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突如其来的考验(1 / 1)

b起鼓起勇气敲门的那瞬间,等候回应的时间才是最难受的,维尔总是这样想。

里面回应的间隔也b下午时慢上了不少,过了半响,雪l才慢慢从门後探出一双眼睛。看到来的人是维尔,她随即吓了一跳似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也难怪,自己到刚才为止都为了准备明天的事而把自己关在房里,甚至连晚餐都没吃,所以维尔很明白对方何以会有现在的反应。他举高了拿在右手上的纸袋。

「……你要的药草,刚才忘记给你了。」

他的话调变得很生y,而对方也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双手接过了纸袋。雪l没有像平常一样打开来确认,甚至还忘了道谢,只是保持着一副yu言又止的忧心神态看了过来。维尔始终避着她的视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药草似乎对她很重要,他不会挑现在过来找她,毕竟自己没有甚麽可以向她透露的,却又不想再对她撒更多的谎。

「我不阻你休息。」

所以他也没有甚麽可说的了,留下了这句补充後,便主动拉起门把,俐落地从外面关起了门。等等──维尔似乎听到这声咕哝,作势行动的肢t残影就这样消失在门扉的彼方。

维尔停滞了好几秒,承受起心中忽然冒起的落寞,然後才放开门把转身离去。自下午之後,烦恼却又亢奋的异样感受一直在他心中猛烈翻滚,那感觉就像是世界变动前的预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

那是距今几小时前的事。

「给我的考验……是吗?」

来到会客室来的维尔,为了覆核对方话里的意思而朝办公桌对面的人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身为职业猎人而受村子公家雇用的亚兰特家,不时就会遇到好些查询或委托,为了商讨时方便,所以就在家里准备了这种地方。话虽如此,其实也不过是在肯格的房间前另外再间出一个小隔间,狭小又缺乏装饰物的房间往往令来客觉得有些压迫。

而现在,待在桌子前的并非有求而来的村民,而是反过来要接受对方要求的准猎人。

「别用问句。」

一面合起写上了某些新记事的笔记本,肯格在放话的同时朝维尔抬起了头。虽然奔波了大半天,父亲的双眼依旧保持着一贯敏锐的光芒,彷佛这个人的意志强大到足以帮他克服疲劳,维尔知道这是自己一定及不上的。说起来,雪l好像才刚说过自己看起来有些累……

「今天的事你也合格了,不能说尽如人意,但这一关也能算你过了。我想现在就是时候,来试试你的资格够了没有。」

「合格……?我没听说过今天的行动也是评核……」

「你是只为了预计好的事而做人的吗?」

维尔避免又一次说出单纯的问句而修正了自己的说话,却换来了这个问题。突然增强的严厉气息来得快退得也快,肯格在这之後便稍为放缓语气,平静地补充:「突发事件总是常伴左右,猎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而你是要继承这种人生的人,所以别想得那麽必然。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对你的评核也是一样,要是甚麽都告诉你,教出来的也只会是只懂按章工作的si脑筋。但是你现在合格了,所以我觉得让你试试也无妨。无论如何,决定权在你手。」

除非你认为自己未够资格。忽然静下来的空气中漂着这般的余韵。肯格现在说的「考验」,并非一般用来检视训练成果的阶段x评核,而是直接评估维尔是否有资格正式成为「护手」一族猎人的「毕业考试」。虽然没有明言,但两人都清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

那麽,要冒着失败後就要接受一轮艰苦特训的风险来做这件事,还是就此放手不g?维尔原本觉得这也许会很麻烦而不敢随便回应,但当消化过事情的x质之後,马上就抬头给出了他的答覆。

答案太简单了。

「请告诉我详情。」

将这当成自己的回答,维尔笔直地望向了肯格。然後,验证过他的眼神後,肯格也给出了同样简单的回应:

「杀掉纯种。」

维尔一时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甚麽,微微瞪大的眼睛也就这样瞪着。坐在对面的肯格连眉毛都不动分毫,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这……」

是怎麽回事?没能说出口的话化成拉长的语尾,混进了四周的空气当中。肯格回应的声音则依旧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就是字面的意思,靠自己去除掉纯种,那你就合格了。」

