定会保重自身,不叫父皇母后担忧。”

闻声,皇后很是欣慰,笑着言道:“母后的夜儿长大了,不再像小时那般淘气,也是不辜负本宫对你的调教。”

母子二人在宫中说着话,气氛融洽不已。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萧廷夜回朝,无疑是对萧廷君有了威胁,淑妃不免有些焦急。

淑妃身边的宫女见自家主子满面愁容,在一旁出谋划策道:“娘娘,其实您也不必过于着急,七皇子不会对咱们的太子殿下产生任何的威胁。

殿下身上是有帝王之气的,那七皇子虽养在皇后膝下,到底不是亲生的皇子,而且七皇子旨在战场,有将的本事却不一定能够坐到帅的位置。

而咱们的太子殿下正是那不可多得的帅才,皇上若是有意于七皇子,也不会早早的就将太子之位封赏给咱们的皇子,现下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过两日的宴会不出差错,这才能得到更多大臣的支持。”

有了她的分析,淑妃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一些,言道:“你说的不错,皇上若是有意于七皇子,也不会早早的就封了本宫的儿子为太子,说到底皇上还是更偏爱我儿一些,如今君儿已有妻室,那两个小丫头还是经验少些,你且去太子府盯着,千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

“是,奴婢这就前去盯着。”

宫女领命,转身出了宫殿。

三日后,到了太子设宴的日子,京城内几乎所有有头面的人尽数到场。

此次宴席分为两拨,在前面正殿上接见的是官场上的各大官员,在后殿接见官员的夫人家室,一时间太子府内热闹非凡。

镇北侯府的马车来到,顾依柔紧忙热情的上前迎接,满脸笑意的扶着容氏进府,随着侯府的车马到场,京城的官员几乎到齐。

到了现场,顾辞汐才知道来者有多少,众位小姐头上所佩戴的簪子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直闪人的眼。

经过上次皇后寿宴一事,顾辞汐在京城里也算是有了名号,许多小姐主动上前来与她攀谈,顾辞汐一一与他们打着招呼。

顾依柔瞧见顾辞汐在这些官家小姐中谈笑风生,心中十分妒忌,仿佛她才是今日的主人一般。

顾依柔可不会如她的愿,让她出尽风头。

但她刚走到人群外围,就瞧见戴着面纱的端木蓉出现在了这里,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端木蓉以当家女主人的姿态来到众人中间,大方得体的说道:“我身为殿下的侧妃,很感谢各位姐妹能够来到我府,还望各位姐妹能够在府上赏玩的开心,也算是东道主的一番心思。

当着各位姐妹的面,我想着重感谢一下顾府的大小姐,前些日子我因吃坏了些东西,所以脸上起了许多的红疹,多亏了顾小姐的药粉才使得脸上的红疹消了大半,还使我的肌肤更甚从前,女为悦己者容,容貌是我们女子第一重要的东西,姐妹们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如我一般。”

有了端木蓉的话,众多小姐纷纷上前说道:“那日后若有需求,还望顾小姐能够多多帮忙。”

顾辞汐虽不愿,但在这个场合也不好拒绝,只能应道:“诸位姐妹若有需求,大可来顾府找我。”

见他们聊的正热闹,顾依柔根本插不上话,最后只能气冲冲的离开。

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任务未做,顾依柔便来到后厨,想趁机将毒药投进菜里。

厨子正在后厨忙活着,抬眼看到顾依柔来到,紧忙行礼打招呼道:“侧妃怎么来此了?这里可是冲满油烟的地方,侧妃可快些离开,以免呛到您。”

顾依柔笑着说道:“这地方怎么你们能待,我就待不了了?今日可是我们太子府最重要的日子,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尤其在饭菜上必须要做到最好。”

“这个侧妃尽可放心,我掌勺已经数十余载,断不会有什么差错,您就好吧。”

“那你忙着,不必管我。”

厨子应了一声便开始忙活手头上的事情,顾依柔趁着无人看见偷偷将药粉投进了菜里。

女人们相聚在一起,无非是说着这家公子如何,那家的小姐如何,顾辞汐在一群女人中间,早就厌烦了他们的阿谀奉承。

寻了个借口辞别容氏,顾辞汐开始在太子府内闲逛。

因前殿与后殿皆是充满了来参加宴席的人,所以顾辞汐选择从侧门出去,绕着太子府的周边走,别有一番感觉。

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就走到了府门前,府门前正站着一个挑货的卖货郎,卖货郎瞧见顾辞汐的身影,迎上前来掀开货担上的筐子,言道:“小姐来瞧瞧可有喜欢的?这些可都是京城最新的式样。”

筐子里的东西确实种类繁多,吃的用的戴的,应有尽有,顾辞汐不免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番挑选之下,顾辞汐选了一个珍珠翡翠的耳饰,说不上有多么贵重,但好在样式十分小巧,人戴着也精神。

卖货郎奉承道:“这耳饰同小姐是极其般配的,小姐肤白胜雪,当真是极好看的。”

闻言,顾辞汐只是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像他们这些卖货郎向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必对他们的话太过当真。

回去的时候,顾辞汐瞧见有个身影在太子府墙角鬼鬼祟祟的行走着,一边走路一边撒着草木灰,实在是惹人怀疑。

正想上前去询问一番,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回头就瞧见一个官家小姐打扮的女子正一脸愁容的看着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顾辞汐疑惑,询问道:“小姐可是有事?”

“那个……不知小姐是否也是参加宴会的人?我在府上迷路了,现在找不到回不去的路了,可否麻烦小姐带我一程?”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顾辞汐便应了下来,“那小姐随我一同回去吧。”

二人回到席上,容氏看她还带了一人回来,小声凑近她的耳边问道:“汐儿,这女子是谁?”

“是一个在府上迷路的小姐,女儿便顺路带回来了。”

容氏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宴席正常开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顾依柔和萧廷君做为东道主,理应过来问候一声,当走至顾辞汐和容氏这桌的时候,顾依柔脸上带着假笑走上前来,亲切的言道:“娘亲和姐姐可还吃的惯我府上的菜式?这些可都是我亲自盯着后厨做的,想来应该也不会比顾府上的厨子差,这道鲍鱼蒸火腿是我特意新加的,是厨师的拿手菜,姐姐和娘亲不妨尝一尝。”

顾依柔说着话夹了一块火腿放进了顾辞汐的碗中。

这般黄鼠狼给鸡拜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顾辞汐是断断不敢尝试的,但碍于在场的人都在看着,也不太好直接推脱。

“太子府上的菜式自然是极好的,比之顾府也要强上许多,只不过适才已经吃了许多,现在倒有些觉得撑了,多谢妹妹的好意了。”

见她犹豫,顾依柔半开着玩笑的言道:“姐姐这套说辞可是怕妹妹在菜里下毒?若我真如此做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场合向来是马虎不得的,妹妹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话音落下,顾辞汐沉默,并没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现。

既如此,顾依柔咬了咬牙,将菜品一一夹了一点放在自己的碗中,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下去。

“姐姐现在尽可相信了?”

被她盯着看,顾辞汐也只好做样子吃下一点,但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顾依柔会存有好心,也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看她吃下,顾依柔满脸笑意的挽上了她的手臂,亲切的说道:“我们姐妹之间本不需要这么多的猜忌,如今妹妹已经嫁入太子府内,爹娘都需姐姐多费些心思替我照顾。”

对于她这般亲昵的表现,顾辞汐心中是有些厌恶的,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带着拒绝之意言道:“就算妹妹不说,我也会对爹娘多加照拂,今番设宴,妹妹应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闻言,顾依柔眼底浮现不悦,还想说些话直接被萧廷君拉着离开了。

适才顾依柔的做法实在是冒失,在外人看来难免有些咄咄逼人了。

萧廷君面色不好的开口,“今日是府里设宴款待京城各大官员及其亲眷,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别给我惹事!”

虽然顾依柔的做法不是很妥当,但也并不全都是坏处,在她吃下这些菜式后,让那些和萧廷君不亲近的官员打消了这是鸿门宴的疑虑,放心的食用桌上的食物。

酒宴继续进行,众人皆是畅快的饮酒说话,兴致到浓处,聂绝尘端着酒杯走到顾辞汐身前,当着众人的面言道:“今日酒酣,在下斗胆和小姐喝一杯酒,不知可否?”

瞧着他眼中有些许的醉意,顾辞汐心中不免生疑,这等场合之下,聂绝尘独独来找自己敬酒,恐怕会落人口舌。

但他的手举在半空中,顾辞汐也不好拒绝的太过明显,只能半掩着面喝了下去,客套道:“此前多谢大将军的搭救之恩,这杯酒理应是我来敬的,只是我并不剩酒力,还望将军不愿怪罪。”

此话令聂绝尘的头脑清明了一瞬,拱手道:“顾小姐客气,是在下鲁莽了。”

言毕,聂绝尘便离了顾辞汐的酒桌。

虽然他们之间的话并无什么不妥,但聂绝尘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怎么今日倒会主动来找顾辞汐?此番做法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小姐们互相交头接耳,开始议论。

“这聂大将军莫不是看上了顾家小姐?我瞧着他们二人之间一定不止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小声些,顾府上已经出了一个勾引太子殿下的二小姐,这顾大小姐也未免是个省油的灯,可能这就是顾府的家风呢。”

“我听闻之前好像就有传闻说聂将军已经心悦一女子,想来这话不是空谈,真是没想到我朝的西北阎王也有开窍的一天。”

“不得不说顾家的两个小姐都有些过人之处,一个成了太子侧妃,一个又勾去了将军的魂,当真是有本事。”

这些小姐夫人的声音不小,席间的人也能听的真切,容氏知晓聂绝尘此前救过顾辞汐,所以只认为顾辞汐是在道谢,并未多想。

但一旁的顾赦心中却是十分不满的,今日来到宴席的人不少,此事一经传出一定会对汐儿的清誉有影响。

顾依柔于他而言无所谓,但汐儿是一定不能被人说闲话的。

众人吃过饭,纷纷准备离开,顾依柔与萧廷君出来相送。

“多谢众位能来参加今日的宴会,在下实属感激,日后若是有需我相助的,尽管前来,我若是能帮得上忙,一定会竭尽全力。”

在朝为官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些阿谀奉承,一一拱手道:“太子殿下实在客气了,府上的吃食很好,我等以后一定尽心辅佐殿下。”

萧廷君与这些大臣们说话,顾依柔送别这些夫人小姐,众人走到太子府门前,突然刮起一阵邪风,墙角的草木灰被吹了起来,沾到众人的身上。

草木灰被吹起的不少,还有不少人将之吸入了鼻中,轻咳了几下。

这些草木灰吹起的实在蹊跷,顾辞汐蹙眉从容氏的身上捻了一些,沾在手上不免有些轻微的怪味。

味道实在是怪异的很,但顾辞汐一时间也不能说出有什么不妥,只能先回府慢慢研究。

众人辞别之后,各自回到了府上,容氏扬言着劳累,回府便回到房间睡去了。

想着容氏应该是今日和各位夫人说的话多了,所以才会觉得劳累不已,顾辞汐也没放在心上。

回想下午之时她看到的那两个鬼祟的小厮,草木灰就是他们扬到墙角的。

细想一下,草木灰有杀虫之效,又或许是因为夏天虫多,才会使用草木灰。

饶是有这种可能,但这个草木灰存在的怪味,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是被加了什么旁的东西。

萧廷君向来诡诈,想要使用些奸计也是可能的,还是不能大意。

顾辞汐将身上的草木灰都收集起来,弄到了一个小盏中,细细的研究起来。

几日之后,孙妈妈焦急的过来叩响顾辞汐的院门,红袖前去开门。

见是孙妈妈来到,紧忙将人引到了院里。

“发生了何事?孙妈妈怎如此着急?”

