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什、什么……?”一把抢过信来飞快看完,喷涌而出的喜悦迅速盈满心头,忍不住抱着信在原地乱跳,“啊啊啊!阿卿,我可以见到阿卿了!”
一阵疯子般又跳又叫,平静下来才发现君先生一直坐在台阶上,含笑凝望着我,他的笑容带着温和的纵容,眼中却透出几分微不可察的感伤与落寞。
我缓缓敛了笑意,坐到他身边,认真道:“师傅,您跟我一起去吧。”
君先生似是料到了我会这么说,微微笑着摇头:“不了,牢里那帮人的毒还没有解完,我要是一走,就得死好多人。”
我满不在乎道:“死就死了,本来留着他们也是可救可不救,当初娑罗山下求您救命的江湖人,死的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您什么时候惦记这些事了?”
君先生仿佛被我的话震住,不可思议看我半晌,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这幅狂妄的嘴脸……”
我急得晃一晃他的手臂:“别废话了,您就跟我走吧,好不好?”
君先生看我一眼,而后低头瞧着脚下的药罐子,良久,抚着膝盖叹息一声:“花花,你去帮我看看他就好,我就不去了。”
我觉得真是难以理解,抓着他的手道:“为什么呀?您在苏州时不是还说很想他的么?此番也不是专程去看他的,这不是恰好有机会么,路上您什么都不用操心,也完全不会累着,我都会安排好……”
“花花啊,”君先生打断我,安抚似的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要是去了,见着他,就会想带他回家,他见着我,也必定会担心我,相见一时,却要难受许久,彼此徒增感伤,还不如不见,我会想着他过得很好,没有我也能够独当一面,好好长成了一个可堪大任的男子汉,他见不着我,也会以为我过得不错,这样就挺好。”
我怔怔听他说完这番话,只觉得鼻中一阵发酸,忙侧过头去。两相沉默了片刻,我吸一口气,站起身道:“不去就不去吧,我听您的,若有什么要我带去给他的,就让仆从拿给我,”说完顿了顿,转身看他,瘪了瘪嘴,“我走之后,您要好好保重,省得见了君卿我没法子交代。”
君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捋着胡子冲我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回去吧。”
我想了想,冲他一伸手:“再给我几包药来着,死人的不死人的都要。”
回房后,我交代圆圆收拾行李,然后走到桌前给君卿写信,告诉他我们抵达洛阳的时日,表达了一番对于即将重逢的喜悦,顺道提起君先生因沉迷实验不能拨冗同行,末了问他住在哪里,住处是几星客栈,房费是不是花公家的钱,若是花公家的钱,能不能给我们也安排一下云云。
送了信,感觉心情仍是澎湃,兴奋地在原地来回转圈,整个人有一种异常清明又隐隐想要发神经的奇异感觉,甚至能够听到血液在全身的血管中咻咻奔流的声音。
我坐回椅子上,冷静地想,这他娘澎湃过头了吧,不禁怀疑是君先生那什么鬼迷药的劲头还未褪去。
既然如此。
我从床底下搬出一坛酒,扒开封口仰头灌了一口。
圆圆收拾完行李,转头瞧见我,眼睛一瞪跳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诶呦我的小小姐,别喝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赶路就赶路,跟喝酒有什么关系?”我满不在乎说道,正要抢过酒坛子,忽然想起来,明日赶路倒是没什么,但是赶路的人里有二师叔,若是被她瞧见我宿醉的模样……
我仰天叹口气。娘个蛋的,好烦呀。
圆圆趁我迟疑,眼疾手快将酒坛子收走,临走时却顿了一下,偏头看我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身往两个杯子里倒满酒,才慢吞吞将酒坛收起来。
我看看她,又看看眼前的两杯酒,用眼神表达疑问。
难不成是我表现的太馋了,她看不过去,施舍来的?
圆圆却一屁股在我对面坐下,摆出一幅唠嗑的姿势。
我翻了翻白眼,捧起茶盏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圆圆看着我,欲言又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小姐,我想问您一件事。”
我一挑眉,故作诧异:“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和柳二说亲吧?”
圆圆立刻瞪圆眼睛,活像一只震惊的青蛙,不可置信道:“什么玩意?我?跟他?别开玩笑了!”
我啧啧摇头,伸出一指点着她:“哎呦,上一次你还说什么来着,说……”话没说完被她抓住手指,她的脸上是难得认真的表情:“小小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眼神淡淡,看她一眼,抽回手,偏头望向窗外。
圆圆叹一口气:“此番去了洛阳,若是见着了魏姐姐,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如何,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笑了一声,目光悠悠看她,“怎么,是想从我这里套出话,去洛阳给她通风报信,让她想好对策来对付我吗?”
圆圆愣了愣,垂下眼皮盯着酒杯,沉默不语。
我再度笑一声,慢吞吞道:“你本来就是她的人,当初跟我回来也只是为了等她的消息,如今既已知道人在哪里,自然是迫不及待要回到她身边去吧?”我看着她,嘴角弯起讥诮的弧度,“我不介意将你送去给她,但你不觉得,你问这话也为免有些可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