「不,我是想问……那竟然就在附近吗?」

「我早阵子就注意到了,不会有错。」

这可让维尔一时语塞,难以相信这番话是出自这从不开玩笑的严肃父亲。「……那不是很不妙吗?」他只能语带动摇地回以这句话。

若然坐在对面的不是肯格,维尔会认定他是个甚麽都不懂的外行,否则不会把话说得这麽轻松。说到纯种,顾名思义,他们不是因为袭击或其他原因受染而来的倒楣鬼,而是生来如此、「纯粹的」x1血鬼──t能要强上几段,也难以杀si,要是和他们一b,今天除掉的家伙也许就和野狗没两样。倘若有意,他们要毁掉一条村恐怕也并非难事……

「他们b普通的聪明得多,不到有十足把握都不会随便行动,所以我还b较放心。」

真的是这样吗?内心理x的部份立刻就毫不含糊地提出了疑问,令维尔略为皱起了眉。要不是对方接下来的那些话,他就要开始怀疑今天的父亲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了。

「但是,把这问题放太久也不是好主意。我只给你两星期,时候一到,我就会去处理。」

「总之先让我试试……是吗?」

维尔为了确认自己想到了甚麽而不经意说漏了嘴,同时意识到这是句相当多余的话。他本以为父亲会置之不理,但当他看到对方的神情时,马上就呆住了。

威严的眼神从微微睁大的瞳孔中直接投了过来,如果说肯格平常只是神态有些绷紧,实际上并无他意的话,这种近乎瞪视的目光就是直正带有侵略意味的猎人之眼,好像你不给他满意的回答,他就不会放你走。维尔忽然全身僵y,毫无预警的场面令他连呼x1都忘了。

「如果你只是想试的话。」

和肯格的神态b起来,维尔本觉得这倒是意外地温柔的话,但是父亲随即补充的:「我不光指打倒敌人,还有你欠自己的回答。」却令他突然心跳加速,太yanx开始溅起奇妙的脉动。

「所有你觉得悔恨、怀疑、很想查清楚真相的事。」

脉动越来越明显,他知道父亲将要说甚麽,而且知道这将是决定x的一席话。内心理x的部份没有容许他起身离开或捂起耳朵,所以他只能听下去:

「在甚麽地方跌倒,就在甚麽地方站起身。如果只是要看家连狗都做得到,你要是跨不过这道墙,那就一辈子都只能在原地远吠。」

夜幕低垂,明月高挂在走廊窗户的小方框里头,看起来有如画布上的留影。维尔看着这幕光景,不自觉驻足到窗台旁边,半弯身将手支在边框上朝外凝望。他本应回房间继续为明天做准备,或是尽早休息,但他此刻只是待在这里,望向外头b在房里时看得更清楚的月光。

明明已经十月了,天边上那颗巨大的光点却依旧混圆得吓人。明亮皎洁的圆月上洒下的光芒照耀着整片大地,淡淡的银白se光芒一路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向人们展示着唯有这「甚麽都没有」的乡郊,才能拥有的自然礼赞。

如果x1血鬼眼中的月亮真是红se的,那他们此时目睹的风景不单不动人,还会是片弥漫着赤红之光的异象吧。那还有够恐怖,维尔起初如是想,马上又觉得这想法真是愚蠢。他们本身就是恐怖的怪物,说不定还很享受那诡异的风景呢。

然後,自己将要去对付他们之中最为强劲的家伙。这是个好机会,维尔清楚明白这考验可以为自己带来甚麽:家族认可的正式猎人──要是有这资格,自己就是独当一面的猎人,可以守护一切,让身边的人不会再被夺走任何事物。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这是他的人生目标,更是生而有之的使命,所以四年前的时候,他才会把以往那个懦弱怕事的自己一脚踹开。

但是,我做得到吗──每当想起这个疑问,亢奋的情绪就会冷掉一半。他是输在这种家伙手上的,那天晚天瞥见的红光至今仍然沥沥在目,有一段时间甚至还会做起恶梦。就算他现在已经接受过完整训练了,没有实际交手过,也没人知道结果会如何。「在甚麽地方跌倒,就在甚麽地方站起身」,父亲会将这当作最後的考验,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反过来说,要是自己没能站起来的话──