“是夫人,自从那日从太子府上回来,夫人就一直有些不适,原以为只是吹了风的缘故,就喝了几剂发汗的汤药,但不成想发过汗后夫人越发严重了起来,起先每日只是会在午后睡上一个时辰,现在夫人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上七八个时辰,人也虚弱的不行。”

孙妈妈说完话,顾辞汐紧忙拿着药箱去了容氏的房内,此时的容氏依旧在睡着,面色苍白。

经过一番检查后,顾辞汐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简单的风寒,只不过这风寒要比一般人严重些。

写好了一个方子交给孙妈妈,叮嘱道:“娘亲并无什么大碍,确实是吹了风染上了风寒,只要按着方子吃上几剂药便可痊愈,只是日后娘亲若再有什么不适,一定要提前告知我,免得事情发展的严重。”

孙妈妈连连点头应下:“大小姐说的是,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只不过是夫人叫我不要声张此事,以免让大小姐心中担忧。”

“日后娘亲身子不适,孙妈妈也不用全然听从母亲的话,毕竟还是娘亲的健康为主。”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究那些草木灰的成分,并不知道容氏的状况,每日吃饭也都是红袖从厨房拿回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的缘故。

几日下来,容氏的病情非但没好,反而更重了些,如今倒连药也吃不下去。

顾辞汐这几日一直在容氏的房中照顾,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但按着容氏的脉象上来看,就是寻常的风寒无疑,人到底是为什么迟迟不见好呢?

顾辞汐皱着眉回到房内,她失神地看着自己拟好的方子,认真的琢磨着,不知晓房中已经坐了一人。

见她迟迟没有发现自己,聂绝尘只好出声,轻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可是吓了顾辞汐一跳,手中的笔顺势扔了出去。

“汐儿,是我。”

聂绝尘从暗处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笔,问道:“汐儿怎么如此憔悴?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辞汐拧着眉,不想言语,却让聂绝尘以为她生了病,神色顿时焦急起来。

“汐儿莫不是也染上了病?可有解决的法子?”

瞧见他眼底的紧张,顾辞汐无奈答道:“并未,只是我娘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正愁何方子能够治我娘的病症。”

闻此,聂绝尘才算是放下心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你娘的症状如何?”

“人发着烧,整日昏沉的睡着,能正常清醒的时辰不多。”

聂绝尘思索片刻道:“这倒是与朝上各大臣的情况相像,已经有多位大人告假不来上朝,皇上已派了御医前去大臣家诊治,不过也并未查到什么结果。”

症状相似?顾辞汐心中惊疑,努力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

对!这些大臣和容氏皆参加了前几日太子府的宴席,恐怕就是那时一同染上的。

这病的症状和风寒相差不离,想必那些宫中的御医也是将这病当作风寒去治,那只会让人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顾辞汐在房间内踱着步,细细思量着,眼神瞥到桌上的瓷盏,那里还装着不少的草木灰。

草木灰……

是了!顾辞汐一拍手掌,大概知道了这病的来源是什么。

被她这样吓了一跳,聂绝尘问道:“汐儿想到什么了?”

顾辞汐眼冒着亮光,言道:“你可记得当日有草木灰被风吹起?这草木灰的味道和平常的草木灰并不相同,很可能有人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你怀疑那草木灰里有毒?”

“正是,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何我娘和那些大臣的症状会相似了。”

顾辞汐拿好瓷瓶,打算前往太子府一探究竟,毕竟她手上的草木灰还是少数,就算有毒也不能查证。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二人走的是顾府侧门,从太子府的小门进到府上。

这个门还是她那日无意中观察到的,平日里不会上锁,所以他们才会得以进入太子府。

顾辞汐顺着墙角找去,但却发现草木灰早已被清理干净,墙角已然被人种植了花草,如此线索已断,顾辞汐有些失望。

府上的小厮瞧见他们二人行事鬼祟,偷偷将情况禀告给了萧廷君,并带着人悄悄的过来。

小厮看着他们二人,言道:“殿下,他们从小门进来,一路都鬼鬼祟祟的,奴才觉得实在是不对劲。”

“竟不知将军和顾小姐来我府上,实在是有失远迎。”

听到萧廷君的声音,顾辞汐二人不自在的回了头,尴尬的打着招呼,“实在不是唐突来殿下的府上,还望殿下见谅。”

萧廷君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着问道:“那小姐来此是想做什么呢?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和聂将军一同过来,想必应该是调查什么吧?”

顾依柔听说府上来了两个贼人,也紧忙带着念夏赶了过来,看到来的是他们二人,顿时换了神情。

“姐姐和将军前来怎得也不找人通报一下?竟这般目中无人吗?”

以免他们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顾辞汐只好如实说道:“今日实属冒失,因母亲正在病着,所以想上街买些药材回来,正好在长街遇到将军,遂闲聊了几句。

听将军说起京城里有诸多人都病倒了,又恰好都是参加了太子殿下设宴的人,出门之时又恰好沾染了太子府墙角的草木灰,所以我们便想着来到太子府上查看一番,又因不想打扰到殿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闻言,顾依柔神色微变,没想到她这样聪明,若是同意她查下去,难免不会查出真相,到时就会牵扯出自己下毒一事,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顾依柔故作生气的开口,“姐姐此话可是觉得我府上的食物有问题?还是说觉得那草木灰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如若真如你所说,那岂不是我们所有在府里生活的人都要遭殃?我们府上的人虽也有不适者,但也都是轻微的反应,哪里有那么严重?怕不是这些人自己回去吃错了什么东西,反倒想怪罪我们的头上。”

太子府上的人也有反应?这句话倒是更坚定了顾辞汐心中的想法,此时再瞧萧廷君,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顾依柔也憔悴了许多,看她这般阻拦自己,此事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被顾辞汐盯着,顾依柔不免有些不自在,继续说道:“姐姐今日带着将军前来实在是太不礼貌了,饶是太子殿下是个好说话的,你也不该如此。”

“那顾小姐可找到什么了?柔儿说的无错,你要是没有发现,也不能叫你白白诬陷了我们。”

顾辞汐并未回答两人的话,她总觉得事情蹊跷的很,正在思索中,脑中传来一阵晕眩,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聂绝尘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紧忙扶了一手,为了避嫌,紧快就撒开了手。

晕眩地感觉一直在脑中,顾辞汐强撑着说道:“今日打扰了殿下和妹妹,实在是我的不对,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刚刚聂绝尘眼中的担忧没有逃过萧廷君的眼,他意有所指的说道:“京城中如今怪事百出,有将军在小姐身边保护,本殿下也可放心了。”

瞧着顾辞汐实在是难受,聂绝尘也拱手道:“告辞。”

随后带着她离开了太子府。

见二人的身影走远,萧廷君嘴角勾笑,回了书房。

在靠近顾府的时候,顾辞汐虚弱的叫停了马车,对着聂绝尘道:“将军还是不要送我回去了,免得落人口舌,多谢将军送我回来。”

说完,顾辞汐便自己下了车,有些摇晃的向顾府走去。

她的话中带着些许的疏离,聂绝尘攥紧了双手,该死,看来自己已经给她带来了困扰了,日后要格外注意。

在去过太子府之后,顾辞汐身上也是百般的不是,竟和容氏是相同的症状,甚至比她更为严重。

因为身体温度高的原因,顾辞汐的脸颊很红,但身上却冷的很,只能盖着被子,手臂和脊背也有些疼痛。

红袖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疼不已,用凉水投过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

尽管是在病中,但顾辞汐依旧不忘研究治病的方子,身上冷顾辞汐就披一件大氅坐在窗前。

见她如此,红袖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有心想要劝说,但也清楚顾辞汐的性子,也只好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伺候。

入夜,顾辞汐还在窗前认真的翻阅古书,窗外突然传来了敲窗框的声音,抬眸与聂绝尘的双眸对视。

红袖见他来到,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瞥见桌上写满字的纸张,就知道她为了研究出这次的药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就算想要快点研究出结果,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窗前的风向来都是刺骨的,现在马上就要进入秋天,可要格外注意。”

聂绝尘的话中满是心疼,顾辞汐向后退了几步,言道:“众人不止是感染了风寒,更是中了毒,若是不解毒,身上的病也不会好。

听闻各大臣并不是同一日发作,想来这个毒也会因人而异,所以时间不同,目前最棘手的就是要查出所中之毒是什么。”

说话间顾辞汐又咳了几声,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憔悴不已,聂绝尘很心疼她这般劳累,言道:“汐儿放心,我定会查出这幕后黑手给你一个交代!”

落下此话,聂绝尘照旧翻窗而出,听到屋里没有了谈话的声音,红袖才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房间。

“小姐,奴婢又将这药重新熬了一回,你趁热喝下吧,奴婢瞧着您如此劳累,实在是心疼啊。”

这个药是她新配置出来的药方,她目前症状正烈,刚好在自己的身上试验一下药方是否管用。

闻着刺鼻的药味,顾辞汐咬了咬牙一饮而尽,药味的苦涩一直在口中弥漫着,顾辞汐连喝了两碗白开水,这才继续研究手上的东西。

许是药效发做,顾辞汐越在窗前坐着,就越觉得燥热难忍,身上也在发着汗。

红袖见状紧忙投湿了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汗珠。

“小姐,您配好的药方还是由奴婢来试药吧,您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叫奴婢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没关系,我自己配的药方,我要自己心中有数,红袖你去外头守着就行,有事我会叫你。”

红袖就算不放心,也只好在门外守着,时刻听着屋内的动静。

顾辞汐将她身上所反映出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纸上,对后续写出方子有很大的裨益,到了子时身上的燥热才堪堪褪去,顾辞汐才仿若新生一般,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次日,顾辞汐连床也不能起来,深知是自己的药方出了问题,配置的药材比例不对,才会导致她的身体虚弱。

红袖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辞汐羸弱的躺在床上,嘴唇泛白,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这可真真吓坏了红袖,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可不要吓奴婢啊,可还能吃些东西?奴婢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桃花酥,起来尝一些好不好?”

