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直了直身体,眼神微眯看向那个女子。
想来这就是林雁雁了。
只见她脸色苍白,花容失色,浑身瘫软在地,一边全身发抖一边颤颤巍巍道:“有、有个没头的女鬼,她、她穿的是阿宁走那日的白衣裳,下半身全都染了血,她问我,她问我为何不救她……可我自身难保,我哪里救得了她啊……”她说完后,捂着脸失声痛哭。
玉佩
恐慌刹时蔓延。
只因为站在最偏僻位置的一个道士突然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大喊了一句“鬼啊”,紧接着就这般晕倒在地了。
除了他,谁也没看到所谓的鬼,但他既然是道士,竟被吓成这个熊样,难免引起众人恐慌,不少冲在前头的道士都在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干脆跟那林大人匆忙道了别,想要离开此处。
林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这一大群道士都是来林府招摇撞骗的,没一个手上有真本事的。
灯光摇曳之中,只有忘禅和勤亦、勤非逆流往林雁雁的方向走去。
林大人抬手本打算阻止,但转念又一想,到底还是将手给放了下去。
林雁雁花容失色趴在地上,神色茫然。
勤亦提着灯,小声问道:“师父,咱们可要过去看看?”
“去看看呗。”勤非倒是很兴奋,“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鬼呢,我倒要看看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忘禅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也很想看看到底是真有鬼还是有人冒充闹事,便领头往林雁雁的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没点灯,黑漆漆的,被风一吹那门口的柳树哗啦啦摇曳着,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恐怖。
不过忘禅三人没在里头看到什么。
反倒是出院子门的时候,门角有个泛着莹润绿光的东西吸引了忘禅的注意力,他蹲身将那枚玉佩捡了起来。
林雁雁冷静下来后,整个人便端庄娴静了许多。她有些虚弱的被婢女扶起来,半倚着床榻道:“多谢忘禅大师。”
勤亦道:“林姑娘只是受了惊吓,绝非是被鬼魅附身,这你大可放心。”
林雁雁低头把玩着被角,将东西捏得皱皱巴巴的,很虚弱的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师父……听雨,你去将我喝的药端过来。”
那婢女有些犹豫的看一眼忘禅,道:“小姐,老爷吩咐了,奴婢不能离……”
“端药而已,费不了什么事儿。你去吧,我爹不会知道的。”林雁雁摆摆手,又是虚弱的咳嗽两声,“若是耽误了我喝药,爹才真的会生气。”
那丫头忙不迭的往外头去了。
待到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林雁雁才低声道:“自从出事后,我便被爹看得极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师若有什么想问的,便抓紧时间问吧,以后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忘禅想这姑娘倒也是聪慧,便没再藏着掖着,说:“出事那日你可有看清楚凶手的脸?”
林雁雁眼神微闪,没出声。
忘禅心中有了底儿,便继续问道:“凶手并非即子箴,可对?”
“……嗯。”林雁雁这时才点了点头,“那一日我与我的手帕交阿宁一同出门春游,出了事,我运气好些,逃掉了,阿宁却……所以这段时日我常梦到她,还看到她来找我索命,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浑浑噩噩的。”
林雁雁闭上眼,长叹一声:“大师,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我爹对我耳提面命,这是朝堂派系之争,让我千万不要参与其中,有人若是问起,便说我晕了,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捡回了一条命,我不敢说,也不会说。”
她说完,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想来没什么鬼,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您请回吧。”
勤非没忍住插嘴道:“若真只是你的心魔,那为何有个道士也看到那女鬼?”
林雁雁的手指微微一颤,没出声了。
忘禅晓得林雁雁是打定了主意,他又不可能逼问对方,便叹息一声,起了身:“那林姑娘好好歇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们起身的瞬间,那小婢女端着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林雁雁忙叫她慢一些,可到底没喊住,小婢女的脚绊在门槛上,往前倒。
忘禅忙伸手接了一把,然后神色不动的看了一眼那小婢女。
“多谢大师。”小婢女垂着眼,没有她对视。
忘禅捏紧手中的那团纸团子,做了个合十礼。
与即子箴猜测的无疑。
小婢女偷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宁乘风”三字。林雁雁也是官家女,想来也见过宁乘风,所以才说得出他的名字。
这纸条,约摸也是林雁雁让小婢女偷塞给他们的。
忘禅看着桌上那张被展开的皱皱巴巴的纸张,突然叹息一声。事情查到这个地步,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推进下去了。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又如何?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林雁雁能给他递个纸条已是良心作祟了,根本不可能站出来当证据。
“我看看。”
那张纸条被一只手拿了起来。
景伏城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只手捏着那张纸细细地看,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吊儿郎当轻悠悠的晃,眉梢微微一挑道:“合着还真是这姓宁的干的?”
“是。”忘禅看他一眼,微一迟疑,道,“今日之事……多谢了。”