这是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搏役,以父亲给儿子的考验来说未免太过火。四年以来,维尔察觉到自己对si亡的恐惧似乎b其他人来得迟钝,他有几次和si神离得很近,事後却没有甚麽特别的感触,会被人说是急於求si也无可厚非。b起转瞬间的灾厄,他更害怕的是由遗憾引起的愤恨与後悔,这种将时刻相伴在旁的、长久的苦……

要是雪l知道自己有这想法,她一定会气翻天。把玩起算不上玩笑的感想,朝夜空微微显露苦笑,维尔转过身,让视线重新朝向自室旁边的那道房门。要是我当上了猎人,就能有理由来说服她了吧……

「……我想带你走出这所房子。」

无法在本人面前坦言的话语,化为低声的呢喃在走廊中回响。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听到,维尔还是自欺欺人的说出口了。对於将要迎战的事态,他从来都没有其他回答。

在这异动前夕的夜晚,背对着澄澈的明月,面向那近在眼前,却又无b遥远的距离,亚兰特家的嫡子深深的握紧了拳头。

「真是的──你们在做甚麽啊?」

夏季的午後,一把陌生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让手抱着一堆教科书的维尔不经意停步回过了头。

即使时值暑假,村校也依旧会如常开放c场,对於因某个理由而不能随便到村外玩耍的孩子们来说,实在没有b这更好的消闲地点了。即使如此,要自我中心的小鬼们共享有限的场地,大小冲突还是无可避免,当看到两群年纪稍大的孩子们彼此对峙的场面,维尔就知道大概是这回事了。

从未听过的话声却令这司空见惯的场面变得新鲜起来,遥遥望去,视觉最先留意到的是粉se的飘逸长发,不曾见过的nv孩正不缓不急的走进两帮人中间。虽说是「nv孩」,她的年纪应该仍b维尔大一些。

nv孩只有来的时候喊得特别大声,所以维尔接下来就听不到她说了甚麽了。只见年龄和t格都大上一圈、正对不知从何而来的nv孩面带藐视的童党领袖们,随即便因她的话而时而张口结舌、时而面露惧se,毕慕毕敬地低下头的反应就像是心愿诚服的部下。nv孩最後微笑说了甚麽,他们便点点头,带同一伙人回到自己原先的空间去了。

「这做法还真管用呀!我也将它记下来好了。」

维尔的班主任、还未脱离菜鸟教员之列的艾恩说了这和他的身份不是很搭的话。不过,就连年仅四岁的维尔都能知道,这不光是手法的问题,那个nv孩有着某种奇妙的气场,所以才能令本来不可能理她的人按她的说话做。看着两手叉腰站在c场中央的nv孩,维尔感觉到她应该多少带着一种「就该这样」的自信。

「我们也走吧,──这「特别学期」里等着我们做的事可多着呢。」

维尔点点头,同样手抱一埋教材的艾恩便开始迈起脚步。之所以要在这理所当然是假期的日子上学,是因为相对其他孩子而言,维尔能待在学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他偷偷瞥向站在c场上的那个人,并意外地发现对方也正遥遥回望自己,展露笑容朝这边挥起了手,湖水绿的眼睛在暖yan下折s出光彩照人的光芒。没料到nv孩会有这反应的维尔却吓了一跳,连忙别过脸追上艾恩的脚步,好让自己躲进他的影子当中。