顾辞汐咳嗽着,伸出了手,红袖紧忙搭上了自己的手,将她从床上扶起,拿过软枕靠在她的身后,随后又倒了一杯水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小姐,您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得今日就病的这样重?要不要奴婢将这件事告诉老爷?请外头的大夫进来瞧瞧?”

顾辞汐摆了摆手,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件事不可叫爹娘知道,现在娘亲的病尚且未好,若是再让他们知道,只会更加担心,我不过是药量不对才会虚弱,等吃些东西就会好了。”

“对了小姐,奴婢今日听门口的小厮说,近几日又有多位大人抱病在家,上朝之人寥寥无几,这次发病的不只是官员还有百姓。

发病者众多,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众人都恐是瘟疫来袭,更有甚者说是鬼神的缘故。”

“真是荒谬!”

顾辞汐蹙眉,这病发作时间与严重程度本就是因人而异,有人早发病有人晚发病而已,哪就弄得这么严重了?

“娘和大哥的状况如何?可好了些?”

红袖摇头,言道:“这几日夫人的病反反复复,大少爷前些日子还好,这两日也并未出门,具体情况奴婢不得而知。”

顾辞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下床写下了一个药方,交给红袖,叮嘱道:“按着这个方子抓药,给各院子的人分发下去,就说是暂时解毒的药,府上的人一定要都喝一些。

但大哥和娘亲先不要服用,我会额外给他们后续的药方,另外警告府上的众人不可以讹传讹,若是话传到我耳中,一定把他们都打发出去,再不得在侯府侍候!”

因为情绪激动了些,顾辞汐有些透不过气,喘着长气的样子更是吓坏了红袖,紧忙轻拍着她的脊背,过了好久,顾辞汐才算是缓和过来。

确定她无事后,红袖才紧忙出府去抓药了。

写下的这个方子只不过是能暂时提高抵抗力,免得再被人传染,顾赦和容氏是中了毒,必须要先解毒才能再治疗风寒。

顾赦听闻她拖着病躯还在研究解药一事,十分担心她的身子,遂也拖着病体过来看望。

当瞧见顾辞汐苍白的脸色时,顾赦蹙起了眉头,责怪道:“汐儿,你现在的身子病的如此严重,就应该放弃研究,专心养病,你若是再病倒了,叫爹娘怎么办?”

顾辞汐拍了拍顾赦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表示,“没事的大哥,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现如今家国有危,我理应竭尽自身所能来帮助一二。”

这次的事情与顾依柔有脱不了的干系,她唯一想要对付的就是自己,其他人是无辜的,她不能自私到不管不顾。

“那……”

“大哥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顾辞汐坚持,顾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后离去了。

在他离开之后,顾辞汐又继续看着古书,将所有可能解毒的药材都记了下来,现在只能一味一味的试了。

朝廷之上,皇帝对此次的官员病倒颇为头疼,御医院里的御医研究了整整快大半月,也丝毫没有头绪。

看着上朝的人越来越少,皇帝的心里是越发着急,焦急的在大殿上踱步。

聂绝尘见状上前一步,主动说道:“皇上,此次的病来的蹊跷,臣请求调查此事,一定尽快找出病因,替皇上分忧。”

见他出来领命,皇上的心里有些许的安慰,点头道:“好,聂爱卿,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给你来调查,希望你不会叫朕失望,但也要额外注意不要染上病症,不然朕真的不知朝上还有何人可用。”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查明。”

从皇宫里出来,聂绝尘只觉身上一阵乏力,瞬间知晓自己这是病情发作了,想着顾辞汐还在带病研究,他必须要先找出这幕后之人。

忍着身上的病痛聂绝尘开始着手调查,身上泛冷,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白柯进来回话的时候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主子,您也染上了此病?”

汐儿说的没错,那草木灰确实是有毒的,聂绝尘咳了几声,出声问道:“京城中可有什么可疑的动向?”

瞧着聂绝尘此番难受的模样,白柯本是不想将这件事告知的,但实在是关系重大,还是要他知晓。

“主子,按着您的吩咐戒严京城,百姓人心惶惶,更因此使得城内许多百姓认为此次的病是瘟疫来袭。

他们不知听了何人的话,据说板蓝根有治疗瘟疫之效,纷纷开始大量采购回家,因有人买不到就和已经买到的打了起来,城内混乱无比,我已经派人前去镇压了。”

聂绝尘喝了两口桌上的温水,压一下身体上的不适,随后通后白柯一起来到街上。

长街正中央的药铺店铺门前已经堆满了前来采购药材的人们,板蓝根已经由最开始的几文钱一两涨到了如今的五两银子一两,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天价。

也有不少患了病的百姓就坐在店铺前,请求老板施舍一些给他,更有甚者因为老板给的少了和老板打了起来,白柯紧忙前去制止。

隔了不远还有吵嚷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老子我从昨夜就开始守着你的药铺,凭什么我今日来又要涨价?你非要赚死人的钱?家里就缺这几两银子?”

药铺内的老板高傲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要是没钱就别耽误我做生意,这还有多少人都买不上呢,没钱的去到一边,滚开。”

本就因为病痛身体才会不适,这时再听到这般羞辱人的话语,男人自然是忍不了的,使用蛮力将老板从店铺内拖了出来,作势就要一拳挥到脸上,却被人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男人回眸,与聂绝尘冰冷的眸子对上,瞬间就没了气势,这男人的眼眸实在过于可怕,仿佛是修罗降世一般。

有不少人认出聂绝尘,纷纷退了一段距离,不敢在有所造次。

聂绝尘冷着脸甩开男人的手,寒声道:“皇上派我等来戒严城内,是为了保护尔等的平安,尔等不懂得分忧,却只会添乱!

治病的方子自然有人会研究出来,若是再被我发现有人传此病是瘟疫,休怪我兵法处置!”

聂绝尘的声音带有威严,在场的无一人敢出声反驳,只因他的气场实在过于骇人。

警告过后,聂绝尘离开,闹事的百姓也都乖乖回了家中。

骑在马背上巡视,脊背突然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聂绝尘险些从马上坠下,白柯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劝道:“主子,这里由我们来巡视就好,您还是先回府上歇息吧。”

一想到顾辞汐还在带病研究,他必须尽快找到始作俑者,这样汐儿才能由时间去休息,现如今还一点头绪没有,他需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此话不必再说,尽快巡逻。”

白柯还想说什么话,聂绝尘已然走远。

入夜,聂绝尘坐在桌前,也开始查阅古籍,还不时地剧烈咳几声,连写字都有些发抖。

聂绝尘苦笑不已,他的病症尚且如此,那汐儿可不是要忍受更大的疼痛?

正查阅古籍的时候,聂绝尘感觉到自己的院内进了人,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很快那人便过来敲响房门,言道:“聂兄,是我,可方便进来?”

是萧廷夜。

聂绝尘拖着疼痛的身子过来开门,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着实是吓到了萧廷夜。

“聂兄,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怎么发病的这般厉害?”

聂绝尘又咳了几声,出声道:“无妨,还是找出治疗的方子才能解决此病。”

“聂兄,就算你心系百姓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城中的大部分人染病,我倒是没有一点反应,可能也是个幸运儿,你放心我会从中协助你。”

落下话,萧廷夜将身上的包裹放到了桌上,言道:“这些是塞外的一些解毒的药材,城内没有,想来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打开包裹,里面的药香立马传了出来,当真是极好的,这些药材一定能帮得上汐儿。

聂绝尘眼露惊喜,表示感谢道:“多谢萧兄。”

“那你多注意休息,明日我便同你一同处理此事。”

萧廷夜离开,聂绝尘也跟着出了门,药材之事他不甚很懂,所以要尽快拿给汐儿看看。

来到顾府,聂绝尘小心翼翼的来到她的院子,远远的就瞥见她的房内还有着光亮,看来她真的比自己还要辛苦,如此想着他的眼中露出心疼。

敲了敲门,顾辞汐沙哑的声音传来,“红袖,不必再来唤我,身体若真的不舒服我会休息的。”

“是我。”

听到是聂绝尘的声音,顾辞汐怔愣了一秒,随后过来开门。

二人相见,脸上皆是露出了诧异之色。

经过多日的操劳,顾辞汐又清瘦了许多,聂绝尘的神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进了房,聂绝尘一眼就瞧见案上已经铺满了纸张,足以见得她有多么辛苦。

对于他的到来,顾辞汐既是惊喜也是担心,她本就惦记着他的身体状况,这病在一发病的初期是极其痛苦的,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发病。

聂绝尘眼里透露出关心,将包裹放了下来,言道:“这是萧廷夜拿来的塞外的药材,你且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塞外的药材,顾辞汐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查看。

拿起里面的一株株药材,顾辞汐更是惊喜,“土荆芥、胭脂麻、谷木……”

这里面的所有药材都是解毒的,再配上自己已经拟好的方子,一定能够制止住这个病症。

因为屋内的光亮比较暗,聂绝尘并不能十分看清顾辞汐脸上的神情,只瞧着她憔悴至此的模样,自责不已。

“汐儿,要是我能早些查到凶手,你也便不必如此辛苦了,是我无用。”

此事一出,聂绝尘定然是比自己还要着急,顾辞汐瞧见他眸中的自责,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什么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但顾辞汐不忍心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丝安慰。

当触碰到顾辞汐冰冷的手的时候,聂绝尘的身体猛然僵直了一下,她的手竟然这样冰凉。

他很想回握住她的小手,但想到外面的闲言碎语,他还是克制住了,任由她这样拉着。

许是因为有些沉浸在这个场景里,二人均是没有听见庭院外的声音,直到顾赦推门进来。

事发突然,二人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手依旧拉在一起。

顾赦本是惦记着顾辞汐的身子,着人去她的院内一看房内还亮着,便亲自炖了一碗补粥,想着给她补身子,却不成想推门竟瞧到了这样的一幕。

“聂绝尘!你这是在做什么!”

“枉我对你如此信任!”

顾赦不分青红皂白的将顾辞汐拉到自己身后,怒言道:“我当你是兄弟,对你也算不薄,你为何要轻浮我妹妹?你可知这传出去对她的伤害对大?可有为她考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赦被气得发抖,顾辞汐见状紧忙安抚道:“哥,你误会了,事情并不似你瞧见的那样,将军并非轻浮我,我适才是在给将军把脉,现在京城的病你也知晓,实在厉害的紧,哥可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这话只会让顾赦觉得顾辞汐是在为聂绝尘开脱,根本不信,指着聂绝尘道:“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情还能有错吗!

