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川没注意沐皇后神色不对,敲了一下胞弟的脑袋,训道:“你堂堂一个皇子,与区区一个编修以及其夫郎称兄道弟,你觉得合适吗?在我与母后面前就算,在外面,你能不能注意点身份。”
慕风捂着头囔道:“知道了,三哥别打岔,”他挺起胸膛,“这银子啊,可是我自己赚的。”
夏霁川瞧他这副得瑟的模样,又结合他从许灏瑞家里出来,猜出了大概,“几年前你投钱的那酒楼赚了?”
“哎!三哥就是厉害,一猜就对。没错,怎样,我目光还是不错的吧,我投钱开的第一个酒楼,现在每个月都有几十两银子入账。”
“你又不差这几十两银子。”
“哎,你不懂。”
沐皇后瞧着兄弟两斗嘴,回神,眉眼浮上一丝笑意,随后又想起小儿子那一声令她心脏颤动的称呼,不禁问道:“风儿,你唤谁做九哥?”
慕风没心没肺:“哦,玖哥是许编修夫郎林清玖,我当初和阿一走散时,遇到的他俩,对了那时许编修还在种地,还没读四书五经呢,对,他还是个猎户,短短四五年就中了进士,他是不是还厉害?!”
沐皇后点头,“很厉害,母后隐约还有印象,风儿当时在书信提及过这位友人,原来他夫郎叫林清玖啊,中秋宴上见过,那孩子长得真标致。”
夏慕风:“夫夫俩样貌都出众,当时他们的儿子胖嘟嘟的可爱极了,和煜儿幼时长得也相像,我当初还以为遇到三哥的私生子了,缘分啊。”
煜儿是皇长孙,夏霁川长子,子肖父,长得与他父亲极为相似。
夏霁川又给了他一记爆栗:“注意用词。”
沐皇后脑中突然冒出那句俗语——外甥似舅。
她一把抓住慕风的手,语气急切,“那许编修的夫郎……他年方几何?”
身世
慕风(沐风)回想道:“应当快二十又五了。”
沐皇后低头喃喃:“小九若在也该这般大了。”
慕风听了不禁疑惑,三皇子夏霁川微怔,二人看着自家母后起身向内殿走去,回首让兄弟二人跟上。
只见她拧动墙上一处烛台,眼前的墙面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密室。
密室空荡荡,只有一方供桌,及桌上两个红棕色檀木小牌位。
慕风识得其中一个是他大皇兄,另一个写着“故儿九儿之位”没有正经名字,他不曾听闻过这九儿的任何事。
大皇子夭折于二十多年的那场宫变,那时他还不是皇子,只是个闲王嫡子。
身为皇室一员,即使二十五年前慕风尚未出生,事后他也略有耳闻关于诚王那场宫变,听说尤为激烈,他父皇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实属意外。
先帝执政后期,当下宠妃之子诚王的势力能够与东宫太子分庭抗礼。在先帝卧床之际,诚王按耐不住逼宫谋反,欲胁迫先帝立下传位圣旨。
不料太子早有防备,拿下了他的人,诚王见事败,被迫逃之夭夭。
只是谁也料不到此人逃走后,还留了一手。
他部署在京城的暗桩渗透宗室各府邸,乃至东宫,这些人受他暗中操控,数日后东宫太子身中剧毒,宗室子弟不少人也身受其毒,而永安帝彼时仅是一闲王,王妃沐曦也就是现在的沐皇后,二人长子代父受罪便在那时中毒逝去,年仅八岁。
而太子一脉被害得灭绝。
因此命危的东宫太子以及其身后势力只能扶持这位闲王上位,与残酷狠辣的诚王对抗。
此后长达三年的追捕,诚王方被捕杀。
慕风看向沐皇后,小心翼翼问:“这九儿是?”
心中也隐约猜到些什么,难怪排他前头的老九从未听人谈及,他也只当是与老六老七那般是妾室所生的早夭兄弟。
夏霁川抿了抿薄唇,看向沐皇后。
前后紧接着失去大哥和小九可以说是对一位娘亲的沉重打击,尤其是才出生不足一月的小九。
沐皇后目光一直停留在小牌位上,思绪飘远,“九儿是你九皇兄,当初你大皇兄中毒,我与你父皇都将心系在铮儿身上,照顾小九的下人们因此松懈,让人钻了空子,将他抱走了。”
夏霁川神色愧疚不已:“都是我不好,当初是我吵着要去找父皇与母后,二哥为带我去,才离开小九床边,不然有二哥看着,也不会让人轻易得手。”
二哥夏云溪是个哥儿,当年也不过六岁。
沐皇后转头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与你无关,诚王的暗桩得知你父皇无事后,便将主意打在你们身上,若是你与溪儿也在,只怕你们三都会遭遇不测。”
夏霁川别过脸眼眶泛红,二十多年他一直不敢提起此事,一是怕母后伤心,二是怕从母后眼中看到怨恨。
他不提,心下一直记着愧疚着,每每梦回当初,都想当时该将摇床上熟睡的弟弟抱着一起去找爹娘,或者干脆一直守在弟弟身边。
夏慕风喃喃自语,“竟没人与我提过还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哥哥。”
沐皇后注视这小牌位,回忆:“铮儿在我怀中离去,可小九……”
她想到父兄寻回来的襁褓,艰涩地开口继续道:“被寻到时,他小身子冻得青紫,不知何时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陪着他的仅有我亲手缝制的襁褓,和他脖子上的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