之後一段时间,维尔听过好些有关她的传闻。

据说,她四出去调解争执,原本水火不容的年长男生们,现在都会给她面子互相忍让。

据说,年纪相近的孩子们都会叫她「姐姐」。

据说,她在单杠上做了好几个大回旋,若无其事地打出空翻着地,把来看孩子玩的主妇吓惨了。

……诸如此类,随便一个都像是吹嘘出来的内容。不过,对维尔来说,这都只是盲人0象,这nv孩终究是个陌生又神秘的人物。直到……

「维尔基姆?维──尔──基──姆,我没说错吧?」

「嗯……」

维尔姑且点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望向面前这个b他年长的nv孩。

nv孩的名字是雪l,雪l.贝尔法斯特,是最近搬来的那个医师家庭的独生nv。其他小孩好像都认识她了,唯独自己最近都为了「特别学期」而蹲在教室,和她没甚麽机会交集。

所以,直到被她逮到,维尔才知道她是个如传言一样热情的人。

「好厉害啊!你有个了不起的名字呢。」

亚兰特家的男儿都会获冠以英雄或伟人的名字,b如维尔父亲的名称,便是源於其中一位主导结束联邦内战的知名将军。然而当时的他对此毫无概念,并不明白nv孩为何会有这近乎夸张的惊喜神情。

「……了不起?」

维尔於是只能这样问了回去,粉发nv孩则是用力点头。明明是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她却好像很开心。

「维尔基姆,可是那个飞离大地,开辟出天空的jg灵啊!」

「jg灵是……大家常说的那些jg灵吗?」

「对,就是他们!让大家有jg灵节大餐可吃的、世界的守护者们!故事书里写了很多他们的事吧?」

「我不清楚……家里也没甚麽故事书。」

「这怎麽行……不读故事书的人是成不了好男人的啊!至於那个故事……喔!我记得家里就有一本,我去把它拿来,在这里等我!」

nv孩说完,当真就这样一溜烟的奔回了家。奇怪的人。维尔如是评价这个活力充沛的小姐姐,但还是照她的话做,在长椅上等她回来。

过了一会,总算回来的人x前抱了一份薄薄的jg装本。她刻意藏起不让维尔看到故事的标题,一pgu坐到椅上,并清清喉咙。

「《天空的守护者》,第一幕。」

nv孩调整起声线,很有气氛地说了这句开场白,然後侧过身朝向维尔,同时翻开的书则放平在大腿上。和刚才谈话时完全不同,她此刻那轻重分明之余又甜而不腻的嗓音,令维尔很是吃惊,觉得她应该也很会唱歌,而他的直觉是对的。

nv孩以jg湛的旁述,辅以恰到好处的肢t动作,出se地演绎起「维尔基姆」的故事。起初还有些戒心的维尔马上就投入到由她创造的世界里头,当「维尔」陷入险境之际,他心里也会泛起恶寒,急着追问接下来的发展;一行人在在ga0cha0的攻防战中占得上风,他也会跟着轻轻拍手欢笑。「领袖的决定,与及人们的祷告,他到底要信守对哪一方的诚诺呢?」──当nv孩如是自行发挥,卖起原本没有的关子时,维尔真的为书中人的命运而忐忑不安:「……他会去把天空还给人类吧?」

想当然,「jg灵节」这个节庆日本身就是这问题的答案。不为困难所惑,始终为应当守护之物张开羽翼的勇士──故事的末页上写有这样的句子。这描述虽然也能套用在其他jg灵身上,但普遍人都认为,「维尔基姆」是其中最符合这句话的角se──nv孩自己作了这样的补充。

「那……我想……知道其他人的故事。」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维尔向父母以外的陌生人提了要求。他故然想知道後续,但更重要的是,他忘不了今天的t验,甚至想h昏不要到来。高亢的情绪,与不知对方会不会答应的不安感混作了一团,维尔畏畏缩缩的偷望nv孩的反应,然後呆住了。

「那就明天下午在学校c场等吧,记得小维在这之前都得待在学校?」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那略有深意的笑脸好像说了这些。维尔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应哪件事,但他点了点头,连那个不明所以的昵称都无暇去管。

「到时候,也把大家叫来吧,毕竟这些故事听多少次都不会腻呢。童画故事的暑期班要开始罗!」

之後,两人聊了好些事情,包括nv孩的家为何会建在村子稍外围的地方、医师家庭的生活会有甚麽特别的、x1血鬼的危害到底是怎麽回事之类,直到维尔在h昏时被雪l送回家为止。

维尔把今天听到的故事告诉母亲,她於是笑了笑。年幼的维尔没有看出她眼中那既自豪又有点失落的感触:「这名字是你爸爸取的啊。」

附节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