聂绝尘,你身为将军,却丝毫不懂得避嫌!此前的事情我看在汐儿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那今日呢!你深夜出现在汐儿的房间里,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瞧见顾赦眼底的愤怒,聂绝尘也十分恼火,他和汐儿本就没有发生何事,顾赦说的话未免有些过严重了。

但为了顾辞汐着想,聂绝尘甘愿认错,他缓和了神色,言道:“深夜前往顾小姐的房内实在不妥,是我莽撞了,但顾兄话也不必说的这么难听,以后我会懂得避嫌的,抱歉,今日之罪实在怪我,还请顾兄不要对顾小姐多加责罚,她……很辛苦了。”

说过这话聂绝尘直接推开门离开,顾赦依旧生着气,他可不想汐儿受到外人的诟病啊。

瞧见她眼中的疲累,顾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将热粥放到桌上,嘱咐道:“为了百姓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这是参汤,早些喝了安寝吧。”

盯着顾赦离开的身影,顾辞汐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的这位大哥是真的替她考虑之人啊,一直都怕别人诬了自己的清誉。

只不过今日之事让聂绝尘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本是自己先伸手的缘故,反倒让他挨了一顿责骂。

唉——

顾辞汐沉沉的叹了口气,喝下了桌上的参汤睡去了。

此时的聂绝尘正在长街上行走着,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顾辞汐的话,那日顾依柔从巷子里出来,紧接着顾辞汐就被打晕,随后就出了有人在太子府里撒草木灰一事,然后京城内就爆发了此病。

这一连贯的事情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事一定和太子府还有顾依柔脱不了干系。

如此想着,聂绝尘就来到了太子府门前,现下已经是深夜,想必府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睡下,是一探究竟的好时机。

施展轻功翻进太子府里,脚上又传来一阵疼痛,聂绝尘蹙眉贴近顾依柔的院落,发现她房间还有光亮,只能更加小心。

但因为患病的缘故,聂绝尘在翻进顾依柔院子的时候发出了声响,顾依柔警惕的打开门出来查看,因未看到任何人,又疑惑的进了房间。

但进房间之时突然看到房间中进了一人,正是聂绝尘!

顾依柔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为何夜半出现在我房间?!到底有何用意?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

聂绝尘脚步快移将房门关上,寒着眸子,“你若敢张扬,我定会将你私通叛贼给满京城人下毒之事公之于众。”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顾依柔心慌的不行,强装镇定的说道:“将军此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乃一介妇人,整日待在府上极少外出,何来机会给京城的人下毒?

况且殿下患病日久,现在还未有好转,我也同样染上了此病,要真的是我下毒,怎会连累殿下和自己?将军的话也未免太牵强了。”

“那日为何顾家大小姐会在你出现过的巷子里被打晕?这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人?”

面对聂绝尘的逼问,顾依柔心中更是慌乱,别开眸子随意撒了个谎搪塞过去。

她的这副表现,更让聂绝尘怀疑,还想再继续问话,却被顾依柔威胁,“将军现在在的地方可是太子府侧妃的房间,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算豁出去我的名声也要将此事告知殿下!”

盯着她的眸子看了许久,顾依柔好像确实没这个能力和机会给城中的百姓下毒,看来只能另寻其他线索了。

在太子府上一无所获,聂绝尘只得悻悻离开。

聂绝尘离开之后,顾依柔卸下了伪装,整个人瘫软在凳子上,要是聂绝尘再多待些时候,她难免不会露出破绽。

因刚刚聂绝尘在,念夏只能先在门后守着,此时人已离开,紧忙进了房间。

“小姐,您没事吧?”

“你说聂绝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他为什么会半夜来此?”

顾依柔心中十分害怕,她好怕聂绝尘会查出什么。

念夏出声安慰道:“您啊,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个了,京城中百姓的病与您有何关系?”

“可……那些京城官员生病确实是我下的毒,那些百姓和他们的症状也都相同,怎么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小姐您这样想,正是因为官员和百姓的症状相同,所以官员生病与咱们并无关系,再加上您与太子殿下也都中了此毒,就算聂将军再过怀疑,他也没有直接的证据。”

念夏的话稍稍减轻了顾依柔心中的顾虑,但也还是有些后怕,此时只能期盼他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次日,聂绝尘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便来到巷子周围,打算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此巷子实在是过于诡异。

聂绝尘身上带着佩剑,周围的百姓见之纷纷关起了门窗,生怕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连续造访了多家,才终有一家肯给聂绝尘开门,当他走进房间却发现这家只有孤儿寡母两人,孩子还不足十岁,也染上了病症,住的环境可堪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母亲瞥了一眼聂绝尘,继续给床上的孩子喂药。

“将军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聂绝尘愣了一瞬,随后言道:“周围的巷子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往?”

妇人回想了一下,讪讪的答道:“前些日子总有身着黑色衣衫的人来往,他们许是那些可疑的人吧。”

“你可知身份?”

“隐约中听着是什么血楼,具体是什么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

瞧着妇人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聂绝尘也就没再问下去,离开之前将身上的碎银都丢给了妇人。

想到前些日子在酒楼听到那两人提及了血楼,他们一定和这个组织有脱不开的关系,必须找打那两人才能知血楼到底是何组织。

聂绝尘找到萧廷夜,说明了情况,二人紧忙再次来到酒楼,四下搜寻也并未看到那二人的身影。

老板见他们身上携带佩剑,迎上来询问,“二位将军可有什么事?”

萧廷夜冷着脸问道:“之前有两人身穿黑色斗篷,一直在你酒楼吃酒,你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闻言,老板瞬间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想着说辞。

作为酒楼老板,手中所掌握的信息自然是最灵通的,见他这副样子,萧廷夜就直到他一定知道血楼的事情。

不过这老板的表现好像不想告知他们那两人的事情,看出老板的想法,聂绝尘直接强扯着他来到了包间内,威胁道:“那两人的来历关乎此次京城之病,你若是不将所知道的言明,休怪我等将你带到大狱内。”

萧廷夜附和道:“我乃是当朝七皇子,这位是当朝第一将军,你胆敢不将所知道的信息说明,误了时候,就等着成为京城的罪人吧!”

在二人的威逼利诱下,老板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写下了一处地址。

按着纸上的地址找过去,发现是一座已经空了的庭院,想必他们应该是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能如此快速的退离。

走进院内,聂绝尘发现桌上的茶盏还带着温度,他们应该没有走远。

来到后院,赫然发现了和那日太子府内吹起的相同的草木灰,这里的草木灰的分量可是要比太子府里多上几倍不止。

见聂绝尘盯着地上的那些草木灰看,萧廷夜走了过去,不解的问:“这不过是一堆草木灰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京城的病很可能就是这些草木灰引起的。”

聂绝尘说的笃定,但萧廷夜还是不解,这些灰而已,能引起什么病?不过看着聂绝尘如此确定,他也不好说什么。

“白柯!”

白柯应声从暗处走了出来,半跪着行礼道:“主子。”

“这里的人并未走远,你且带着人去查一下他们的去向,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聂绝尘吩咐下去,白柯领命离开。

二人继续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带走了两样比较可疑的物件,随后离开了。

与此同时,顾府之内,顾辞汐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又新研究出来一个药方,调配好剂量之后交给红袖去熬了。

半个时辰,红袖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这次的汤药比前几次闻起来要呛人的多,想到顾辞汐每次试药都要难受好一阵,红袖有些担心。

“小姐,不如这次就由奴婢来试药吧。”

顾辞汐接过汤药,摇了摇头,“你并未感染此病,就算喝了也不会对我有帮助,若是想查到病因,我必须要知道每次药方的结果。”

她屏住呼吸一口喝下了汤药,坐在桌前等着反应。

片刻的功夫,顾辞汐顿感难受无比,胸腔内燥热难耐,脸颊也因此染上了红色,手脚发麻。

看到顾辞汐难受的样子,红袖险些急哭了,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燥热过后,顾辞汐只觉口中一阵腥甜,紧接着一大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人就没了意识。

见到她晕倒在地,红袖瞬间乱了分寸,大喊着:“秋夕!秋夕!快去叫大少爷过来,小姐晕倒了!”

秋夕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况,忙去了顾赦的院子,此时顾赦正在房间里翻阅医书,只期盼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大少爷不好了,小姐晕倒了,还吐了好大一口血。”

听到此话,医书直接从顾赦的手中掉落,大步的跑了出去。

顾辞汐晕倒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顾府,刚刚转好的容氏得知消息也急急的赶了过去。

床上的顾辞汐依旧昏迷着,容氏瞧见她这副模样,眼泪忍不住落下,哽咽道:“汐儿,娘知道你为了此病不眠不休了多日,但不论怎么说你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为娘可怎么办啊?”

顾赦同样十分担心顾辞汐,但容氏刚刚好转,是不能过于悲伤的,出声安慰,“娘,汐儿一定会没事的,你忘了她可是从药神谷里回来的。

若是连药神谷的人都没有办法解决这次的病,天下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治好这个病了,我们一定要相信汐儿。”

容氏擦着眼角的泪珠,伸手抚了抚她鬓边已经乱了头发。

半刻钟后,御医来到,探了下顾辞汐的脉搏,言道:“夫人放心,大小姐目前脉象十分平稳,已经没事了。”

御医虽说无事,但容氏还是十分不放心,追问道:“那汐儿为何还不醒来?还是这个病的缘故吗?”

“大小姐脉象有力且平稳,是没有大碍的,因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她只是太累了,睡上几个时辰就没事了。”

得到了再三肯定之后,容氏才算是放下心来,着人送走御医,自己守在顾辞汐的床前。

傍晚时分,顾赦将晚膳端到了顾辞汐的院内,见容氏正在为顾辞汐擦拭着,小声道:“娘,您吃些东西吧,我先来照顾汐儿,晚饭若不吃,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容氏答应了一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自己的女儿尚未醒来,她哪里有什么胃口。

又过了半刻钟,顾辞汐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看到容氏和顾赦担心的看着她。

一见她醒来,容氏忙凑上前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头可疼?”

对上容氏的眸子,顾辞汐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坐了起来,顾赦紧忙将衣架上的外衫拿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娘,大哥,我无事了,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容氏怕她是为了不想自己担心才说出的话,言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听到容氏满满的关心之语,顾辞汐心中只觉温暖的紧,张口道:“放心吧,娘,我真的没事了。”

瞧见她的状态恢复的很好,顾赦才松了口气,在一旁开口,“汐儿,你可不知道刚刚娘有多担心你,连晚膳都没吃几口,从下午到现在,娘一直守在你的床边。”

顾辞汐靠在容氏的怀里,撒娇道:“娘,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你和大哥快回去歇着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恢复好身子,是最要注意保重的。”

再三确定顾辞汐真的没事后,顾赦才扶着容氏离开。

待众人离开,顾辞汐走下床将刚刚的反应记了下来,调整了一下方子的剂量,红袖回来之时就看到顾辞汐在改着这个方子,有些不解。

“小姐,这个方子都让你吐血了,还有记下来的必要吗?”

顾辞汐嘴角微勾,举起了方子,“这就是解毒的药方,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了,证明这个方子是有效的,只不过还需要在剂量上多加改进。”

思索良久,顾辞汐又修改了一下药方,刚落下笔,窗沿上就来了一人。

对于聂绝尘的忽然到访,顾辞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聂绝尘兴致冲冲的进到房间,红袖见状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贴心的关上了门。

看到他眉眼中的喜色,顾辞汐知道一定是事情有了眉目,正好自己也有好消息要于他分享。

二人交换信息后,纷纷喜上眉梢,想到聂绝尘是带病调查事情,忙询问道:“你的病如何了?”

聂绝尘怕她担心,不在意的答道:“这点小病痛对我一个男人来说,不碍事,无妨,汐儿不必担心。”

闻此,顾辞汐垂下了眸子,聂绝尘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担忧的开口,“怎么了汐儿?”

顾辞汐叹了口气,说道:“这药方虽能解毒,但如今也只在我一人身上试验过,并不知它的效果在其他人身上如何。”

原来她是在为此烦心,聂绝尘立即毛遂自荐道:“既然需要试验药方,汐儿尽管在我身上试吧,我相信你的医术。”

话音落下良久,顾辞汐也并未回话,见她还在犹豫,聂绝尘催促道:“汐儿不必考虑良多,现在研制药方比较重要,来吧。”

见他如此相信自己,顾辞汐的心中感动不已,眼角隐隐有些湿润。

她的药方虽然不会致人死,但还是有风险的,再加上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很可能有不同的反应,具体反应如何,连她也不能保证。

在他的坚持下,顾辞汐将改进后的药方在他身上试验,红袖熬好药端了进来,顾辞汐含着泪将碗递给了他,说实话她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

聂绝尘十分相信的喝下碗中的药,静静的等候着药效发作,顾辞汐紧张的看着他的状态,叮嘱道:“有任何的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哪怕是细小的感觉。”

聂绝尘点了点头,突然蹙起了眉,说道:“汐儿,热,好热。”

见状,顾辞汐紧忙让红袖打来一盆凉水,投湿帕子替他降温。

他的体温很热,有些灼人,顾辞汐十分担心。

连续换了三盆凉水,聂绝尘的体热才有降下去的意思,直到红袖端来第五盆凉水的时候,她的体热才完全降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聂绝尘恢复了正常,惊喜道:“汐儿,我身上的不适已经完全消失了,很整体很轻松,这个方子是有效的。”

听他如此说,顾辞汐终是放下心,探了下他的脉搏,发现体内确实没了毒素,如释重负的笑了。

见到她眼中的轻松,聂绝尘没忍住冲动,将人搂在了怀里,顾辞汐有些抵抗,他们的感情好像……还没发展到这个程度。

虽是高兴,但总还是要克制的,可他的怀里好温暖,好安心,让她舍不得推开。

罢了,就让她今日放纵一回吧。

顾辞汐搂住他的腰,沉浸在这个拥抱之中,聂绝尘的心砰砰跳的很快,他很激动顾辞汐没有拒绝自己,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个时候停止,让如此美好的时刻再多停留几分。

“小姐,将军,大少爷往这边过来了。”

红袖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二人,顾辞汐脸红着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若是被顾赦知道聂绝尘在此,难免又会对他产生误会,慌忙说道:“你快些离开,免得大哥再误解你。”

聂绝尘自然理解,在顾赦到来之前翻窗离开了。

待顾赦进屋,看到顾辞汐依旧坐在窗前整理药方,心疼道:“汐儿也不要过于拼命了,别熬坏了身子。”

顾辞汐故作刚知道他进门一样,惊讶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顾赦放下手中的汤碗,笑着说道:“这是娘亲手炖的燕窝,说你这段时日操劳过度,一定要好生调养才好。”

知道他们是真的惦记自己,顾辞汐喝下燕窝粥,随后将自己研究药方成功的消息分享给顾赦。

“大哥,这病有眉目了,自我试验过之后,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适,只是还需要一人验证。”

一听这好消息,顾赦紧忙主动请缨,“既如此,便在大哥的身上试验吧,大哥知道帮不了你什么,当一个试药方的人还是可以的。”

顾辞汐就知道只要她说出需要帮忙的地方,顾赦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帮助自己。

按着三改后的方子熬煮药材,又是一碗浓浓的苦笑药,顾赦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将药汁喝尽。

此次顾赦的反应和她于聂绝尘不同,顾赦只觉困倦的不行,喝下药汁片刻顾赦就已经快要坐着睡着。

在红袖的帮助下,二人将顾赦抬到了床上,顾赦沉沉的睡去。

足足睡了一个时辰顾赦才意识清醒过来,醒来之后顿觉得一身轻松,顾赦有些惊喜的开口,“汐儿,大哥身上现在松泛的很,原先的不适已经尽都消失了。”

虽然顾赦如此说,顾辞汐还是给他诊了脉,发现他身上的毒素确实都已经解了,看来这个方子才是最温和的配置。

顾辞汐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颜,“大哥觉得没有任何不适就好,这个方子应该是可以大范围推广了。”

话落,顾赦拍了拍顾辞汐的肩膀,高兴的开口:“汐儿做出此贡献,是整个京城的功人,明日上朝我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百姓有救了!”

“那你早些休息,大哥先走了。”

顾赦愉悦的离开,顾辞汐也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此时在顾辞汐的房檐上,一个黑影覆手而立,正是适才说离开的聂绝尘,他一直在房顶观察着房间内的动向。

当看到顾辞汐像守护自己一样守在顾赦身边之时,心里有一丝不舒服,微微的吃醋,就算他是汐儿的亲哥,也不能让汐儿如此照顾。

他站立在房顶许久一直都未曾离去,以至于被秋夕发现。

秋夕知道他是从顾辞汐的房中出来的,自然知晓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顾辞汐的事情,只是他刚刚的表现,不免惊到了她。

聂绝尘身为一国将军,竟然也会做出……偷窥之事。

待顾赦走出院子,秋夕推门而入,顾辞汐已经准备上床休息。

看到秋夕进来,顾辞汐还有些诧异,询问道:“怎么了?”

秋夕走到床前,有些好笑的开口道:“小姐,适才……聂将军一直在您的房顶上偷窥房间之事。”

闻此,顾辞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日后见面她一定要取笑他一番。

“这件事我知道了,如此就好,你不必理会。”

秋夕应了一声出了房间。

心中一直惦记的事情完成,这一晚顾辞汐睡得极其安稳。

翌日她刚刚起床,就见顾赦身边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红袖不悦的开口,“没见着小姐刚起床吗?怎么如此鲁莽?”

小厮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急声道:“红袖姐姐,实在是因为事情紧急啊,大少爷让我回来唤小姐,皇上正叫小姐进宫呢。”

“进宫?”

红袖喃喃着进了房间,将小厮的话传给了顾辞汐,她自然知道皇上所为何事。

“快些为我梳妆,此次进宫一定要穿着得体,不能在皇上面前失了我侯府的脸面。”

一番打扮后,顾辞汐拿上已经改好的药方进了宫。

朝中的官员瞧见顾辞汐来到,有不少与侯府不和之人发出了质疑。

“一个小女娃娃能有什么本事?还能比御医院的御医们管用?”

“就是,难道我朝无人了吗?竟要女人上朝了?”

这些人的话顾辞汐尽数听了进去,但她丝毫不在意,不卑不亢的将药方交到了皇上手中,言道:“皇上,此次京城之症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可怕,不过是风寒加上毒素的侵害,才会导致人久病不愈,请皇上过目。”

皇上早早的就已经叫了御医在一旁守候,吩咐人将药方拿给御医查看。

在这期间,朝中不满顾府的人又纷纷提出质疑。

“御医们潜心研究多日,也并不能知晓病症的来源,她说是毒素侵染就是了?未免有些太荒唐了。”

“如此短时间内研制出的药方,恐怕还会有很多的隐患吧,就这能治病?我是断断不信的。”

顾辞汐冷眼瞧着这些个大臣,丝毫不讲他们放在眼里。

见他们对顾辞汐出言不逊,顾赦和聂绝尘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辩解。

顾赦拱手表示,“皇上,臣以人格担保小妹的医术,此方有用与否还等御医们决断,还请各位大臣不要妄自下定论,若是到时打了自己的脸大家都不好看。”

聂绝尘也站出来为顾辞汐担保,认真的说道:“皇上,臣也可以为顾小姐担保,药方绝对安全有效。”

按理说顾赦为顾辞汐说话有情可原,毕竟是亲兄妹,但聂绝尘是出于什么原因?难道说侯府与聂绝尘已经结为同盟?

饶是各大臣有疑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谁都清楚聂绝尘的性子,西北阎王,任谁也不敢招惹。

过了不一会,御医们恭敬地跪在皇上面前,答道:“回皇上的话,此方确实能治此症,是解毒的良方,只是顾小姐何以说此病是毒素所致呢?有何依据?”

顾辞汐站出来答道:“若是普通的风寒高热之后,服下药物定会退热,就算反复也不会使人晕厥,想必各位太医在给朝中大人诊脉的时候已经发觉有中毒之象,风寒只是表现,若想此病可解,必须先解毒。”

“那顾小姐是怎么研制出此方的?研究过程可否和我等说上一二?”

顾辞汐伸出手臂,挽起衣袖,只见上面有不少的刀痕,一看就是新伤旧伤叠加,聂绝尘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在不知具体是何致病的时候,人血都是最好的药引,在我放出血的时候,发现血呈淡淡的青紫色,一般只有中毒之人血液才会如此,故有此推断。

既是知晓了是毒致病,便试解毒的药方就可,再从中加些可减少风寒之症的药材,经过改良才得以最后的药方。”

御医们虽然同意她的话,但这关乎京城众多百姓和大臣的性命,必须得小心谨慎,也更引了朝中其他大臣的质疑。

“那这种情况也只是你一人,你怎么就能确保京城其他人也是中了此毒?万一是你想邀功又如何?”

“城中如今中毒之人众多,岂能儿戏?我等断断不信的。”

知道他们不会相信,顾辞汐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还不等她开口,聂绝尘寒声道:“此次朝中大臣生病者皆是参加了那日的太子宴席,在出太子府之时,臣瞧见有人在太子府的墙角撒草木灰,此事有些蹊跷。”

萧廷君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端倪,聂绝尘正是想把罪责引到自己头上,想让皇上觉得众人是在他的宴席上中的毒,这等脏水他断不能接受。

萧廷君行礼道:“父皇,将军的话不可信,儿臣何必要害诸位大臣?再说在宴席上下毒岂不是太过明显?一旦发病便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儿臣所为。

儿臣当日设宴不过是想犒劳一下朝中有功之臣,也好让他们日后尽心尽力的为父皇做事,根本没有二心,聂将军如此说可见居心叵测!”

聂绝尘冷哼一声,随后道:“那太子殿下为何第二日就将草木灰尽数清除?还不是因为心虚?”

“你!”

萧廷君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思考再三想要反驳,却被皇上厉声制止,“都给朕闭嘴!”

皇上看向顾辞汐,询问道:“顾爱卿,你说此方可解毒,那你可找他人试过药?若只是在你身上试验,是不可信的。”

“回皇上的话,臣也得了此病,是服用了小妹的药才完全好了,所以臣可以为小妹作证,这个药方有效。”

顾赦的话音刚落,就立马有大臣站出来反驳,“皇上,顾赦乃同为顾府之人,他的话不可信,需得他人也服用过药物臣才相信。”

这个药方只有三人用过,还能给她作证的也就是聂绝尘了,顾辞汐瞥了他一眼,瞧见他向前走了两步。

“皇上,臣也服用过此方,确实有效。”

聂绝尘一说完朝中立马噤声,顾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就连萧廷君也是一脸惊讶状。

大臣虽不敢直接说什么,但还是提出质疑道:“将军何时服用?何时有效?”

“昨夜亥时,服用一刻钟便见效,一个时辰之后身上的不适感全部消失。”

有了聂绝尘的话,大臣们的异议少了许多,顾辞汐也在这时候说道:“回皇上,此方效果因人而异,臣女也亲自试药,与大哥和聂将军的反应都不相同,但也是毒消病除,皇上若是不信,尽可让御医过来搭脉。”

皇上递给下面的御医一个眼神,其中一位老者走出来分别搭了三人的脉,如实答道:“皇上,三位大人的脉象确实已经没有了中毒之象,连同风寒之症也消失了,并无什么不妥。”

确定三人痊愈后,皇上大喜,笑颜道:“既如此,此方还不快快收入太医院内,着人煎了,分发下去。”

御医们应了一句拿着药方去药房煎药去了。

御医离开,不少与顾赦和聂绝尘交好的大臣纷纷站了出来,言道:“皇上,既然此方有效,我等愿意试药。”

皇上笑着道:“好,好啊,有诸位爱卿在,百姓的病有救了。”

皇上虽高兴了许多,但顾赦却不那么高兴,他没想到在自己去之前聂绝尘就已经去了顾辞汐的房间。

还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药方上,并没有注意到聂绝尘昨晚去了顾辞汐的庭院。

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那汐儿的清誉就真的被毁了。

斜睨了一眼顾赦,顾辞汐看出他的担忧,也知道他在烦心何事,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御医们将熬好的汤药拿到了大殿之上,给刚才说要试药的大臣每人发了一碗。

众人服下,皆是昏睡了过去。

皇帝从高位上走了下来,紧盯着地上睡着的人,心中紧张。

一刻钟、半个时辰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地上皆无人醒来,皇帝震怒,指着顾辞汐道:“为何这些大臣无一人醒来?”

顾辞汐不卑不亢道:“皇上,此病本就因人而异,连发病的时间都不相同,药效在每个人身上体现的也尽会不同,虽然现在过了一个时辰,但还请皇上等待片刻,一定会有人醒来的。”

言毕,有大臣嗤笑了一声,“我看你是故意谋害朝廷命官,什么见效,分明就是你推脱责任的说辞!”

“皇上,臣早就怀疑顾家有阴谋,此时一见更是印证了臣的猜测,顾家之人就是想要加害您啊,还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

众位大臣齐刷刷的跪下,顾辞汐也未辩解一句,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只能等待时机。

皇帝愤怒的不行,扬言道:“来人啊,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给我关进大牢!事后审问!”

“皇上,且慢!”

顾赦和聂绝尘同时出声为顾辞汐求情,顾赦言道:“皇上,小妹说过这病会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而反应出不同的症状,加上现在过了一个时辰,我们何不再等候一会,万一各位大人醒了,也不叫小妹冤枉那个。”

“皇上,臣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顾小姐的药方是有效的,我和顾大人都是此方的受益者,皇上切勿怪罪了好人。”

他们出声为顾辞汐辩解,却也招来了群臣的反驳。

“聂将军,我可记得你最不喜和旁人拉帮结伙,怎么今日这么反常?难道是顾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早有勾结!”

“我朝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我看你们就是明知罪而犯罪!再给些时间,难不成是想让这些大臣惨死在朝上吗?皇上,臣请愿尽快处死这个妖女,以给诸位大臣一个说道!”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一位大臣清醒了过来,听到了耳边的声音,忙起身回话道:“皇上,臣身上已无任何不适。”

皇上递给御医一个眼神,御医立马上前检查。

查验了一番后,御医拱手道:“皇上,刘大人确实已经痊愈。”

话音落下,地上昏睡的大臣纷纷苏醒,御医一一为他们检查,均发现已经痊愈。

众位大臣的反应也证明了顾辞汐的药方是有效的,聂绝尘不免松了口气。

皇帝大喜,“快去吩咐人按着方子熬药,给各位卿家分发下去”

随后皇帝走至顾辞汐的身边,言道:“顾爱卿,适才是朕错怪你了,此次京城之症你立了大功,朕总要赏赐你点什么,说吧,可有什么愿望?”

顾辞汐不矜不伐的拱手言道:“皇上,臣女并无什么愿望,能够做些对朝廷有用的事情是臣女的福气,皇上若真的想赏赐臣女什么,那便将太医院的古籍医书赏给臣女吧。”

没想到她有这么好的机会求一个大恩宠,却只是要了一本医书,皇帝惊诧不已,询问道:“只求这个?”

“是。”

顾辞汐应的坚定,皇帝立马去着人取书。

此时那些说着要惩罚顾辞汐的人均是低下了头,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小女娃能够解决如此棘手的病症。

不多时,公公便将书取了回来,交给了顾辞汐。

“多谢皇上,若是无事,臣女就先退下了。”

皇上摆摆手,言道:“诸位卿家也都退下吧,朕还有事,你等跪安吧。”

众位朝臣离开,顾赦追上了要走的聂绝尘,质问道:“昨夜你去了汐儿的房间?”

想起朝堂上的话,聂绝尘点了点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顾赦的脚步飞快,见他们二人相对,顾辞汐只觉头有些大。

瞧着聂绝尘一副不在意的神情,顾赦更是生气。

“你三番五次去汐儿的闺房到底是何居心?她还尚且未出嫁,这要是传出去,叫汐儿日后该如何做人?你是一介男子,自然不会注重这些,但汐儿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得不多为她考量几分。”

面对顾赦的质问,聂绝尘只觉语塞,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表示道:“顾兄放心,我断不会伤害顾小姐半分,如若真的传出什么有损顾小姐名声的事情,定当负责。”

顾赦冷哼一声,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是吗?我看你是图谋不轨吧!”

前几次顾及着顾辞汐聂绝尘都放下了身段,但此次顾赦着实是有些咄咄逼人了,聂绝尘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这时,顾辞汐追了上来,感觉到空气中迷茫着的火药味,他们若是在这里闹了起来,到时就算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加上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一定会被人传闲话出去,见解释不清,顾辞汐向聂绝尘辞行致歉紧忙拉着顾赦离开了。

二人脚步刚离,顾辞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萧廷君的声音。

萧廷君嘲讽道:“没想到我朝堂堂第一将军也会有如此吃瘪的时候,当真是笑话。”

此时的聂绝尘心中正有怒火,冷寒的瞥了萧廷君一眼,警告道:“祸起萧墙,太子有时间还是多看管一下自己的内宅,以免出了什么害人的事。”

说完话也不等萧廷君反驳什么,聂绝尘寒着脸离开。,

顾赦不满顾辞汐的做法,出了皇宫,停下了脚步,不悦道:“汐儿,你老实说,你和聂绝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为何他经常出入你的闺阁?”

顾辞汐转动着眼珠,为难道:“大哥,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有分寸,不会落人口舌的。”

她一副不想言明的模样,顾赦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回府上了。

回到顾府,顾赦直接叫来了曾经的暗卫,询问道:“这些日子以来,小姐的院子里可曾出入过什么男人?”

秋夕和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要是说聂绝尘几乎经常去小姐的房间,恐怕会当场发飙吧。

见他们沉默,顾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沉默就是默认了,那聂绝尘一般都是什么时辰过来?待多久?和汐儿都说了什么话?”

想起此前顾辞汐所交代的话,秋夕选择了沉默。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应,顾赦大怒,呵斥道:“我当初叫你们守在小姐身边,是为了让你们保护她的安全,若是小姐因此受辱,那便是你们玩忽职守!你们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看出顾赦是真的动气,秋夕作为几人的头目,站出来道:“对不起大少爷,是我们错了。”

“罢了罢了。”

他们此状也正证明了他没有选错人,就算自己是他们曾经的主子,也不能问出什么话来,顾赦叹了口气,嘱咐道:“日后定要保护好大小姐,若是大小姐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你们试问!”

“请大少爷放心,我们定会守护好大小姐!”

秋夕他们一被叫走,红袖就将此消息告知了顾辞汐。

连着多日没有休息好,此时的顾辞汐只觉得疲乏的紧,眼皮都快粘在了一起,连身上的衣裳都是红袖替她脱下来的。

“既然是大哥叫去的,应该只是询问一下近期我的动向,不必理会,我先去休息一下,等他们回来叫他们来我房里。”

吩咐过后,顾辞汐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红袖见此轻手轻脚替她盖好被子,随后静悄悄的离开了。

傍晚时分,顾辞汐才悠悠转醒,对着门外唤了一声,“红袖。”

红袖闻声立马走了进来,“小姐,可是要叫秋夕他们过来?”

顾辞汐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言道:“替我打扮之后再叫他们进来。”

半个时辰后,秋夕四人来到房间内,顾辞汐笑着问道:“大哥没有为难你们吧?”

秋夕如实道:“大少爷只是过来询问了几个问题,但此事关乎大小姐的私人事情,我等并未说什么,大少爷后面就叮嘱我等保护小姐周全,就再无其他了。”

“无妨,日后若是大哥吩咐了你们何事,你们尽管按着大哥的意思办事即可,不必为难。”

此话落下,秋夕等人脸上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几人纷纷半跪在顾辞汐面前,极其认真的言道:“小姐,我们四人虽然是大少爷调教,但如今已经易主,自然是要以大小姐为先,择主则忠心,便会以大小姐惟命是从。”

顾辞汐满意的将几人从地上扶起,笑颜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日后若是大哥问起,也大可如实回答,不必有所隐瞒,大哥会明白的。”

“是,大小姐。”

“好了,你们下去做事吧。”

几人离去之后,顾辞汐将红袖叫到跟前,“你且按着药方多抓几副药回来,在府上熬了,留待日后使用。”

对于此法,红袖不解,询问道:“小姐不是已经将药方进献给了皇上?再加上府上已经无人再有病症,为何还要抓药呢?”

“此次京城者大多都是平民百姓,难保不会有人趁着此时机坐地起价,若是如此那些贫苦之人哪里有这个钱去买药呢?到时只能活活等死。”

闻声,红袖恍然大悟道:“小姐是想趁那些人提高药价之前,将药材掌控在自己手里,也好日后替百姓解毒。”

顾辞汐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表示,“等药剂满足了朝臣之后,定会有小人如此做,只会让百姓更加的苦不堪言。”

主仆二人说完话,红袖便小跑着去将这件事告诉了顾赦,如今天色已晚,也就只有顾赦还能自由出入侯府。

听了红袖的话,顾赦二话没说直接叫上自己的小厮前去药铺买药。

既然想要救治普通的百姓,单单几副药还是不足够的。

次日一早,顾辞汐来到容氏的院内,与容氏说了自己的想法。

“娘,昨日我已将药方给了皇上,想必现在朝中的各大臣已经都解了毒,女儿怕有人趁此机会挣些黑心钱,所以想办一个免费的药铺,以医治那些无钱看病的老弱妇孺。”

容氏一听眼神瞬间一亮,赞叹道:“汐儿此法很好,也算是积了功德,想必城中的百姓都会感激你的,那汐儿可需要我帮忙?”

见容氏答应,顾辞汐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撒娇道:“只要娘亲同意我做此事就好,其他的我会自己解决。”

“汐儿既想做,那便放手去做,我和你爹都会支持你的。”

离开容氏,顾辞汐叫上了自己的几个丫鬟和暗卫,前往长街。

来到长街后,顾辞汐支起了一个摊位,红袖在一旁讲解他们可免费为老弱妇孺分发药剂。

众人皆是好奇,来到她的摊位前,想要瞧一瞧究竟是做什么的,众人将摊位围住,使得真正有病者根本不能上前来瞧病,顾辞汐叫来秋夕,在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见她带着凌言将人驱散开来,留出一条通道。

不多时,就见一个带着孩童的老妇人走到了摊位前,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里真的可以免费给人瞧病吗?”

老妇人怀中的孩童正昏迷着,不需仔细看也能知晓这孩子正是中了毒。

“自然。”

话音落下,老妇人眼里有些湿润,紧忙将孩子扶正哽咽道:“生病的是我孙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直昏迷不醒,吃了许多的药也不曾见好,还请你医治好我的孙子。”

顾辞汐仔细的为孩子诊脉过后,让红袖拿了一副药给了她,说道:“大娘,这是可以治好你孙子的药,一定要熬煮一个时辰之后,才可以将熬出的汤药喂给他喝下,服下药后睡上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不等,便可痊愈。”

有了顾辞汐的话,老妇人连声感谢,抱着孩子离开。

有人吃了第一口螃蟹,接下来的病人便络绎不绝了起来,红袖他们有条不紊的在一旁忙活着。

本在各个药铺抓药的人,听说顾辞汐这里可以免费领到药材,纷纷退了自己手中的药材,去了顾辞汐那里。

如此一来,其他药铺的生意瞬间就下降了许多,也就挡了这些人的财路。

几个药铺的老板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人提议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神医下凡吗?敢挡哥几个的财路,我们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几人商量过后,走到了顾辞汐的摊位前,故意说道:“这药我可是断断不敢收的,所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有人会如此好心免费来给各位看病?可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叫有心之人利用喽。”

其他人跟着附和道:“就是,这人你们可知是谁就敢贸然相信?难道不怕被谋害了性命?”

这几人眼瞧着就是来捣乱的,顾辞汐依旧为来者诊脉,根本不想理会几人。

秋夕他们见自家主子都未发话,也没有出手。

但人群中自是有人看不下去的,为顾辞汐说话。

“韩掌柜,你们药铺的药价格实在太贵,我们这些穷人根本受用不起,再加上这位姑娘宅心仁厚,你怎可如此污蔑好人?”

有一人站出来为顾辞汐说话,便有更多的人愿意站出来为顾辞汐辩解。

“这位姑娘虽然年轻,但瞧着她的手法一看就是行医多年的人,更何况这位姑娘并不会歧视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对待病患皆是一视同仁,我们为何不相信她?”

“对,这位姑娘就是活菩萨下凡,断不像有些小人贪图一时的小便宜,哄抬药价,我们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买不起,我隔壁的小孩已经活活病死!”

“我们支持姑娘!”

众人的几句话直接让几位掌柜羞愧愤怒,没想到这些个小小百姓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正当他们要发火之时,被一位穿着黑色大袍的人拉到了一旁。

此时的韩掌柜正在气头上,也不管来人是谁,直接甩脸子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拉老子?”

黑衣人笑而答道:“区区小流,不值一提,只是我替韩掌柜感到冤屈,明明你们才是正经卖药的药铺,何必被一个女人抢了风头?

如今这疫病正猖狂,药铺的药材涨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些普通百姓买不起药材那是他们的问题,与掌柜的何干?

再者说这个小女子说自己能够治疫病,谁给她的权力如此说?连朝廷都没有找出解毒的法子,她怎么能够说出这般大话?那些昏睡的人根本就再也无法醒来,说是治好都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经此人一说,韩掌柜立马心领神会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猥琐的笑了一下,谢道:“多谢兄弟指点,在下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韩掌柜带着一众药铺的老板离去,黑衣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闹事之后,前来找顾辞汐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整整一天下来,顾辞汐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下。

红袖看着她劳累的模样很是心疼,毕竟她的身子也才刚刚好转,还没有痊愈,这般劳累也不知会不会对她的身子有损害。

但她也清楚自家主子的个性,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在一旁好好帮忙。

天色渐黑,过来找顾辞汐看病的人才慢慢少了许多,送走最后一个病患后顾辞汐才瘫软在了椅子上,脸上说不出的疲惫。

回到家,顾辞汐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红袖将晚膳端来之时看着她已经睡去,不忍心将她叫醒,只好又悄悄的拿了出去。

次日一早,顾辞汐再次准备前往长街去给人瞧病,红袖欲言又止。

看出红袖的异样,顾辞汐询问:“可是不舒服?”

红袖摇摇头,道:“小姐,奴婢瞧着您实在太辛苦了,其实那些人本不必管的,搞不好日后还要倒打一耙,何苦要让自己如此辛劳呢?”

顾辞汐继续摆弄着手上的东西,笑着摸了摸红袖的头,道:“管与不管全在自心,辛劳与否,我只在乎是否合乎本心,其余不用再说了,叫上秋夕他们我们出发吧。”

对于顾辞汐的话红袖似懂非懂,但只要是顾辞汐安排的事情她都会做好。

主仆一行人又来到昨日长街的位置,继续支起了摊位,不多时便有百姓前来请求顾辞汐为自己瞧病。

此时一个小厮小跑着来到韩掌柜的药铺,将顾辞汐又来的消息告诉了他,只见韩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叫上了其他人气势冲冲的来到了顾辞汐的摊位前。

瞧见几人再次前来,顾辞汐微挑了下眉,不打算理会。

韩掌柜拍了拍手,高声说道:“诸位,昨日是在下鲁莽了,没有调查好事情的原委,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回去后也深刻的反思的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本想着今日过来给这位姑娘道个歉,谁知竟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辞汐谨慎起来。

百姓更是不知他想要说什么,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

韩掌柜继续道:“昨夜有人传来消息说服用过这位姑娘的药人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那些说自己被治好的都是她找来的托!

更何况朝廷上根本就没有找到治疗疫病的方法,她就是打着救人的幌子,想要大家对她感恩戴德,日后再赚上一笔黑心的钱!这样做法实在是太缺乏道德了!大家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百姓虽不信他的话,但心中也总是存了一个疑影。

这样的污蔑之语顾辞汐早就想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若是此时和他们对峙,也只会落得个气急败坏的名声。

可顾辞汐越是不理,韩掌柜几人就越发的大胆起来,更有人用车子推来一具尸体,韩掌柜故作痛心疾首的表示道:“不瞒大家说,我是一个药铺的掌柜,自然也是希望大家能够早日康复,如果这位姑娘能够真正医治好大家的病痛,我一定举手支持。

但各位请看,这位兄台就是吃了她的药物,当晚人就已经暴毙,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这一个人来支撑着,你们说这让他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言毕,韩掌柜给身后的几位掌柜使了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妇人和孩子拉到身前,那妇人立马就跪倒在地,拉着身边的孩童哭泣着。

“当家的,你死的实在冤枉啊,自从你患病以来,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去给你买药了,也是我非要让你去相信这个什么劳什子神医,要是不吃她的药,你又怎会撒手人寰啊,当家的,你走了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这妇人哭的真切,身边的孩童也是呜呜的哭个不停,这下顾辞汐倒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没想到看起来如此面善的小姑娘,背后竟然是个恶魔,竟然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亏得我们如此信任她!”

“就是,要不是韩掌柜过来提醒,恐怕我们还要被她蒙在鼓里,真是瞎了眼才会去抓她的药!”

见已经成功引起民愤,韩掌柜继续火上浇油道:“这样蛇蝎心肠得女人就应该赶出长街,赶出京城!她这样的人不配再生活在这里!”

“对!赶出去!去她的什么神医!就是要将她赶出去!”

人群中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扯掉了顾辞汐立好的条幅,砸了她的摊位,扬言要把她驱逐出京城。

因为这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顾辞汐也不忍心,吩咐秋夕他们不许伤人,红袖也只得用自己的身体前去抵挡,但她一个娇弱的女子怎能抵挡过韩掌柜提前安排好的大汉?一不留神自己就摔倒在地,连同顾辞汐也同样摔了下去。

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摔倒,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人踩踏。

长街上来往的人不少,有过来看病的,也有过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顾辞汐根本不能起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马蹄声从远及近,白柯高呼道:“聂将军到!不得在此闹事!”

众人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看着从马上下来的男人,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聂绝尘本在处理其他事务,手下传来消息说长街有人聚众闹事,无人制止,他才过来查看一番,当走到人群中间的时候,竟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是顾辞汐!

顾辞汐也同样看到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脚踝不知被何人踩了一脚,正疼的厉害。

看着她蹙起的眉头,聂绝尘担忧着将她从地上扶起,周身寒冷。

“若是不相信顾小姐,大可不用她的药方,何故要伤人?!日后顾小姐不会再在长街上医治,相信者再来侯府!”

聂绝尘的眸子扫视过人群,众人皆感受到了寒意,心里才真正的开始害怕起来,尤其是那几个率先闹事的掌柜,聂绝尘可是杀伐果断的西北阎王,要是想杀了他们简直是小菜一碟。

“给我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将领头闹事者带回镇北侯府!”

愣愣的落下这句话后,聂绝尘怀抱着顾辞汐离开了这里,白柯领命,看到人群里有几个鬼祟的人,立马叫下属将他们抓了起来。

聂绝尘寒着脸来到了镇北侯府,顾赦瞧见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抱着人回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质问道:“你不是说过会和汐儿保持距离的吗?就是如此不想有辱她的清誉?聂绝尘我当真是看错你了!”顾辞汐赶忙向大哥表示误会了聂绝尘应该感谢聂绝尘。

因顾辞汐受伤,聂绝尘心里十分烦闷,此时也不再顾及着顾赦的身份,回怼道:“今日我若是离顾小姐保持距离,可能她就回不来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身后一头雾水的顾赦,抱着她回到了庭院。

冷不丁被人呵斥了一句,顾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忙拦下要回去的秋夕,询问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在小姐身边也不能保护好小姐的安全吗?”

秋夕如实禀告道:“回少爷,小姐本是免费为街上的百姓诊治疫病,但有人说小姐是打着救人的幌子,想要日后利用,就有人上来拉扯小姐,小姐说我等不能伤害百姓,只能抵抗,不能出手,亏得将军来的及时,小姐才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得知了事情得经过,顾赦紧忙叫自己身边的小厮前去请大夫过来,瞧着顾辞汐的脸色应该是受了伤的,需得找大夫过来一瞧。

吩咐过后,顾赦又快步的来到顾辞汐的庭院,见聂绝尘正在房外等候,顾赦有一丝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进了房间。

顾辞汐的小脸紧皱在一起,红袖的眼眶有些微红的为她擦拭着手上的伤口。

顾赦十分心疼的看着她,责怪道:“怎么出去也不保护好自己,就算百姓的性命重要,但你岂不知你同样是爹娘的心头肉吗?你这样以后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人出府?”

“叫大哥担心了。”

顾辞汐脸上露出疲惫,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其实顾赦也不是责备她,只是过于担心一个人才会觉得事事都不安全。

不多时,大夫来到府上,为顾辞汐查看了一番。

“顾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有些疲惫,多休息些便会好了,只不过脚踝上的伤需得静养,不得轻易沾地,否则容易留下祸根。”

一听大夫如此说,顾赦更是担忧,忙询问道:“那在吃食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别因为此而耽误了恢复。”

“只要注意不吃些辛辣的食物便可,待老夫写下一副方子,吃上几副药就会好了。”

闻此顾赦才算是放下心来,有小厮过来传话说,聂绝尘抓了几个人来到府上,此时正在前厅审问。

这个聂绝尘还真当侯府是他家了吗?顾赦眼神不悦的走了出去,顾辞汐紧忙唤来暗卫之一的凌言跟了上去,并吩咐道:“若是大哥与聂绝尘发生口角,就说我马上就到,千万不可让他们在府上交恶。”

凌言领命快步的离开,红袖心疼的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小姐,大少爷也太莽撞了,孰好孰坏还分辨不清吗?再说聂将军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侯府和小姐的事情,他怎么就不能相信将军一回呢?”

顾辞汐叹了口气,道:“越是在意的人,就越是放心不下,大哥也是太过疼爱我了,只是希望他们都能不受伤吧。”

会客堂内,韩掌柜几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起,在顾赦和聂绝尘都来到之时,白柯才撤掉了几人嘴上的布条。

韩掌柜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十分恐惧,镇北侯府,想必那个摆摊的姑娘就是镇北侯嫡女无疑了。

她这样身份的人,怎会在意那些小钱呢?看来此次他是真的倒大霉了。

以免受到更严厉的惩罚,韩掌柜紧忙磕头求饶道:“两位大爷,求你们放小的一条生路,我也是被迷了心窍,才听信谗言,若是知晓小姐的身份,我是断断不敢这样做的啊。”

听着他的求饶,聂绝尘的脑海里闪过的一直都是顾辞汐倒在受伤的模样,眼神倏地犀利起来。

韩掌柜感觉到两束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险些吓得尿了裤子,他不过是一个市井小民,开个药铺维持生计,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能惹上这两尊大佛。

聂绝尘冷然启唇道:“是谁指使你做的?”

韩掌柜转着眼珠,似是在想措辞,突然一道白光在他的眼前闪过,紧接着脖颈一凉,是白柯的剑刃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韩掌柜紧忙说道:“我说,我说,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身上好像带了一个佩剑,眼角有一道长疤,他说顾小姐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挡了我们的财路,所以……”

说到此,韩掌柜不敢再言语,提溜着眼神瞧着面前两位瘟神。

黑衣,刀疤,这和那日聂绝尘在酒楼里碰到的人的面貌一致,看来他就是自己要找的血楼之人。

事情有了眉目,聂绝尘快步的离开了会客堂,走进了顾辞汐的庭院,聂绝尘询问了一下顾辞汐的伤势,确认没大碍才放心下些。

顾辞汐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头微动,自己就懂医他也知道却还是要自己确定。

瞧见他面色凝重,顾辞汐便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遂问道:“可是知道了?”

聂绝尘点头,言道:“汐儿,此事事关重大,有人已经将手伸到了你身上,日后你必须小心谨慎,才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万不可再一人出府了定要带好随从,让人放心。我现在就要去抓捕罪犯,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珍重。”

顾辞汐乖乖的点头,聂绝尘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对上她诧异的眸光后才有些慌乱的收回了手。

聂绝尘装作淡然打算离开,顾辞汐却突然伸手抓住他。

对上他诧异的眸光后,勾了勾唇关心道,“犯人凶狠,将军也请小心。”

聂绝尘冷静的点了点头,但是顾辞汐却注意到他耳尖又悄然红了顿时觉得好笑。

聂绝尘走后顾辞汐没来由的有些担忧,能让聂绝尘如此重视的事情,想必一定非同小可。

正如此想着,秋夕进门禀报说容氏已经到了院内,下一秒容氏就急色匆匆的进了房内。

看到顾辞汐受伤虚弱,容氏的眼神里说不出的心疼。

顾辞汐故作轻松的拉过容氏的手,言道:“娘亲怎么这时候来了?”

容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疼惜的摸了摸她已经肿起的脚踝,表示道:“日后不许再去外面抛头露面了,义诊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让自己受了伤?”

顾辞汐吐了吐舌,撒娇道:“娘,这件事还是您答应孩儿的,女儿只是想为民分忧,您也是得过这病的人,知道得病时候的痛苦,您若是见到那些处在痛苦之中的百姓,一定会比女儿还要心疼万分。”

容氏当然知道顾辞汐是一片好心,但相比那些人来说,她还是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任何的闪失。

“娘不是菩萨,也不是心系百姓的君王,只是一个妇人,是我孩子的娘,娘只希望你和赦儿平安健康就已知足了。

虽说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也不能自降了身份,凡事要以侯府的名声为重。”

顾辞汐嬉笑着倚靠在容氏的肩膀上,容氏也不好再出言责备,只好轻声道:“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你不许再去给那些百姓做义诊了。”

“女儿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叫娘担心。”

顾辞汐应和着,但心底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母女俩在一起呆了许久,容氏亲自将红袖熬好的药喂她服下,看着她的神色恢复了一些,容氏才敢放心。

正当她想要离开之时,门外的下人突然来报,“夫人,小姐咱们的府门外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说想要求见小姐。”

容氏正心疼呢,此时听到百姓过来,自然是起步一处来,要不是他们,自己的汐儿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见!我女儿被他们害的还不够惨吗?叫侍卫将他们赶走!”

这些百姓过来,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药方见效了,顾辞汐撒娇的拉着容氏的手,请求道:“娘,百姓们一定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您就让女儿去见见他们,说不准是来和女儿说药效如何呢,现如今女儿刚刚研制出药方,知道越多人的反应越好,也好对日后再研制方子有所帮助。”

拗不过顾辞汐的坚持,容氏也只好同意。

容氏扶着顾辞汐来到大门口,只见百姓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带着歉意说道:“是我们冤枉了大小姐,听信了小人的话,还请大小姐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接受我等的道歉。”

没想到这些百姓过来是为了道歉的,容氏也被震惊到了。

顾辞汐瘸着脚将为首的几个人扶起,笑着言道:“我做义诊也不过是想让大家能够尽快好起来,不求大家什么回报,只要你们痊愈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一人站出来,表示道:“顾小姐,您真的是菩萨降世啊,那些服过药的人最多不出两个时辰也都醒来了,并且痊愈,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还请您能够原谅。”

“能够痊愈自然是好的,其实我并无怪罪大家之意,也尽可不用放在心上。”

那人看了一眼顾辞汐,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顾小姐,城里生病的百姓不少,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的男人在战场上杀敌,根本不能照顾家中,我们请求您继续开设摊位医治其余的百姓。”

见此人又要跪,顾辞汐紧忙将他扶起,笑颜道:“这有何难,只不过我的腿崴了,不能走远,便还要你们帮忙去宣传我就在侯府门前坐诊,想要看病者过来即可。”

闻言,在场的百姓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纷纷离开奔走相告。

顾辞汐在顾府开设义诊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府门外就聚集了不少的人,顾赦也过来帮忙与其他下人分发药剂。

直到天黑,门外的人才慢慢减少,顾辞汐捶了捶发酸的肩膀,红袖忙递过来一杯温水。

温水入喉,顾辞汐才觉得不适感少了许多。

想着她的脚踝还伤着,顾赦走到顾辞汐的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顾辞汐立马心领神会。

在红袖得帮助下,跳上了顾赦的后背。

顾赦的心里对顾辞汐还是有愧疚的,这次要不是聂绝尘救了她,说不准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

一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赦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顾辞汐。

晚膳已经备好,容氏瞧见兄妹二人如此过来,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手肘怼了一下身旁的顾北晏,小声言道:“看他们兄妹的关系多好啊,血脉中的亲情是无法磨灭的。”

顾北晏虽然神色严肃,但心底里也还是温暖的。

他如今位高权重,在仕途上已经不追求什么,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对他来说也就是最好的了。

一家四口难得坐在一起用膳,容氏说不出的高兴。

顾赦夹了一块肉放进顾辞汐的碗中,言道:“爹,娘,这次京城疫病只有汐儿真正做到了心系百姓,我们都不如她啊。”

这么大的功劳顾辞汐可不敢自己一人担着,忙推辞道:“大哥实在是太抬举我了,你和爹在朝上才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娘在家照顾府上的大小事宜更是功不可没,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容氏相继为他们二人盛了一碗热粥,笑着言道:“好啦,你们兄妹俩就别再互相谦虚了,你们都是有功之人,快些吃饭吧。”

吃过晚膳,顾赦又给顾辞汐送回了庭院,叫来秋夕叮嘱道:“小姐这两天实在太辛苦了,记得多照顾一些。”

秋夕应下,顾赦离开。

经过一天的劳累,顾辞汐早就困得睁不开眼,此时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顾辞汐的眼前闪过一片血红,紧接着就看到聂绝尘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上还攥着前世自己送给他的一个香囊。

刺杀他的人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拿起聂绝尘的刀再次刺向了他的胸口,恨不得要将他的心挖出来。

顾辞汐在地上痛苦的哭喊着,但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